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她在裘神医那本不外传的医书里看过的!
蛊虫?!
堂中众人面色惊变。
虽多数人不知具体为何物,但一听这个“蛊”字,已足够叫人胆寒了!
历朝历代,巫蛊之术皆被视为大忌,当朝亦不例外!
郑太医虽是已有预料,但真正听到,仍是难掩惊色,忍不住向身侧的小丫头询问道:“听闻蛊虫分许多种,用途也各不相同,不知这两条是……”
阿葵犹豫了一下,但转瞬想到来时姑娘的交待:‘无论待会儿看到了什么,都只需据实而言。’
便如实道:“像是情蛊……”
如意事 669 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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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医再吃一惊:“情蛊?”
竟当真有这东西?!
阿葵点头,道:“此虫食情花而生,若要饲养,需将近百条虫封于罐中,相互蚕食,最终留下一雌一雄……直到蛊虫产下子虫,则留下母蛊与子蛊……子蛊若种于他人体内,中蛊者便会再无法离开饲养母蛊之人,二人必须终生厮守,一旦分心分离,中蛊者便会痛苦不堪,乃至蛊发而亡。”
据闻,在苗疆之地,有情人为表厮守一生的决心,会甘愿种下情蛊。
可这听来缠绵悱恻的所谓生死相守之物,若落在一厢情愿、或是别有居心者手中,则等同是将旁人的性命握在了手中,此蛊便成了胁迫对方的利刃。
“且此蛊一旦种下,几乎无解,若蛊主身亡离世,中蛊者也无法独活。”阿葵仔细看了看,又补道:“这只母蛊应当很快便可产下子蛊……”
一时间,堂中寂静可闻针落。
太后的面容紧绷着。
同为女子,她并非不能理解一腔痴心难收的无奈之处,可再如何心思难改,也不该成为罔顾他人性命的理由。
她不知这蛊虫之说,究竟是否属实,又是否当真有此“奇效”……但养蛊之人既是信,那便坐实了对方已有谋人性命之心!
听罢阿葵之言,玉坤宫的掌事嬷嬷如遭雷击。
她记起来了……
尚在密州时,王爷刚欲起兵之际,娘娘为此寝食难安,几乎拜遍了寺庙道观,求遍了各路神仙。
有一日,娘娘听闻里嚓山下,有一座道观极为灵验,便带着她去了一趟,那日娘娘乃是微服,对方亦不知娘娘身份,同娘娘单独谈了许久之后,便给了娘娘此物……
回去的路上,娘娘心中难安,便同她说明了这蛊虫的作用,她大为震惊,连忙劝说娘娘不可轻信这等邪门之物,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日后后悔也是来不及。
娘娘当时点了头,答应了她不会犯糊涂。
她本以为娘娘真的听进去了她的话,早将此物丢了!
可怎么还是……
她早都说过了,这玩意儿沾不得的!
不说有用没用,一旦被发现,便是大祸临头,再无翻身可能!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掌事嬷嬷连叫苦的力气都没了——这一浪打过来,直接把她最后一口血都给拍没了。
“皇后可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太后声音过分平静地问。
无论如何,总还是要给人说话自证的机会的。
“……”面白如纸的海氏似乎终于勉强找回了一丝神思,她颤了颤眼界,像是猛然回过神来那般,朝着太后和昭真帝跪了下去。
“不是臣妾!当真不是臣妾!”她满面惊惶地摇着头,眼中含着泪道:“臣妾一贯胆小,哪里敢生出如此心思……这定是有人刻意放在此处,蓄意诬害臣妾!”
说着,仰头看着昭真帝,泪水滚滚而下:“陛下,您是知道臣妾的啊!臣妾岂会做出此等事!”
