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如今父皇初登皇位,诸事尚是忙乱之际,待到日后一切大定,后宫中添了嫔妃,那时才真正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这些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莫说是入不了父皇的眼了,便是我也根本不愿见到你这张脸!”
“……”
说罢这些之后,永嘉公主是哭着跑出玉坤宫的。
“她怨我处处约束于她……可旁人却在怪我教女无方……”海氏闭了闭眼睛,嘴角尽是苦涩:“我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嬷嬷在旁叹了口气,只能劝道:“公主不知您的苦衷,小孩子觉得受了委屈难免要说些气话……”
“不。”海氏摇了摇头,苦笑道:“嬷嬷,你方才都听到了吗?她说就连太后也觉得我不配为皇后……”
“话传话之下往往会变了味道……太后娘娘未必就是这个意思。”嬷嬷劝慰了一句,顿了顿,又道:“但您今晚之举,或是的确有些欠妥了……”
海氏睁开一双泪眼看向她:“连你也觉得我错了?我不过是想同那许姑娘赔个不是,揭过此事,以免她日后针对桑儿,我也是为了陛下和太子思虑,不想再生争端……”
“……”嬷嬷欲言又止。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但若是有人这般同她赔不是,不提惶恐不惶恐的,她大约是得呕死。
“这些年来,我无一日不在想着,要如何才能不给陛下添麻烦……来到京城之后,我更是不曾有过一日安眠,生怕丢了他的颜面,可无论我怎么做都是徒劳……”
海氏泪如雨下,自嘲道:“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了,他还是要赶我走了。”
嬷嬷惊了一惊。
“娘娘,这是……陛下亲口说的?!”
方才在那得月楼中,陛下单独与娘娘谈话,她便觉得不妙了!
但至多是想到陛下或会提醒责备娘娘几句,怎会……
“是啊,他说他与我的约定中,本就只限于密州燕王府……如今他做了皇帝,不需要再拿我做障眼法了。”海氏眼泪如珠,字字句句都觉锥心:“若非是碍于他曾承诺过,若我愿意,他便会给桑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她平安风光地嫁出去,我怕是根本不配来这京城。”
嬷嬷听得有些慌了。
怎会如此?
皇上仁厚,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不对……
倒也的确不能这样说……
当初的约定的确是各取所需,王爷也只是允诺会保证她们母女平安无忧,至于皇后之位……的确不在承诺之内。
也没人想到过王爷会变成皇上!
且就这些时日来看,在皇上和太后眼中,娘娘或许确实与这个位置不甚相宜,十分吃力……
想着这些,嬷嬷越发慌乱了。
她一直认为皇上足够仁厚,却是忘了在京城做皇后远不比在密州做王妃那般简单,这其中大约是牵扯着许多她们想不到的东西……
可……若离开京城,娘娘该怎么办?
跟着娘娘的她又该怎么办?
皇上人品在此,固然是会保证她们衣食无忧,可若想再有此时的风光却必是不能了……
更何况,旁人或许不知,她却将娘娘看得不能再透,若果真离了皇上,娘娘……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思及此,嬷嬷不安地问:“那娘娘是如何想的?可有什么打算……或应对没有?”
“我不想走,我只想留在他身边,我哪里也不想去……”海氏的眼神有些涣散,魂不守舍般问道:“嬷嬷,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嬷嬷在她面前蹲身下来,攥住她的手:“不然您就同公主说明了真相……再与公主一同去求一求陛下试试?陛下到底是念旧情的……”
“不……不行!”海氏猛然看向她,甩开她的手:“绝不能让桑儿知道!她藏不住话的,她必会闹得人尽皆知!”
到了那时,便真真正正没有丝毫退路了!
“那……”
海氏眼神反复挣扎了片刻,忽而紧紧盯着嬷嬷,低声问:“在密州时,你曾同我提及过的……可一并带来了吗?”
