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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若兰之华
延陵身体明显一僵,忽然,他大笑起来,像是遇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事情一样,无限嘲讽:“暗血阁?本以为,这里才是安身立命之处,没想到,世上最肮脏最绝情的东西,就是人心。爹爹,您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誓死效忠的君主,可笑,可笑至极。”
九辰听他言辞间涉及巫王,欲觉惊疑不定,但延陵警惕心极强,他不敢贸然探问,只能道:“云棠向来刻薄寡恩,怎么会突然放你们回来?”
延陵剧烈咳了数声,讥诮笑道:“那是因为,我所姓之“延”,来自雪岭延氏。这世上,不仅他云棠,千千万万人,都巴巴的盼着能从延氏手上拿到那半张残图。”
雪岭延氏,以擅造机械遁甲著称,九州混战时,所用机甲兵器,几乎都出自延氏。只是,十七年前,延氏一族突然举族隐于深山,再无踪迹。各国君王都曾派出暗士查访,皆无线索,因此有人猜测延氏是迁族到了海外。
九辰觉得嗓子有些发干:“暗血阁伤你,就是为了得到那张图?”
延陵呵呵一笑,没说话。





落花辞 第150节
这时,巫子玉借了热水回来,见延陵醒了,喜滋滋道:“老天保佑,幸好没出人命。”
九辰拧了块热毛巾,替延陵擦拭掉身上血污,便从怀里掏出那瓶五色萱药粉,撒到他伤口上。
延陵嗅着那缕幽香,忍不住叹道:“这样上等药,用来治鞭伤,还真是暴殄天物!”
九辰没理他。
延陵却突然道:“你就不好,能让云棠乃至暗血阁动心的那半张残图,究竟是什么东西?”
九辰想了想,坦然道:“这是你们家族的秘密,贸然相问,有失礼貌。”
延陵复露出那抹讥讽笑意,眼底,却划过丝丝阴诡:“这算什么秘密,只要是经历过当年五国大战的人,都会知道它。”
九辰还没问,巫子玉便兴冲冲的凑过来,道:“他不感兴趣,我感兴趣啊,说,到底什么东西?”
延陵似乎并不打算隐瞒,很是爽的应和道:“破云弩草图。当年,四国就是靠它打开了坚不可摧的云国城门。”
巫子玉顿时蔫了下去,撇嘴道:“我以为是什么珍异宝呢,又是这些打打杀杀的玩意儿,没意思。”
九辰默默的消化着这个信息,眼睛微垂,问:“另外半张,去了哪里?”
延陵冷笑道:“早就丢了。”
他目隐有伤色,显然不愿再多言,九辰也不好继续追问,便道:“你用延氏来威胁云棠,若他像你索要那半张草图,你如何应对?”
延陵毫无惧色,自嘲道:“云棠奉王命铸造破云弩,整整五年,一无所成。等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恐怕巴结我还来不及。”
见九辰和巫子玉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延陵哼道:“待破云弩造成,步兵营的战斗力,岂是骑兵营可比。云棠屈居人下多年,自然想扬眉吐气。”
“你们若不信,就去查查这今年的新兵名册,五百多人,将近三分之二都是最下等的匠人出身,剩下的三分之一,不过是掩人耳目用的。威虎军不缺高手,缺的,是能铸造出破云弩的匠人。”
巫子玉听得眼珠子几乎都要掉下来,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延陵继续道:“外界有传言,说威虎军,早有铸成的破云弩。各国得不到破云弩草图,只怕少不得要安插些眼线进来刺探消息。”
九辰默然,如果真的有人利用云棠欲求速成之心,在今年的新兵安插眼线,此事,只怕后果要比他造不出破云弩要严重的多。
还有幽兰,她如果也是为了破云弩而来,当初在南市铁铺,又怎会把那半张破云弩草图拱手相送。
这一切,究竟是谁给谁布的局?
过了会儿,延山背着柴木回来生了火,九辰又留给他一些伤药,便出营去了。
骑兵营内
一袭金衣的男子,打着哈欠披衣而起,甚是郁郁的看着突然闯入的少年,复打着哈欠道:“殿下吩咐之事,属下都照办了,怎么也得等到天亮才能有好消息罢。”
见九辰神色不善,他一拍脑门,似是恍然大悟道:“属下知道了,殿下是不是觉得家书写的不够全面,要补充些东西。”
说完,他乐呵呵就要去案上翻出来那两根竹条。
九辰斟酌着道:“父王所派王使,皆出自暗血阁。能担王使之职,你位阶定然不低,我需要幻血掌的解药。”
金衣男子猛一顿步,片刻后,笑意如故:“殿下都知道了些什么?”
