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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且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灯
王广眼神一闪,想起他半夜看到火光晃动,起来查看,看到一个身影从楼上窗子里跃出,心生疑窦,便截杀于她,不料却是白天见过的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身法极其灵巧,看不出是哪一门派的,现在想来,只怕那李夫人已性命不保。
一旁的柳夫人也有些着急,毕竟她们尚未交割,她还指望着那三个极品苗子呢,便恭敬问道:“不知王护卫可有办法救救我这姐姐?”
王广点点头,那小楼虽然都是火,他依然走到楼前树上,一跃数丈上了树又借力翻进了那卧室内查看,里头浓烟滚滚,王广习武之人,屏住呼吸走进去,看到里头已尽皆燃烧,床上躺着李夫人,他探了探已无鼻息,极快的检查了一番,却是颈椎被人以极大的力气拧断了,手法十分利落干脆,竟是个积年的杀手手法,只是他适才见到的明明是个小女孩……他知道有些杀手组织喜欢豢养侏儒杀手,以药喂食,使之保持孩童模样,暗杀人可令人放松警惕,杀人的价格也是极贵——然而出身低微,身无武艺的李夫人又是得罪了什么人,能让人出动这样贵重的杀手来杀她?
王广一边想着,一边身形飞快的又翻出了外头,柳夫人和苗妈妈赶紧迎了上来,王广摇摇头道:“没救了,已死了。”
苗妈妈已是当场嚎啕起来,却不敢让王广冒险把尸体带出火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楼被火烧灭,而官府那边派来的灭火队已是到了。
柳夫人却知道王广既然能进去,完全可以带出尸体,不带出来,事必有异,也没说什么,待官府来了,苗妈妈忙着应付官府来人的诘问时,她悄悄带着王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问:“有什么不对么?”
王广低声道:“李夫人是被人杀的,我还和那刺客过了几招,那刺客被我打伤了,跳入河中逃了,我担心你们的安危,没继续追击。”
柳夫人吃了一惊道:“如何被杀的?她得罪了什么人?”
王广摇头道:“她的颈椎骨被人拗断的,应是娴熟的杀手干的,大秦律例,死人必经尸检,若是仵作发现口鼻中无灰,必然知道起火前就死了,倒不如让她烧成灰,我们此次来,若是被官府知道,只怕就沾上了麻烦,到时候若是连累了侯爷,更是不妙,你还是想办法让那些人收买下验尸的仵作,只做意外烧死最好,否则你只怕要在这里滞留,又要牵扯到买卖良人入青楼的事,这事就大了。”
柳夫人脸色一变,她们买卖良人入青楼,这事虽然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却是不能公之于众的,若是被有心人牵扯到侯爷身上,那自己真是万死莫辞。她想了想,寻了个时机,悄悄地找了苗妈妈,低声将李夫人是被人杀死的事情和苗妈妈说了,苗妈妈也吃了一惊,想去报官,柳夫人却是扯住苗妈妈道:“你还报什么官?你先想清楚,火灾牵扯到邻居的,描赔还要杖三十呢!如今李夫人死了,首当其冲就是你,如今里头的尸身也不知道烧得如何,若是没烧完,留下痕迹,被发现死于非命,到时候我们都有嫌疑!更别提还有买卖良人入娼家的事情了,这些事哪一桩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就算你们与官府那边有些能量,李夫人死了,他们岂有不从你身上搜刮一番,拿够遗产的?到时候屈打成招,把个杀人谋财的罪名往你身上一安,钱财尽皆归了他们!”