嬷嬷一时未能听懂。
待与海氏对视了片刻后,方才明白她的意思。
娘娘这是要……
“婢子未曾带来京城……但想来此物应当不难寻。”嬷嬷心下五味杂陈,不确定地问:“只是您可当真考虑清楚了吗?若是被陛下察觉到……”
今时不同往日了,她也日渐看清了这位皇帝陛下待元献皇后的执念究竟有多深。
纵然娘娘成功了,却也难保事后敏锐如皇上不会有所察觉……
“依他的品行,纵然他会因此轻看我,甚至厌恶我……我却至少能留下,不是吗?”海氏语气沙哑温弱,却几乎偏执地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反正我本也不可能得到他的真心……我只要留在他身边,看着他陪着他,就这样过完一生便够了……”
嬷嬷想要劝一劝,又觉无从下口。
雕花窗棂外,圆月静挂中天,皎洁月华难抚世间人心嘈杂纷扰。
……
永嘉公主足足五日未曾出过玉粹宫。
直到这一日,玉坤宫中的掌事宫女亲自前来传话,并带来了几卷画像。
忍到那掌事宫女离去之后,永嘉公主将那几幅画像撕了个粉碎。
“他们也配!”
“说什么我可以做主自己的亲事,现如今不还是要拿我去做收拢人心的棋子!”女孩子委屈悲愤,弯身将写满了那些人选的家世性情的册子也挥落在地。
她才不要嫁给这些人!
旁人不知且罢,父皇分明知晓她曾经的心意,这是唯恐她心思不改,急于想要让她死心,好免除后患吗!
那日在得月楼中,一口一个昭昭,满眼喜爱欣赏之色,事事都在替对方考虑,眼中哪里又还有她这个女儿在?
她近日总忍不住使人去细查那许明意之事,然而知道的越多却越发控制不住心中的妒意。
她的祖父,她的父亲,便连她的继母,都将她视若珠宝,且这疼爱是众人皆知的偏爱!
分明已经有了这么多,却还要来抢她的兄长和父皇,甚至是皇祖母!
自幼所得情感匮乏的女孩子将这一切皆视作了抢掠。
她扑在榻上哭了起来,将榻上的迎枕薄毯尽数扔了出去。
陪着她长大的贴身侍女在旁劝说着,女孩子却一个字都未能听得进去。
廊下守着的内监宫女个个垂首,仿佛不曾听到女孩子的哭声,更加无人敢凑上前去。
一连数天的晴日之下,便到了皇帝出宫秋狩之时。
随扈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长街,出了城门,朝着京郊百里之外的泉河行宫而去。
沿途纵经官道,也随处可见百姓的身影,有些穿着朴素的百姓牵牛赶骡,见得如此大的阵势尚且不知是何人出行,只慌慌张张地避让一侧。
听得车外人声嘈杂,许明意略掀了车帘看去。
道路两侧,有着避让的百姓,有些跪地行礼,有些尚摸不清状况也被人拉着跪下,一边悄悄看着经过的队伍,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当真是御驾?”
“这是要做什么去?”
“难道又要打仗?”
“打得什么仗,近来正是秋狩之时……”
许明意看着那些衣着不尽相同,却多是一脸淳朴的百姓,只见他们眼中最多的仍是畏惧之色。
帝位更替,虽尚算平静,可于这些刚遭受过朝廷大肆剥夺的百姓而言,若要对新帝建立起真正的信任,尚且需要时日和看得到摸得着的仁政。
她想,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此番之所以未曾提早一日全面清道,百年是皇上之意。
当下正是秋收之际,连日的晴天实在难得,稻子熟在田地耽搁不得。秋狩虽是祖制,却也不宜劳民,耽扰百姓之生计。
御驾车马缓缓向前,出城约数十里远,一行队伍在官道一侧停了下来。
“怎又不走了?”
马车内,永嘉公主皱眉问道。
近来天气尤为干燥,连日的秋阳高照之下又有几分热意扑回,这一路遇到百姓车队便要停上一停,她坐在这马车内都要闷出汗来了。
侍女赶忙去询问赶车的内监。
那内监答道:“是陛下之意,说是要下车赏景,故在此停留片刻。”
赏景?
