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若兰之华
巫王骤然松手,放开湘妃玉颈。十八年前的往事霎时涌入心头,另一股更深更猛烈的恨意,狠狠撞击着他胸腔,令他血脉偾张。
晏婴被巫王目涌出的血色吓了一跳,湘妃却轻轻抚摸着颈间红痕,冷冷笑道:“晏公,这案子你可查得有些荒唐。王后贵为后宫之主,要权势有权势,要威风有威风,何必放低身段去害一个公子?”
听了湘妃的话,巫王越发怒火烧,她想不出理由,他却能想出无数个巫后要害子彦的理由。
落花辞 第272节
“今日的事,是孤委屈了爱妃。改日,孤一定登门向爱妃赔罪。”
巫王绷着脸,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向外走去,等出了栖霞宫宫门,才沉声吩咐晏婴:“立刻将芣萝抓起来,严加拷问。”
晏婴低着头,目光躲闪,没敢答话。
巫王拧眉,隐隐察觉出事态不妙:“怎么回事?”
“老奴刚才已经派人去了。那芣萝,已经服毒自尽了。”
晏婴小心回禀着,几乎能想象出巫王铁青的脸,和此刻恼羞成怒的样子。
垂殿外,巫后披发跣足,簪环尽去,赤足跪在落雪堆积的玉阶上,伏地请罪。
巫王远远瞧见,墨眸深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脚将巫后踢落,双目血红,如暴怒的铁狮:“少来孤面前惺惺作态!”
因为积雪的缘故,这玉阶又冷又滑。巫后支撑不住,直接顺着长阶一路滚下去,磕得头破血流。
见巫王冷巫王要用请他出山,用「换血之法」来救那位子彦公子,老人家掐指一算,忧心忡忡的道:“老臣已多年不做巫医,若出了差错,恐怕会害了子彦公子。”
巫王已被最近一连串事折磨得疲倦至极,闻言,苦笑道:“若非走投无路,孤怎会兵行险招?孤只问你一件事,这种血阵,对换血之人有伤害么?”
太祝令沉吟着,这换血之人,须得是毒者的至亲之人才行。巫王子嗣不多,能抵挡住血阵反噬之力的,算来算去,似乎也只有巫王和世子。巫王有所顾虑,也属正常。
“血阵确实对换血之人有一些反噬力,但只要严格按照方法操作,不会有大碍。”
巫王沉眉片刻,却问:“这血阵,能不能解心脉之毒?”
太祝令摇首:“换血之阵,名如其阵,只能解血液之毒。”
“如果一个人受了重伤,可能活不过两年,是否能抵住血阵的反噬力?”
老人家讶然的看着巫王:“老臣没试过,只怕很凶险。”
巫王默了许久,道:“换血之前,都需要做什么准备,你给孤仔细说说。”
太祝令暗暗心惊,巫王这话的深意,是要自己上阵了?他暗暗抹了把冷汗,若是出了差池,那他可就是巫国的罪人了。
午后,雪下得更大。九辰坐在采绿湖的凉亭里一边吹风,一边等晏婴。
不多时,回廊那边,却是走来一个青袍小内侍,恭敬的行至九辰跟前,禀道:“奴才奉王上之令,请殿下去明华台一趟。”
九辰拧眉:“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处?”
那小内侍不慌不忙的一笑:“是晏总管告诉奴才的。晏总管本来要亲自过来,刚刚又被王上派去了芷芜苑,实在抽不开身。”
巫王此刻找他,必是为了换血之事罢?九辰暗暗冷笑一声,便起身抖落衣袍上沾的雪花,道:“前面引路。”
走出回廊,小内侍连忙撑起手里的青布罗伞,欲替九辰挡雪。九辰却道:“不必了。”只顾越过他,走进了满天飞雪之。
世子不愿躲在伞里,这小内侍更不敢撑伞了,他连忙讪讪合起伞,疾步跟了上去。
明华台地下铺了火龙,即使冬天,也温暖沁人。九辰进殿之后,见殿内空荡荡的,并不见巫王身影,便拧眉问:“王上在何处?”