苗妈妈一听脸上已是变色,只得仓惶道:“那如今可如何是好?不瞒夫人,我现在这心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柳夫人低声道:“如今只能一口咬定是失火烧死了李姐姐,厚厚的买通仵作,然后打点完毕,将那些女娃娃由官府统统转手给其他官牙……只是那三个女娃娃,你还是得给我,好在钱票还未交割,我把银票都给你,如今这三千两银子,就都是您的了,然后这事处理完,您就远走高飞,这些钱足够你过好下半生了。”
苗妈妈一直替李夫人打点事项,对官府的人也略认识几个,心下一想,倒是可行,却又犹豫道:“那些娃娃们的卖身契都被烧光了……”柳夫人道:“莫怕,那几个娃娃的路上我自哄她们重新补签,只一条,你切莫和外人说出我也在,买卖良人入娼籍,轻则刺配流放,重则杖毙,不是好耍的!这事情需做得严密了。”
苗妈妈点了点头,接了柳夫人那三千两银子,到前边去找那三个小姑娘,却是怎么都找不到阿瓦,也没想到别的地方,只以为是火大骚乱的时候趁机跑了,却也没心情去找她。只得带了另外两个小姑娘给了柳夫人,柳夫人也不拿回那一千两银子,当日便雇了车快马加鞭回京。而苗妈妈则按柳夫人的意思厚厚地打点买通了仵作以及小吏,将李夫人做烧死处置,毕竟李夫人本地也无亲族,就这么葫芦提的结了案,李牙婆下边的女娃娃,也全数转给官牙重新转卖。苗妈妈却是遣散了教习,每人给了些许遣散银子,办完李夫人的丧事,便悄没生息地卖了房子,拿着钱远走高飞了。





云且住 第21章 一饮一啄
天气已是深秋,水有些凉,急云在水里咬着牙游了一阵子,只觉得浑身软弱无力,好在那男子没有再穷追不舍,她游了一段,顺水又飘了一段,感觉到体温不断流失,赶紧上了岸,咬牙往附近的巷子躲了进去,天黑得很,她浑身湿漉漉地到了个黑巷子的死角里头,蜷缩着想要拧干衣服,却发现双手软弱无力,背心处火辣辣的,胸处一阵一阵的剧痛传来,她知道自己内脏受了震伤,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失手的这一天,那男子的力量奇大,反应也快,这世界的武学居然犀利如此!冷兵器都能有如此强的体能及预判能力,急云从前就是以身法轻灵快速而著称的,来了这个世界又勤练不辍,加上如今身小,身法不能说不快了,却仍然被那男子判断出了走势并且结结实实地击中,不得不说,她真的是轻敌了,这世界上居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若是早一天动手,她如今只怕已经逍遥在外,她暗暗提醒着自己记住这痛,今后必不能再这般托大!
她吐了口血,心中寻思着大概还有几个钟头到天亮,自己身无分文,刚才真该在那卧室里头拿一些不义之财的,她想起自己执行任务多年,一贯不许偷盗和顺手牵羊,如今来了古代居然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真真是傻了些,不过她从来不后悔,只是总结经验,下次自己身处这样的劣境,生存第一,切切不可狷介了。她感觉到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起来,迷迷糊糊地靠着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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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辰被追赶得如同一条狗一般,但他依然紧紧抓着刚刚偷来的包子在狂跑,跑过两条街后,终于没人为了两个包子再追他了,他气喘吁吁地躲进了条巷子,呼哧呼哧地呼吸着,秋天的阳光刚刚升起,他摸着那刚偷来的包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菜场拣菜叶,否则连那些菜叶都抢不过人,妹妹还在等着自己拿到些米糊回去喂她。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包子,忽然发现巷子深处靠墙有个女孩蜷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看着衣服质料还算不错,他迟疑了一下,却想到妹妹那里只有夏大姐给的一件衣服裹着,不如去看看,若是这女孩已经死了,那就把衣服扒回去洗干净,给妹妹用。
他走过去,推了推那女孩,粗鲁地问:“喂,喂。”
女孩那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的头发被他摇晃了下垂到另外一边,露出了苍白的小脸和嘴角的血迹,他却吃了一惊,他认得这女孩,可不是几个月前将荷包给自己的那个女孩么?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对了,那天那牙婆是带着她们的,他记得那个牙婆叫她阿瓦,小二说她们都是卖身的女娃娃,难道是被主家打死了?