九辰微挑嘴角,道:“我只需要一瓶解药救同营的兄弟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龙首四大血卫,是王上最信任的近卫。即使是暗血阁的阁主,无王令,也不可能从他们手得到解药。”
金衣男子缓缓踱了几步,意味深长道:“延氏兄弟的事,殿下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有些事,属下力所能及,自然愿替殿下效劳。但有些事,一旦传到王上那里,不止属下要受斥责,只怕殿下,也是吃力不讨好。”
九辰摸着箭袖,侧眸道:“王使是在拿父王威胁我?”
“据我所知,父王若知晓延氏兄弟藏身威虎军,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要他们性命?”
金衣男子悠悠笑道:“殿下涉世不深,恐怕还不明白,有些人,不让他吃足苦头,他是分不清哪边是阳关大道,哪边是鬼门关的。”
见九辰不说话,金衣男子呵呵笑道:“殿下专心操练即可,余下事,何必浪费心力?”
九辰冷冷盯着他,轻笑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王使果然得了暗血阁精髓。”
金衣男子依旧呵呵一笑,道:“殿下若无其余话写给王上,属下就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果然又打着哈欠转回了内帐。
九辰默然坐了片刻,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对策,便又悄悄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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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紫衫龙木
次日,军流言四起,大抵是说步兵营那个倒霉的新兵被斩杀后,血流于地,恰好汇聚成一个大大的“冤”字。更诡异的是,有几个骑兵营的新兵声称半夜如厕时,曾听见营门口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他们依稀见旗杆下站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走近一看,却什么东西也没有。
由于青岚就是被斩于那根旗杆之下,众人将这些事联系起来,私下里都猜测这个新兵只怕真是被冤杀的,现在,恐怕是化作厉鬼索命来了。
据说,鹰击将军听闻此事,亦十分懊悔自己的草率之举,亲自备了厚礼,到云棠帐请罪,并立下军令状,三日内查出真凶,还步兵营一个清白。
云棠得此承诺,似乎气消了不少,点卯操练,也没找新兵们的麻烦,晨练完,便让云霸直接拉着一帮新兵到山里垦荒去了。对于延氏兄弟,云棠的态度更是大转变,不仅一大早就派了军医过来给他们治伤,还破天荒的免了二人的两日操练课程。
所谓“垦荒”,其实就是到山间伐木辟田。以破虏营、鹰击营为代表的骑兵营平日忙着操练战术阵法,对此事都是一笑置之,云棠却常以锻炼臂力为由,日日都让他麾下的武烈营将士轮流着进山砍树。那些将士,基本上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起初,一听说要去垦荒种田,都觉得十分丢面子,后来被云棠狠狠整治了几次,便再无人敢抱怨了。
而今年,云棠主动要求掌管步兵营新兵操练事宜,竟也忽然大发慈悲,把“垦荒”二字从武烈营日常的操练剔了出去,只让他们专心日常操练。垦荒之事,则作为步兵营新兵的主要操练课程。
九辰右手有伤,一日下来,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他们回来时,延山正捧着一大碗肉菜,呼噜呼噜的就着馒头吃,延陵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床铺上,冷眼盯着帐顶,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模样。
巫子玉何曾干过这等体力活,只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愤愤抱怨:“这个云棠,上辈子一定是把斧头,整体就知道砍树、砍树!”




落花辞 第151节
延陵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话里藏针:“能进山砍树也是种福气,如果有人能帮咱们武烈将军找到他想要的那棵树,可是大功一件。”
巫子玉撇嘴:“如此福气,还是落到别人头上吧,我可不要。”
九辰正嚼着一块干粮,闻言,抬眸看了眼延陵,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云霸又带人来了他们营帐,十分客气的请延陵去云棠帐一叙。
延山被云霸砍过一刀,一见此人,就如炸毛的狮子般,抡起刀挡在延陵面前,不肯让他们带人。
倒是延陵施施然起身,认真整理好衣甲,又耐心的安抚了一番延山,就不紧不慢的跟着云霸走了。
延陵离开没多久,外面营帐忽然又乱了起来,巫子玉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是鹰击将军刚刚派人带走了两个新兵,说是和青岚冤死之事有关,要严加审问。
众人惶惶不安,生怕事态蔓延下去,会祸及自己,巫子玉和延山想起青岚,又是一阵伤感。
夜半时,延陵被送了回来,整张脸都是青肿不堪,嘴角和鼻尖还挂着血。
延山和巫子玉已经相偎着酣睡过去,九辰枕臂躺在榻上,对着帐顶发呆。
延陵简单洗了把脸,便挨着九辰,和衣躺下,双肩微微颤抖。
九辰猜测他体内幻血掌毒性又发作了,懒懒道:“瞧你这模样,定是没乖乖交出那半张草图。”
延陵笑了声:“我开了条件,他不敢答应,可怪不着我。”
九辰侧眸:“什么条件?”