昭真帝抿直了薄唇。
见这位柔弱不堪的皇后娘娘哭得如此委屈,阿葵生怕自己方才那番话说得不当紧,别再冤枉了这位皇后娘娘,遂连忙道:“实则要想知道这蛊虫是何人所养,并非难事。据闻此蛊每三日便需蛊主以鲜血饲养,所以养蛊者身上必然会有伤痕在。若皇后娘娘身上不见伤痕,那便可证清白了。”
“……”海氏闻言哭声微顿,心中最后那丝仅存的侥幸霎时间消散无形。
太后唤道:“春白。”
“婢子在。”
“带皇后去内间验看。”
“是。”春白嬷嬷应下,来到皇后身侧。
“臣妾身上没有伤!”海氏忙伸出双手,颤声道:“陛下您看!没有的!”
“皇后娘娘,请随婢子移步内室。”春白嬷嬷伸出手去,欲将人扶起,却被海氏一把重重挥开。
“我没有伤!别碰我!”
这几乎是在场之人第一次听到海氏拿如此高的声音说话。
永嘉公主呆呆地站在堂外,几乎要反应不过来。
什么情蛊、养蛊、种蛊?
这当真是她那懦弱无用的母亲,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女孩子只觉得颇为不真实。
她听到母亲被强行带去了内室,犹在挣扎着。
而后,那挣扎声突然消失不见,像是……什么事情得到了印证,抗拒不再有任何意义。
她又听得春白嬷嬷走了出来,拿极清晰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左臂内侧有伤口在,且是新伤叠着旧伤。”
郑太医等人个个垂首,不敢多看多言。
片刻后,海氏脚步有些踉跄地自内室而出,扑着跪在了昭真帝面前。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才会生出了这样的邪念来……”她抓住昭真帝一方袍角,流着泪道:“但臣妾绝非是要谋害陛下性命,臣妾是宁死也绝不会害陛下的!臣妾只是想长长久久地留在陛下身边而已,臣妾待陛下一片真心,绝无害陛下之意啊……”
只要陛下同她永不分离,便不会伤及性命的!
她只是想跟他在一起而已!
“够了。”太后闭了闭眼睛,忍无可忍地道:“谋害便是谋害,还说什么一片真心。”
再如何以所谓爱人的借口去害人,也还是害人!
且要更加可恨!
因为她们往往意识不到自己的可恨之处,反倒觉得自己一腔痴心感天动地!
原本她和定辰商议着,或可保留海氏皇后之名,对外只道皇后需回密州静心养病,以此将其送回密州,暗中还其自由之身——
当下看来却是不必了!
“不……不是的,我岂会害陛下!”海氏在方才的挣扎中散乱了发髻,脑中也早已一片空白,唯一双通红的眼睛里仍旧满是执念,她口中不停地重复着:“我岂会害陛下……陛下待我有救命之恩,十五年前是陛下救下了我和桑儿,若没有陛下,我早就死在那个雪夜中了……我和桑儿的命是陛下给的,我岂会害陛下……”
许明意听得一愣。
谢无恙亦是怔住。
堂外的永嘉公主飞快地皱了一下眉,眼神翻涌反复着——母亲在说些什么?她为何听不懂?
母亲是疯了吗?
一定是疯了吧!
如意事 670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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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那道有些恍惚的声音还在继续,永嘉公主几乎是猛地抬脚走进了堂中。
“母后!您是疯了不成?怎能做出此等事!”
这声质问让扑跪在那里抓着昭真帝衣角的海氏转过了头来看向她。
对上那双竟满是恨意的眼睛,永嘉公主霎时间浑身爬满了寒意。
“别喊我母后!”思绪恍惚的海氏定定地看着她,几近咬牙切齿地道:“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生下了你!你就同你那亲生父亲一样,是个只会带来祸事的扫把星!”
此番若非是因这畜生闹出了惊马之事,她的计划又岂会败露!
若陛下喝下了那盏茶,若她焚了那炉香,若她苦心饲养至今的情蛊不曾被搜出……
她便能一直同陛下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什么亲生父亲?”永嘉公主脸上的神情凝结,有些怔怔地问:“你在说什么疯话?”
说着,忽地抬起眼睛看向昭真帝,手指向海氏,无端有些慌乱地道:“父皇,母后定是疯了……!”
怎么可能会有此等荒谬之事!