另有一名小内侍端来了热茶,禀道:“这是王上特意命膳房给殿下煮的枣茶。殿下先祛祛寒,王上马上救过来。”
九辰冷眼扫过那碗热气腾腾的枣茶,嘴角一扬,笑意更加冰冷。他的父王,又是为了换血之事,才刻意“笼络”他吧。
九辰从昨夜开始发烧,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燎的痛。他撩袍在长案后坐下,端起那碗枣茶,亲抿一口,一股甘甜流入喉间,确实很舒服。
两名内侍见世子喝下茶水,对视一眼,互相递了个眼色,一名内侍便悄悄退出殿外。
落花辞 第273节
困倦感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九辰揉着额角,感觉脑袋越来越沉,头疼的症状似乎减轻了许多。
那碗枣茶连同整个案面,都重叠着晃动起来,渐渐模糊。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九辰悚然一惊,欲扶案起身,才发现手足发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两侧槅扇之后,黑压压冲出一片黑甲将士,将殿的少年团团包围起来。
九辰按着额角,极力维持清醒,黑眸一凛,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方才带九辰过来的那名内侍,分开众人,阴阳怪气的笑道:“殿下见谅。子彦公子危在旦夕,急需换血之人。王上也是怕殿下反抗,不肯配合救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语罢,他大手一挥,尖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送殿下去太祝令那儿,入血阵换血。”
九辰内力尽失,连袖暗箭都扳不动,哪里是这些铁卫的对手,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唯独一双黑眸,寒得渗人。
临近傍晚时,巫王正在殿批阅几份紧急的朱简,晏婴发足狂奔至殿,也顾不得行礼,便急得眼睛泛起泪花,道:“王上,那血阵毕竟有反噬力,好歹让殿下喝了药再进血阵不迟啊。”
巫王遽然一惊,直接摔了手朱笔,扶案而起,厉声叱问:“你胡说什么?!孤何时让世子进血阵了?”
“啊?”
晏婴顿时跌落在地,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面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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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 145 章
换血之法,是巫族失传已久的解毒方法。
施法者首先要沐浴焚香,祷告天地神灵,得到肯定的指示之后才能布阵换血。
由于子彦情况危急,随时可能毙命,太祝令便省了祷告这一环节。大约是因为天地间的神灵们都很忙,他通常要祷告一日一夜才能得到某位的答复。
祭殿之,点着九九八十一根明烛,通明如昼。两个昏迷的少年躺在巨大的圆形血阵之,相距不到两米。第一根血红色的丝线,从左侧白衣少年的左腕里穿入,并由右侧黑衣少年的左腕间穿出,将两具身体连接在一起。第二根红线,则从黑衣少年的右腕穿入,从白衣少年的右腕穿出。红线的两端,皆被种进两人的手臂之。
这是巫族特有的“血线”,专门用来引血。黑衣少年的左胸处,还插着一柄匕首,无柄,刃部薄如蝉翼,名为“药匕”,由巫族药淬炼而成,专克血液之毒。
药匕和血线的端头相连。换血时,先通过第一根血线,把白衣少年体内的毒血引到黑衣少年体内,经过药匕解毒之后,再通过第二根血线,把干净的血引回白衣少年体内,整个过程需耗时一夜才能完成。
巫王龙体贵重,身系一国安危,确实不该轻易涉险,由世子来换血倒也合情合理。九辰重伤未愈,还发着低烧,内力也很薄弱,太祝令对他的身体状况不太满意。不过,身为太医令的景衡检查之后,却道无妨,又给九辰连灌了三碗汤药,太祝令这才敢放心的把九辰放入血阵。
祭殿外,巫后端静的站着,雪容泛白,凤目清冷决绝,死死的盯着紧闭的殿门。刚从昏厥醒来的云妃,听说换血之事,来不及梳妆,便由珊瑚扶着,急急赶来祭殿这边。
见巫后素面朝天,簪环未戴,只披着件单薄的淡青蜀丝披风站在殿外,云妃立刻奔过去,扑倒在巫后跟前,含泪感激:“王后深恩,臣妾无以为报。日后,王后但有吩咐,臣妾做牛做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巫后冷冷挑起眼尾,看也不看云妃一眼,凤目隐有嫉恨。
远处,乍然响起内侍尖细的嗓音:“王上驾到。”隔着凄冷暮色,隐约可见一个威严身影,正大步流星的朝祭殿走来。
云妃正焦灼不安的盯着殿门,一双素手,已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妹妹此言差矣。”巫后瞬间换了张端静面孔,不由分说的扶起云妃,自己反而悄悄拭掉面上泪痕,对着云妃缓缓跪下,满腔都是苦涩:“本宫还要指望妹妹怜悯,给本宫一条活路。彦儿是个孝顺乖巧的好孩子,本宫喜欢还来不及,怎会下毒去害他?今日,本宫让子沂为彦儿换血清毒,就是要向王上和妹妹证明本宫的清白。”
云妃大惊失色,忙用力去扶巫后起来,怎奈巫后是铁了心要在她面前展示这认罪的诚意,任她如何用力,巫后都不肯起身。
巫王已带着晏婴阔步走至殿前,见巫后屈尊降贵跪在云妃跟前,泪痕犹在,形容凄惨,心头便抑制不住的泛起一阵厌恶。
巫后似刚反应过来巫王驾到,忙转身行礼:“臣妾见过王上。”
“没有孤的命令,谁准你擅自做主将世子放入血阵?!”
