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灯
急云转眸看他满脸委屈的样子,叹气道:“还差最后一味药,我立刻就要安排去南诏,若是万一又怀孕了,又要历史重演。”
李熙满脸沮丧,紧紧揽着她赌气道:“不去也罢了,我都被东唐那一次都吓坏了,谁知道会不会又来个什么萧东萧西的。”
急云哭笑不得:“这次我决定扮男装去,定不会出现上次那事情了。”
李熙垂头丧气将头埋在她背上不说话,急云无奈道:“等解毒了,你想生十个八个都成啊。”
李熙眼睛一亮道:“从南诏回来,果真要生上十个八个?”
急云认真考虑道:“还是不行,我还要去北蛮查查你爹的案子,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参加那时候大战的将领要么当时战死,要么回来后被处置了,不太好查,还有,我还得去东唐会会那萧凡,报了那仇才行。”
李熙气馁,手不老实地钻入了衣襟,急云无语道:“喂喂……你怎么这么无赖,大画家顾藻先生。”
李熙心满意足地捏住了目标,说道:“摸一下又不会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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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观音庵,这是一家依着山建的灰扑扑不起眼的小庵堂,里头的尼姑不多,也只有十来个,深居简出,自种了几亩菜地,每月又有固定农户按时送来米粮和供油,因此极少出外,朝课晚经似乎一切正常。
卫瑾观察了数日,来庵堂烧香的大多是村妇,倒是颇为虔诚,看起来也并无异状。卫瑾觉得有些困扰,因为是庵堂,里头都是尼姑,自己倒是不太好查探,想了想,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谢玉衡刚随父亲回了京,正是无趣,所幸母亲和祖母都在乡下,一时居然无人管束于她,被卫瑾找到,正是兴奋之极:“太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扮做去求子的女香客?”
卫瑾点点头道:“不错,我在暗地里看着你,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只管装着中计便好。”反正你看上去就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谢玉衡激动之余,看了看卫瑾道:“其实……我觉得你男扮女装,扮成丫鬟和我一起去上香更好啊,不然孤身一个女子去上香,多奇怪啊。”
卫瑾:“……”忘掉这个主意吧。
云且住 第100章 丑闻
玉衡到底没劝说成功让卫瑾换上女装,按卫瑾的说法,此观音庵去求子的都是普通村妇,不曾见过高门贵妇,带着丫鬟又只怕别人有了警惕心,倒还是孤身一个村妇去能让人放下警戒。只得自己换了身布裙,提了个篮子假作是村妇去烧香求子。
观音庵前有约十亩大的一个池绕着那庵。沿池都是合抱不交的柳树,绿荫正浓,有几个黄莺儿,在叶底下婉转娇啼,池水甚清澈,有几尾鱼游来游去,在庵堂前负责迎客的小尼姑一眼看到个女子,从里边袅袅婷婷走出庵前,身穿半旧半新的月白单衫,罩一件无色花绸的半臂,下系浅蓝裙子,淡妆布服却生就个国色天姿,柳眉杏脸,樱口桃腮,真个广寒仙子临凡,月里嫦娥降世,不由的笑逐颜开上去施礼迎接道:“女檀越是第一次来?不曾见过,是来烧香?”
