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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帷
李述就站在康宁长公主旁边,却觉得那些说说笑笑离自己很远。
还没到水榭边上,遥遥就瞧见一身明黄衣裳的太子李乾。他正跟崔进之说话。安乐的驸马杨方则离太子较远,跟其他官员在说话。
说来奇怪,纵然杨方是太子胞妹的驸马,嫡亲嫡亲的小舅子,可相比之下,他跟太子的关系明显不如崔进之和太子之间亲厚。虽说杨方尚了安乐公主,基本已经是太子这条船上的了,可杨家在朝堂上的态度总是晦暗不明,党争之中基本不站队。
久而久之,太子便对杨方没那么恩宠了。与杨方明显相反的是崔进之,昔年他未和李述成亲时,对夺嫡之争的态度倒是不偏不倚的,没想到娶了李述这个庶女后,反而成了忠实的太/子/党。
在朝堂上,崔进之简直就是太子的代言人,崔进之的一言一行都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太子意志的反应。
二皇子李炎则一个人站在水边。今日太子妃生辰,来的都是太子一党的人,二皇子在此地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若非那层皇家虚情假意的礼仪束缚着他,他真恨不得甩袖就走。
另外其他几位皇子都来了,不管嫡出庶出,不管平日跟太子亲疏远近,总归是太子妃过生辰,总要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太子妃引着众女眷走了过去,众人行了礼,太子瞧安乐怏怏不乐的模样,笑着走近她身边,“安乐今儿怎么了,撅着嘴?”
跟二皇子李炎不同,太子不好舞刀弄枪,是一副仁慈宽厚的模样。倒真有些仁君的感觉。
安乐也不说话,扯了扯太子的袖子,然后朝李述瞪了一眼。
这不是明晃晃地告状么。
身后众位皇子都瞧着呢,更别提左膀右臂崔进之就在背后,太子总不能偏袒安乐。若是真偏袒了安乐,亏待了李述,崔进之怕是要和他离心。太子一时有些尴尬,笑着打哈哈,对李述道,“平阳妹妹。”
李述则回道,“见过太子。”
安乐瞧着便不高兴了,又瞪了李述一眼,对着太子道,“太子哥哥!”语气几分责备。
太子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了句,“不许调皮,闹性子也要看场合。”
安乐瘪了瘪嘴,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她虽娇憨,也不是不懂事。
太子朝太子妃使了个颜色,太子妃便带着安乐并其他女眷先落座到了席上。待人走远后,太子才对李述笑道,“平阳妹妹真是我的四字之师。”说的是“以粮代钱”的事情。
李述很客气,“替您分忧,应当的。”
太子笑着看着李述,当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受尽欺凌、他连瞧都不屑于瞧一眼的庶妹,竟有朝一日能得他一个谢字。
二皇子李炎这几年冒头太快了,太子心想,父皇对他颇是喜欢,李炎便因此拉拢了一批人,竟也能和他分庭抗礼了,前几年甚至将户部都夺了过去。太子日夜都焦虑,做梦都想将李炎打压下去,可在朝堂上和李炎拉锯了这么久,就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天可怜见,让关中大旱,又多亏了平阳,给自己提了个“以粮代钱”的好法子。真真是感谢这场旱灾!
至于旱灾中受难的人,从来不在太子的考虑范围内。哪儿有政治斗争不死人的呢。
因李述帮着太子解决了以钱代粮这件事,太子自然也要有所回报。这便是政治,利益纠缠、休戚相关。
太子便道,“听说你前阵子叫人弹劾了?就那个新科状元,叫什么沈……沈孝来着。”
李述点了点头,“是。”
李述抬眼瞧了一眼崔进之,仿佛是怀疑崔进之将这件事捅到太子那儿去的。崔进之则淡淡瞧了过来,目光冷冷的,带着几分不悦——太子的消息广着呢,要他打小报告?