他摸了摸她心口,还有些暖,他松了口气,这女孩对他有大恩,那荷包紧要关头救了他们,那血红的石头,父亲拿去典了,得了一串钱,妹妹保住了……虽然最后自己的父母最后还是被瘟病染上死了,只剩下自己和妹妹流落街头、相依为命,他依然对那天伸出援手的女孩心存感激,若是没有她,自己的妹妹早就变成一锅汤了……
他想了想,低身将那女孩双手拉过自己背上,将她背了起来,这女孩有些高,他个子矮了点,背起来有点吃力,好在刚吃了包子,还有些力气,他咬牙凭着一股狠劲,将那女孩背到了自己落脚的破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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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一个废弃的破庙里,沿池的杨柳,都已枯黄,一阵风来,那些叶儿渐渐霎霎乱卷,池里水也褪得见底,庙门却开着,满庭荒草,殿上神像毁损,佛台上灰尘,积有三寸。
庙中央有个燃尽的火堆,一个年约十三、四的女子正拿着一碗稀糊糊在喂个小女婴,她有着一张容长脸,杏眼桃腮,穿着蓝色男装,却依然遮掩不住胸前的山峦起伏,她看到施辰背了个人回来,吃了一惊,问道:“杜鑫又受伤了?”
施辰摇摇头,将急云放了下来,那女子定睛一看,却是个青衣绿裙的女孩,她大恼道:“施辰你给我搞清楚了!我这里不是善堂!为了你带着个妹妹,咱们已是绊手绊脚的,如今你又拣个死人回来做什么!”
急云一路摇摇晃晃,已是有些知觉,被那女子这一吵闹,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来,一双眼睛正对上施辰,施辰低了头嗫嚅了句:“是我认识的从前的同村的妹妹。”,那女子放了碗继续骂起来,施红被吓到了,哇哇的哭了起来,施辰过去抱起她来,那女子仍是气不过。
她姓夏名妍,几个跟着她的兄弟都叫她夏老大,前些日子一着不慎,被这小崽子背着妹妹和人打架的狠劲给打动了,带着杜鑫赵阳帮了他解围,结果这死小子就这样赖上他们了!一直跟着他们到了破庙,打也不走,夏妍气急败坏,却到底是看到那襁褓里的妹妹,想起家里满门抄斩的时候,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摔死的襁褓里的弟弟,心中一软,收留了他们,谁知道这小崽子得寸进尺,今日又带了个只能吃饭不能干活的女孩来!
她越骂越激动,急云勉强坐了起来,淡淡道:“我会走,不会拖累你们的。”
施辰却是大声道:“我的饭给她吃!若是老大您不收留,我就和她一起走!”
夏妍拿起那碗米糊直接盖到了施辰脸上,冷冷道:“你长进了,还会威胁人了?谁稀罕你?”米糊沿着施辰紧紧抿着的嘴角流了下来,施辰仍然抱着施红一动不动,双眼却仍然黑得吓人。
两边就这样僵住了,急云想说话,却咳嗽了起来,胸中翻涌,头晕目眩起来,外头忽然走过来一个男孩,皮肤苍白,双眼细长,头发颜色很浅,他拉过夏妍安慰道:“老大您别和施辰生气,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他么,我今天在集市那头看到了冯小四,他说有事找您商量呢,我正要回来和您说,咱们先过去瞧瞧……”一阵风的拉走了夏妍。
急云咳了一阵,咳出一口血来,眼睛昏花,手再支持不住,再次倒在稻草垫上,施辰却是揩抹干净脸上,低头扶了她到稻草垫上,却是生了堆火在旁边,火燃起来暖和多了,急云闭了眼睛,施辰低声道:“阿瓦……你是叫阿瓦吧?我身上也没钱了,没办法去看病……等我想办法弄些钱来,再给你请大夫……你安心住着,夏大姐只是嘴巴厉害些,人是好人的。”
急云叹了口气,问道:“你父母呢?”