她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这一点竟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昭真帝沉默了片刻后,向林统领等人道:“都退下吧。”
又道:“阿渊和昭昭留下。”
林统领与郑太医带着宫人内监告退而去,掌印大太监亦退至堂外,示意内侍将堂门合上。
郑太医和林统领面无表情地步下石阶,待离了众人视线,立时对视着露出大为震撼的神情来。
二人拿眼神疯狂地交流着震惊之情。
什么叫十五年前,陛下救下了皇后和公主?
若说这句话容易被曲解的话,那“你那亲生父亲”——总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吧!
所以,陛下竟也难逃头顶发翠的厄运?
这莫不是……谢氏一族的什么神秘诅咒不成?
可奇怪的是,陛下似乎并无半分意外之色,倒像是……早就知晓了一般!
甚至就连太后娘娘也不曾有什么异色……
如此之下,再想到皇后下药养蛊之事,不免愈发觉得内情颇深了。
林统领和郑太医揣着满腹惊疑守在院中,脑子里一刻也停不下来。
堂中,昭真帝看向了跪在那里的掌事嬷嬷,道:“嬷嬷且将实情同桑儿说明吧——”
永嘉公主不自觉握紧了手指。
什么实情?
父皇这般语气,莫不是一直也知晓着这个“实情”吗?
掌事嬷嬷眼神反复地应了声“是”。
她本以为,自己此生再无可能会于人前说出这个秘密,可谁知世事无常,人心难测,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娘娘本姓申,并非是我们海家的姑娘,公主真正的外祖家乃是一户商贾人家……”
海老爷生前本是密州城外的一名县令,因其官职低微之故,公主极不愿意听人提起外祖家之事,可公主不知道的是,她真正的外祖,实则是一名叫不上名号的小小商人。
“彼时我家姑娘身患急症,寻医求治未见成效,前后短短五六日人便没了……娘娘因同我家姑娘年纪相当,样貌又生得极像,才得以顶替了海家小姐的名号,嫁进了燕王府中。而那时,娘娘已有四月身孕在身……”
永嘉公主听得胸口呼吸都变得不畅。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
母后不是海家的女儿?
母后嫁进燕王府时,已有四月身孕?!
那孩子会是谁的?
那孩子又是谁?
肯定不会是她!
父皇怎么可能容忍得了母后生下别人的血脉?!
嬷嬷的声音还在继续,字字清晰钻进她耳中,叫她无从逃避:“……娘娘在入燕王府之前,曾在家中的逼迫下委身与一名商人做妾,那商人家中世代做的皮毛生意,却并不安分,娘娘进门没多久他便被查出来通敌之实,因此举家受了牵连被判处流放之刑……”
“流放途中,遇到了一场雪崩,娘娘于混乱中逃了出来,夜中逃至军营附近之时,侥幸为陛下所救。娘娘昏迷后醒来,经军医诊看才知有了身孕……”
这些皆是娘娘后来同她细说的。
永嘉公主摇着头,忽地看向瘫坐在那里神情似哭似笑的海氏:“我不信!这些都是假的……!”
“无一字作假。”昭真帝道:“彼时我收到密信,得知废帝有意替我赐婚,我为断绝此事发生,便与你母亲谈成了一桩交易——由她占下燕王妃之位,我则允诺助她更换身份,保她与她腹中孩子平安。”
他与海县令私下乃是知己好友,且对方家世寻常,对他而言谈不上有何助力,这个岳家不会让废帝有任何不满。
但这并不代表何人都能做燕王妃,废帝疑心深重,定会详查他岳家和王妃的一切底细来历——
而他从未打算再真正娶妻,不愿误人一生,因此海氏、不,申氏的出现,可谓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同海家姑娘容貌近似,稍加掩饰便足以经得起废帝的查实,且也有着自己的秘密,二人这桩交易可谓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现如今回头再看,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人到底不是一件死物,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时长日久之下,牵扯得深了,轻重分寸难免也会变得难以理清。
就比如桑儿。
她不知真相,一直将他视作亲生父亲。
所以,他在履行当初的承诺之外,亦答应了会替桑儿寻一门好亲事——若是能一直平静下去,或许她一辈子也不会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世。
可当下,却是不能也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有些事冥冥之中或自有注定在,他与这个孩子之间的父女缘分,只能到此了。
“不,父皇……您在骗我!您因我闯了祸,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这般说,对不对?”永嘉公主眼里含满了泪水,惊慌失措地道:“父皇,我知道错了!我再不会这般胡闹了!”
