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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王爷不必这么想,更无需为此心怀歉疚。”吴恙道:“大局安危当前,王爷这么做才是真正明智之举。况且,我这些年在吴家一切皆好。”
顿了顿,道:“反倒是王爷,在北地多有不易。”
心中有猜测,无法求证。
对旧事有猜疑,不可表露。
若非是将一切皆隐忍于心,又怎至于因此患下心疾。
在发生当年那样的变故之后,尚能走到今日,尚可将大庆北境防守得如铁壁一般,已是十分了不起了。换一个人,恐怕早被这些经历磨碎了。
而若要论起,他身为燕王之子,也并非局外之人,可是这些年来,他无疑是被置于了这些磨难与风雨之外。
这是燕王和吴家对他的保护。
所以,他才是最不该心有埋怨的那一个,他也没什么可去埋怨的。
听着这番话,燕王的眼眶无端有些酸涩。
但眼中始终含着笑意:“我理应要好好谢谢吴家,将你教养得这般好——”
虽然尚且未有深谈什么,但仅凭这短短的相处之下,他亦可看得出,这个孩子极有胸襟,内心理智而不乏与人共情的善意。
这些是天生,却定也少不了后天的悉心教养。
吴恙并不认为自己未必有多好,但是有一点,是他必须要承认的——
“从小到大,吴氏一族待我之用心,可谓倾其所能,毫无保留。”
即便在身世一事上瞒了他,但吴家对他倾注的心思,是无可否认的。
燕王点着头,道:“你外祖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所思一贯长远。我也是见到你之后,才真正明白他老人家究竟为何要让你以吴家世孙的身份长大……”
凭吴家的能力,当年倒也可以将阿渊藏得一丝不漏,暗中好好地保护起来。
可是,躲躲藏藏长大的孩子,再如何天赋异禀,到底会因自身经历和周遭的环境而目光局限,甚至不利于性情的养成。
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有教养,有见识,有胸襟,对一切人和事有着自己清晰理智的认知和判断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内心必然是有着强大坚固的意志作为支撑在,故而才不会盲从他人,遇事不易动摇。
想着这些,燕王的眼睛里也有了神采,一句颇为欣慰的话便脱口而出:“你这小子,比老子要强得多。”
吴恙不禁有些迷惑。
他似乎也没做什么,怎就至于叫王爷肯定欣赏至此?
但想到方才他回答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很多,对方都能十分赞赏地说“很好”,便也就大致明白了……
这大概就是被“自家的什么都是最好的”错觉给冲昏了头脑的表现了。
看着少年人略显异样的表情,燕王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在北地呆久了,言辞难免就粗俗了些,你若听不惯,日后我改掉就是。”
他可不想刚相认就被儿子嫌弃。
然而却听少年说道:“人食五谷皆俗,大俗大雅,王爷随意。”
燕王闻言,眼中笑意更浓了,心口处那隐隐的钝痛之感,仿佛也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干净,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心情舒畅之下,人难免也就更随意了些。
这一随意,便没忍住试探地问道:“对了,方才那位许姑娘……我看你待她,似乎颇有些不同之处?”
“是。”少年神色坦然,没有丝毫闪躲和犹豫:“许姑娘是我的心上人,亦是我日后要娶之人。”
这一点,不管他是何身份,都不会有丝毫更改。
听得这直接明了的话,燕王不禁有些诧异。
按说世家子弟不是该相对委婉含蓄?怎么这小子比他当年还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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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今晚不光是找回了儿子,竟连儿媳也一并找到了?
且这姑娘还是许将军家中的孙女……
燕王待稍稍回过神来之后,方才迟迟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双喜临门啊!
不过,都说到要娶人家这个份儿上,难道说:“此事你外祖父和许将军都已经点头了?”
吴恙如实道:“祖父并不赞成,许将军也尚未点头。”
燕王不禁在心底“嗐”了一声——合着是八字没一撇啊!
他还真当很快就能喝上儿媳茶了呢。
不过,按理来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有阻力的。
毕竟抛去大局不提,单是两个老爷子之间的爱恨情仇,就已经足够棘手了。
但是有一点还是要先问清楚的——
“人姑娘对你有这个意思没有?”
归根结底,这才是最紧要的,若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那还是趁早醒醒吧。
吴恙轻咳一声:“应当是有的。”
毕竟都让他喊昭昭了。
听着这“应当”二字,燕王不禁有些担忧——须得知道,人生三大错觉里头,其中有一条就是“这姑娘心悦于我”啊。
但孩子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去质疑什么。
且仔细想想的话,小姑娘都肯同这小子藏在同一个柜子里了,也不像是嫌弃他家小子的样子……
就算没那份心思,但努努力兴许还是有希望的。
如此思量着,燕王便郑重点了头,拍拍胸脯道:“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你外祖父和许将军那边,由我来给你想法子!”
