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若兰之华
满殿人皆被她说的毛骨悚然,连向来杀人不眨眼的黑甲卫都听得有些反胃,一个胆小的彩衣侍婢,当场就呕吐了起来。
被绑在柱子上的巫茵茵听了这话,目露惊恐,浑身抖如筛糠,连连摇头。
巫后目划过嫉恨之色,不过是生了副神似西陵语的皮囊,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么?
开口,她维持着一国王后该有的姿态与冷傲:“久闻勾栏人,见多识广,深谙旁门左道之术,今日一见,倒真让本宫长见识。”
顿了顿,巫后转首,盯着湘妃,道:“依本宫看,这种死法,很适合你这等祸国妖姬。”
湘妃面冷如故,只垂袖于身侧,轻施一礼:“王后缪赞。”
她虽如此说,姣丽的面上,却没有一丝恭敬可言。巫后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巫王轻牵起湘妃的手,示意她不可再胡言乱语,才不轻不重的问:“王后,这便是你给孤的交代么?你可知,擅杀一国质子,该当何罪?”
巫后平静抬目,道:“唯有如此,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巫王摇头,沉沉叹道:“南嘉,你太令孤失望了。”
这一声“南嘉”,如春风乍起,在巫后心湖,吹起一层涟漪。不似往日的虚情假意,也不似往日的委与虚蛇,是真的在为她惋惜么?就像很多年以前,那个性烈如火的黄衫少女,误入猎人陷阱,那个俊美无俦的银衣少年,坐在上面看足了好戏,才肯拉她上来,口不忘奚落:“你射术不错,就是有点蠢。蠢,可是一种很难治的病!哈哈!”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的她,再不会像当初一样,气得羞红了脸。而他,也再不会在她的面前,无所顾忌,放肆大笑。他们,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不知不觉间,巫后凤目,已隐隐含了水色:“王上已经插手一次,难道,还要插手第二次么?”
“淮王刚刚将北关五城划归巫国,目的,就是要给东方祜戴上一道平安符。你这么做,是要逼淮王彻底与孤撕破脸!”巫王负手说到此处,忽道:“孤与王后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巫后凄楚冷笑,微微闭目,道:“臣妾恭听。”
“五年内,只要风国不与楚国结盟,孤绝不出兵伐风,剑北以外,风国过处,巫,避而不战。”
巫后猛地睁开双眸,巫王正深深的望着她,声沉如戈:“条件只有一个,放了东方祜,别再插手含山的婚事。”
“王上,是要臣妾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取风国平安。”许久,巫后无限讽刺道。
巫王勾唇,挑起眉峰:“你该知道,孤想做的事,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告诉薛衡,他有本事把人从威虎军里弄出来,这是孤对他的回礼。日后,王后也莫要再操心国事,只需替孤将后宫打理好就行。”
“好!”巫后缓缓起身,扬眉道:“臣妾答应王上。”
说罢,她话锋一转,道:“但今日,世子胆大包天、忤逆犯上,王上不能再回护纵容。臣妾若连管教儿女的权利都要被剥夺,王上倒不如直接废了臣妾!”
巫王扫了眼沉默跪在一旁的少年,拧眉,微有不耐:“孤方才已教训过他,王后还有何不满?”
巫后转身,冷冷逼视着九辰,问:“日将西落,本宫让你抄的《孝经》在何处?”
九辰盯着地面,思索该如何作答,暗暗盼着孟梁赶紧出现。
“怎么?无话可说?”巫后凉薄的讽刺了一句,扬声道:“来人——”
“奴才请见!”
落花辞 第127节
殿外,骤然传来孟梁的高呼声,片刻后,他便带着碧城,将那些简册悉数搬到殿,伏地禀道:“回王后,殿下抄写了一夜,未敢倦怠,奴才都带来了。”
巫后敛住眸利光,命一旁的宫婢去点数。那宫婢数完,低声禀道:“回王后,一共四十八册。”
“好!好!小小年纪,便会投机取巧、欺骗本宫!”巫后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九辰,喝道:“来人,传鞭,给本宫打烂他一双手!”
见王后暴怒,很,一名内侍便哆哆嗦嗦捧了一根乌黑色、一指粗的藤鞭上来。那鞭身湿漉漉的,却泛着油亮,显然长年浸泡在盐水,保养的极好。
巫后指着尚跪在殿的两名掌刑侍卫:“立刻给本宫打!狠狠地打!”