巫王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幽深的墨眸,凌厉如刀,寒得渗人,直接飞起一脚将她踢开,朝祭殿走去。
巫后大惊,顾不得疼痛,便爬过去抱住巫王双腿,凄声道:“太祝令正在施法,王上万万不能进去!”
巫王哪里肯听她的话,用力一踢,将腿从她怀里拔出来,沉声吩咐晏婴:“开门!”
“老奴遵命!”晏婴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听了巫王吩咐,捋起袖子便要推开殿门,只盼着一切还来得及。
云妃愣愣的看着眼前情景,不知这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景衡恰好从殿里出来,险些与晏婴撞了个满怀。见巫王要进去,景衡忙阻止道:“血阵已经启动,王上若贸然进去,只怕会惊扰了太祝令施法,后果不堪设想。臣斗胆恳求王上,在殿外耐心等候。”
晏婴急得团团转,不停的踮着脚往殿里看,可惜,除了憧憧烛火,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等巫王开口,便迫不及待的问:“那殿下情况如何?经得起那血阵的反噬么?”
景衡道:“晏公放心。入阵前,我已经给殿下服用了安神凝气的汤药,不会有大碍的。”
听景衡这么说,不仅晏婴,连巫王也稍稍松了口气。毕竟,子彦随时有性命之危,若能在不伤害换血之人的情况下,顺利解了子彦体内的夭黛之毒,倒也是好事一桩。
祭殿内,太祝令闭目端坐在血阵之上,口念念有词,手里一柄长剑,泛着血色光芒。连接着两个少年的第一根血线,鲜血缓缓流动,子彦体内的毒血,正沿着血线流入九辰的体内。
九辰胸口插的那把血匕,遇到毒血,红光大盛,开始发挥清毒的作用。那血匕距心口只有一寸,红光一起,九辰立刻痛苦的挣扎起来,五官因极度的痛楚而微微扭曲。可惜,他手脚皆被铁环紧紧扣在血阵里,任如何挣扎,也无法撼动那血匕分毫。
殿外,巫王、巫后和景衡等人正焦灼的等着,一个青袍内侍,忽然跌跌撞撞的奔至祭殿前,跪到巫王面前,抽泣着禀道:“王上!大事不好了!时侯掉进了采绿湖里,生死未卜!”
巫王大惊,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内侍哭得上次不接下气,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慌得:“侯爷说要去湖底给王上采寒疾草,奴才们怎么拦也拦不住。侯爷在腰间拴了根绳子,让奴才们在岸边拉着,以防落水。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拿绳子突然断了,奴才们在岸上喊了许久,侯爷都没应声。”
“混账!”
巫王低吼一声,听得心惊肉跳。此事来得猝不及防,那采绿湖极深极冷,子玉又不识水性,万一出了意外,他要如何同商王兄交代!
巫王不敢深想下去,立刻吩咐晏婴:“你去传孤的口谕,让独孤信以最的速度到采绿湖救人!”
“老奴遵命。”事态紧急,晏婴只得赶紧应命,可眼睛依旧忍不住往祭殿方向望了一眼。巫王何尝不知他的心思,便冷着脸,半嘲半讽道:“有王后和景老在,定会保世子平安。”
语罢,他也望了眼祭殿,便急急朝采绿湖方向赶去了。
巫后嘴角滑出一抹冷笑,待巫王离去后,她和景衡使了个眼色,便道:“本宫实在放心不下世子,可否站在阵外远远瞧一眼?”
落花辞 第274节
云妃见状,急忙握住巫后手臂,婉柔劝道:“姐姐,景老方才说了,若擅自进去,会打扰太祝令施法,咱们还是在外面等着罢。”
巫后一把甩开她手臂,凤目凌厉:“本宫要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置喙!本宫的儿子在里面受罪,你自然不懂本宫的苦楚!”
