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若兰之华
斗篷下,子彦握箫的手,骤然攥紧。
老四「血狐」懒懒道:“猜来猜去真无趣,等抓到人了,我要喝他们的血来解恨。”
山谷外,九辰和幽兰确定已经成功逃脱血卫追踪,才敢暂时停下脚步。
九辰视线有些模糊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白袍少年,轻扬起嘴角:“谢谢你,阿剑。”
季剑始终背对着他们站着,闻言,只是握紧拳头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幽兰犯愁的,却是怎么善后:“明日一早,他们定会搜查所有营帐,这伤,是瞒不住的。”
“他们要找的,只是被玉箫所伤的人,如果我不是被玉箫所伤,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九辰偏过头,低咳了几声,异常冷静的道。
幽兰看他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汗珠,还欲再言,九辰已经黑眸灼灼的冲着季剑道:“阿剑,明日一早,还要麻烦你再帮我一次。”
于是,次日晨练,骑兵营的新兵季剑和步兵营的新兵九辰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很传遍了整个新兵营。据说,那位脾气火爆如雷的季小将军,一怒之下,直接朝 那个步兵营新兵的心口捅了一剑。
落花辞 第157节
自云棠死后,步兵营暂时由鹰击将军接管,和骑兵营一卯操练。两营虽然时有摩擦发生,但如此恶劣的打架斗殴事件,还是头一次。
最后,还是鹰击将军亲自出面,罚两人各自回营思过、写自省书,才算解决了这事。
不过,令九辰和幽兰感到怪的是,直至上午操练结束,都没有人过来搜营,昨夜云棠所造破云弩被毁之事,也没有透出半点风声。
列英为了方便查案,直接在新兵营搭了个临时的营帐,乍听说此事,忙让人带了军医过去给九辰瞧伤。
毕竟,这位小殿下虽然是隐姓埋名呆在军历练,若真有好歹,巫王那边,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交代的。
彼时,子彦和龙首四卫皆在列英帐商量下一步计划。
听了这件稀事,老四血狐露出抹狡猾的笑:“咱们小殿下伤的倒是时候。”
血燕哼了声:“老四,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血狐嘿嘿一笑:“老大都没急,你急什么。小殿下自有王上和阁主「疼爱」,你说你 ,老凑个什么劲儿?”
老三血鹰不耐烦道:“老四,你闭嘴!咱们在商量抓逃犯的事,你老扯上小殿下做什么?”
血狐扶了扶被血燕打歪的血纹面具,赔笑道:“二哥三哥别生气,我又没说小殿下是逃犯――”见血燕又要给他一拳,血狐忙捂住嘴巴,闷声道:“我不说,我不说就是了。”
一直没说话的子彦,突然扶案站起,正色道:“各位叔伯跟随父王多年,当知「祸从口出」的道理,这等戏言,岂可乱说!”
相处以来,对龙首四卫,子彦始终态度谦恭,从不摆阁主架子,如此疾言厉色,倒是头一次。血狐赶紧识趣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没有人注意到,老大血凤诡谲难测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精光。
趁着「思过」的间隙,九辰来来回回在新兵营里转了好几遍,都没能打探出延陵被关押的地方。夜里,幽兰又出去探查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
延陵一失踪,延山几乎是陷入了崩溃状态,不是忽然呼天抢地的大哭,就是疯疯癫癫的要出去找延陵。
青岚不厌其烦,但想到他们兄弟确实很可怜,也只能忍着。最后,还是巫子玉神秘兮兮的揣测道:“听说,今日伙头营送到王使帐的膳食,同样的饭菜,都是送两份。那帐,肯定还住着一个人呢。”
向来榆木疙瘩似的延山这次反应超,激动得从床上跳起来问:“你是说,小陵住在那里面!”
巫子玉无辜的摊摊手:“我可没这么说。”
次日,训练休息时,九辰特意留意了王使帐动静,果然发现送进去的膳食是双份。而整整一上午,除了王使偶尔出来透透气,那营帐里再也没有出入过第二个人。
见九辰心事重重的回来,幽兰凑过去,问:“要不要我夜里再去探探?”
