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妹姒
见了家族牌位,韩清元心头的热血冷静下了许多。
今日的他,已经不是当初乡下那个只知道傻读书的小秀才了。在国子监学习这么久,他大约已经开始能够触摸到韩母的想法——
她的母亲,应该是为了他的前程所考虑,准备有合适的机会,替他结一门贵亲吧!
所以此时,他稍一冷静下来,就点出了花袭人背后的好处来。
韩母闻言抿了抿唇。
片刻之后,她开了口,言语欣慰,道:“你能这样想,显然是长成了许多……不错,娘想要跟你说的是,娘的确不再想将你和花袭人结成一对了……”
“她不嫁给你,依旧会是韩家的养女;你还是她的义兄,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能带来的所有的好处,自然都依旧要恩惠在你身上……而你则可以另外结一门好亲事,拥有另外一份支持。”韩母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仿佛不含有任何情绪,显得分外冷冽。
韩清元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他从来不晓得,他那和蔼聪慧的母亲,他一向敬重的母亲,能为了利益,算计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韩母,让韩清元觉得陌生的很,一时间震惊、不解之中又夹杂着许多的情绪,让他都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韩母不为所动,缓缓地道:“你不是一直想问,韩家到底有什么样的来头么?娘今日就告诉你吧。”
说着,韩母便开始从那衣柜之中,一个个地开始往外拿牌位。
很快,拿出来的牌位就摆满了大半个方桌,黑黝黝的,一个个“韩氏某某”之位,恍惚间化作了一张张没有口鼻五官的人脸,朝着韩清元压迫过来,让韩清元不禁头皮发麻。
韩清元的额上全是汗。
而那衣柜之中的牌位却仿佛是怎么掏也掏不完似的。
韩清元突然怪叫一声,道:“我不想知道了!”说罢,他抱着头,转身跑出了里屋,又飞一般地开了院门,朝外跑了出去。
花袭人并未“关注”里屋的谈话。
她正在院中替那颗石榴树培土,见此情形拎着小铲子就站了起来,冲发愣的白果说道:“还不赶紧跟上你家公子!”
白果“哎哟”一声,拔腿跟了出去。
韩丽娘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白果追出去的背影,当即杏眼园睁,脱口问道:“我哥他这是怎么了!”
花袭人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看见了韩清元去找韩母,也看到韩清元面色中的不快,她是预想过韩清元可能会私下找韩母去“质问”一番,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韩清元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明明,她都没有听到屋里传来太大的争吵声。
韩丽娘和花袭人都朝着里屋看。
韩丽娘有些畏惧韩母,想到此时韩母定然愤怒,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而花袭人则觉得八成自己就是韩清元发疯的导火索,也犹豫着想:自己此时出现在韩母面前,似乎不太好?
只是,没让二人犹豫多久,韩母就面容平静地从里屋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韩丽娘,在花袭人身上顿了一顿,道:“别担心,没什么事情。他就是需要静一静。”
花袭人咽了一下口水。
她想了想,还是前进一步,轻声问道:“娘,是不是清元哥误会您了?”
韩母顿了顿,摇头道:“没有的事情,你别想多了。”
“哦。”韩母不肯说,花袭人也就不好再问了。
母女三人坐在廊上,韩母依旧找了她的屏风在绣——她的这件屏风,只差最后几针,就要成了。此时已经有了美轮美奂,让人惊叹的样子;韩丽娘和花袭人都没有韩母的定力,都有些神思不属。
花袭人不禁想:韩清元看起来是颇受刺激,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若是因为韩母准她夜不归宿的事情,他应该只是怨愤才对……
此时,她有些懊恼自己不曾早早准备,将她新培育的一盆什么花草送到韩母的内室里去了。若是那样,她此时也不用坐在这里瞎猜了。
太阳渐渐向西倾斜,当花袭人觉得时间已经够久,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出去找韩清元的时候,白果终于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
白果顾不得擦汗,向她们回禀道:“回太太,公子去了学院,说这阵子就不回来了,打发小的回来送信。”
韩母抬起头,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去将你家公子的行李收拾收拾,跟过去伺候吧。”
花袭 063 少年造访
韩清元这一走,就是好几个休息日不曾回来。
花袭人见韩母十分淡定,对于韩清元的受激行为也不露半点口风,仿佛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她也跟着淡然下来,依旧三五不时地出入暗香来。
五月份,暗香来首次扭亏为盈,赚了约十多两银子。
这一日,花袭人正在后面的花木包围之间教下学之后的冷焰记账,小伙计从前头跑过来,对花袭人道:“花姐姐,前头有个自称为柳成志的,说是你同乡,问你在不在。”
老掌柜姓王,从前家中还能过的时候,给唯一的孙子取名叫王贵儿,只盼着将来自家也有富贵的日子过。
王贵儿生的瘦小,十一二岁了,比冷焰都高的有限,只是自幼乞讨,察言观色,也有几分机灵劲儿。
花袭人听了这话,不禁笑道:“你人都进来请示了,你猜别人知道不知道我在不在?傻小子。”
王贵儿懊恼地摸了一下头,转眼一想,又道:“要不我出去回他,说花姐姐你已经从后门走了?”