玉衡看这小尼姑眉清目秀,笑眼弯弯,心生好感道:“小师父安,敢问法号?奴是十里外伏牛村的,听姐妹们说这里求子很灵,奴已嫁人两年了,身上一直没有消息,婆婆很是不给好脸色。”
小尼姑便道:“贫尼妙空,我们这儿的观音可灵验了,远近都靠口口相传的,但有求子,多有灵验,小娘子是找对地方了。”一边领着她进了大殿,殿上香烟霭霭,打扫得一尘不染,恰好四位尼姑在那里做法事,有两位看上去已有四十多,一位二十多岁,相貌都颇标致,一时法事毕了,玉衡上前给几个尼姑逐个打了问讯,众人都去烹茶洗盏,只留妙空的在殿上陪客。
妙空点了香递给她,玉衡便跪在那拜了几拜,过了一会儿,众尼送出茶来,又捧出十多盘子果品来款待她,她牢记着卫瑾说的话,食水特别小心,果然觉得那茶水不过抿了一口,味道怪怪的,头也有些晕,她索性假装喝了一大口,又用袖子捂住嘴巴吐了出来,一头却说:“啊呀,我头有些晕。”
妙空笑道:“想是太阳晒着了?小庵这儿倒有几间净室供香客们歇息的,不如到后头歇息片刻。”一边便去扶她,她只做晕晕沉沉的模样,被那妙空一路扶着到了后头的斋房里,将她扶上了床,却是顺手便去解她的腰带,玉衡想她是个女尼的,大概只是替她宽衣,便也只做不知,一时衣襟松开,露出里头的葱绿肚兜和雪白皮肤来,妙空正笑吟吟地要去解那肚兜,忽然门口却是来了个四十多岁的尼姑道:“既得了手,我要先来!”却是个男子的声音,在床上的玉衡大骇。
妙空咬了咬牙道:“这个小娘子这般青春美貌,师父就不能先让了我么?上次师父也说你先,结果弄完那小娘子就要醒了,我根本就没弄到。”
那尼姑冷哼了声道:“自从你来了,妙灵、妙玄都只愿意和你一头,你当我不知?如今这个新鲜的娘子,你却不能越过我!”
一边已是走了进来,看到玉衡躺在床上,粉面桃花,心中早已一荡,喝道:“还不出去看着门口!”
妙空委委屈屈依依不舍地走到了门口,却当头被个煞神一剑鞘直接敲晕了,那少年威风凛凛,玉面含煞,正是卫瑾。那尼姑正去解玉衡的肚兜,忽然看到玉衡睁开眼睛,一拳往他的鼻梁打去,登时他嗷的叫了一声,鼻血长流,两眼金星,这头卫瑾早上前一掌拍晕了他,将随身携带的绳子将他们都捆了起来,那男人的叫声惊动了其他几个尼姑,一时几个尼姑跑了过来,却都被卫瑾轻而易举地捆了起来,一起扔在地板上,然后逼着她们招供。
几个尼姑根本经不住事,威逼两句便全吐了出来,原来这个观音庵原来只是几个女尼姑在庵修行,日子长了颇觉耐不得,便悄悄养了个男子在庵内解渴,为着好躲藏,索性便让那男子剃了光头扮成女尼,起了个法号妙非,因其俊秀,身子纤细,倒也遮掩得过,后来有了些女香客来求子,被那假尼姑看上,少不得花了些手段,有些女香客碍于名节,虽然被得了手也不敢声张,而这其中当真还有些人得了子,大抵是她们丈夫不育的缘故,渐渐的倒也算小有声名。
然而近年来她们却也谨慎起来,不太敢对女香客下手了,有些尼姑也出去了,又收了些新徒弟,然而她们已入了虎狼之年,就一个假尼姑却有些供不应求,她们合计了一番,重新收了个去小一些的少年来扮女尼,原也还好,不料今日玉衡前来,容色惊人,到底让情窦初开的妙空一见惊心,便是那妙非也喉急起来,忍不住横插一手,恰好让暗中盯着的卫瑾抓了个正着。
卫瑾和玉衡都是娇养长大,都尚未成婚,接触过的人哪怕装也是装的一派斯文正派,几时想过佛门圣地里头居然藏着这样的龌龊肮脏之事?玉衡被这骇人听闻的事情直羞得满脸通红,卫瑾却仍定了定心神问了句:“来这儿求子的女子,你们奸污过的,都知道身份么?有高门的贵妇么?”
那几个尼姑一片茫然,卫瑾便踢了两脚那妙非,妙非满头是汗道:“我们都是草民,如何敢当真去奸污贵妇?再者我们这个小庵堂,略有些身份的人是不来的,顶多也就是些商人之妇了。”
卫瑾有些茫然,玉衡道:“现在怎么办?”