吴恙有着一瞬的愕然。
多个爹,竟还能有这等意外的好处吗?
少年突然就觉得自己在娶媳妇这件事情上,又多了条门路。
看着少年,燕王含笑说道:“人活在世,这日子,就是要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一起过,才算有滋味。”





如意事 404 别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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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然的话,孤身一人岂不更加洒脱利落?
吴恙赞同地道“是”,此前他对此没有清楚的认知,只是不想娶妻而已,直到遇到许明意之后,方才知道这个道理。
“有人等一辈子,也等不来这么一个人,你小子,运气不错。”燕王说话间,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借喝茶的动作掩饰着微有些发红的眼圈。
实则,这十八年来在北地,人前人后,他倒都不曾如此失态过。
今日找回了儿子,反倒屡屡丢人了。
儿子会不会嫌他一个大老爷们太矫情?
又是犯心疾,又是想掉眼泪的,实在太不像样了。
吴恙有心想说些什么,或是问些什么,但到底都没有开口。
今晚不必急着说些什么。
且就这么坐一坐吧。
父子二人就这样静坐着喝茶,不时说上一句听似无关紧要的话。
少年身后的两扇窗大开着,圆月仿佛被镶嵌在了窗框内,连同端坐在窗前的如玉少年,重叠成了一幅极静谧的画。
月色洒进室内,同昏黄灯光相错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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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景明回到府中时,已近夜半子时。
沐浴洗漱罢,吴世子躺在了床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如此反反复复叹了一声又一声之后,向内侧的徐氏试探着问道:“夫人,你可睡着了没有?”
徐氏忍耐着睁开了眼睛。
“……现在醒了。”
现在醒了?
“夫人莫不是被我吵醒的吗?”
徐氏忍住了没回应这句明知故问的废话,向他问道:“世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今晚去见了王爷。”卧房中没有其他人,灯也熄了,吴景明声音低低,带着叹息:“阿渊也在。”
徐氏听得眼神大变,立即困意全消,清醒无比:“阿渊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
徐氏登时坐起了身来:“如此重要之事,世子怎也不提前同我说一声!”
只是告诉王爷无可厚非,可是若要将真相告知阿渊,怎能叫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个男人到底还能不能要了!
徐氏又气又急,加之有其它情绪作祟,一时间眼睛都红透了。
妻子的态度让吴世子有些诧异,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他跟着坐起身来,叹口气道:“阿渊是偷偷跟去的,我原先也没打算此时便告诉他……”
“偷偷跟去的?”
“这孩子一向敏锐,先前显然也已经有所察觉了,若不然也不会偷偷跟去。今日那情形,眼看也是不可能瞒得住了,阿渊又执意非要问个明白……”
听着这些,徐氏也心知确实怪不到丈夫头上,而没有了可以怪的人,心中只觉得顿时更空了,眼睛也愈发酸了。
她的阿渊都知道了……
好一会儿,徐氏才哑着声音道:“也好,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你们三人当面说清楚也好……”
说来她这个人也真是奇怪,以往分明一直主张“不能事到临头再告诉孩子”,“理应要早些告诉阿渊”,可此时阿渊终于知道了,她却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洞洞的,又冷又疼。
吴景明只是点头:“是,今晚当着王爷的面说清楚,对阿渊也好。”
“那……阿渊以后,是不是再不能喊我母亲了?”
昏暗中,徐氏看着丈夫,一双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吴景明看得心中一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因为回来的路上,他也一直怀揣着这些说来似乎有些幼稚的心思……
同那些真正的大局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况且,从阿渊来到他们身边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了,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呢?
但还真就觉得没准备好啊……
吴世子再次深深叹气。
到底是他格局小了。
“阿渊听了是什么反应?可生气?可难受了?”徐氏哽咽着问道。
“我瞧着倒是还好,兴许是先前已经猜到大概了。”
还好还好,想当初刚成亲时,她被他气得险些要背过气去的时候,他都觉得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而已,他到底能不能看得懂?
想到这,徐氏又问道:“你可单独劝说安慰阿渊了没有?”
“这倒是没有……”
徐氏擦着眼泪轻轻点头:“那就好……”
“……?”
吴世子满头问句。
继错觉之后,他难不成还出现幻听了?
徐氏浑然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哪里不对。
真要丈夫去安慰阿渊,说得必然也都是诸如“你祖父瞒着你也是有苦衷的,你要多体谅”、“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此类的话——这是给人听的话吗?