“不必了,他真的是我同乡,你领他进来吧。”花袭人没有出去,让冷焰跟着王贵儿去迎柳成志,自己去了自己的休息室里找了茶叶茶具等物,端了出来。
她才简单冲了茶,就见冷焰领着柳成志到了院门口。
环境改变人。
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
柳成志身穿天青色的直缀,少年身姿挺拔,仿佛比上次匆匆一见时候又长高了许多;眼神依旧明亮清澈,面容褪去了早年的羞涩稚嫩,眉宇之间,疏朗自信多了。
这是见识的增长,才带来的变化。
只是。在花袭人看着他笑的时候,少年的面庞上还是有微微可疑的红。
“成志哥,你今日得空了?”花袭人笑着招呼道。
他这一身,显然不是工作服装。
柳成志点头“嗯”了一声。道:“我得了三日假,又没别处可去,所以来看看你。”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升任了知客,几个掌柜的都说做的好,三日假之后,就正式上任,工钱也会提一挡了。”
说完这些之后,他有些不自在。
花袭人立即给面儿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那就要恭喜成志哥了!来。我正好冲了新茶,算是给你贺喜的!”
“一点小成绩罢了……二叔说,我以后还要戒骄戒躁,多多学习才是。”花袭人的反应,让柳成志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笑容多起来,面上的红却是深了一些,微微别开目光,看向了桌面上的茶具,顺着花袭人的指示坐下来,不禁问道:“你……你怎么到这里来做工了?”
花袭人没有说话,笑眯眯地给他添水。
柳成志说道:“我几次听到顾客说暗香来的花卉长的比别处精神。二叔他们都还在商议着要不要将店里的花草装饰的供应换成你这儿的呢……我听他们说,就觉得这应该是你养出来的花草,就想着先来这里碰碰运气。”
他踏入店子里,同小伙计问话的时候,本只是想确认一下花袭人同这家铺子的关系,却没想到花袭人居然此时就在这里。
花袭人点头表示明白。却对一旁的冷焰玩笑道:“我就说,那王贵儿看似机灵,其实却是傻机灵。随便来个人一问,他就将我的底儿给抖出去了。”
王贵儿此时还没有走远,听到花袭人的话后。连忙又远远地朝花袭人作揖。
花袭人笑着朝他摆手。
她这一说玩笑话,气氛就轻松许多。
花袭人便又将自己受雇于这铺子的情况同柳成志解释了一遍,笑眯眯地道:“……我在这里,做的很开心。”
柳成志却同样是眼神闪烁,犹豫几下,才开口问道:“韩家伯母同意?”