九辰却摇头,道:“这位王使,本就是暗血阁的人,龙首四卫把延陵关押在他帐,的确方便掩人耳目。”
午时,操练结束,众人各自回营用饭休息。
九辰一边啃着大饼,一边思索下一步行动。今日,已是延陵幻血掌的第六日,若再找不到解救之法,他就真的要性命不保了。
以龙首血卫的精明和手段,只怕,很就能查出云棠死亡真相,亦会发现延陵手并没有破云弩草图。
还有,那个身披斗篷的神秘人,他也要尽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来路。只听命于君上的龙首四卫,为何会甘心听他操控?
他虽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但延氏一族,毕竟是被巫王所害,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延氏仅存的这点血脉被迫害。
他正努力出神的时候,一名管事的副将,忽然掀帐而入,四下扫了几眼,问:“谁是九辰?”
难道是――他们开始怀疑了么?
九辰蓦地攥紧手干粮,缓缓抬眸,道:“是我。”
“哦,外面有人找你!”
那副将没头没脑的甩了句,便放下帐门出去了。
九辰一怔,这个时间,谁会来找他。若是阿剑或幽兰,不会找人传话的。
他计较片刻,收好饼,以便回来继续啃,才狐疑不定的走出了帐门。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除了各处守卫,营行走的人并不多。
从昨夜开始,九辰眼睛又开始间歇性的眩晕,因此,刚迈出营帐,九辰就下意识挡了挡明亮的光线。
隔着手指缝,他隐约看到,帐外不远处,静静立着一个眉目清极的白衣公子,正含笑望着他,仿佛深秋里最温暖的那一寸阳光。
九辰僵在原地,张了张嘴巴,却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子彦负袖,一步步走过来,面上是煦如春风的笑意:“怎么,才在军呆了几日,连我这个兄长都不认识了?”
九辰听到这熟悉的温润声音,脑袋懵了一懵:“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段时日,父王让我跟着右相学习户籍土地之事,此次,正好有粮草之事需要和列将军交接。”子彦几乎是宠溺的揉了揉他脑袋,道:“我想顺道看看你,就请旨过来了。”
“算你知趣!”九辰抱臂,轻扬起嘴角,显然对这话很是受用。
子彦看对面的少年唇色异常苍白,联想起那个消息,便问:“你病了?”
九辰挺直肩膀,故作轻松道:“我身体好得很,哪里会跟你一样。”
子彦心无端一痛。
九辰脑灵光一闪,忽然转了转眼睛,试探着问:“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子彦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九辰清了清嗓子道:“那个离恨天,你跟他熟吗?”
子彦微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九辰一摊手:“我还知道,他和西陵衍那个王八蛋一样,想拐你去楚国。”
落花辞 第158节
子彦抚额,无奈笑道:“你要找他?”
“我有个朋友受了重伤,必须有内力极高深的人替他逼出体内淤毒,才能活命。除了父王,我只能想到他了。”
九辰怕子彦生疑,便含含糊糊的一带而过。
本以为,子彦会追问几句,没想到,听完之后,他很爽的说了声“好!”
九辰大喜过望,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你何时回去交差?”
子彦笑道:“过两日才走,我暂时借宿在王使帐。”
王使?
九辰眼睛一亮:“王使帐,可还有其他人?”
子彦似是仔细想了想,才有些不确定道:“内帐,似乎是躺着个人,像是生了重病……莫非,那人就是你的朋友?”