两名侍卫不敢违逆,忙起身,一人捉起九辰的左手,另一人拿起藤鞭,便要动手。
沉默而立的湘妃忽然握紧巫王的手,道:“看来,王后对公主攻心不成,又要废了世子呢。”
巫王皱起眉峰,叹道:“王后——”
巫后立刻抢声道:“王上真的连臣妾这点权利也要剥夺么?”
九辰趁机抽回自己的左手,灼灼的看向巫王,急声道:“父王说过,要保儿臣一双手的。”
巫后怒道:“你闭嘴!”
巫王轻咳一声,缓缓道:“王后,世子还得习武练字,别再碰他的手了。”
“王上!”巫后终于变色,直直跪落,决然道:“您真的要逼死臣妾么?”
巫王双目骤然锁紧,默了默,他负在背后的双拳,渐渐松开:“那就改成鞭臂罢!”
巫后掩住满目恨意,转首,厉声道:“还不动手?!”
那两名侍卫忙解开九辰箭袖,将他两只袖子沿着手臂一路挽起,折到肩上,露出臂上皮肉。
九辰低着头,紧紧抿起唇角,他之前鞭伤初愈,此刻,尚有淡红色鞭痕缠在臂上。众目睽睽下,这让他觉得很是丢脸。
一名侍卫道了声“得罪!”,捉起九辰右臂,悬在半空,另一名侍卫便扬起藤鞭,从上到下,依次打了下去。
掌刑侍卫跟了王后多年,深知王后用刑规矩,每一鞭下去,都能见血。不一会儿,九辰右臂上,已布满血口子。另一名侍卫便放下右臂,捉起九辰的左臂,按同样的高度,悬在半空。如此依法泡制,不出半刻,那少年的左臂上,亦布满血痕。
自始至终,九辰都盯着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见王后依旧颜色冰冷、怒意未消,掌刑侍卫只能翻拧九辰左臂,露出皮肤完好的内侧,继续落鞭。内侧肉嫩,对疼痛极为敏感,每落一下,九辰都咬唇一颤。
湘妃盯着那少年染血的手臂,眉尖越蹙越紧,突然,她挣开巫王的手,施施然走到巫后跟前,道:“王后心意难平,何必拿孩子撒气?若想挽回王上心意,这苦肉计可不管用。这番情景,倒让臣妾有些怀疑,世子到底是不是王后亲子?”
“你——!”
巫后骤然变色,她咬牙切齿的指着湘妃,扬手便要扇她耳光。
湘妃毫不畏避,双眸淡漠的看着她。
巫后气得颤抖,眼看便要打烂那张毒蛇妖孽般的皮脸,掌至半空,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生生挡住。
“王后,你失态了。”
巫王强按下她的手臂,淡淡道。
“王上!你便由着这贱人,如此侮辱臣妾么!”巫后咬紧丹唇,既恨且怨。
巫王冷罢,他双目如隼,指着那两名掌刑侍卫:“滚出去!”
两名侍卫如蒙大赦,立刻携藤鞭退了下去。
巫王扫了眼正扶地呛咳的少年:“把余下的两遍《孝经》抄完,让孟梁尽送到你母后这里。”
“是。”
九辰忍住咳意,迅速卷下双臂的袖子。当他正费力束袖时,一个轻咛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殿下这么急,就不怕压疼伤口么?”
然后,一双如雪皓腕,欲卷起袖口,替他擦拭血迹。
九辰触电般抽回手臂,攥紧袖口,抬头,倔强的盯着那张丽颜,不肯示弱道:“只有懦夫,才会在意这点疼。”
说罢,他一阵风似的,腾地起身,三两下束好箭袖,奔入佛室去解开巫茵茵和东方祜的束缚。
湘妃怔在原地,这位小殿下,一定是以为,她在可怜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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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月上兰台
回府后,九辰一边继续抄写《孝经》,一边问孟梁:“你怎么把父王请到章台宫的?”
提起此事,孟梁便惊魂甫定,道:“老奴赶到垂殿时,王上刚被湘妃娘娘请走。老奴等了会儿,见王上还不回来,一着急,就先去章台宫送简册了。谁知,王上正巧就在那儿呢。”
“又是湘妃?”
