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袖侧
她光着腿并不冷,因为炕烧的很热,被窝里是燥热温暖的。
还没入冬的时候,那少年就天天上山砍柴,院子里堆满了劈好的柴。她一开始不懂那些柴是用来干嘛的,后来天越来越冷了,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得靠烧木头来度过寒冷的冬天。
就好像古代一样。
她所熟知的那些生活,那些技术,那些用具,那些安逸舒适,在这隐藏于深山的村庄里都不存在。
“你别担心,不会让你冻着,我今年打的柴,比去年多的多。”劈完柴的少年赤着精壮的上身,回屋擦洗身体,这样笑着跟她说。
他的身上一块一块的都是肌肉,作为男性的身体来说,充满了阳刚的美感。
可顾清夏不愿意多看,她直接移开了视线。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山里的冬天有多难捱,不知道那些木柴在冬天对她有多重要。
她是一点也不想看到他身上任何的好,哪怕一点点也不想知道。
少年坐在炕边,沉默阴冷的看着她。那目光令她害怕。
她清楚记得他看她第一眼的时候,两眼放光。而后视线便粘在了她身上,再也移不开。就是他喘着粗气压在她身上时的目光,也没有像他此时的目光一般令她害怕。
她忽然想起,那片石头呢?
她清楚的记得,直到她昏迷前,那片石头都还在她的裤裆里。所以……
她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那两天他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但却不像以前那样喜欢笑,喜欢不停的说话,问她许多问题。
老太婆趁他不在屋里的时候,又偷偷的拧她,嘴里还骂着什么。她听得不是完全懂,但也大概知道,是骂她失去了孩子,那孩子是他们老南家的金孙。
她被她拧得很疼,她知道一定又淤青了。但她没有再向他告状和卖可怜。
但那天晚上,他给她擦洗身体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他把毛巾丢进盆里,怒气冲冲的就出去了。很快她听到了母子俩的争吵,她烦躁的闭上眼睛。有冷风吹进来,吹得她头疼……
冷风?
她陡然睁开眼睛!
门开着一条缝,他走的太急,忘了从门外挂上锁头!
她全部思考的时间其实只用了一秒钟。一秒钟,她就作出了决定!
她不顾小腹的疼痛,翻身坐起,套上棉袄棉裤和棉鞋。外面太冷,她还记得抱上一床被子。
拉开门,她瞧了一眼,母子俩还在灶房里大吵。她毫不犹豫的裹着被子,冲到了门口,拉开门栓,离开了这个困了她半年之久的院子。
这样寒冷的冬夜,村里根本没有人在外面。她跑出了村子,跑进了山里。
但她很快就迷路了。
远离了城市随处可见的路灯,才知道“漆黑不见五指”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裹着被子,依然冻得牙齿格格作响。
她走啊走,不知道自己是在朝哪个方向走。
她感觉自己要被冻死了。漆黑的山里,总能看见些绿幽幽的眼睛隐藏闪烁。时而便会有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伏在黑暗中。
她走啊走,感觉到了透骨的冷。
她走啊走,渐渐觉得自己不冷了。
她开始发热。
她知道她快要死了。
她从书上看到过,发热是一个人快要被冻死的前兆。
她后来倒在地上。
死吧,死吧……
如果不能回家,就让她这样死去吧……
她翻了个身,脸朝上。视野中,树木张开的枝桠仿佛怪兽的利爪,阴森可怕。
她流下眼泪,很快冻成一条冰线。
她想就这样死去,于是闭上了眼睛,陷入黑暗中……
遗憾的是,睁开眼睛,又看到那少年的脸。
泥 第10章
南思文小心翼翼的将顾清夏身上沾了泥土的地方都清理干净,问她有没有活血化瘀的药。
“主卫,水池下面第二个抽屉。”她有些疲倦的说。
南思文摸进主卧,打开了主卫的灯,找到了她说的那个蓝色的家庭药箱,他从里面找到了一瓶红花油和棉纱。而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水台上……
牙刷两支,一红一蓝。毛巾两条,一白一青。
连牙膏都是两支,上面是他看不懂的外文。
他打量了一下洗手间。深蓝色的泛着幽光的马赛克,精致的卫浴设施,不论是护肤品,还是沐浴露、洗发水,都印着他看不懂的外文。
他走出主卫,站在门口打量她的卧室。