云妃没先到巫后态度反转的这么,她本就心怀愧疚,听巫后这么说,愈加过意不去。
祭殿内,随着越来越多的毒血沿着血线流入九辰体内,太祝令手长剑一转,念了声“开”,便启动第二根血线,准备让干净的血沿着这根血线重新流回子彦体内。
这个过程跟启动第一根血线类似,只要血线一开,血便会从九辰手腕间流出去,沿着血线回流至子彦体内。
可出乎太祝令意料的是,他念完口诀之后,第二根血线虽然开了,可九辰体内的血,并未顺着血线流回去。太祝令只能又加了重口诀,九辰痛苦的皱起眉毛,手腕间,依旧没有血流出来。
这下,太祝令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年轻时,曾多次用这方法替人解毒,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莫非,如今他年老体衰,念个口诀,威力也大不如前了么?太祝令只能又加了一层口诀,默默祈祷这血赶紧流出来。
三重口诀加身,九辰只觉全身骨头都要被撕裂,胸口那柄血刃,也剧烈的震动起来。一声惨烈的呻|吟声,破喉而出,那少年猛然挺直身体,又猛然坠落地面。
“噗!”
一口浓稠的血,从太祝令口喷出。太祝令陡然睁开双目,手长剑砰然坠地。若血阵半途合住,只怕阵的两个少年都要没命。太祝令大喝一声,将长剑插入地面,念诀稳住血阵。
血,依旧没有流出来。太祝令惊讶的发现,九辰的手腕间,有淡青色的光芒,时隐时现。难道,是这道青光阻住了血线么?太祝令惊疑不定的起身,走到血阵之,俯身查看。
一个青木状的淡绿色图案,呈半透明状,浮在九辰的右腕间。一根根绿丝如细枝般,从青木散出,紧紧缠住了血线。
“这……这是青木图腾?!”
太祝令惊得跌落在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九辰:“难道,他才是――”
话音未落,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从他颈间穿过,带出一道血雾。年迈的太祝令来不及惊呼,便气绝倒地。
巫后站在后面,手里还握着那柄滴血的匕首。景衡随后赶来,见状惊呼,痛心道:“王后这是做什么!”
巫后目光狠厉决绝,颤声道:“他知道了那个秘密……”
景衡大惊,低头间,也看到了九辰手腕间的那个淡青色图案,面色唰的惨白:“这是――”后面的话,他已然不敢说出来。
巫后冷冷挑起嘴角,捉起匕首,就要刺向九辰腕间。景衡暗骂了一声“疯子”,眼疾手的攥住她的手,急道:“王后不能这么做,他会没命的!”
“你难道没看见吗,有这图腾在,凤神之血,就没办法流到彦儿体内!”巫后用力挣扎,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止本宫的好事!”
景衡目露痛楚:“臣做过太多错事,不能再害一条无辜的性命了。”说罢,他似下了决心,手银光一闪,巫后便晕了过去。
祭殿外,云妃见巫后进去,心莫名有些不安。她正焦灼的张望着,身后忽然有人唤了声:“云妃娘娘。”
云妃一惊,回过头,只见一个素衣少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幽冷的夜色,正是幽兰。
子彦和幽兰定下婚约已有两年,幽兰却从未主动探望过云妃。两年来,这还是云妃私下里第一次见到幽兰,她只当幽兰是来看子彦的,便道:“不用担心,太祝令正在施法,彦儿会没事的。”
幽兰听完,什么也没说,只是客气的点头为礼,竟是举步朝祭殿里走去。云妃一惊,急道:“你不能进去。”可那素女少女置若罔闻,步履如风,瞬间便闪入了殿内。
珊瑚见状,忍不住道:“娘娘,这王后只关心世子安危,万一出点什么事,恐怕不会顾及子彦公子性命。娘娘不如也进去看看罢!”
云妃觉得珊瑚说得有理,点了点头,也急忙朝祭殿内走去。
殿内的景象,的确险些吓得云妃晕过去。太祝令已横死在血阵,巫后也昏厥了过去,景衡正将巫后扶到椅子里坐下,查看她情况。
两个少年,依旧闭目躺在血阵里。云妃立刻扑到子彦身边,见他双目紧闭,唇间一点血色都没有,不由惊慌起来。
最让云妃惊讶的是幽兰。此刻,那素衣少女,正静静的半跪在九辰身边,用力的拔着那少年左胸里的血匕。
由于那血匕无柄,握匕的那只玉手,已被割得鲜血直流,可幽兰却毫无知觉般,依旧在灌注全力拔着,清眸异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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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 146 章
那血匕似是被某种力量吸引着,越是向外拔,它往下插得越深。
幽兰眼睁睁的看着那柄血匕又往九辰胸口没入了一寸,水眸惊得失色,便听景衡在她背后疾呼:“公主住手!这血匕乃是血阵阵眼所在,强行拔出,会要了殿下性命的!”