永嘉公主打起车帘往外看去,只见入目皆是大片的稻田,田中有许多人正弯腰挥着镰刀割稻,甚至还有男人赤着膊扛着稻束穿过田埂。
这里有什么景色好赏的?
永嘉公主正要放下车帘时,恰见得昭真帝带着一行人正往稻田边走去。
陪同在侧的有她兄长,敬王世子,东阳王……还有许明意!
怎么哪儿都有她!
分明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却时时于人前抛头露面,这究竟哪里有半分所谓高门闺秀的样子?
永嘉公主沉着脸色甩下车帘,再不愿多看一眼。
贴身侍女悄悄打量了一眼,那句到了嘴边的“公主可要下车透一透气”的提议便咽了回去。
“今年老天赏饭吃啊,要雨给雨,要日头也给足日头……”田埂间,江太傅笑着说道:“是个收成年。”
昭真帝笑着点头,望向金黄的稻田,道:“此乃天下第一盛景。”
相较于各处传得真真假假,有所谓逢迎拍马之嫌的所谓神迹显露,唯此景才是真正的大吉之兆啊,它代表着这方百姓有饭吃,不必再挨饿。
吴恙弯身,摘下一朵稻穗,递到许明意面前。
许明意接过,饱满的稻穗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叫人心生希望。
她也看向那弯着腰的稻田。
陛下说得很对,此乃天下第一盛景。
愿天下处处多些这样的盛景。
“那山下便是云瑶书院……”许明意指了一个方向,小声对吴恙说道。
吴恙看过去,得见那半隐山脚下的白墙青瓦,道:“亦是盛景所在。”
施行放宽女子束缚的新政只是第一步,再往后,待时机成熟时,或可推出女官制。
昭昭是世间无二,可这世上仍有许多像昭昭一样心有丘壑的女子。
当初建下这座云瑶书院的山长和昭昭的生母便是如此。
昭昭说得极对——女子读书习文,不该只是为了得一门好亲事、理后宅之事,她们也理应拥有更多的选择,更加广阔的天地。
这需要时间,更加需要冲破如大山般牢固的旧制,但只要有心去做,总会慢慢向前。
一旁的敬王世子看着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经过他这半日贴身拍马屁的观察之下,太子表弟并没有要同他翻旧账的意思。
说来,世事还当真是变幻莫测啊……
他的大伯父忽然成了废帝,换了他的二伯做皇帝,而昔日的定南王世孙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殿下,还同许姑娘定了亲,这难免叫他羡慕……咳,惶恐至极!
毕竟以往他觊觎许姑娘这一点,太子殿下隐隐也是知晓的。
好在太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未有同他一般见识。
敬王世子总算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
圣驾赶到泉河行宫之时,已是天色将暮。
各处安置罢,在行宫中歇息了一夜,翌日便开始了一连三日的秋狩。
如意事 665 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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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正时分,狩猎场外,参加首日狩猎的众人已然准备妥当。
这其中有几名武臣,更多的是各府的年轻子弟。
而于这一众身影中,一名端坐在马背之上,身穿玄色窄袖袍,一头鸦发高高束起垂在脑后的少女无疑格外显眼。
江太傅微微睨向身侧那些平日里最是守旧的几名老文臣。
女子参加秋狩,此乃大庆首次。
这位许姑娘,可是开了先例了。
这些什么事都要管上一管的小顽固们怎么今日都不说话了呢?
个个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倒像是全然没瞧见似得。
没法子,谁让这是陛下特允。
哦,倒也未必就全是因为这个——毕竟出宫前这些人还曾为此进言反对过来着。
今日之所以半声不吭,大约还得是因为……
江太傅悄悄看向上首的东阳王,身着绯袍的老人坐在摆满瓜果点心的小几后,坐姿岿然如山,蒲扇大的双手扶在膝盖上,一双依旧有神的眼睛如利剑般扫过四下,浑然一副“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多嘴”的架势。
试问这谁扛得住?