延陵挑起眉尖:“我只不过让他喊声「爷爷」而已。”
九辰轻轻闭目,感受着这座营帐四周萦绕的内息,道:“暗血阁的人,已经到了,你最好的退路,就是用那半张草图向云棠换取解药。”
延陵语气带了丝不屑:“延氏替人背了一辈子黑锅,也该有点骨气了。当年楚公主造破云弩,只怕,也没想到它会成为承载欲望与贪婪的杀人工具。”
九辰微扬起嘴角:“你可听说过四个字――以戈止戈。”
延陵颤抖的双肩有一瞬的僵滞,默了许久,他哂然笑道:“我所见所闻,只有杀戮而已。”
“若有一日,破云弩可成为「止戈」工具,你可愿它重现世间?”
延陵懒懒翻了个身,没回答。
次日,晨练完毕,延陵一反虚弱之态,坚持要跟着新兵们进山垦荒。
众新兵见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将一颗颗碗口粗的树木连根砍断,都以为他身怀神力,纷纷凑过去讨教经验。
延陵却道:“树木皆有纹理,顺着纹理砍,自然事半功倍。”
众人按照他指点的方法,砍起树来,果然省力很多。
砍到半晌,有新兵发现一棵通体紫色的树木,纹理呈螺旋状,无论照着哪个方向的纹路砍都砍不断。
云霸和延山皆是臂力惊人,两人好胜心起,合力握住树干,压弯到地面,谁知,那树干几乎弯成半圆,依旧不折不断。
延陵走过去,看了眼那棵树,满是凉薄道:“紫衫龙木,木国老,岂是凡人能亵渎的?”
云霸一把揪住他衣领,激动问:“你说――这就是将军一直要找的紫衫龙木!”
延陵露出讥诮之色。
当日午后,云棠就亲自带人进山,欲将整棵紫衫龙木连根挖起,搬回营。
可惜,那紫衫龙木的树根遒劲盘结,几乎蔓延进了整座山峰深处,斩不断、挖不出,整个步兵营忙活了一下午,那棵树依然屹立不倒的立在原地。
云棠只能回营另想方法,等入夜,又派人将延陵请了过去。
但凡知晓些内情的,都知道,当年,楚国九州公主,就是用巫山的紫衫龙木造出了破云弩。云棠五年来一无所获,如今得到紫衫龙木,制造破云弩一事,只怕要有些进展了。
连始终坐镇骑兵营、从不露面的王使都亲自到步兵营,向云棠询问紫衫龙木之事,并连夜将这个消息经由暗血阁传给了巫王。
延陵翘着腿,在云棠帐蹭了两碗好茶之后,终于说出了挖出紫衫龙木的唯一方法――炸断树根。
云棠斟酌之后,觉得可行。次日,便命人在那颗紫衫龙木附近埋了一圈□□,准备炸山挖树。
这日,骑兵营忽然传来消息,青岚被冤杀之事有了新的进展。而这些或明或暗的线索,都把真凶指向了云棠的贴身副将――云霸。
据说,那名假扮成骑兵营新兵,假传军令,把青岚骗到鹰击将军大帐的,竟是武烈营一个弓箭手。这两日,青岚化作厉鬼索魂之事传的沸沸扬扬,鹰击将军又严加追查,那人惶惶不可终日,便在半夜时分,偷偷到骑兵营营门口探查情况。
这人本想在青岚被斩杀的地方拜祭一下,让那冤鬼莫找自己麻烦,谁知,抬头一看,那旗杆子上果真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影,正七窍流血的望着他。那眉眼面目,竟与青岚一模一样。
他惨叫一声,吓得瘫软在地,正好被巡逻的将士逮了个正着。
那人自杀不成,几番酷刑下来,便招认这一切都是受云霸指使。目的,就是铲除延氏兄弟的同党。
鹰击将军立刻下了道令箭,派人到步兵营捉拿云霸。云霸虽骄横惯了,见这形势,也慌了。他闻风躲到云棠帐,大呼冤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云棠给他做主。
云棠又惊又怒,大骂云霸“自作聪明”,他紧抓着案沿,痛心疾首道:“军法无私情,即使你是我亲侄儿,也不能例外。你要真想顾及我云棠的老脸,就到鹰击那儿自首,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云霸抱着云棠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午后,就在自己的营帐里一刀抹了脖子。
云棠抚着云霸尸体,忍泪叹道:“孩子,算你有些骨气。”
众人受云霸欺压已久,听闻此事,皆是奔走欢呼。
云棠却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日将西落时,他只带着十几名亲兵,进山去炸那棵紫衫龙木。
轰隆隆的巨响响彻天地、整个地面都剧烈震颤时,步兵营的新兵刚结束操练,正聚在一起吃晚饭。




落花辞 第152节
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奔进大营,嘶声吼道:“将军出事了!将军出事了!”