无论是床上140支的埃及棉的床品,还是床头低调奢华的tiffany台灯,或者是梳妆台上那些全是洋文的化妆品,从天花板到地毯,每一个角落里都带着他看不懂的昂贵的精致。
他看了一会儿,关上灯,沉默的退出了她的卧室。
他在手心涂上红花油,给她揉在脚踝。她的脚踝肿得像根大水萝卜,他力道不轻不重,她依然几次疼得吸气。
“你忍忍,”他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忍忍就好了……”
你忍忍,忍忍就好了……
当年那少年压在她身上的时候,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顾清夏的脸忽然白了一瞬,陡然暴怒起来。
那愤怒,在她心底压了八年,迟迟无从发泄。却不想在八年后,又遇到了那个人。
她一脚就将南思文踹倒。
南思文跌坐在地上,愕然。
她狠狠的盯着他,呼吸急促,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冷冷的说:“你走,这儿没你的事了。”
她的眼里有他曾经见过的情绪。他后来梦见她的时候,总是会梦见她对他笑的那些日子。偶尔才会梦见她那些真实的情绪,那样的夜晚,他便会失眠。
直到后来她渐渐的不再出现在他的梦里……
南思文垂下眼眸,握住她的脚踝:“上好药我就走。”
他握的并不紧,却是她无法挣脱的力道。她试着动了一下,脚踝传来的疼痛让她的脸又白了一分。她强忍着不哼出声。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他说。
他仔仔细细的给她揉好了药油,洗了手,跟她说:“我走了。”
“带上门。”她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南思文在她身前站了一会儿,没能等到她再多看他一眼,吸了口气,转身带上了门,离开了。
她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他在电梯里想。这认知让他觉得分外苦涩。
许多年前,他离开了大山,见识到了大城市的繁华和五光十色。也曾有过幼稚的幻想,幻想有一天他出人头地之后,会再遇到她,而她会愿意再回到他身边,再做他的媳妇。慢慢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现实中渐渐磨灭。他知道他虽然生活在大城市,却并不属于这城市。真正属于这城市的人,不认可像他这样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天终于肯承认,在茫茫人海中,他想再遇到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些幻想便不复存在了……
然而就在今天中午,他认出了她。曾经有过的幼稚幻想,突然便又从心底不知道什么地方翻涌了出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些幻想没有消失,只是缩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但一直都在。
那一刻他夹着烟的手都在发抖。
什么样的概率能让他再遇到她?他想,这是老天都承认,她是他媳妇啊……
然而他的兴奋与激动,在他真正看到她的世界后,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他瞬间就清醒了。
那是与他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其实一直到他放她走之后很久,他都想不通。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给他作媳妇,不肯给他生娃?他心里憋屈,也会有怨恨。直到后来他来到了城市里,才渐渐似乎懂了。
而现在,他真的懂了。
在这世界上,人和人的活法不一样。
有人活在云上。
有人活在泥里。
那泥里的人都渴望爬到云上,那云上的人却不能忍受跌到泥里。
顾清夏就是活在云端的女人。
南思文却是活在泥里的男人。
她的生活有着他不懂的精致昂贵,她也有一个和她一样过这种精致生活的男人。
从中午到晚上,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南思文却仿佛经历的一场跌宕起伏的人生大戏,他觉得有些疲倦。当那些幻想统统都湮灭在帝都夜晚的霓虹灯光里,他不得不回归现实。