九辰搁下笔,便托起下巴,对着案上烛火发呆。
孟梁见自家小殿下有些不对劲儿,忙问:“殿下想什么呢?”
“你当真以为,这只是巧合吗?”
这——
孟梁诚实的摇摇头,以示不知。
九辰气道:“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落花辞 第128节
孟梁嘿嘿一笑:“老奴只知道,殿下能平安回来最重要。”
九辰撇嘴,复拿起笔,刚写了一字,忽问:“碧城呢?”自出宫,他好像就没看见那家伙。
孟梁乐呵呵道:“老奴打发他去夜市买鸡了。殿下有伤,该好好补补了。”
西市一处深巷内,一绿袍少年,怀揣着一个布包,正焦急的左右张望着。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到他身后,轻拍了拍他肩膀。
绿袍少年吓得一哆嗦,猛然转身,伸长脖子往远处望了望,才细声问:“主子没来么?”
黑影冷哼一声:“你什么身份,也配见主子!”
绿袍少年紧紧护住手布包,哆嗦道:“这东西……必须主子亲自眼看。”
黑影起了怒意,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抢过那布包。
布包里,只有两截断裂的枯枝,黑暗,散发着点点碧绿光芒。黑影大喜,小心收好,道:“你做的很好,我会禀告主子,给你重赏。”
说罢,转身欲走。
那绿袍少年猛地爬起来,死死拽住黑影衣袍,仰首问:“我母亲和姐姐可安好?”
黑影不耐烦的踢开他,哼道:“好得很!你只要完成任务,主子自会让你们相见。”
绿袍少年看那黑影消失在夜空,惨白瘦弱的手指死死扣紧地面,一双大眼睛嵌在发黄的面上,似要睁得碎裂。
小巷的另一头,南隽身着淡黄色锦衣,拎着阿蒙立在隐蔽处,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情景,问:“你确定,潜入威虎军接应东方祜的,就是那人?”
车娘尚是夜行装扮,悄无声息的现身,笃定道:“属下一路跟着他,不会错。”
南隽眸光流转,轻笑:“看来,带走东方祜的,果然不是薛衡的人。”
车娘点头,道:“公子猜的不错。薛衡诡计多端,这一次,他的人,只负责掩护而已。”
南隽冷冷勾唇:“那是因为,他的手,还没本事伸到威虎军。此人,难道是王后派出的?”
“属下无能。此人途曾遁入王宫,属下怕暴露,没敢再追,一直等他出来,才追至此地。”
“无妨。”南隽逗弄着眯眼打盹的阿蒙,道:“吩咐城内密探,盯紧他。”
阿蒙带着消息飞回世子府时,孟梁正在厨房兴致勃勃的炖鸡汤。
九辰看过竹管里的内容,黑眸陡然一冷,不由扫了眼正埋首整理简册的碧城。
他回府时,便已发现,南隽送来的那截枯枝不见了。只是,他断然没想到,竟然是碧城偷了。
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绿袍少年,不过同他一般年纪,何来如此心计。难道,父王早就对孟梁不放心,所以又安插了一人在他身边?
当夜,九辰就毫无预兆的发起了高烧。
府并无退烧药物,孟梁只能给九辰敷冰降热。即使加了两条棉被,床上的少年依旧剧咳不止、冷得瑟瑟发抖。
孟梁唤了两声,见向来警觉的九辰毫无反应,才敢掀开被子,悄悄探看他伤势。
手臂伤轻,尚无大碍,但他身后杖伤,没及时用药,皆已颜色黑紫、高肿化脓,显然是发炎了,心口处一片乌青,显然是被巫王踢出来的,只怕早不止外伤那么简单了。
孟梁心急如焚,悄悄唤来碧城,吩咐让他从后门出去,寻个大夫过来。
九辰忽然睁开眼睛,哑声道:“别去。”
孟梁知他倔强,断不肯在自己的君父面前示弱,忙偎到床边,心一横,拿捏着这少年的死穴道:“殿下病得很重,再拖下去,如何按时去威虎军报道?”
九辰果然有一丝动摇,默默抿起嘴角,望着床顶发呆。
许久,他偏过头,一双黑眸,湛湛如寒夜星辰般,冷冰冰道:“父王若知道,我擅用医药,只怕,连入威虎军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你要害死我吗?”