幽兰悚然松开那把血匕,见九辰被折磨得愈加痛苦,沉眸盯着那两根血线看了片刻,倏然起身,一道寒光闪过,掌弯刀已斩向第一根血线。
“不可!”
惊呼声,一个柔弱的身影,已倾身扑了过来,堪堪挡在那素衣少女刀前,哀求道:“公主不能破坏血阵,否则,彦儿会没命的!”
幽兰冰眸一沉,冷冷道:“子彦公子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么?娘娘难道没看见,这血阵处处透着古怪,世子殿下体内的血根本流不出去。若让血阵继续下去,不仅殿下会血管爆裂而死,子彦公子也会血尽而亡!”
说完,她也不顾云妃惊愣之色,直接挥刀斩断了第一根血线。血线一断,九辰痛苦的嘶吼一声,积攒在他体内的血再不受控制,沿着血匕喷薄而出,溅得满地都是。
幽兰素白衣裙,染满斑斑点点的血迹,她深吸一口气,屏息片刻,又挥刀斩断了第二根血线。云妃阻止不及,无助的看向景衡,景衡叹了一声,悲萦于胸,道:“公主所言不虚。”
云妃顿时面如死灰,哀声道:“太祝令暴毙,谁还能救彦儿?!”
景衡目光决然:“臣会另想他法,就算豁出老命,也会尽力保住公子的性命。”
幽兰唰得收起弯刀,闻言,眉尖一挑,道:“娘娘也听到了,即使此法不通,子彦公子还有其他转机。可若为了救子彦公子,而置旁人性命于不顾,未免太过自私!”
说完,她也不管景衡和云妃惊讶的目光,重新跪到那黑袍少年身边,徒手握住血匕,想要拔出来为他消除痛苦。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子彦不仅没能成功解毒,还失血过多,情况更加危急。
云妃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幽兰心所系之人,并非子彦,而是……!难怪这两年间,幽兰对她和子彦的态度都异常冷淡疏离。她本以为,是巫后的原因,幽兰才有所忌惮,如今看来,却是另有内情了。
当真是……冤孽……
云妃拭干泪水,由珊瑚扶着起身,冲着景衡郑重施了一礼,恳求道:“彦儿命悬一线,还请景馆主施以援手。”
落花辞 第275节
景衡过去摸了摸子彦脉息,的确是命如游丝,也不敢再耽搁,先命人把巫后送回章台宫休息,才和云妃一起,将子彦带回杏林馆医治。
云妃走到殿门口时,才忽然想起来问:“太祝令为何会突然毙命?”
景衡自然不敢说出真相,只含糊道:“大约是受了血阵的反噬之力。臣和王后进来时,太祝令已然暴死,王后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
云妃心系子彦安危,便也没有再深问,只不过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太祝令颈下的那摊血迹,心下恻然。
空旷冰冷的祭殿里,除了横尸阵的太祝令,便只剩下了九辰和幽兰。
因为血阵反噬之力,那柄血匕已穿透九辰胸口,插进了地面,想要拔出来并不容易,稍有不慎,就可能弄巧成拙。幽兰害怕伤了九辰,不敢太用力,试了几次,直到双手已涂满鲜血,仍然没有撼动那血匕分毫。
“呃——”
昏迷,九辰饱受折磨,惨白的指节陡然攥紧铁环,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这血匕和血线一样,都是引血之物。血线一断,越来越多的血,开始顺着血匕流出。
这已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若斩断铁环,九辰癫狂之极可能被血匕所伤。幽兰望着自己满身满手的鲜血,一颗心砰砰直跳,遍体生寒。
九辰感觉很冷,仿佛身置冰窟,四肢百骸都要被冰刀无情的割碎,心脉和五脏六腑间,无数冰针四处游移,刺入脉间,撕扯着他每一根神经。
他知道,刺心草又开始发作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凶猛。内力尽失,他毫无力量来对抗这种痛苦,喉间也如干砺的砂纸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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