他跟小区的保安打听到这边有一路去通州的公交,在公交站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一辆。接近九点了,依然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去通州的路要堵出翔,一个多小时才到了他要下的站。离他住的地方其实还有好几里路,但这边就不再有任何公共交通了。他打算走回去。
三年前,他回了趟山里的家。他大包小包的买了很多东西,还给了他娘一些钱。他精神萎靡日渐衰老的娘,见到他便如同焕发了新生一般,迸发出了勃勃生机。她穿着他给她买的新衣裳满村子逛,唯恐漏下了谁没看到她的新衣。她成了村里人羡慕的有福气的老太太。
因为村里有些年轻人出去打工,常常好几年不回来,了无音信。也有的根本就不打算再回来了。那些老人被丢在山村里,孤独度日,晚景凄凉。
说起他现在在帝都,村人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仰赞叹,觉得他有了大出息,觉得他仿佛成了国家领导一般,以为他在帝都就住在天/安/门旁边和国家领导人做邻居。
他想,如果不是她,他的娘一辈子不会放他出山,他一辈子就会像这些人一样,无知且愚昧。
对他们的恭维和羡慕,他沉默以对。
说是在帝都,可实际上,他住的地方在东五环之外,离他们以为的真正的帝都的中心市区很远很远。那里的地名都带着“村”或“庄”这样的字眼,单就名字听来,和这大山里的南楼村,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若在市区随便拉住一个路人,向他打听这地方,十个帝都人,九个半都得一脸茫然,表示从未听说过。
南思文离开后,顾清夏睁开眼,摸出手机。手机摔在地上的时候,屏幕都裂了,全是蛛网似的的裂纹,幸好还能使。
她划开屏幕,拨了景艺的号码。
“喂?”景艺的声音略带诧异。
顾清夏通常不会在这种时间给他打电话。他和她之间的私事,从来不会通过电话、短信和微信来沟通。从来不留下任何痕迹。
顾清夏听到电话里有电视的声音,有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有妈妈温声细语的声音……
“景总。”她顿了顿才开口,“我出了点情况……”
“我出去一下。”景艺换下家居服,换上衬衫长裤,对妻子说。
“怎么了?”
“小顾出事了。”景艺简单给妻子讲了一下。
温厚的女人吓了一跳:“那赶紧去看看!”
景艺点点头,亲了她额头一下,转身走了。
他住在北四环,到顾清夏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自己按的密码开的楼门。
顾清夏一手用冰袋敷着脸,单脚跳着过去给他开门。
“没事吧?”景艺脱了鞋进屋,看她蹦蹦跳跳的,直接过去把她抱起来,一直抱到沙发上也没松手。
他也是多年坚持上健身房的男人,相对顾清夏而言,也是很有力气。但顾清夏能感觉到,他抱她,没有南思文抱起来那么轻松。
南思文的力气真是大的吓人。顾清夏想起来,他曾经一拳打死过一头獐子。村里的男人都怕他,不敢招惹他。比如,村头的南癞子。
“我看看。”景艺说。
顾清夏把冰袋拿开,肿起来的半边脸冷敷得及时,基本已经下去了。
“怎么样?”她问。
景艺点点头:“还行,基本看不出来。”
他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伤,才追问起具体的情况。电话里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顾清夏冷笑了一下,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详细的讲了一下。
“你啊……”景艺叹气。
顾清夏对下面的工人态度恶劣,在公司里是有名的。想来下面的人中恨她的,不止这三个。
景艺也曾经看过顾清夏训斥他们的样子。他其实一直也感到奇怪,明明面对着vivian和肖刚那样的贱人,她都能淡淡以对,为什么面对那些辛苦的工人,她却控制不住情绪。她对他们说的那些侮辱的话里带着强烈的敌意,那敌意不知从何而来。
顾清夏不是能听人劝的性子,景艺也只能说:“你也收敛一点,没必要给自己制造危险。”
顾清夏表情淡淡,对于这件事,她不想多解释,也没有什么能解释的。
景艺拿她没办法。
从几年前,他就已经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了。
“救你的人联系方式给我。”他忽然说。
顾清夏微僵:“做什么?”