施辰低声道:“死了,瘟疫……”
急云看着那终于没有哭的襁褓,说:“你妹妹还好么?”
施辰轻声道:“还好……夏老大很照顾她的……她叫施红……因为你送的那红石头救了她的命。”
急云摇摇头,却觉得十分疲倦,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施辰看她苍白的脸,十分担忧,但她衣服外边完好,没有血迹和伤口,似乎是里头的病,他想了想也没办法,抱着施红出去到了附近的集市,边捡拾菜叶,看到有喂着孩子的妇人,就涎着脸上去求一求,到底也让施红吃饱了睡着,他看到一种野菜叫一点红的,依稀记得从前母亲说过这个可以治疗跌打损伤的,便到底拣了些散的叶片回了破庙,放在锅里煮了煮,给仍在晕迷的急云都灌了下去。
晚上夏妍带着杜鑫、赵阳都回来了,手里拿着些米面和一些剩菜,煮了一锅杂烩粥,施辰装了一碗,却是放在一旁准备给急云吃,自己也不再装,夏妍知他真的是要将自己的口粮让给那病怏怏的女娃,心中一阵恼怒,摔了碗便自去睡了。
一旁坐着的赵阳已经有十五六岁了,却是心智有些不全,因此流落街头无人理睬,夏妍看他块头大,打架也有一把子力气,便收留了他,他本来正傻呵呵地喝粥,看到夏妍忽然翻脸,却是吓了一跳,张着嘴看了东张西望了半天,却不明其意。
杜鑫却仍是装了一碗给施辰,低声责怪他道:“老大就是嘴硬,你略低低头说几句软话,让她心里舒服舒服不就好了?怎么老是倔着对顶。”
施辰到底接过了那碗粥,没说话,吸溜吸溜吃完了。
夏妍在外边憋着一口气,回来却是看到杜鑫在门口等着,夏妍板起脸走过去,杜鑫却是笑道:“他已是吃了粥了,你又何必,他做事有一股狠劲,又能打,我们只靠赵阳是不久长的,他毕竟脑袋有些问题,一直不灵光,你到底又是个女孩,多一个人一起抱团,总是多一分力量。”
夏妍撇嘴道:“他一个人就带了俩只会吃不能干活的,怎么算都是个赔本生意。”
杜鑫微微笑道:“即便这样,你也做不出赶走她们的事,不是么?倒不如高高兴兴的施恩,而且多个女孩子在家里能照顾小红,你也可以腾出手来出去办事不是。”
夏妍哼了一声:“看着吧,谁知道那病秧子能不能好,到时候谁照顾谁呢。”不过到底脸上缓和了些。




云且住 第22章 混迹市井
晚上,夏妍在破庙的神像后头理稻草,她一向带着小红在里头睡觉,外头是三个男孩子睡,如今多了个急云,她也不去理,却是杜鑫抱了些稻草进来,铺了铺,又去和施辰说:“你把你那妹妹搬进来吧。”
施辰偷眼去看夏妍,看到夏妍不说话只去看小红,脸上的表情带了丝温柔,他心里一松,便过去将急云挪进神像后头,那里背风,的确温暖多了,只是急云紧闭着双眼,嘴唇干裂,夏妍看了眼,嫌恶道:“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也不知会不会把病气过给小红。”
施辰低声道:“她今天和我说是被人打了一掌,应该不会过人的。”
夏妍看了眼,的确有些像受了内伤的样子,她过去直接解开急云的衣服,施辰赶紧尴尬地转过头,夏妍看他红了耳根,却是有些高兴,将急云全身检查了一番,又翻过身,果然在背上看到了一个暗青色的掌印,她咦了一声,施辰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也被那掌印吃了一惊。
夏妍摸了摸那掌印,外头青色,中间却隐隐有红紫色,她低声道:“这掌印我见过,上次万马帮杜铭和城北封灵火拼,封灵那边请了个清微教的弟子作护卫,回来的伤员我见过这掌印,说是清微掌,若是火候足了,整个掌印都会是青色的,她怎么会惹到清微教的人?”