太子便冷笑了一声,“到底是泥腿子出身。”便不说话了。
官场说话,从来只说半句。
到底是泥腿子出身,不懂一点官场规矩,也不想想平阳公主身后是谁?打狗也要看主人呢。把沈孝趁早料理了,算是对平阳的小小感谢罢。





平阳公主 11.第 11 章
泥腿子。
李述默了默,脑子里想的不是沈孝,反而想到了那年她跟崔进之去吴兴,马车行过江南路,那时节正是插秧的时候,田野里遍地都是弯着腰的泥腿子。
关中大旱,不知道如今民间是什么样的光景。
李述有些理解沈孝,寒门出身的人,哪怕站在高高的庙堂之上,目光也是往下看的。不像他们这些人,出生起就飘在天上。
李述笑了笑,对太子道,“可不是么,前脚捧了身八品官服,后脚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样没规矩的人,我倒是想瞧瞧他能在御史台熬多久。”
太子微眯了眯眼,盯了李述一会儿,才道,“平阳妹妹说的是,那就且看他能熬过久吧。”
倒是奇了,头一次见平阳妹妹替一个八品小官开脱的,且那人还弹劾过她。她话里虽是鄙夷的意思,可分明又是希望太子暂时别动沈孝,让他在御史台慢慢混着。
太子没琢磨出个头绪来,将疑惑先压在了心底。既然被弹劾的李述都不生气,他便不多管闲事了。
李述见太子松口,自己也松了口气,这才露出今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难得她接连两次替沈孝辩解,也算是救了他两回了。
崔进之瞧了李述一眼,见她笑容真切,目光不免暗了几分。
“太子,康宁长公主要您过去呢。”康宁身边的侍女走了过来,道。
李述转头,见水榭边上女眷们正玩投壶游戏,康宁长公主朝这边挥了挥手,要他们赶紧过去。
于是几人便往水榭边走,康宁长公主往前走了几步,道,“你们叽叽咕咕聚在一堆说什么呢?”
太子笑着叫了一声“康宁姑姑”,道,“没说什么。”
康宁长公主虽占了个长公主的名号,可在政事上并没有几句发言权,镇日只是搜寻男色。太子同她说政事,简直是浪费时间。
可康宁长公主却不大乐意,对太子道,“什么事儿还不能让我知道,只告诉平阳?刚安乐还跟我说呢,说在你心里头,如今平阳可是嫡亲嫡亲的妹子,安乐都叫你忘在九霄云外了。我还不信,这会儿一瞧,原来我这个嫡亲的姑姑也被你忘了。”
这话说得不避人,正玩投壶的安乐也听见了,对太子撅了噘嘴,转过去继续玩去了。素日都是被太子宠着的,今日太子忽然偏李述了,她不高兴。
太子忙赔礼道歉,“皇姑说的这是什么话。”
李述在一边缄默不语。康宁长公主跟安乐亲近,自然对李述便不友好。刚那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是“嫡亲”这两个字,明着暗着讽刺李述的庶女出身。
又听太子对康宁长公主解释道,“刚才就是随便聊了聊,说起新科状元沈孝来。”
“沈孝?”康宁长公主挑了挑眉,“哦,就是上回曲江池新科宴里头,那个一身半新不旧的布衣的穷书生?”
太子叫康宁长公主的描述逗笑了,“正是,吴兴沈家,是不入流的寒门子弟,难怪他那天穿成那样面圣。”话语里几分不屑。
谁知康宁长公主却道,“衣裳虽破,瞧着人倒是清举。”
李述瞧了一眼康宁长公主,她眼尖,又见后头玩投壶的一堆小娘子里头,几个小娘子看着康宁长公主正笑得诡秘——自然只有清举的男人,才能入康宁长公主的眼啊。
那边安乐投壶落了空,不开心地跺了跺脚,太子存心要哄她,便走了过去,主动帮安乐投壶。众人少见向来稳重文雅的太子投壶,于是纷纷凑了过来看热闹。
李述站在人群外围,看见二皇子李炎也没有去凑热闹。他一身正红色的亲王服,正盯着这边,显然刚在认真听康宁长公主和太子的交谈。
见李述看着自己,李炎目光冷冷,回望了李述一眼,然后便转过身去,对小黄门说了句“有事先走”,竟是直接离开了宫宴。
水榭上的喧闹声被抛在脑后,李炎脚步匆匆。
他脑子里回响着一个人名:沈孝。
上任第一天就敢弹劾平阳公主的沈孝,寒门出身、跟朝中世家大族没有任何瓜葛的沈孝。
这个人,兴许是破解“以粮代钱”的关键人物。
李述皱眉看着李炎匆匆离去。二哥这是怎么了,仿佛有什么大事一般。
那边太子投壶正中,众人一阵欢呼,打断了李述的思路。李述回过神来,便也挂出笑容,跟旁人一样神情,仿佛将一支箭投入壶中是天下第一值得欢庆的事情。




平阳公主 12.第 12 章
太子替安乐公主投了好几次壶,太子妃又刻意哄着安乐,安乐向来是小孩子脾性,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片刻又喜笑颜开了,在宫宴上和其他女眷玩了个痛快。
给太子妃庆完生辰,已是日头西斜的时候了,安乐已显出了几分疲态,驸马杨方便牵着她先退了宫宴。
众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李述在水榭上站了一会儿,本想等崔进之一道走的,可崔进之却早早地和太子进了书房,不知又在筹谋什么事。
李述懒怠等他,便决定自己先出宫回府。她其实不喜欢这些人情往来、假笑寒暄,每每参加完宴席都只觉得身心俱疲。
红螺扶着李述,出了东宫往含光门走去,穿过御花园的假山,却忽然听前头有几声喧闹。李述停了脚步,不想掺和进去,正想捡别的路走,喧闹声又传进了她耳朵里: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头一回参加宴席,怎么能把平阳公主和安乐公主都得罪遍了?”