离恨天果然来的很。
次日清晨,他踏着一地清寒,来到了威虎军,恍入无人之境。
延陵所幻血掌,已到了第七日。
龙首四卫一直在等,等着他用那半张草图来换取解药。
怎奈,延陵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双目,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帐顶,连正眼都不肯瞧他们。
偶尔把视线移向他们手血刃时,亦是眼底充血,恨不得焚尽那刃血焰。
夜幕将至时,延陵依旧没有松口。
血狐嗅着这个瘦弱少年体内独特的内息,贪婪的舔了舔嘴巴,道:“我看,咱们不用点手段,他是不知道世上还有种东西,叫「生不如死」。”
延陵面露嫌恶,直接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血狐也不生气,耐心的抹掉面具上的血沫,掌间,已缓缓浮起无数根细如牛毛的血针。
血燕脸色一变,正要阻止,外面忽然飘进来一个影子,单膝跪地,禀道:“阁主请诸位大人到帐议事。”
血狐遗憾的收起那些针,啧啧道:“阁主可真会煞风景。”
龙首四卫离开后,离恨天潜入帐,顺利的将延陵掳到了谷的石屋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发现延陵失踪,四卫也绝不会想到,延陵敢躲在出事的石屋里。
兵器库失火后,谷的匠人暂时被转移到其他地方,这地方变得极其清静。
九辰对离恨天在他腿上戳洞的事,还记恨在心,索性直接靠在石屋外,等着他们。
延陵血毒攻心,情况十分凶险,离恨天耗费了一夜时间,也才堪堪将血线逼退到他腕间。
若要彻底祛毒,只怕,还需至少三夜。
九辰是在肩头一阵刀剜般的疼痛醒来的。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石屋里的一块木板上。
延陵则和他并肩躺在另一块木板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九辰迅速爬起来,急问:“他到底怎么了?”
离恨天本在闭目调息,许久,才睁开眼,冷笑道:“他的事先不说,先说说你的事。”
九辰嗅到危险气息,本能的退了一步,警惕道:“关我何事?”
离恨天不紧不慢的起身,手,不知何时已多了根青藤。
“比如,我们先来聊聊,你胸口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种气氛,让九辰莫名觉得厌恶,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尤其是插手他的事。此人却屡屡厚脸皮的以师名自居,管他各种闲事。
九辰悄悄往左边挪了两步,瞅准时机,就脚底生风、向外跑去。
可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虚弱到了何等地步。
一道潋滟剑光,自那截青袖滑出,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绊倒在地。
离恨天轻松反拧了那少年双臂,将他按在一旁的兵器架上,奚落道:“现在,该老实交代了吧?”
九辰眼睛愈加眩晕,视线也模糊起来,却不肯示弱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是么?”离恨天玩味一笑,眼神倏然转冷,手青藤,对准那少年身后,挟风落下。
“恩……”刀割般的钝痛,在身后骤然炸裂开,九辰咬紧牙关,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一缕缕冷汗,顺着他额角,淌流到下巴,又淌流到衣甲内。
见那少年并无老实交代的意思,离恨天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又又狠的落下第二鞭。
九辰嘴角流出血色,失力的瘫倒在兵器架上,大口喘息了很久,他才有力气回头,倔强的直视那个青衣男子,扬起一抹挑衅的笑:“我自生自灭惯了,你凭什么管我?”
离恨天有一瞬间的痴怔。
他清晰的看到,说这话时,那少年的眼睛里,竟是……灼灼燃烧的恨意,抑或,敌意。
趁他出神,九辰使劲全身力气推开兵器架,向石屋外跑了出去。
落花辞 第159节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九辰用力吸了口气,加速度往营帐方向跑去。
此人明明恨母后,明明看不惯自己,却非要装出一副假慈悲的模样,来多管闲事,实在可恶。
他独自长到这么大,早就过了,需要人引领着走上「正途」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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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攻心之计(补全)
为了避免龙首四卫察觉出异常,天亮前,离恨天又悄悄潜回骑兵营,把延陵送回了王使帐。
帐内迷魂香还在燃烧,王使依旧在伏案而睡,对帐动静,一无所觉。
子彦枯等了一夜,见离恨天终于现身,总算松了口气。
延陵尚在昏睡之,子彦走过去,探了探他鼻息,讶然道:“毒还未解?”
离恨天净了净手,随手端起一盏茶,饮了几口,方不紧不慢道:“还需三日。”
见子彦垂眸不语,离恨天关切道:“怎么?你有难处?是不是他们起了疑心?”