就算孟梁忠心不二,不会出卖他,可如今又多了个碧城,他的一举一动,如何逃过父王的眼睛。
如果那截枯枝真的落入父王手,只怕,他此刻已知,鸣冤鼓响,与世子府脱不了干系。
“老奴不敢!”孟梁鲜少见他语气如此强硬,一时慌了神,不停的搓手。搓了会儿,孟梁似是有个主意,一咬牙,双膝跪地,道:“老奴有句话,不说不。”
“说。”
孟梁忽然叹了口气:“殿下性子实在太过倔强了。”
九辰有些古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孟梁却道:“老奴原本有个哥哥,幼时,但凡亲戚邻里送来了好东西,有好吃的,爹娘总会先给老奴吃,再给哥哥;有好玩的,也要老奴先玩腻了,再给哥哥玩。殿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九辰翻眼,显然不屑于参与如此幼稚无聊的讨论。
孟梁却十分坚持的望着他。
九辰无奈,想了想,只能道:“定是你爹娘喜欢你,不喜欢你哥哥。”
孟梁摇头:“爹娘对我们兄弟二人,视如一辙,同样疼爱。”
九辰再想,道:“定是你哥哥懂得谦让,凡事都让着你。”
孟梁又摇头:“那时我们兄弟皆年幼无知,哪里懂得这些兄友弟恭之道。”
九辰失去耐性:“我不猜了。”
孟梁这才道:“那是因为,老奴天生爱哭闹,哥哥却总安静的躺着,不争不闹。爹娘只当老奴爱吃爱玩,哥哥不爱。”
落花辞 第129节
九辰一震,更紧的抿起嘴角,不再看他。
孟梁蓦地抓紧床沿,挺起胸脯,言辞谆谆道:“今日在章台宫,殿下出口求救,王上能保住殿下一双手。明日,殿下去垂殿,跟王上服个软,说两句好话,讨个医官不是问题。殿下既然一心想入威虎军,那就要用心筹划,不能因为身体的原因功亏一篑啊。”
碧城惊得变色,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英勇惊呆。
孟梁索性站了起来,满脸慷慨道:“明日,殿下若不去垂殿,老奴便一头撞死在南墙上,也省得背负护主不利的辱名。”说完,竟甩袖出去了。
九辰默默的盯着床顶,今日在章台宫,他敢开口,是因为他笃定父王不会让母后舒心如意。但父王于他,更多的是君,而不是父,除了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他们之间,并没什么父子情分可言,他毫无凭恃,又拿什么去巧言求取恩惠。
他自小亲缘淡薄,忽然有些想起,五年前,初到剑北,他立在帐外,看着季氏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围坐一桌、畅饮闲话时,心的惊讶。他更惊讶,同样生在王侯之家,阿剑为何可以那么肆无忌惮的对自己的父亲和爷爷玩笑嬉闹。
幸而,他后来想起了自己的父王和时候相处的情景,才渐渐释然。
胸口针扎似的尖锐疼痛,扯回了九辰的思绪。他压低声音,剧烈咳了一阵,忽然有些懊恼,这个节骨眼上,的确不该病倒的。
也许,再搬出保护时候和东方祜的理由,父王没准真的会同意让他先治好病。也许,明日去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保存自己的实力最重要。最多,就是让父王觉得自己是个软弱无用之徒。
而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趁机试探出,碧城,究竟是不是父王派来的。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九辰很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天色蒙蒙亮,九辰便起来到后院洗马喂马。
孟梁揉着惺忪睡眼找过去,试了试他额上温度,倒像比昨夜烧得更厉害了,立刻吓得清醒过来。
九辰挥舞着马刷,半截袖子都泡在冷水桶里,孟梁急得刚要劝,便听那少年道:“去把我以前从鲥鱼宴上抢的那些兵器都找出来。”
啥?
孟梁一愣,问:“殿下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九辰扬起嘴角,半正经半玩笑道:“自然是物归原主,讨好一下我那位王兄。”
孟梁听得一头雾水。
九辰拎起刷子,狠狠敲了下他脑袋:“我答应了时候,去威虎军报道前,要送套兵器给他,今日正好顺路。”
“我又没钱打新的,除了麒麟剑,这府里唯一值钱的兵器,就是那几样了。”
孟梁这些都没听进去,只喜出望外的看着对面少年:“殿下要去垂殿?”
九辰踢他一脚:“找东西去!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孟梁立刻乐呵呵的应下,连道:“好!好!”