花袭人心中叹息一声,摇头道:“娘是扭不过我……呵呵。她也是天天为我头痛,见到我就好一阵地唉声叹气呢。弄的我现在见到她都怕怕的。”
冷焰闻言看了花袭人一眼,却安静地没有开口。
他只有同花袭人才会多说几句。有外人在呢,他一向奉行的是沉默是金,小脸酷酷的,能不说哈,就坚决不说话。
柳成志信了花袭人的话,想了一会儿,才诚恳地建议道:“花妹妹,我觉得,这京城热闹是热闹了,来往的人也就杂乱了些。你以后千万不要往前头铺子里去才好。”
顿了顿,他又道:“最好,你依旧向从前一样,将花草种在自家院子,再往外卖就是了。”
这真的是个很陈恳的建议。
花袭人接受到柳成志的好意,目光在四周一转,笑着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也是这般想的。若不是这家铺子后面有这么个小院子同前头隔开来,我也不会来这里做工的。”
柳成志环视这个高低错落摆满了各式花草盆的院落,心中有了估量,随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这样的地方,花袭人在这里做工也没什么。
花袭人不想谈论韩家人,于是便引导着柳成志说起酒楼里的趣事来。两人聊的很开心,中午的时候,花袭人让王贵儿到一旁的饭馆要了几样家常菜,招待了柳成志。
“没有你那德胜楼做的精致,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你也尝一尝。”花袭人招呼柳成志道。
柳成志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一顿饭吃的很开心。饭后,柳成志打量着花袭人有工作要做,便没有多留,离开了铺子。
“若是有事情找我,就往这里留个口信。我三五日的,总要来一趟。”花袭人只将柳成志送到了小院门边——正如她所说的,她并不在铺子中进出。
柳成志应了下来,道:“明日你在家,我正好去拜访韩伯母。”
花袭人点点头。
送走了柳成志后,花袭人顿了一顿,顺便将冷焰赶去学堂,才缓缓地返身回头。
那边几盆尚未开花的山茶花间,浓密的绿色之下,她刚才坐过的石桌边,美的不像话的宋景轩正坐在那里,望着满院的姹紫嫣红出神。
他发丝半束,用一个白玉发带高高箍起,越发显得额头光滑如玉,五官精致非凡来。而且,往日那总是散着冷凝的厉气,而是有些茫茫然,似乎有些无助。
这样的眼神,配上他精美完美的容颜……花袭人转身的刹那,几乎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直觉得自己的小心肝砰砰的乱跳,恨不能冲上去狠狠地“疼爱”美人一番。
额。
花袭人很快察觉到自己的没出息,便迅速地收拾好了心神,一边眯着眼睛欣赏着这难得的美人图,一边慢腾腾地走过去,问道:“轩公子怎么来了?”
自从那日他们交割之后,宋景轩再没有到这里来过。
而且,他这次来,也没有光明正大地走前面,而是悄然避开人从墙角翻起来的……
他这般避人,让花袭人不禁想起当日那个美大叔。
如今她已经知道,当日那个美大叔,真的是宋景轩如假包换的亲爹。身为安平郡王世子爷的宋名祈,那真的是富贵窝中养出来的富贵闲人,生平只爱养鸟雀儿,别的万事不操心不上心。
恩,要说,这位世子爷反正又不赌,养个鸟雀也不算特别了不起的开销……但问题呢,是现在的安平郡王,也就是宋景轩的亲祖父是个败家的,家养的戏子舞姬从来不看一眼,最喜欢的就是捧角儿折花魁,本身既无差事,又不善营生,硬是将偌大的郡王府的家底给散的干干净净……只靠着宗人府养活着。
而郡王府一家上下的开销……
花袭人都不想多提,只能替这位轩美人拘一把同情泪——据她所知,宋景轩的几次创业,也不知为何,都被他那父亲理所当然地三五不时地上次门,将周转的银钱给搜刮个干净……
唉。
摊上那么一家子,轩美人的日子,也只剩下外表一层光鲜罢了,真真是可怜。
花袭人心中惋惜感慨不已,看着美人儿的目光充满了从她身上难得一见的温柔。
宋景轩抬头,眼中的茫然稍褪,显得有些平淡地看着花袭人不客气地在他身边落了座,轻声说道:“我听说你将这里弄的很好,我过来看看。”
“这样啊……”花袭人笑着点头,没有多言。
她将茶具弄了出来,摸了摸茶壶中的水有些温了,干脆也不再放茶叶,就那么给宋景轩倒了一杯温白开。
水质很好,在闷热的夏日,这样一杯温白开,喝在口中都仿佛散着甘甜的味道。
宋景轩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往花袭人边上推了推,示意她再来一些。