胡闹?
谢无恙微微抿直了嘴角。
将危及她人性命之举称之为胡闹,如此漠视人命——
这一刻,他方才对这个初知真相的女孩子所生出的那一丝怜悯之心,悉数便消散无形了。
“母后,你倒是说话!你说话啊!”永嘉公主扑到了海氏身边,紧紧抓住她一只手臂,见海氏眼神恍惚着要张口,却又失声道:“不,我不信你的话!”
她猛地推开海氏,摇着头道:“你疯了,我才不信你的疯话!”
说着,边站起身,边看向掌事嬷嬷:“你们全都疯了!”
或许……她根本是在做梦!
没错,处处都透着不真实,一定就是在做梦!
永嘉公主惊惶地看着众人,缓缓后退了数步之后,蓦地转身跑了出去。
夜色中,女孩子流着泪飞快地往前跑着——她要赶紧从这荒唐的噩梦中醒过来才行!
永嘉公主惊惶地看着众人,缓缓后退了数步之后,蓦地转身推开堂门跑了出去。
夜色中,女孩子流着泪飞快地往前跑着——她要赶紧从这荒唐的噩梦中醒过来才行!
太后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使了宫人跟上去:“切要将人看住了。”
昭真帝自椅中起身。
吩咐道:“将皇后带下去,听候发落。”
两名宫娥应声,自堂外走了进来,一左一右便要将人扶起。
“陛下,您别走!”海氏挣扎着扑上去,抓住昭真帝一只衣袖,哭着摇头道:“您不能不要臣妾!臣妾不要皇后之位,臣妾什么都不要,臣妾可以为奴为婢,只要您让臣妾留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昭真帝皱着眉,抬手将衣袖抽离。
“申氏,你好自为之吧。”
言毕,便大步走了出去。
许明意扶着太后起身。
几人离开此地,隐隐听得身后海氏的声音在逐渐变得疯狂,虽尽是他们听不懂的密州话,然单听语气也不难想象。
“此番皆怪朕大意失察,才让昭昭平白受险。”路上,昭真帝开口讲道:“此事我定会妥善处置,给昭昭和东阳王府一个交待。”
“多谢陛下。”许明意道:“臣女相信陛下定会秉公处置——”
只是,有句话,她也想说一说。
如意事 671 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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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处,女孩子声音微微一顿,才道:“只是最终如何决定,陛下只需听从内心。”
此事单论对错,固然再简单不过,无非是做错事承担后果而已。
可她和吴恙谁也没料到,在一件惊马之事的背后,竟会牵扯出如此之多的隐情与秘密——
海氏本非真正的海氏,永嘉公主也非真正的公主,而从始至终知晓着这一切的申氏从未将真相告知过女儿……
这一条条线交错着,早就了不同的性情,也改变了太多人的人生轨迹。
因此,陛下扮演的角色也愈发复杂。
关于此事要如何处置,或比亲生女儿还要更难把握权衡。
昭真帝听懂了女孩子的言下之意,这其中有劝慰,有设身处地的共情,亦有自身强大无惧琐屑手段之下的坦然。
这个孩子的目光,早就看向了更广阔之处,并有着足以与眼界相匹配的能力。
这是他一早便看到的。
也因此,他早已认定了这个女孩子的天地不该只拘于后宅。
转瞬之间,昭真帝所思良多,他眼底含了些笑意看着女孩子,点头道:“昭昭的意思,朕明白了。”
太后在旁也微微弯起嘴角。
越是好孩子,越需要被善待——这一条同样也是要明白的。
“所幸你还不算太糊涂。”太后看一眼儿子,感叹道:“明白自己脑子不够用,且知道不能瞒着哀家。”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着眼战场与朝堂,于后宅之事上有所忽略便成了常态,但常态不意味着就是对的——人心历来最难把控,稍有不慎便足以酿成大祸。
内宅与后宫的争乱之祸,自古以来,多少先例摆在这里。