说话的人语气冲冲,被训斥的人声音细弱胆怯,“母亲……我们还是回去吧,您别……”
“别什么别?我要是不管你,以后你就要老死宫中了!你都及笄了,好好去几场宴席,寻个好夫君才是头等大事!学着平阳公主,瞧人家嫁了什么样的人,如今是个什么地位?”
背后说起了李述,红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她冷着嗓子,养生道,“谁在背后嚼舌根呢?!”
于是喧闹声立刻停了下来,假山后绕出两个人影来,一个是金城公主,另一个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看衣裳首饰,是后宫的采女。想必便是金城公主的生母了。
金城公主颤颤巍巍地行礼,“见……见过平阳公主。”
连一句姐姐都不敢叫了。
她母亲许是在深宫待久了,久不见圣颜,镇日跟宫女厮混在一起,连规矩都忘了,还是金城公主拉了她一把,她才连忙跟李述行礼。
李述淡淡地“嗯”了一声,“金城妹妹。”
到底是叫了她一声妹妹。
但目光根本就没落在金城公主的母亲身上。
李述声音冷淡,“我刚听了一耳朵,怎么?你们刚好说起我了?”
金城公主连忙摇头,“不……不是……不……”
可她母亲却不知天高地厚,打断了金城公主的话,自来熟道,“公主耳朵真好,刚我还和金城说起您呢!金城说今日在宫宴上见您,真是惊为天人。她一下子糊涂了,不小心说了错话,惹了您不高兴,你可别……”
金城公主忙拉她母亲的衣裳,想制止她说下去。
李述淡笑道,“说了错话?金城妹妹今日在宫宴上说了什么错话?”
金城公主和她母亲都愣了愣,她母亲嘴快,回答道,“就是……说您和安乐公主都给太子妃送首饰的事……”
李述依旧挂着冷淡的笑,“我确实和安乐都给太子妃送首饰来着,这句话哪里错了?”
那采女愣了愣,仿佛觉得李述有些蠢似的,道,“您不是和安乐公主……不太和睦么……”
这话一出,红螺听得脸色都变了,可叹金城公主只是畏畏缩缩,她母亲还为自己的回话洋洋得意。
李述当即便敛了眉,声音登时冷硬起来,“谁说我和安乐妹妹不和睦了?!蓄意挑拨、煽风点火,你是何居心?!”