卫瑾皱了眉头带了她出来,将门锁上道:“没有证据,若是她不认也没办法的,再一个如何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也是个问题。”
玉衡皱了皱眉,也想不出什么,她想了想道:“不如我回家问问爹爹有什么办法?”在她心目中,父亲如山如海,自是最可靠的。
玉衡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不要惊动长辈。”玉衡想了想道:“不如问问姐夫吧,姐夫很有办法的样子。”上次去东唐,李熙的老谋深算给了她极深的印象。
卫瑾想了想,点了点头,却是自己把守,让玉衡先去通风报信。
李熙知道了这事,沉思片刻,哈哈大笑道:“此事若是让岳父也参与其中,则可完美无缺了!”谢佑是丞相,此事要大白于天下,官府的力量不可或缺。
过了几日,一桩奇案惊动了京畿,一个男子陪着妻子来到京城玉京府尹,言其妻子在京郊观音庵上香求子,却险些被假尼姑玷污,索性妻子性烈,咬断了假尼姑的舌头,如今有半截断舌在,求青天大老爷为民伸冤。玉京府尹吃了一惊,着官兵去全捉拿了那些尼姑来,考虑到此事涉及许多民妇的名声,一旦案情泄露,只怕要逼死许多曾去观音庵上香却是清白的民妇,便未公开审理,仅仅私下讯问,果然查出两名男子扮的假尼姑,又当堂供出十多年来共j□j妇女上百起,甚至当堂供出当今安乐侯妾室也曾经重金去那儿求过子!府尹吃了一惊,只得断然喝止,只道是罪犯临死胡乱攀诬,不许再说,当场将一名假尼姑妙非打死,另外的妙空年纪尚幼被拐骗而来,尚未j□j过良家妇女,杖责后与三名尼姑则刺配流放。
玉京府尹除了掌京畿之狱讼事,又可承接全国各地诉状的资格,几相当于一个小刑部,小事可专决,大事却是可直接面君禀奏的,玉京府尹思来想去,到底具折奏报上达天听,仁熙帝看了倒是吃了一惊,将折子转给了卫皇后处置,此事到底算是丑闻,卫家又是国舅府,卫琼如今还是太子的良媛,自然是由卫皇后去处置合适,所幸玉京府尹知机,到底没有将案情公开,悄悄地处置也便罢了,倒也不会丢了皇家的脸面。
即便如此,安乐侯府的小妾曾去观音庵求子向假尼姑借种的丑闻依然通过一些在场衙役、官吏的口,悄悄地传遍了京城。
卫皇后很快召见了卫子清,卫子清一口气堵在胸中,回了府里,孟青琴听了脸上变色,却只是立时哭了起来,只说是被人栽赃陷害,自己绝对不曾有此事,她的确是有苦说不出,那观音庵她当时的确听说求子灵悄悄和表妹们去过,却是专门换了衣装装成商人妇去的,何曾泄露过身份姓名?且后来她又让人去探过,说再没此事了,她才略略安了心。只是表妹后来看她有孕,便和姑母说过那里的灵药有用,让女儿听去了,然而却也未曾和外人说过此事!如今这般,确然是被人陷害了!只是这陷害半真半假,如今满城流言,怎么去一一辩解分说?她想到此处,果真是满口苦涩,只得死死咬定是被人栽赃了,而此人必定就是管夫人!