九辰拎着一包袱大大小小的物件,刀弓俱全,入宫后,没急着去垂殿见巫王,而是绕道先去了时候巫子玉居住的玉珪殿。
守在殿外的宫人见世子一大早就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大是惊愕,来不及通报,那少年已一阵风似的闪入了殿内。
殿内的内侍、侍婢们亦吓了一跳,九辰做了噤声的手势,正要大步进入里殿,忽听里面传出了说笑之声,当即脚步一僵。
“军艰苦,晚些,孤传医官过来,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两日,抓紧时间调理好。”
宠溺却不失威严,是巫王的声音。
九辰站在槅扇后面,转眸,恰好能看到巫王正握起一把腰刀,无限感慨的道:“这刀是孤十岁生辰时,先王所赠,乃纯金打造。孤带着它,南征北战,从不离身。今日,孤把它当礼物送给你,权作护身,愿孤的子玉,在威虎军既英且勇,早日当上大将军。”
巫子玉正兴奋的黏在巫王身边,他接过腰刀,抚着刀鞘上的暗纹,似是问了些什么,巫王立刻耐心的给他讲解了起来。
他们对面,还立着数名手捧托盘的内侍,托盘里,无一例外都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良弓,有宝刀,有利剑,不一而足。想来,都是供时候挑选的。
九辰收回视线,暗自撇了撇嘴,笃定这位王兄不再需要任何人送的兵器,便拎着那包袱出殿去了。
这样其乐融融的场合,自己实在不宜打扰。
他在殿外找了块空地,把包袱里的兵器往地上一扔,便靠着廊柱闭目养神,等巫王出来,尽解决自己的麻烦事。
等了一刻,并不见殿里有动静,反而有司膳房的内侍次第捧了早膳进去。
九辰只能继续默默的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巫王终于带着两名贴身内侍,从玉珪殿走了出来。九辰呼了口气,刚要迈步跟过去,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臣妾拜见王上。”
却是吴妃携了宫人过来,请巫王去欣赏她新编的舞蹈。
巫王看起来心情不错,欣然应下,便拥了吴妃朝她所居的蒹葭宫去了。
九辰垂头丧气的拎起包袱,捡了处离蒹葭宫最近的僻静地,继续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
玉珪殿,时候巫子玉一身崭新紫袍,携着巫王新赠的金刀,悠悠然步出殿外,问左右宫人:“方才,世子殿下来过?”
宫人低首应是。
巫子玉心情大好,眯起眼睛,对天感叹:“他来的可真是时候!连苍天,都如此开眼!”
说时,他狡黠的眸间,流转着异样的光彩。
一个时辰后,蒹葭宫内,依旧丝竹环绕,歌舞声声。
九辰困倦至极,不知不觉间,竟靠着树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是午后,巫王早就不在蒹葭宫了。
今日当真是倒霉透顶!都是孟梁出的馊主意!
九辰在心里将孟梁剁了千万遍,把装着兵器的包袱顺道扔到了沉思殿内,一咬牙,索性直接到垂殿去等巫王。
巫王日暮时方归,一眼视见坐在殿外石阶上的少年,微微拧眉:“你不在府里补抄章,来这里做什么?”
九辰本在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发呆,乍闻此言,腾地起身,垂目跟在巫王身后,道:“儿臣已经补抄完了。”
落花辞 第130节
巫王颜色稍缓,负手问:“入宫究竟为了何事?”
九辰张了张嘴,瞥见巫王冰冷无温的侧脸,话在喉间,忽然有些说不出来。
巫王不耐烦道:“吞吞吐吐,孤何时教过你这样的规矩!”
九辰心一横,暗道此刻自己怎么如此胆小无用,便咬牙默默跪落,盯着地面,尽量理直气壮的道:“儿臣有些——”
他刚开口,外面,忽然慌慌张张奔进来一个内侍,急声禀道:“王上,不好了,湘妃娘娘旧疾发作,不行了。”
“胡说!”巫王大怒,一脚踢开那内侍,喝道:“怎么回事?什么叫「不行了」?”
那内侍捂着肚子跪起来,眼泛着泪花:“王上去瞧瞧就知道了。”
“立刻将杏林馆的医官都传到栖霞宫!”
巫王扬声下完命令,抬步便走,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九辰还跪在那儿,便回过身,拧眉问:“你刚才说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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