花袭人很开心地替他再次倒满,笑眯眯地道:“原来你也喜欢用白开水呀,我也喜欢白开水,白开水最解暑,有一种自然的甘甜。”
宋景轩闻言怔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白开水是很好。”
富贵之家,就是日常饮用,也极少有用白开水的。
都是各种茶叶。
而上好的茶叶都不便宜。
而他手头拮据,多年来不待客的时候,都没有再用茶叶了。久而久之,他大约也喜欢上了白开水的味道。
花袭 064 美人之窘
花袭人又何尝不知道这个规矩。
想到此,她目光柔软,欢欣地向宋景轩说起这个月的成绩:“……虽然名品不多,但京城各家酒楼茶肆的用量也不少,且这些地方没有专门的花奴,更新很快,所以是我们的主要客户。我扩张的动作不快,只怕触动了原来那些供应商的利益,会小有麻烦。”
“你不用怕麻烦。”宋景轩道:“这个暗香来,明眼人一打听就知道是我的产业。他们不值得为这点花草上的利益来得罪我。”
人人都知道他宋景轩同靖王相交莫逆。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的说法,是人人都晓得,他轩美人是靖王的禁脔。靖王贵为三皇子,性格又一向光棍不肯吃亏,轻易之下,哪个敢惹毛他。
上次靖王遇刺吃了个大亏,回头就将那几十具黑衣人的身体给拉到了皇宫门前,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给老皇上看。老皇上当即怒级,下令彻查,愣是将两个皇子连并整个朝廷京城给折腾的天翻地覆。
其他的都不说,只两位皇子的那些无法摆在明面上的那些损失,就让他们二人心疼的要吐血,一时间又被老皇上盯的紧紧的,只能让出不少利益,夹起尾巴做人。
唯一受益的,就是靖王。
但靖王说了,他堂堂皇子,差点被刺杀而死,幕后主谋又没有揪出来被惩戒,若不给他写补偿,他怎么会乐意?所以,他占好处,占的大大方方的,硬是再让两位皇子又吐了一口心头血,咬牙切齿之余,还只能对靖王笑的兄友弟恭。
花袭人眼睛晶晶亮,道:“原来轩公子的名头这么好使啊。这么说来,你只得一层干股。有些亏了呢。”
她说起“轩公子的名头”,让宋景轩不禁耳朵一跳。但他随即将这一点不舒服给抛开一边,看向花袭人,道:“那你认为我该得几层?”
“据我所知的规矩。若是你能解决一家铺子所有非正当竞争的麻烦,那么京城的规矩就应该是三成。”花袭人对于银钱并不太在意,又看在轩美人无上的美丽容颜上,很乐意地将利益多让出些给他。
恩,轩美人摊上那么一家子,也着实像是可怜见的。
她又道:“说起来,你完全可以像给这暗香来庇护一样,去庇护其他的商家。相信有很多找不到门路的商人会愿意手捧着大把的银子来找你的。”
这话说出来,花袭人心中又难免啧啧感慨——一个郡王府,居然混的如此拮据。实在是……啧。
她眼波流转,很好心地给轩美人指出了这一条弄银子的路来。就算不会太多,也足以改善他如今的窘境了吧?
宋景轩闻言目光一暗,没有对花袭人这样的建议发表任何看法,而是继续说起了花袭人的前一个提议。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供给我三层的股份?那么,你可愿意重新拟定契约?”
花袭人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宋景轩看着花袭人,目光复杂。
被美人儿这么“专注”地注视着,花袭人依旧嫩白稚嫩的面颊不免生出一些绯红来,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的很厉害——美人魅力。实在厉害的紧……
花袭人一边心中胡思乱想,一边同宋景轩“深情”对视,绝不因为其他而退让,笑容之中不知不觉地多出些什么来。
宋景轩眼皮跳了一跳。
再看花袭人唇边眼中的笑意,就又是他熟知的那种热情纯净了。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宋景轩想。
他眨了一下眼睛,道:“既然如此……你如今还有多少银子?”
花袭人道:“一千多两吧。”
宋景轩道:“我不要你说的另外的两成干股。代价是你将你这一千两银子借给我,用以后铺子里的我应得的分红来还,如何?”
花袭人眨了眨眼,惊讶道:“轩公子,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么选择,目光也太短浅了些!虽然这暗香来才盈亏为赢,这却是我刻意控制的结果。将来这暗香来二成干股的分红,绝对比一千两银子要多的多了!”