她却不知管夫人真真是没做,这事却是李熙和谢佑的手笔了,两个假尼姑必然是死罪难逃了,却是可以利诱之,妙非没有家人,不好收买,索性废了他的舌头,妙空却是有父有母,被尼姑们拐来的,年纪还小,还未曾真正奸污过村妇,重金诱之,则愿意配合当堂做出假的供述,至于那去告状的夫妻,自然也是以重金悄悄收买的人了,一旦此案结束,便拿了酬金远走高飞。
卫子清初时愤怒,也认为是管夫人为了坏自己的名声做出来的,然而细想后,却有了丝怀疑……自己自离了管夫人后,和表妹成亲也是许久无出,后来的确是有段时间到处烧香拜佛看大夫,之后好不容易生了卫琼,却是个女儿,又隔了一年,才生下卫环,而在表妹怀孕期间,自己着急也纳了不少妾室,却尽皆无出……他瞒着孟青琴,悄悄隐姓埋名出去找了大夫看了看,看了数个大夫,都只是摇摇头道肾阳不足、肾精亏虚,又有的言虚劳肾气虚弱,开些五子衍宗丸、七宝美髯丹之类的给他吃,待要问子嗣,却都面露难色,不敢作保,甚至有人悄悄道:“若是为子嗣计,可先过继,待到以后慢慢调养后若得了子再做打算。”
他仿佛被惊天雷劈得全身麻木,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回了侯府,他亲自扯着孟青琴的头发拉到庭院里,吊在树上,甩了几百鞭子,孟青琴知道事发,只是咬牙不认,苦苦挨着,惊动了卫老夫人和卫环,卫环哭哭啼啼来求,他却是越看越发现这个儿子根本一点都不像自己!从前只以为像母亲,如今想来一儿一女,全都不像自己!少不得也给平时疼爱的幼子抽了两鞭子,倒让孟青琴心神俱裂,哭着哀求不休,卫老夫人心疼,让人先带了下去。
卫子清咬了牙悄悄和母亲说了此事,卫老夫人也是吃了一惊,却到底苦劝道:“如今外头只是谣言,如今你闹得这般上下皆知,岂不是正证实了谣言是真?倒不如悄悄将她送到庄子上,过些日子就说病逝了岂不好?至于环儿,我让人送回我娘家,不拘找哪个膝下无儿的人家过继了,也算是养恩一场,琼儿却到底是太子良媛,若是被证实了,咱们苦苦绸缪,岂不都成了一场空?”孟青琴到底是她娘家侄女,两个孩子又是她带大的,她虽也心痛,却到底对两个孩子有了感情,到底有些心软。
卫子清想了想果然如此,才恶狠狠地放下了孟青琴,将她关进柴房,又勒令了一番家仆不许外传,仍是满腹气难平,让母亲立刻安排下仆,将卫环送走。
孟青琴关在柴房,浑身鞭伤血肉模糊,饥饿交加,身上却发着烧,口渴之极,有毛茸茸的老鼠在身边窜过去。她知道自己恐怕等不到送到庄子上就要死了,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她哪里受得起这般重的鞭子,他当真是毫不怜惜!自己苦苦计算半生,如今却毁于一旦,连自己儿女将来只怕也就止于此了,卫皇后若是知道琼儿不是安乐侯的亲女儿,只怕也是悄悄病死在东宫,而环儿……他才十岁!要被远远送走,以后再无父母依仗,谁会真心爱他?
这个男子,她曾以为他是她一世的依仗,却是自己瞎了眼,她离侯夫人之位已经无限接近,却最后还是耻辱的死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无情的男人……她笑了起来,自己不是早知道了么?这个男人的爱,比不上荣华富贵以及他的面子重要……当年自己不过是出了个让人扮演太子妃带着个婴儿引敌出去的计谋,他欣然采纳,却十分利落地舍了亲生的儿子!是啊,牺牲了亲生儿子,这一票若是赌对了,这功劳将大到什么样子的程度?她就已知道自己一直卧在一头对功名利禄万分饥渴狼的旁边……因而只能小心翼翼,步步细心,这些年他看似对她万般宠爱,不过是因为她满足了他那高高在上的面子么!琼儿和环儿在他膝下多年,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自己在他枕边万般侍奉,却只是得了这般下场!
意识渐渐模糊下来,柴房的小窗子却是打开了,她吃了一惊,抬头去看,却看到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冷冷道:“卫夫人,听说你交了五万两定金,要求我们杀一个人,首领说了,那个女人武艺如今越发高强了,旁边又有武艺高强的云阳侯,这笔生意,我们不做了,定金退你。”
孟青琴忽然笑了:“五万两定金不用退了,我可以换个任务,另外杀一个人,他没有武艺,立时可杀,唯一的条件是,我要在旁边看着他死!”