子彦笑着摇头:“我只是担心,太耗费离侠修为。”
离恨天微微放心,甚是洒脱的道:“这点内力,算不得什么。”
“多谢离侠相助。”
子彦轻施一礼,面露感激。
离恨天却出手挡住他,正色道:“对我,你不需客气。”
子彦仿佛被这道隐含期待的目光烫了一下,复垂下了眸子。
那抹青影消失在帐外之后,「伏案而睡」的金衣男子缓缓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问:“接下来,阁主打算怎么做?”
子彦重新披好斗篷,进入里帐,指间寒光一闪,将一枚银针刺入延陵的太阳穴内。
片刻后,延陵悠悠转醒,有些迷茫的望着眼前景象。
子彦背对着他,轻道:“放心,你还没死。”
延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死灰般的瞳孔里,迸出炽烈的不甘和恨意。
子彦习惯性的把弄着玉箫,低声道:“延氏三代单传,皆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张草图,想必延少主早已默记于心。”
延陵瞳孔又张大了一分。
子彦似有所觉,语调一转,道:“我知道,延少主视死如归,但你那位义兄延山的死活,少主也不管了么?”
延陵果然变了脸色。
过了会儿,子彦从里帐走了出去。
站在大帐门口的金衣男子缓缓转身问:“情况如何?”
子彦却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昨夜,多谢副阁替我挡住四卫。”
金衣男子避而不受,只了然道:“阁主有事,但可吩咐。”
子彦这才起身,凝视着帐外隐隐透出的亮色,道:“子彦想请副阁以「王使」的名义,下一道指令。”
“何令?”
“以谋害云棠的罪名,立刻羁押步兵营的延山。”
金衣男子会意一笑,而后展袖回礼:“属下遵命。”
于是,这日点卯刚结束,睡眼惺忪的延山便被几名士兵按倒在地,五花大绑的关进了掌刑的梼杌营。
消息传到延陵耳,他原本苍白的脸庞,几乎成了透明之色。
子彦通身隐在斗篷之下,唯有袖间,露着一截冰凉如玉的手。
“延氏三代单传,为了掩人耳目,保护唯一的延氏血脉,延族长从族过继来一个孩子,立为少主。九岁那年,这孩子的食物里被人下了毒,虽侥幸活命,却心智全失。这孩子,就是「延山」。”
延陵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子彦沉眉,不急不缓道:“延山虽然心智不全,独视少主如命,少主只需一句话,便可救义兄于「危难」之。投桃报李,更待何时?”
见延陵双目呆滞的盯着帐顶,子彦眸光一转,道:“延山若是知晓,云棠是少主所害,只怕,为了保护「弟弟」,他会心甘情愿的伏罪。”
延陵十根手指,紧紧攥住身下的褥子,额上,已冒出一层冷汗。
许久,他暗哑着声音道:“我画。”
子彦轻笑,道:“少主果然是个聪明人。”
延陵眸,却是死灰复燃般的决绝和炽烈:“我有个条件。”
子彦十分客气的道:“在下答应。”
延陵露出抹轻蔑之色,道:“我要回自己的营帐画。在这种肮脏龌龊之地,我画不出来。”
“好。”
子彦眸渐渐沉出一点细碎冷光,只一瞬,便消散无踪。
落花辞 第160节
龙首四卫守在外帐,见子彦出来,血凤微有不悦的问:“延氏族人,最是狡诈,阁主如何保证,他画出的是真正的破云弩草图?”
子彦淡淡一笑:“他当然不会画出真正的草图。”
血凤一惊,一怒,甩袖哼道:“事关破云弩,并非儿戏,阁主怎可如此任性而为?”
子彦摩挲着手指,沉眸道:“他会把真正的草图,留给其他人保命。”
血凤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默了默,方道:“阁主既然如此有把握,属下听命便是。不过,莫怪属下没有提醒,五日之后,下元节,就是王上生辰。若误了王上大事,谁也担待不起。”
新兵营一处偏帐内,年迈的老军医伏跪在地,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着。
他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突然闯入的四个血衣人,以及,他们手泛着血光的血刃。
血凤半蹲至老人身前,阴鸷的双目,某种危险气息悄然流动:“还记得吗?前日,你曾去新兵营给一个叫「九辰」的新兵看伤。”
老人似是回忆了会儿,才颤颤巍巍的点头。
血凤眸光骤然一缩,沉声问:“他伤在何处?”