半个时辰后,云棠被人用担架抬回了营帐。他五脏皆被失控的火药炸碎,已经说不出话来,唯独一双眼睛猛烈睁开,死死地瞪着帐外,满是不甘。
主帅殁于营,新兵营全军缟素。
王使亲至吊唁,威虎大将军列英一身麻衣,带着各营大将齐聚帐前,发誓要找出真凶,以慰武烈将军英灵。
威虎军立军数十年,威震九州、军法严明,从未发生过如此恶劣事件。
巫王得知消息,震怒不已,连下三道王令,命王使暂缓归程,协助列英查明真相、并整饬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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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漏之鱼
栖霞宫外,景衡带着小僮,给守门的护卫递上身份名牒,又经过两层搜检,才顺利进入这道宫门。
自从湘妃在南山寺遇刺后,巫王便加重了栖霞宫的防守,除帝后之外,其余人必须经过搜检才能出入这里。
即使,景衡是巫王亲自指派给湘妃的医官,也不能例外。
暮秋之季,蔷薇正香。
湘妃如往常一样,坐在苑的藤椅上,抬眸凝视着花架之间跃跃跳动的阳光。
景衡诊完脉,又例行询问了一些问题,便写了张方子,命小僮下去煎药。
“娘娘伤势已无大碍,今日之后,当以调养为主。”
见湘妃依旧注视着花架,毫无反应,景衡又捋须道:“这风,不宜多吹。”
湘妃这才转目而笑:“太医令的话,本宫记下了。”
景衡将新配的药膏交于白芷,正欲退下,湘妃盯着他左手小指上一块丑陋的疤痕,似是不经意问:“景馆主手上的伤,也是当年南山寺钟楼失火所致么?”
景衡手上肌肉不禁一抽,面色波澜不惊,朗朗一笑:“炼药时不慎灼了手,实在不该在娘娘面前露丑。”
湘妃静静注视着他,手里却摇起美人扇,不急不缓道:“那真是可惜了。那日,刺客为躲避戍卫营追杀,将本宫挟持至钟楼——”
景衡手上肌肉又是一抽。
湘妃恍若未见,继续摇扇道:“那钟楼里的景象,当真是惨烈得很。每一层,皆是白骨累累,尸油遍地。莫非,当年王后生产,南山寺一半僧尼,都陪着御医们进去找止血的香灰去了?”
景衡垂手道:“当日,能止血的香灰,确实只有钟楼有。”
“可令本宫不解的是,那些白骨,平躺于地,排列整齐,毫无挣扎痕迹,实在不像是突然遭遇了天火之态。景馆主当时也在里面,可知晓其内情?”