金城公主当即被吓得一哆嗦,她母亲也一抖,可一脸无知,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这样蠢的人,哪怕是再参加一万次宫宴,只怕得罪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李述一向是不屑于跟蠢人打交道的,可今日瞧着畏畏缩缩的金城公主和她不受宠的母亲,又有些心软。
从前她也是这样的。
李述敛了脸上冰霜,道,“金城妹妹,你今日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你不用专门去向谁道歉。”
若是道了歉,那就是将台面下的事情直接挑明到了台面上:平阳公主和安乐公主之间势同水火,这是真的,可谁都不能说出口来,说出来,那便是挑拨离间。
“有些话只能憋在心里,永远不要拿到台面上来。”
朝堂上、后宫里,这句话都同理适用。
金城公主愣愣地看着李述,还没想明白李述这句话的意思。
李述登时就不耐烦起来了。她平日打交道的,哪个不是朝廷上的老油条,一句话能听出三声响儿的人。她许久没跟金城这样的蠢人打交道了,竟不知她们能蠢到这种地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金城再听不懂,李述也懒得再解释了,冷了脸就往前走。
眼看李述又一次冷了脸,金城公主不知自己怎么又得罪了她,畏畏缩缩地叫了一声,“平阳……姐姐……”声音里竟是带了分哭腔。
听到她胆怯的声音,李述忽然停了脚步。
“崔家三郎,你能不能……再教我一些东西?”
怯弱的少女追在清贵的少年身后,战战兢兢地问道。
崔家三郎君是她认识的这世间最聪明的人,一本书读一遍就能倒背如流,还有那些复杂的人情往来、甚至宫宴上旁人的一个眼神,他都能知道什么意思。
他试着教她这些东西,可她总是学不会。
崔家三郎君觉得她笨,懒得再教了,甩袖就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只知道他是她通向光明世界的唯一路径,她不能丢失他。于是她只能战战兢兢地向他道歉,从荒僻宫殿里一路追他出去。长长的甬道里,她求他不要抛弃他,再给她一次向上攀爬的机会。
李述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微微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来,以自己最大的耐心对金城公主道,“你已经及笄了,日后的宫宴还有很多,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记得四个字,谨慎、沉默。”
她昔年是这样熬过来的,金城也能熬过来。
*
次日清晨,御史台。
“哼!”
御史大夫萧降翻开桌上的奏折,只扫了一眼,便“啪”一声将折子扔在了地上。
此时是卯正时刻,刚应过卯,御史台诸位官员们照例聚在堂中,要听上司御史大夫萧降的一番指点,这是各官署每日的例行公事。
萧降扔了折子,又道,“这等字迹,递上去只怕污了圣上的眼!”
摊在地上的奏折,字迹虽算不得风流,却也是端正。沈孝站在堂下,盯着那封奏折,“御史台监察御史,臣沈孝谨言……”
他在御史台已应了十日的卯,可每回写了折子就会被萧降打下来,原因也很简单——萧降嫌他的字丑。
御史大夫萧降五十余岁,出身兰陵萧家,那是百年风流的世家大族,书法文章都是一流。萧降本人也是当世的书法大家,写得一手好行书。
当初沈孝的科举文章便是萧降做主审官,瞧见他的字,不必看内容,便知道不是世家子弟的字迹,恨不得直接将文章揉成团扔进垃圾堆里。
碍眼。
沈孝站在堂中,脊背挺得笔直,半晌不发一言。宽袖下,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掌握紧了,末了又慢慢松开。
沈孝终于弯下身子,将折子捡了起来。
争辩是没有用的,这从来不是书法的问题。
颜筋柳骨、行楷隶草,像是珍贵的书籍一样,那些名家的书帖也不是寒门子弟拥有得起的。
世家和寒门的区别,从来都不仅仅在于金钱。
沈孝见过萧降的字,他递给圣上的折子里,一手飞扬风流的好行书,行云流水一般。这是他这辈子都写不成的字迹,因为萧降身上,是兰陵萧家百余年的风流蕴藉。
萧降坐在太师椅上,见沈孝沉默地像一根柱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下去,先把字练好了,再来写折子!”
“……是。”
沈孝回道,然后捏着折子,指尖泛白,跨出了门槛。
他站在走廊上,转头看向东墙上挂着的太阳。卯时明明是日出的时候,可今日天气不好,初升的太阳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日落一般。
自弹劾平阳公主李述起,已过了十日,可这十日间除了李述找过他,他希望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是消息滞后,不知道他弹劾李述这件事?
不会的,对方可是能和太子分庭抗礼的皇子。
沈孝闭上眼,不愿意去想第二种可能性——他想投诚的人瞧不起他,不愿意起用他一介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
这是他改变在朝中命运的唯一方式,若是落了空,他又该怎么办?