云且住 第101章 落幕
很快一桩血案震动了京畿,国舅爷安乐侯死于卧室中,一剑穿心,双眼瞪得十分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旁边小妾孟青琴也死于一旁,经仵作验尸是伤势过重而死,而安乐侯的次子卫环,则失踪了。
大理寺接了此案,棘手万分,那小妾据说原是被关于柴房处,最后却莫名出现在卧室里,此事却又涉及秘闻,不敢深究,虽然也少不得怀疑到云阳侯、管夫人身上,然而凶案发的前一夜恰好九月初九,却是清微教祖师爷飞升的日子,清微教内大办法会,云阳侯身为副掌教,全程一旁协助教主举办各项仪式,而冼夫人、管英和管夫人、卫瑾也上了山上观礼去了,全教内门弟子都在,便是急云、玉衡都去了,山上弟子全可作证,当日法会完后宴会直到深夜才散,清风山又在城外,安乐侯死的时间并不算晚,没可能有时间回城。
此悬案最后皇上下令匆匆结案,只做被贼人闯入内室谋财害命结案,卫瑾作为卫子清的嫡长子承爵,丁忧居丧。
只是卫皇后却痛哭不已,她母亲入了宫,却是咬牙切齿地一口咬定必是孟青琴做的耗,却是没有证据,反而是管夫人那边她却是不信,她和管夫人婆媳多年,到底知道这个媳妇自许清高,倒不是个狠心的,若是要杀早就杀了,如何拖到今日,卫瑾前程大好的时候才来杀了儿子让卫瑾不得不丁忧居丧?若是是为了爵位,这爵位只要她咬紧牙关不动摇,迟早都是卫瑾的,完全没有必要,而孟青琴自知失节借种之事泄露,又自己垂死,于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杀死亲夫,更重要的是,第二日,那卫环居然失踪了!她原本还满心怜惜这两个孩子,如今自己儿子死了,她满腔恨意进了宫,和卫皇后哭诉了一番,卫皇后原对母亲和弟弟就十分爱护,一听之下,恼怒之极,早让人传了卫琼来,却是让人准备了鸩酒,却是要杀了她来泄恨。
卫琼才刚刚知道父母双亡,还以为皇后是要抚慰于她,不料到了中宫,卫皇后指着她詈骂一通后,却是让人即刻要给她灌下鸩酒,她大惊失色,哭泣挣扎,如何肯喝,却是恰好此时,太子李怡听闻外祖母进宫,便带着柳碧筠也到了东宫,想要宽慰祖母,却是撞见了这一幕,大惊道:“母后这是为何?”
卫皇后目眦欲裂:“这贱人的母亲在外头和野和尚通奸生下他们,却是冒充你舅舅的儿女,享用了这许久的富贵尊荣,如今你舅舅死,正是她母亲干的!我岂能留着她玷污皇室!”
李怡吃了一惊,之前的流言他有所听闻,却也只认为是贼人攀诬,如今母后却如此这般,卫琼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此事妾也是今晨才知,一切都是贼人阴谋,还请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明察。”
卫皇后哪里理她,只命人给她灌酒,李怡到底不忍心,上前喝退宫人道:“母后,两案父皇都有过问,也都已有定论,如今母后非要处置她,也要对父皇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退一万步说,就算母后说的都是真的,这也只是孟姨娘一人的过错,她却是无辜的,母后一向仁慈为怀,何必造此杀孽?”
卫皇后大恼道:“她根本不是我卫家的女儿,却白白享了这些年的福,甚至还嫁给了你!你如今是为了她也要违逆于我么?”