自是没劝要比劝了好。
“我当时本是打算要劝一劝的。”吴世子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但许姑娘在,我也不好当着人姑娘的面多说什么。”
“许姑娘?”
徐氏意外不已:“许姑娘也在?”
吴景明点了头——果然,夫人也觉得十分不妥吧,这样紧要隐秘的事情,阿渊怎好拉着人家姑娘去听呢?
不过,怎觉得许姑娘三个字从夫人口中说出来,竟显得如此顺口呢?夫人甚至都不问他一句是哪个许姑娘的吗?
更加料想不到的是,下一瞬竟听自家夫人舒了口气,道:“这样我便放心了……有许姑娘在,阿渊心中也就不至于绷得那样紧了。”
吴世子迷惑之余,听出了不对来。
“……夫人先前所说的阿渊要去见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许姑娘吧?”
“是啊,世子今晚应当也看出来了吧。”
“可……夫人先前不是说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我若说了,世子还不得横插一脚,耽误了两个孩子来往?”
徐氏拿泪眼瞪了一眼丈夫,道:“此时阿渊心中正是不好受的时候,你可别在此时添乱了。我看许姑娘和阿渊,分明般配得很,反正现如今他既不喊你做父亲了,你也没道理再管东管西了——”
吴景明听得诧异至极。
添乱?
管东管西?
这是从他夫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且……夫人怎么还瞪他呢?




如意事 405 前世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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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理直气壮地承认了之前刻意瞒着他的事情。
这情形……怎有一种夫人没了阿渊,便干脆连他也不想要了的感觉?
是,这次甚至是极清晰的感觉,而不是错觉了。
徐氏大约也是当真不想同丈夫再多说,擦干净了眼泪,便躺了回去。
看着面朝内侧躺着的妻子,吴世子压下心底的复杂与苦涩,也默默躺下了。
这一夜,夫妻二人都没能睡好。
次日依旧是和往常一般时辰起身,洗漱罢,便有丫鬟摆好了早食。
夫妻二人正要坐下时,一名丫鬟走了进来禀道:“世子,夫人,世孙过来了。”
徐氏微微一怔,才点头道:“让人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身穿黛蓝长袍,玉冠束发,清爽干净的少年走了进来。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少年施礼请安,神情语气皆与往常没有半点分别。
见得这一幕,徐氏眼眶微热,声音里却满含笑意:“……可用过早食了?”
“还不曾。”
“那便坐下一起用吧。”徐氏忙向丫鬟吩咐道:“加一副碗筷来。”
饭菜自是来不及加太多了,但丈夫少吃点也就够了。
吴恙本没打算留下用早食,然而见丫鬟应下去了,遂也应了声“是”。
一餐安安静静的早食用下来,徐氏的心情也渐渐得以平复了许多。
阿渊虽不喜多言,但这么做,显然也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心。
孩子这般懂事,还想着倒过来宽慰她,她身为长辈,更该多往好的方面去想想,多思量着怎样才能帮到阿渊才是。
饭后,碗碟被撤下,一家人又坐着喝了会儿茶,尚且另有事情要办的吴恙适才离去。
……
天色阴沉着,团团涌动着的黑云,笼罩在扬州城外的一座看似毫不起眼的别院上方。
别院中,堂门外燃着火光,火舌肆虐,很快蔓延填满了整座檐廊。
身穿雪青色衣裙的许明意倒在了这烈烈火光中。
一只盘旋着的黑影要往火中冲去,一边发出尖利的鸣叫声。
是天目。
许明意听到了。
且也看到了。
按说她本是已经没办法再看清任何了,可她此时却清楚地看到大鸟一次次地试图撞入火中,鼓动着的大火甚至燎伤了它的翅膀。
许明意想对它说,快些走吧。
可她发不出声音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鸟扑棱着被烧伤的翅膀,焦急地哀鸣着。
她看得也很焦急——往常怎也没发现这鸟竟这么傻,它不是一贯最怕火的吗?
这时,一道身影冲进了火中,将她从火光中抱了出来。
是那个人?!
许明意心中一紧,似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着那人的脸看过去。
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黑衣墨发,眉眼英朗,鼻梁高挺,雨珠从那线条好看的下颌处滚落,砸在她的脸上。
他意外惊诧地道——
“许明意,你竟还活着?!”
许明意也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当中。
这话……该她来说才对吧?
——吴恙竟还活着?!
那先前坠入冰湖中死掉的,害她偷偷掉了好些眼泪的那个人是谁?