“你难道不信我的本事?”花袭人瞧着宋景轩,怎么也不觉得他如此一个美人儿,会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还是,你有急用?你若急用,我可以借给你……喏,算利息的。”
宋景轩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而这苦意又立即退了去,面无表情地对花袭人道:“我的事情,不必你来操心。你若是答应我的提议,就去找来笔墨,我给你立下字据就是。”
花袭人再次瞧了宋景轩几眼。这一认真去瞧,便发现了他眼下的肌肤有些不同来。再仔细一看,原来,他竟然用了脂粉去掩饰了他眼角的些许青色。
脂粉的那种腻白,怎么敌得过美人儿天然的玉肌凝肤。
仔细一看,就露了痕迹。
花袭人心中柔软,从怀里掏出一个素白银丝花的香囊,从中抽出一张银票之后,将整个儿香囊都抛给了宋景轩,豪爽地道:“喏,我相信轩公子不是那反复的,所以字据什么的就算了。这里大约还有不到二千两银子,你都拿去用吧。”
那素白银丝花的香囊抛向他时,宋景轩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它。
香囊似乎还带着少女温热的体温。
宋景轩怔了一怔,而后缓缓地将香囊揣到怀里,问花袭人道:“你这里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顿了顿,他又道:“若是我父亲来找你,你要坚持说一次性地买了我的庇护,钱已经付清了就是。他并非无赖,不会多做纠缠的。”
从前,不是没有人送上干股托在他名下求庇护,但奈何一被他那个父亲知晓后,他的干股转眼就会被其卖了出去。久而久之,谁不知道安平郡王世子不靠谱,哪个商家还来找他。
他也只觉难以给人庇护,就不再想着走这条路。
这暗香来,若不是他父亲亲自卖给花袭人的,且买主又是花袭人,他也不会再与这家铺子有任何瓜葛。
花袭人闻言愣了一愣,笑嘻嘻地点点头,道:“暂时没有什么要你帮忙摆平的。轩公子放心,你也不必觉得欠我的。那两千两银子,我自然会从你的一成干股中扣回来。另外,若真要有需要轩公子出头的地方,我当然要找你。”
“我给你一成干股,不找你找谁?”花袭人扬起脸,笑容狡黠,态度是十分的理所当然,绝不客气。
这种态度让宋景轩觉得十分放松。
但他亦没有同花袭人说的太久,听了花袭人说了一些花茶小事之后,站起身,就要起身告辞了。
花袭人也站起来,道:“轩公子请稍等。”
她装模作样地在满院的花草之中挑拣了一阵,搬出一盆品种普通的虎皮剑兰出来,往宋景轩身上一放,待他被迫接做了,才笑眯眯地道:“别看它不起眼,将它在你家中随便找个位置放上,可以镇宅转运哦!”
若是太显眼,说不定会被美人儿不靠谱的亲爹给不知卖到谁家去了。花袭人是特意才挑到这一盆的。
虎皮剑兰叶片宽大肥厚,这样一盆花的重量并不轻省。
宋景轩低头瞧了瞧,点头谢过了花袭人,并未多话,搬着那盆虎皮剑兰,就在花袭人的眼皮底下,绕过一些放满花盆的花架子,到了后院墙边,一个翩然轻巧的纵身,就越过了墙头,消失在那山墙之后了。
那身姿,果然翩然潇洒。
花袭人咂摸了一会儿,才回转了身。
她盯着自己手中只剩下的五十两银票,口中嘀咕道:“若是再被丽娘抓住敲诈一次,这些银子可有些不够呢……唉。”看起来,她要考虑如何开源才行。
进了六月,国子监会有一个月的暑假。
人人都知道韩清元在京城有家眷,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同学院说要继续住在校舍中。而且,韩家的经济情况,也不容他在外面住客栈之类地挥霍。
不得已,韩清元只能回了家。
不过,在花袭人看来,韩清元其实心中早已后悔当日的冲动行事,但韩母又不肯表示,他心中那道坎羞愤之下更是总也迈不过去罢了。这一次,国子监放假,正好也是给了他一个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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