李怡闻言,只得双膝跪下,双目泪流道:“母后,琼儿这些年来常常在您膝下承欢,您难道心中一丝感情也没有?就算身上没有卫家的血,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如何能轻易打杀了?”柳碧筠看到他跪下,也只得随同他跪下。
卫皇后一时哑口无言。
卫琼在后头泪流满面,咬了咬牙,想起自己这个月月事已是过了数日,原本打算再瞒上数日待稳固了再说的,如今却也顾不得了,跪下磕头道:“妾腹中已有太子殿下骨肉,还望皇后娘娘开恩。”
一语却是惊得满殿的人都变了色,卫皇后到底忍了气,叫人去请了御医来,一头让宫人扶起太子和太子妃,柳碧筠心中则是冷笑,只怕她是为了逃命仓促撒谎,只是这样请个太医来看就识破谎言的,岂不是遭致更大的惩罚?然而她看卫琼脸上肯定,却又心中有些打鼓起来。东宫之前她牢牢掌握着,却是自沈璧入了东宫后,她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万事皆在掌握着中的感觉。
一时来了几个御医,轮番把脉后又议论了一番,忐忑不安禀皇后道:“似是喜脉,然月份尚轻,还需过些日子才能确定。”
太子面露喜色道:“母后!父皇若是得知,也必是要留这孩子的。”卫皇后一辈子被仁熙帝压得死死的,如今又被儿子拿丈夫来压自己,心中如何高兴,却也知道到底是天家子孙,只得勉勉强强道:“且先在东宫禁足,削了她的良媛的位份,待生下孩子再做处置。”
李怡只求保住卫琼的命便成,他原是心底仁厚之人,又和卫琼自幼一同长大,如何忍心看她被母亲杀死?便喜滋滋地带着卫琼回宫,柳碧筠却是被卫皇后留下了。
卫皇后看着柳碧筠一副柔顺听话的样子,如今却是对这个儿媳妇也略有些顺眼了,拍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道:“那卫琼乃是通奸生下的野种,如何能让她生下怡儿的子嗣?再者怡儿还年轻呢,还是嫡子多多益善的好,你听我话,下去便找个机会将她肚子里头的孩子给流掉,你放心,有我给你罩着,保管无人找你麻烦。”
柳碧筠脸上略惊,却只是推脱着不肯,卫皇后变了脸色,她才勉勉强强应了下来,卫皇后这才转嗔为笑,笑着抚慰她道:“你将来是要掌管后宫的,岂能没有些手段?怡儿是个宅心仁厚的,你更是要防着那些小人利用他的心软蹬鼻子上脸。”
柳碧筠低声应了,心中却是冷笑,卫皇后却又关心道:“听说你这些日子睡不好?怡儿前几天来说你梦中总是惊醒,又偏在帐上挂着金铃,更是难以入睡了,不如让太医给你看看,开些安神的药?”
柳碧筠垂下睫毛,过了一会儿才道:“媳妇觉得这东宫的守卫有些薄弱了,侍卫们都缺乏历练经验,能否加强东宫的守卫,调些精干些的侍卫来?”
卫皇后一楞,道:“宫里的守卫,都是有成例的,不可乱添加的。”
柳碧筠知道自己说也是白说,然而她到底没办法克服那日起床,看到自己枕上那多年精心保养乌黑的长发的那种惊骇感……她忍了忍眼里的水汽,低声道:“是儿媳逾越了。”
云阳侯府,管夫人却是面对着一个小屁孩咆哮:“她凭什么就认为我会善待仇人的儿子!”
旁边的云阳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事实是,你的确下不了手杀他,而若是置之不理,他这般年幼,又娇生惯养,只怕活不下去。”
一边对那面前站着的孩子道:“你母亲有什么东西交给你么?”
那孩子双眼红肿,赫然正是失踪了的卫环,他递了封信给云阳侯,上头写着管香收。
云阳侯递给了管夫人,管夫人拆看看了眼,更是恼火,直接扔给了云阳侯,恼怒道:“她这条命,也配和我相比?她凭什么就这么自信?”
云阳侯看了看,那纸上却是血书着:“我替你杀了仇人,又殒身抵你多年的委屈,稚子无辜,只求你保我儿一命。”
云阳侯摇了摇头笑道:“她算计一辈子,这最后一次算计,仍然是算准了我们下不了手。君子可以欺其方,也罢,此事我来安排吧,你不必介意了。”一边又对卫环道:“我们是你母亲的对头,只是你到底是个无辜的孩子,既然你母亲费尽心思也无人可托,我便安排你远离京城,之后你要隐姓埋名,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不可再找你的亲人,自过你的平凡人生,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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