“心口……偏左半寸。”
“被何物所伤?”
“听……听说是剑伤。”
血凤饶有兴致的眯起眼,问:“什么叫「听说」,你不是亲手给他上药了吗?”
老军医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许久,才敢擦了把汗,小心回道:“是列将军说,那个新兵受了剑伤。但那伤口的形状实在怪,老夫只能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
“那道剑伤上,有一个血洞,不大,但一直在流血。”
四人闻言,俱是神色一震。
出帐后,血燕见血凤掌间化出了传递消息用的血鸽,皱眉问:“大哥真的要越过阁主,直接向王上奏禀此事么?”
血凤冷冷道:“阁主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殿下七岁起,就同我们拆招,对我们四人的武功套路再熟悉不过。若他真有意帮延氏兄弟,迟早会坏了大事。”
血燕疑虑未消:“非亲非故,殿下为何要涉险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血狐嘿嘿一笑:“老二,你也忒天真。这世上,好东西谁都想要。想当年,为了匹马,小殿下都敢拿剑指着王上,破云弩这等稀罕宝贝,他只怕也垂涎已久了呢。”
他们拌嘴的间隙,血凤掌的血鸽子,已振翅飞入碧空深处。
偏帐内,方才还语无伦次的老军医却已恢复冷静神色,他从容起身,对着身后一层药帐,弓身道:“尊者,人已经走了。”
犹豫片刻,他有些急切的问:“不知,我何时能见到小主人?”
药帐后,隐约显露出一个人影,听了此话,悠悠笑道:“一字不差,你做的很好。主子得空时,自然会召见你。”
他话音方落,垂落于地的药帐,忽然轻轻鼓动了起来。
年迈的军医似是意识到什么,喉间凉意滚动,一双脚,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两步。
药帐后,一双阴冷的眼睛,略带戏谑的瞧着这一幕。
下一刻,寒光穿帐而过,老军医陡然睁大眼睛,砰地一声,仰头栽倒在地。
“呵,相见小主人,下辈子吧!”
黑衣蒙面的人影,从药帐后现身,冷哼一声,极有耐心将一瓶液体洒在这具尸体上。
呛鼻的雾气浮起,尸体渐渐化成一滩黑水,很渗入地面,与一般药液无异。
延陵回帐后,便如同被人下了魔咒似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端坐于案后,提笔对着一面空白的绢帛发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两日,那面淡黄绢帛,也依旧是空白的。期间,离恨天又给延陵疗了两次伤,逼出了他体内大半的淤毒。
到了第三日傍晚,已经绝食三日的延陵突然搁下笔,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梼杌营,要求与延山见面。
在王使和暗血阁的授意下,梼杌营主将十分客气的把延陵请到了关押延山的地方。
囚笼内,延山的四肢被特制的黑金铁链牢牢锁住,乍见延陵,他立刻激动的把脑袋抵到栅栏间,呜呜的叫了起来。
可惜,他嘴巴也被铁链勒着,最终,也只能发出一连串破碎的音节。
延陵伸出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延山的脑袋,等到延山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时,忽然用力撕开了延山后背衣衫。
延山大吃一惊,忙问:“小陵,你干什么?”
“嘘……别说话……”
延陵苍白的唇角,浮起丝平和笑意,他做了噤声的手势,而后,袖见红芒一闪,手已多了一把形如火龙的薄刃。
“可能有些疼,你且忍着。”
说罢,延陵挥起薄刃,把刃尖对准延山背部一处肌肤,游龙走蛇般刻画出一道道血线。
子彦虽料到延陵会把草图留给延山保命,却没有料到,延陵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直接把图一刀刀刻到了延山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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