湘妃目突地凝起一团冷光。
景衡惶恐道:“老臣愚钝。”
湘妃见状笑道:“每每提起这件旧事,景馆主都紧张的很呢。听说,太医出宫,必须贴身携带戍卫营特制的腰牌。当时,先王共派去三名医官助王后生产,可据本宫所知,那钟楼里,其实只找到了两块腰牌。”
顿了顿,湘妃幽柔的眸光紧紧缠住景衡:“也就是说,除景馆主外,还有一名医官,从钟楼里逃了出来。”
这是十六年来,景衡第一次感觉到,某种不可控制的力量,抑或危机,正在悄悄的靠近自己。
“为了找到那名医官,王后不惜冒险启用风国暗探,看来,那夜钟楼里,的确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呢。”
湘妃半嘲半讽的说罢,便继续抬眸欣赏花架子。
景衡刚离开,白芷便忍不住道:“娘娘既知那日的刺客是王后所派,又抓住了这件旧事把柄,为何不直接回禀王上,借机扳倒王后,让他们帝后离心。”
湘妃眉尖一蹙,露出抹凉薄笑意:“你真当巫启是伶俐智昏的庸君么?他若真的沉迷于美色,就不会派人监视我在南山寺的一举一动。这深宫之,稍有差池,便是杀身之祸。若非王后精心安排的这场刺杀,我也不可能将计就计,进入钟楼。”
她不紧不慢的啜了口白芷递来的汤药,冷冰冰笑道:“本宫尚来不及感激王后,怎会落井下石?更何况,那件旧事,若真有内情,便是足以搅乱这巫国前朝后宫的内情,时候未到,本宫何必急着收线?”
由于巫后近日感染了风寒,离开栖霞宫后,景衡便到章台宫为巫后例行请脉。
所有宫人俱被屏退,巫后素妆披发,斜躺在暖榻上,形容甚是憔悴。
景衡请完脉,忧心忡忡的道:“王后忧思过虑,太伤心神,切要保重凤体才是。”
巫后却取来铜镜,直勾勾的盯着镜的自己,惨然笑道:“本宫花重金买来的杀手,为了活命,竟然挟持那贱人进了钟楼,本宫怎能不恨!”
景衡闻言,眉心一跳。
果然,巫后将视线锁住他,用一种成竹在胸的姿态问:“她都与你说了什么?”
事已至此,景衡只能垂首叹道:“诚如王后所想,她发现了腰牌之事。”
巫后握着铜镜的手指,因突然用力而变得惨白。
景衡略有愧疚,道:“当日,是臣疏忽,没有及时取走他们身上的腰牌。等返回时,钟楼已经坍塌了一角,恰恰封住了入口。”
“一个来路不明的祸国妖女,不过仗着一张假皮囊,竟也妄想在这后宫掀起风浪!”
巫后深深闭目,平复片刻,才有些疲累的摆摆手,道:“本宫乏了,太医令先退下罢。”
日暮之时,巫后才慵懒起身,独自坐到铜镜前打理妆容。
自从隐梅伏罪、被发配到浣衣局永不得出之后,她便习惯了自己做这些事情。
待一切打理完毕,巫后看了看天色,却只唤来掌灯宫婢,吩咐道:“今夜,只点三盏灯。”
那宫婢低声应是,生怕惹王后不,小心翼翼的问:“请王后明示,哪三盏为好?”
巫后却难得婉柔一笑,理着鬓发道:“就点三盏竹灯罢。”




落花辞 第153节
守在殿外的宫人正要询问王后是否用膳,巫后已当先道:“本宫乏了,你们在外面伺候即可,不必传膳。”
半个时辰之后,槅扇里面的佛室,突然传出了极轻的叩击之声。
巫后怔了一瞬,才缓缓起身,握起一只烛台,朝章台宫最里面的佛室走去。
佛室正,是一尊白玉铸成的观音像,观音像前,则竖着一个木制的十字刑架。
隔着飘曳的烛火,隐约可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正背对着佛室门,站在刑架旁边。
巫后凝视着这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手烛台,倏然抖了抖。
满室烛火,那人缓缓转身,露出斗篷下清秀干净的脸庞,却是子彦。
巫后把烛台放到观音像前,虔诚的拜了一拜,才睁目注视着对面的少年,唇角牵起丝笑意,道:“你瘦了。”
子彦神色晦暗不明的回望巫后,未置一语。
见状,巫后冷峭一笑,凤目微挑:“怎么,你还在因为刺心草的事与我置气?”
子彦眸底立刻凝起两团冷冰。
巫后移开视线,伸出手,一点点抚摸着木质刑架上沉积多年、早已干涸的血迹,抬高了几分语调道:“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个计划,就是在这里启动的。”
子彦眸底的冰乍然碎裂,他自然记得,很多年前,那个本就重伤高烧的小小少年,只因为在宫宴上跟他的妹妹含山公主抢了一口菜,便被他自己的母后绑在佛室的刑架上,饿了整整两日,险些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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