她已然瞧出了申氏的心思,故才提醒定辰早日将此事了结,以免日后伤人伤己。
可她还是没看透,这申氏非但起了心思,心中更是早已疯魔了。
今次是下药,养蛊,无论是否得手,一旦有了不顾他人性命之举,待来日求而不得,陷入更加疯狂的境地便是迟早之事。
今日误打误撞,彻底揭发了对方的手段,倒也算是一桩好事,总好过留有余地之下,日后再闹出更大的祸端来。
既已现了形,那便不可能再留给对方生事的机会。
做母亲的如此,当女儿的亦是。
这一点,无需她多言,她相信定辰心中自有分寸在,她这儿子有时虽木了些,但该决断时一贯也不会拖泥带水。
昭真帝笑着点头:“是,母后说得极是,这个家还须有您坐镇才行。”
“我这把年纪了,还能管你几年?”太后拉起一旁女孩子的手,道:“日后还得看昭昭的——”
说着,同未来孙媳交待道:“他们谢家的男人,多少都有些傻的!没法子,祖上的根儿便是如此……往后可得辛苦你多教着些了。”
昭真帝很认真地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听着了吧?傻些不当紧,只需听媳妇儿的话。”
少年人很从容地点了头。
纵然没觉得自己傻,但听媳妇的话这一点他是十分赞成的。
一家人边走着,边说着或正经或玩笑的话。
“回京之后,宫中里里外外还需仔细查一查,今日瞧见的且是带了出来的,你又有心疾在身,可不能马虎大意了去……”
“母后提醒得是,儿子定会详查。”
“……”
相互交待罢一切,几人在前方分道而行,谢无恙陪着许明意往住处而去。
“手可还疼了?”谢无恙握起许明意的手腕,她双手掌心被缰绳磨破,此时缠着伤布在。
“小伤而已,你不提我倒忘了。”许明意转而问他:“你呢?背上的伤可要紧吗?”
今日自狩猎场回来之后,她便没能见得着他的人影。
他忙着亲自带人追查惊马之事,想必也无暇顾及身上的伤。
“郑太医看罢了,只是皮外伤罢了,我无妨,只是叫你受惊了。”他握着她手腕的力气微重了些许,想到今日山中的情形,他仍有些后怕自责。
本可以更谨慎一些的,此类可避免之事,今后再不会发生第二次——少年在心底保证着。
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女孩子道:“受惊谈不上,我才没怕呢。”
不过,百密一疏是难免,吃一堑长一智也是应当的。
记下这个教训就是。
她看着前方小径上的月色,忽而有些感慨道:“陛下待元献皇后当真长情……”
在此之前,她当真没想到,海氏是假的,连唯一的公主也是假的。
若说之前是因防备心重,不愿让不明用心者近身,可前不久有大臣提议充实后宫,也被四两拨千斤地拒绝了。
真论起来,陛下如今尚值壮年,余生还有很久的路要走。
但这是陛下的选择,人能够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总还是好的。
只是,长情之人永失所爱,长坠孤寂,又难免总叫人觉得这份遗憾实在太过沉重。
尤其元献皇后又是为人所害……
正如上一世,她失去了家人之后,心中无一日不在煎熬,甚至是自责,自责为何只自己还活着却未能救下他们——
但她是幸运的,她莫名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她忍不住想——若陛下也能重回元献皇后出事之前,他定也会竭尽全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吧?
答案是肯定的,但终究谁也无法参透前世今生轮回的奥秘。
他们所能做的,只是着眼与眼前与日后,过好每一日,不辜负身边之人,尽可能地保护好他们。
少年少女在月色下挽手低语,带着满心感慨与所悟,慢慢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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