相较于仿佛没瞧见那道少女身影的众大臣们,坐于四面垂着轻纱的棚帐中的一众女眷间却是气氛涌动。
“快瞧,那是许姑娘……”
“早就听闻许姑娘颇擅骑射了,这般瞧着果真是颇有将门之风呢。”
夫人们低声交谈间,也有女孩子眼睛亮亮地道:“母亲,许姑娘都可参加,那明日女儿也要进山去!”
那妇人张口便想道“一个小姑娘家同一群男人争抢像什么样子”,话到嘴边却因那道坐在马背上的少女身影而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一旦有人开了先例,尤其是开先例者的身份具有影响力时,便总会带来新的局面。
“你哪里争得过他们……”妇人话到嘴边改了口:“陛下和这么多大人都在呢,还是别给你父亲丢人得好。”
女孩噘了噘嘴,看向平日里京中有名的几个纨绔子弟,低声道:“他们都不嫌给家里丢人,我怕得什么。”
“你一个女儿家同他们岂能一样?”妇人轻轻掐了掐女儿的腰,打断了这个话题:“别忘了今日带你来此是做什么的……”
女孩子悄悄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相看那什么房家的公子么。
可房家的公子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比得过许姑娘啊。
女孩子又看向那道玄色的身影,亮晶晶的眼中有着向往之色。
此时,有一名内监牵着一匹青骢马缓缓走了过来,马上坐着一位身着胭脂色骑装、五官深浓娇俏的少女。
“永嘉公主……也要参加狩猎?”
“这有什么稀奇的?听说北地女子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众人低声议论间,永嘉公主已驱马来至许明意身侧,却并不看许明意,只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神态里微微透出倨傲疏离之感。
见人已到齐了,昭真帝便发了话,他抬手指向一侧檀木架上挂着的宝鞘短刀,笑着道:“这柄玄铁短刀跟了朕近二十年了,大小也算是个功臣,便拿来当作今日奖予得胜者的彩头!”
一群武臣与年轻子弟闻言精神皆是一振,那几名武臣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他们当中有上过战场的,自然看不上这些权贵子弟的花拳绣腿,至于那两个小姑娘——猎场之上,自有原则在,这可不是让着哄着的时候!
随着鼓声响,众人陆续驱马入了山林之内。
谢无恙并未参加,他如今既为太子,若于第一日便急着去凑这个热闹,便易叫旁人束手束脚,失了狩猎的意义。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那道玄色的身影。
许明时也驱马跟在自家阿姐身后。
纵是皇家山林,却也不可放松大意——别问,问就是亲身经历。
而许明意此番又是头一回入山,他可得务必将人看好了才行。
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什么也不干了,就盯着许明意!
仿佛化身镖师的男孩子刚在心中念叨完这一句,再往前一瞧,不由一愣——等等……他的货、咳,阿姐呢?!
此处山林极大,众人入山后便分散了开来。
隐隐听得身后有马蹄声在靠近,许明意慢了下来,只当是仍没能甩掉明时那个管家婆。
然而下一刻,余光内闯入的却是一抹夺目的嫣红。
“许姑娘之前进过山狩猎吗?”永嘉公主也慢下了马,看向前方落叶金黄的山林,微微抬着下颌说道:“密州的山可比此处来得凶险得多,山中又常有猛兽出没,许姑娘自幼长在京城怕是还没机会见识过——”
许明意微微笑道:“那今日便等着看公主大显身手,好让我开开眼界了。”
只是她倒不曾见过秋日狩猎竟还穿得这般鲜亮的,倒不知对方在所谓野兽出没的凶险之处是如何活下来的——凭着一众随从相护吗?