施辰心中也有疑虑,却是担心夏妍不同意,赶紧道:“阿瓦一向很老实善良的,年纪又小,定不是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
夏妍哼了声,本来想挤兑他几句,看到他满脸认真,又咽了回去,替急云穿上衣服,低声道:“这掌印上次中的人差点就没了小命……后来是杜铭去找了贴药给他内服外敷好的……不过好像命救回来了,身体却一直不好,刮风下雨听说都会疼,人也没力气,基本不中用了。”
施辰默默无语,夏妍看他脸上难过,咬了咬牙道:“罢了,我去找杜铭求一求那服药吧。”
施辰却是脸上没有喜色,看了看急云,满是挣扎,夏妍走了出去,杜鑫外头已经听到,也是默默无语,却是跟上了她,夏妍挥手道:“别跟着我,叫赵阳跟着我就好了。”看了看杜鑫和施辰脸上的神色,又冷笑道:“又不是第一遭了,老娘早就不是处子,几次都一样,能换回你那妹妹的小命便罢了。”
施辰脸色难看,夏妍走了出去,赵阳赶紧跟了出去,杜鑫看了看施辰,却是上前啪的一下甩了施辰一巴掌,施辰不避不闪,也没还手,低声道:“再来一拳吧……”
杜鑫心头郁闷,却是深恨自己无能,身为男子却庇佑在那柔弱女子的身后,撇下了施辰不管,自走出破庙。
夏妍到了子时方回了,除了那药,居然还拿回了一支银钗,她满脸不在乎的一起扔给了施辰,也没说话,自去睡去了。
施辰心里难受,却仍是将那包药放瓦罐里头煎了,又拿出那贴膏药来,却是面有难色,又不敢去叫醒夏妍,犹犹豫豫地在火上烤热了,咬咬牙心想急云也不过是七岁的样子,比自己还小点,且替她贴上膏药再说,便走了进去,要解急云的衣服,夏妍却是忽地一下坐起来,说道:“我来吧!”
施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自出去看药去,夏妍将那烤热的膏药贴上了急云那伤处,又替她系好衣服,端详了一番,发现这女孩肤如凝脂,五官十分清秀,不免心头有些疑窦,村里哪里有这样的人才?又去检查她手,果然倒是看到了满手的老茧,想是常年干活的,才信了,只是难免又有些酸意。
施辰看药煎好了,略放凉了便端了进来,夏妍接过来替她把药都灌了进去,果然到了半夜,急云的烧渐渐退了下来。
第二天依然是众男孩出去找饭吃,夏妍却是除了照顾小红,还多了个照顾急云的职责,灌了几服药下去,她渐渐清醒过来,也不太爱说话,只是略能走动了,夏妍便把小红扔给她,自己也出去找吃的去了,毕竟多了一个人吃饭。
急云在庙里养伤,虽然身上还是软,却也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大概那日她急速向前倒卸掉了些力道,也大概是她身体久经锻炼素质好,她倒是能行动自如了,只是运力的时候,能感觉到心口微微的疼,她知道还是留下了暗伤,可叹也不知道像如今的医疗条件能不能治好,不过不管怎么样,人没死就好,她心下感激夏妍他们,在庙里也不肯闲着,从外头拿了杨柳枝扎成个简单扫帚,拾掇起破庙来,待晚间夏妍他们回来,庙里已经变了个样子,干干净净的,佛台什么的也用水揩抹过,稻草也统统翻晒过,整整齐齐地铺着,睡上去又暖又香,连他们那屈指可数的破衣烂衫也洗干净了,居然还缝补了一番,想是在夏妍那儿找到了针线。夏妍没说什么,心中却也暗自点头,倒是个识趣的人,没白救了。
她自幼身历家门惨变,天生一副别扭脾气,若是急云低声下气讨好于他们,她倒觉得看不起她,如今急云只是不声不响,却是以行动来证明自己有点用,倒让她心里勉强接受了她。