“救了公司的员工,公司总得表示一下吧。”
“没有。”顾清夏垂眸,“我忘了留。”
“没事,明天反正我得去警局,到时候再说吧。”景艺颔首。
“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顾清夏开始轰人。
景艺顿了一顿:“你自己行?”环在她腰上的手却紧了紧。
“我只是脚肿了,又不是手断了。这两天就先不去公司了。”
“行,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先回去。”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扶着顾清夏先回了卧室,帮她找出了睡衣。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无须避讳什么,顾清夏也就是背转了身,就换了睡衣。脱裙子的时候,因为手臂上有很多伤口,还不得不让景艺帮忙,才脱了下来。
景艺站在她身后,自上而下的俯视她的身体。
顾清夏的皮肤特别白,就显得那些淤青和血斑格外可怕。而且她很瘦,自景艺的角度看,自肩胛骨向下,是两条陡然收紧的线,在某处细到了极致,又乍然外放。
中间的承转启合,荡人心魄。
泥 第11章
景艺的目光凝在那极细之处,身体隐隐躁动。
他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吸引他的,就是她的身体。可后来让他沉溺上瘾的,早不止是身体。
他的手就摸上了她的后颈,从颈椎一路滑到尾骨。滑腻,但是微凉。
顾清夏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冰凉的。
景艺手心的热度激得她的皮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他没做什么,随即便帮她将睡裙从头上拉下来,小心的避开所有的伤口。
但景艺没想到,他这小小的习惯性的动作却让顾清夏做了一个决定。
“洗手台上有袋东西,”她扭头跟他说,“顺道帮我带去丢掉吧。”
她的眸子黑幽幽的,带着无法解读的意味。
景艺打开卫生间的灯,袋子就搁在水台上。他看了一眼,顿住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抹了把脸。过了一会儿,景艺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顾顾……”他退回到卧室。
顾清夏一只脚站不稳,就靠在卫生间门口的墙上。
景艺按住墙,身体逼近,低头看着她。认真的问:“我们,还好吗?”
“挺好的。”顾清夏抬眸。
景艺看着她幽黑的眸子,在漆黑深渊的深处仿佛有万年不化的寒冰。他咬牙,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顾清夏没有挣扎。男人若真心想强了女人,力量悬殊,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男人若没那个心,不回应,便足矣了。
只是这男人的炙热的唇压着她的唇时,她却想起了那电话里的杂音。孩子的叫嚷,母亲的细语……
景艺果然很快就离开了她的唇。她的唇不仅微凉,还紧闭着。她的眼睛却一直睁着,黑黢黢的。
景艺感到说不出的无力。
“为什么?”他问。
“景总……”顾清夏非常认真的、诚恳的说,“您太太,人很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大锤,狠狠的给了景艺一击。纵然景艺是内心强硬的男人,也无力抵抗。
“我们……算了吧……”顾清夏垂下了眼眸。
景艺移开视线,看了会墙壁,又看了会天花板。
最后,他的视线又回到她身上。他看着她,说了句:“好。”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去卫生间拿了那袋全都属于他的洗漱用品。
顾清夏很快就听到了玄关处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她蹦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她洗了把脸,抬头看见水台上就只剩下她的牙刷,她的牙膏。毛巾杆上也只有她的毛巾。淋浴间里,只有她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那些她很小心的买的,和景艺在家里用的都完全一样的东西,都被景艺带走丢掉了。
结束了。
她和景艺,本就不该开始。属于别的女人的温暖和幸福,她本就不该去觊觎,更不该去偷窃。
很好!结束吧!
她把毛巾捂在脸上。
那种温暖和幸福,她是得不到也无法拥有的。
都怪那些人……拐的,运的,牵线的,卖的,还有……买的。
都怪他们!