平阳公主 13.第 13 章
这是他改变在朝中命运的唯一方式,若是落了空,他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他从唇部到下颌都瞬间绷紧了,愈发透出十分的冷峻。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跗骨之蛆一般萦绕在沈孝的脑海中。这日下了卯,他便没有回家,反而去了朱雀大街。
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遍地都是金钱与权力的味道,车马粼粼,锦衣绫罗者数不胜数。沈孝一身寒酸的八品官袍,格格不入地行在喧闹繁华的夜里。
冠盖满京华,落魄的唯有他一人。
不知行了多久,待回过神来,沈孝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仙客来酒楼门口。鎏金招牌闪烁着他的眼,仿佛在耻笑他的寒酸与贫穷。
沈孝抬眼盯了一会儿牌匾,最终又默然地收回了眼。
灯火灼灼的楼上,一双美目恰巧向下一瞟,正捉住了沈孝英挺的面容。楼下沈孝浑然不觉,眼看着天色渐晚,他转身就想往回走,忽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沈大人……沈大人……”
沈孝疑惑转身,见是个总角童子急匆匆地,刚从仙客来里头出来,边走边叫他。
“沈大人……”
童子小跑到沈孝面前,喘了几喘,“您可是新科状元、监察御史沈孝沈大人?”
这童子跑近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沈孝叫熏得皱了皱眉,见着童子不过十五六岁,但生的唇红齿白,竟是比小姑娘还要阴柔美丽。
沈孝迟疑片刻,“……在下正是沈孝。”
童子便道,“不知沈大人是否有空,我家大人想请您喝杯薄酒。”
见沈孝皱眉,童子忙道,“我家大人乃吏部朝议郎吴青。”
吏部朝议郎……
沈孝思索片刻。这是正六品的官职,只可惜品级虽高,却是个不掌实权、不问实事的散官,一般是世家大族的旁系子弟荫庇得的官。
这位吴青找他做什么?别说是素未蒙面了,在此之前沈孝连听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童子见沈孝不动,又重复了一句,“不知沈大人是否赏脸?”
沈孝道,“还请带路。”
不论如何,到底对方官阶比他高得多,既然主动来邀,自己自然不可能推却。
童子引着沈孝进了仙客来,依旧是上了三楼,童子半步行在前只管带路,忽听得身后沈孝没有跟上,忙回转身,见沈孝停在了金玉阁包厢的门口。
童子道,“沈大人,我家大人的包厢在前头。”
他见沈孝看着金玉阁,好心提醒道,“这是仙客来最好的包厢,平阳公主包下的。”
言下之意便是,平阳公主不好惹,您盯着干嘛呢。
金玉阁房门紧闭,灯火未点,显然今夜平阳公主李述并不在此。沈孝眼前浮现出那日的景象,她穿着一身遍地织金牡丹华服,坐在窗前对弈,身后是整个长安城通明的灯火。
沈孝回了神,跟着童子继续向前走去。
行到走廊尽头,又是一个包厢,童子推门进去,道,“大人,沈大人来了。”
沈孝跟着童子进了门,正座上坐着个一身绯红官袍的青年男子,见沈孝进来了,他笑了笑,“沈大人来了。”
声音竟是十分地温柔,仿佛能掐出水来。
沈孝不曾见过许多女子,当下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拿平阳公主跟这位绯红官袍比较了一番,末了得了个结论:相比之下,平阳公主的女人味明显逊了一筹。
沈孝拱手行了个官场礼,“下官沈孝见过吴大人。”
吴青轻笑了一声,觉得沈孝懂事、有礼貌,虽面相过于冷峻了,但到底是可以□□的。于是招了招手,“什么下官大人的,不妨就以兄台相称吧。沈兄,请坐。”
沈孝走进几步,坐在了吴青的下首。
结果刚坐下,险些又被一股香味熏地背过了气,是吴青身上的香气。
荀令留香,世家大族好香薰,原也不奇怪,只是沈孝不曾闻过这样……甜腻的香味,仿佛将无数香草花朵都揉在了一起。
那位平阳公主就不熏香的,沈孝忽然没边际地想到。
这位吴青不仅香气比女子还甚,便是容貌亦是十分姣好,长睫白肤,体态瘦削,便是跟女子比美,只怕都只赢不输。
吴青斟了一盏茶,动作优美,童子捧到了沈孝桌上,吴青笑道,“庐山云雾茶,沈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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