渐渐地就连杜鑫也对急云有了些笑脸,他之前一直耿耿于怀,一张冷脸对着,然而急云前前后后的忙着,样样妥帖,同样的剩菜炖粥,到了她手里,似乎也弄得分外好吃些,几日下来,他见了她好歹也会喊一声阿瓦妹妹。
这日杜鑫回来,却是有了个新的消息:“城北天水巷里头,有个地主的赁了间小院子养了房外室,只对邻居说是正头夫妻,那女的不爱走家串户,所以知道他们底细的人不多,只听说房里铺设得挺华丽的。”
夏妍眼睛一亮,说道:“老办法,你先去探探他们啥时候出去,咱们这几天都准备好。”
杜鑫点头。
过了两日晚上杜鑫又说:“明儿听说他们要出去烧香,替他们倒马桶的王婆说的,我给了她十文钱。”
夏妍一笑,边说:“这就准备起来吧。”
急云看她们出去忙乎了一阵,出去带了许多华丽的衣服回来,急云好奇地看了看,施辰只低声说是租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只看到夏妍就装扮起来,妆也刻意往老画,插戴换好衣服后,夏妍站起来,众人都有些晃神,霍然就是一个浑身华丽、浓妆艳抹的富家夫人的样子,夏妍看他们一副呆了的样子,看了看急云道:“倒是省了杜鑫扮小丫鬟了,阿瓦你来扮!”
施辰有些呆道:“她身体还没好全呢。”
急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但是夏妍脸上有些不高兴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赶紧道:“我可以的。”
夏妍脸上才有些缓和,拿了套小丫鬟的衣服给她换上,过了一会儿出来,急云到底是训练过的,果然站在夏妍身边,十分像个清秀听话的小丫鬟,只是脸色却是有些苍白。
一时施辰和杜鑫、赵阳也都换上了小厮的青衣小帽,手里拿了木棍、麻绳、斧头,然后一群人簇拥着夏妍抱着小红出了去,走到巷口一会儿,施辰先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带了两个轿夫抬着小轿子过来,又有马夫赶了个马车过来,然后急云先扶着夏妍抱着小红先上了轿子,然后施辰他们上了后头的马车,说了个地址,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走了。
到了一处小房舍,夏妍扶着急云的手,抱着宝宝下了来,满脸泪痕和急怒,衣着华丽,三个家丁小厮模样的男子如狼似虎的下了车,满脸凶相,那小院子四周的人立刻有人注意到了,只看到杜鑫下来,看到那门上挂着锁,转回头向夏妍拱手恭敬道:“奶奶,他们人不在!”
只看到夏妍满脸恚怒道:“这对奸夫j□j!跑到这里养外室来了!不在也不能便宜了他们!给我劈开了门进去!”
只看到施辰和赵阳抡起板斧就把那门锁劈开了,门儿大开,夏妍带着人就走了进去,果然那小小的房舍内铺陈华丽,样样精美,薰得喷香,好事的邻居早也涌了进来,然而看他们气势汹汹,也不敢出声问,只看到夏妍抱着孩子就哭起来:“这狠心的人啊!我才生了孩子,他就在外头偷吃,偷吃便偷吃了,我岂是那种小气呷酸的人?却是赎了窑子里的女娘,家里正经清白门户,如何能迎这样的人进门教坏儿女?婆婆又有病在身,家里本来就银钱紧张,可怜我在家孝敬公婆,养育儿女,没出月子就要服侍婆婆,他却搂着窑子里的小妖精在外头花天酒地的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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