每每想起,顾清夏就恨之入骨!
景艺把他的洗漱用品扔进了楼道里的垃圾间,进了电梯。
他回到车上,点了支烟,望着小区里直到这个时间都还没散去的影影幢幢的消夏的人影。
如他这样的男人,在男女这种事上不会失了风度。顾清夏既然说算了,他只能接着。不可能再去纠缠,让自己难看,或者两个人一起难看。
但这不表示他就不难受。
事实上,此时此刻,他正经历着吸毒者戒断毒瘾般的痛苦。
他连着抽了几支烟,都无法压下那些感觉
他一路开着车窗。燥热的夏季,连扑到脸上的夜风都是热的,并不能让他头脑清醒几分。
到了家,推开门,玄关给他留着一盏灯。这是妻子多年的习惯。早些年他还在打拼期的时候,经常不要命的加班。不管多晚回来,她总会给他留一盏灯。
他握着门把手,在玄关柔和的灯光下静立了片刻。
妻子和孩子都睡了。小孩子贪凉,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他把温度调高了几度,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为了不吵醒妻子,他去次卫冲了个澡,将身上的烟味都洗去。上床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别的味道。
全是这个家的味。
他从后面抱住妻子,将脸窝在她后颈。不同于顾清夏,这个女人的身上,有另一种让他无法舍弃的味道。
他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渐渐安宁了下来。
“对不起……”他蹭着她的后颈,呢喃般的道。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许久之后,妻子“唔……”了一声,似是睡梦中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声音……
这一天,改变了很多。对南思文来说,尤其如此。
他经历了与顾清夏重逢的惊喜和激动,又很快因为认清了现实而心灰意懒。
离开了繁华的市区,他回到了属于他的偏僻的远郊。在这里,已经能看到大片的田地了。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了位置,决定走近路。放弃了柏油马路,他想直接从树林里穿过去。那片树林很大,在帝都的郊区,有很多片这样的人工林,被称作是帝都的绿肺。
树林远离了马路,照不到灯光。不仅昏暗,而且蚊子很多。但南思文并不在意,这反而让他想起了老家山里的感觉。
山路可比这要难走的多了。要是夜路,就得点火把。晚上搞不好会遇到狼,走夜路的人,身上都得带着刀。要是走着走着,身后突然好像有人伸手搭住了你的肩膀似的感觉,千万别回头。那是狼立起来,把爪子搭在了人的肩膀上,若回头,就会被一口咬住咽喉。这时候,就得直接拔刀回砍……
南思文一边走着,一边神游太虚。他今晚经历了大喜大悲,精神有点萎靡。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山里练出来的过人的耳力。
他忽然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那些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唔唔唔”的声音,像是嘴巴被堵住发出的挣扎声。几个小时之前,顾清夏就发出过这种声音。
南思文的耳朵就“噌”的一下立起来了。
他追着声音过去,在树林深处,隐约看到两个黑影,弯着腰忙碌。他悄悄靠近,看明白那是两个男人,正在你一锹我一锹的挖着土。
挖土干什么?
埋人。
在他们的脚边,有一只扎了口的麻袋。那麻袋还在不停的扭动挣扎,“唔唔唔”的声音便是由麻袋里发出来的。
麻袋里装的是人,活人。
“干什么呢!”
突然一声断喝响起,挖坑的两个人给吓得差点将铁锹扔出去。抬头望过去,黑黢黢的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
“不干你的事儿,该干嘛干嘛去。”一个男人沉声道。
那高大的黑影非但没退后,还“哼”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这可是人命,你们想清楚。”
“识相点,当没看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男人们最后试着恐吓对方。
对方却又向前走了几步。这距离能隐约看清,这男人不仅高大,身上的肌肉更是把t恤都撑得紧绷了起来。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一个举起了铁锹,一个扔下铁锹,掏出一把□□,在指间翻动几下,亮出了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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