紧接着,她便看到他急着叫人扑灭了她身上的火。
火虽灭了,她却也未能张开眼睛。
说来真是奇怪,她竟能看到自己完完整整的身体,就像是个旁观者那样。
她还看到吴恙将她抱上了马,在雨中一路疾驰,来到了一处军营中。
随行的军医摇了摇头,吴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说是让人去城中将最好的大夫抓来——许明意不禁想,这怎跟山匪似得?
但巧得是,此时裘神医被带到了——留在别院中善后的人将裘神医他们给带回来了。
从未这般狼狈过的吴然哭得眼睛肿得都要瞧不见了,见到吴恙,诧异之后,又扑过去大哭了一场。
裘神医替她诊看罢,也是摇了头——难的不是烧伤,而是她所服下的毒。
吴恙闻言皱着眉沉默了下来,转头看向被安置在床榻上的她。
良久后,才道:“怪我去得太迟了。”
吴然站在榻边抹着眼泪。
阿珠跪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还有那一身羽毛被烧得近乎焦黑的大鸟,也守在床边,不时伸着脖子,拿长喙挠着她的手。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大鸟摇摇晃晃地来到裘神医身边,去啄他的袍角。
裘神医叹了口气,垂眸看着大鸟,道:“她走了。”
大鸟顿时大叫了起来。
又奔到床边,挣扎着要飞上床去。
或因是烧伤了翅膀,这动作看起来竟像是一只努力扑棱着却还是飞不高的胖鸭子。
吴恙上前将大鸟抱了起来,交给了裘神医:“有劳带它下去治伤。”
裘神医接了过来。
边带着试图挣脱的大鸟出了营帐,边道:“还犟呢,你这再多烤会儿,洒点盐上去,就能拿来吃了……”
这么惨吗?
想来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许明意凑到床边看了看,遂不禁露出不忍卒观的神情来。
……不赶紧埋了,还等什么呢?
再看着或站或跪在床边的几人,许明意叹了口气——倒也不必非要用这般方式来吊唁她,如此惨状被人盯着瞧,她会死不瞑目的。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她脑海中,只见四下情景大变。
压低的天际之下,宫殿巍峨矗立,空气中流动着的,似有血腥与烧焦的气息。
身披乌甲的年轻男子闯入了养心殿,把病榻上的皇帝拖拽而出。
被拖出的皇帝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内监群臣悲愤怒骂。
看着那被拖出殿门的皇帝,许明意掩嘴惊呼,心道:这合适吗?
下一刻,待看清那皇帝的脸之后,顿时便觉得——确实还挺合适的。
她听到吴恙逼皇帝写罪己诏,洗清许家和吴家冤名。
不多时,一名身穿盔甲蓄着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过来。
皇帝见了来人,咬牙破口大骂起来。
吴恙抬手向他行礼:“父王——”
父王?
许明意有些怔怔。
待再回过神来之时,她竟已身处在了一处墓地之中。
看着身边的墓碑上刻着的字,她不禁愣了愣,这是祖父的墓……
还有父亲的。
二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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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明时……
她缓缓走着,看着,一座座墓碑冰冷安静,许明意眼底刺痛,原来这是他们许家的祖坟。
可她家中本是以通敌罪被满门抄斩,身为重犯个个身首异处,是何人将祖父他们移入了这祖坟中呢?
她想,应当是吴恙。
但是,连秦五叔和云六叔的都在,怎么偏偏唯独不见她的墓呢?
啊。
许明意轻轻一拍额头。
她怎么忘了,她是出嫁女,自然不可能葬在自家祖坟中。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她只觉周身景致再度变幻——她竟当真来到了宁阳,吴氏一族的祖坟所在。
吴家不愧是百年士族,便是祖坟也比他们许家要阔气得太多。
此时她所在,便是自己的墓前了。
而在她身边的,竟是吴恙的墓。
所以,她所嫁的那个吴恙,的的确确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身份截然不同的那个人了。
“当真不回去吗?”
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许明意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身穿鸦青长袍的俊朗男子看着她坟墓的方向。
她循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只见一只大鸟蹲在她的墓旁。
原来是在和天目说话啊。
不过,天目这是不愿随吴恙回京城,要呆在这儿做守墓鸟吗?
可它现如今瞧着分明也不大精神了,或是因为先前受过伤的缘故。在这坟地里呆着,哪有跟着吴恙回京城来得舒服呢?
也一把年纪的鸟了,按说该享享清福了才是。
许明意在它旁边蹲身下来,有心想劝一劝,但大鸟并听不到她的声音。
吴恙唯有走了。
只交待守墓的仆从多加照料。
吴恙走后,天目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两粒种子,拿爪子在她墓边刨啊刨,将种子埋了进去。
待到春天时,种子发了芽,在阳光雨露下生长伸展,终于在一个夏日的清早开出了两朵蓝白色的朝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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