永嘉公主嗤笑一声,眼底藏着一丝轻蔑之色,转头看着她道:“本宫也恰想见识见识许姑娘的本领呢。”
可别到头来本领没瞧着,反倒叫人觉得虚有其名,再显得那些所谓军功都不知真假了才好。
永嘉公主最后扫了许明意一眼,喝了一声“驾!”,便策马而去。
看着那道鲜亮的身影消失不见,许明意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秋日遍地金黄,四处山果飘香,正是猎物们寻觅储存食物之时。
许明意在一处落了叶的竹林旁发现了一只黑毛山猪的踪影。
她早已放缓了马速,此时更是停了马,抬手取出背后长弓挽起,微微眯起眼睛,无声搭上长箭。
屏息,箭头正缓缓瞄准猎物之际,身下的大马却忽然躁动地叫了起来,而后猛然往前冲去。
猝不及防之下,许明意被闪得往后一个倒仰,长箭掉落在地,她反应极快地抓紧了缰绳,并立时倾身往前趴去,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之间,根本来不及多想,一切皆是出自本能的反应。
而更糟糕的却还在后面。
马匹嘶鸣着往前疾奔,带着她不管不顾地穿过高高的带刺灌木丛,任凭她如何控制也不肯停下。
这匹马是血统优良的战马,体型健硕高大,疾驰间速度如电,四下又多是地势不平,并常见乱石,便是想要跳马也是轻易不能!
许明意紧握着缰绳的手心已经磨出血迹,然而眼看这匹马就要冲上前方一处高坡,高坡之后尚不知是不是一处断崖绝路!
许明意不敢冒险,一手用力紧拽缰绳迫使马儿往右侧调转方向,另一只手摸向腰封处藏着的钢针——此针淬了毒,有使人麻痹陷入昏迷之效用,但用在一匹大马身上效果必然会减弱许多,且马儿吃痛再次受惊,甚至会出现更加狂躁的可能。
这也是她为何一开始不曾动手的原因。
但现下看来她一时半刻是制不住这匹马了,且她也不敢赌前方是否是绝路。
只能一搏了!
就在她手中长针刚要准备刺入马腹之时,忽听得一声熟悉的尖锐鸣叫声在上空响起。
一道黑影极快地俯冲而下,挡住了马匹的去路。
面临危险之前,马匹嘶鸣着扬起前蹄,猛地躲避开来,往一侧冲去。
天目继续跟随驱赶着,迫使马儿调转方向。
许明意看准时机,在经过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之时,微一提身往右前方的空地扑去,被甩离马背的那一瞬间,那根钢针也被她用力地推入了马儿的皮肉之中。
马匹狂叫着往前奔去。
混杂着的,还多了其它的马蹄声,像是来自身后。
而许明意在坠地之前,忽觉身后一阵疾风袭来,以此同时她已然撞到了一堵肉墙。
那人将她紧紧抱住,大手护在她脑后,在一地厚厚落叶中滚了两圈,直到对方的后背撞上了一棵老桐树。
“可有伤着?!”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许明意道:“我无妨,你呢!”
她从他怀中爬坐起身,立时就要替他查看伤势。
“我也没事,且在此处等着我回来——”沾了一身落叶的少年人动作利落地起了身,没有片刻耽搁,便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追向那惊马的方向。
“当心些!”许明意朝他的背影喊道。
“放心!”
许明意平复了呼吸,自然也明白吴恙为何要急着去追那匹惊马,正如她为何已经做了跳马的准备却仍然刺下了那根钢针。
一来不愿惊马伤到林中其他人,二则自然是这匹马留着或许还有用处。
而那马儿中了针,想也跑不了多远了。
天目在她身后拿翅膀替她拍打着后背,像是在替她清理落叶草屑,又像是在安抚受惊的人。
许明意起了身来,抖了抖衣袍。
此时又有马蹄声靠近。
是许明时。
“发生何事了?!”
男孩子惊声问道,边翻身下马,快步朝她跑来。
“你这是从马上摔下来了?!可有哪里摔伤了没有?”许明时紧张得脸都白了。
果然,一会儿没看紧都不行!
“放心,我没事。”脸上被不知是树枝还是灌木刮出了一道浅浅血印,并挂着满头草屑的许明意问他:“今日可想拿第一吗?”
“我拿得什么第一!”
他哪里还有这心思!
许明意点头:“那借你的马一用。”
说话间,她大步朝那匹棕色大马走去,一手抓住缰绳便轻巧地跃上了马背。
“你……你还要去狩猎?!”
“你在此处等着吴恙回来,随他一同出山林,在外面等着我出去即可。”许明意丢下这么一句便驱马而去,将男孩子反对的声音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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