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若兰之华
那医官摸着九辰脉象,脸色越来越凝,越来越重,手也跟着抖了抖,把完脉,竟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徐暮察觉出异样,急问:“殿下情况如何?”
那医官叹完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徐暮一脸黑线,抚额无语。
落花辞 第279节
相比之下,九辰和幽兰倒显得淡然许多。
幽兰黯淡的笑了笑,提醒道:“劳烦大人先帮殿下包扎一下伤口罢。”
那医官看着眼前一对璧人,有些感慨的应下,便打开药箱,命徐暮打来一盆热水,仔细的帮九辰处理起心口处和手臂上这两道比较严重的伤口。血很把盆里的水染红,徐暮命人换了三盆水,医官才堪堪处理完两处伤。
医官又给九辰后背的旧伤换了药,末了,忧心忡忡的道:“殿下失血过多,只靠药膳,成效太慢,须用至亲之血,以血补血才行。”
幽兰闻言,蹙眉问:“只能用至亲之血么?若是旁人的血呢?”
医官沉吟道:“旁人的血,终究要慢些,量也要翻倍。普通人一日取一碗血已是极限,哪里承受得起两碗?”
幽兰展颜而笑:“多一些希望,总是好的。”
九辰瞧出她心思,略一沉眸,对那医官道:“昔日,杏林馆的景馆主曾开过一副补血的方子,成效甚好,你记一下,依方取药便是。”
学医之人,都有些钻研精神,医官听得精神一振:“殿下请讲。”
九辰把配方一一念了出来,那医官认真记下,如获至宝,便喜滋滋的提着药箱走了。
幽兰疑虑未消,认真的盯着对面的少年,问:“那方子,真的能补血么?”
九辰甚是随意的挑起嘴角:“我这样寒碜的世子,从小就是靠那药方活命,怎会有假?”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变得格外懒,不一会儿功夫,又枕臂躺在了那片稻草上。
“明日,你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那少年盯着黑漆漆的牢顶望了会儿,忽然冒出一句。
幽兰垂下头,没吭声。
九辰道:“你也是做将军的人,应该明白――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一起存活下去。”
“我不放心你。”
许久,那少女闷声道。
九辰偏头看她,嘴角一扬:“放心,我不会自暴自弃。只要一想到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有趣儿的地方没去过,那么多漂亮的姑娘没摸过,我怎么舍得死?”
幽兰瞪他一眼,眼睛微微发红。
九辰哈哈长笑,又止不住的低咳起来。
世子被关入诏狱后,宫又开始盛传王后失宠的消息。
据说,巫后滴米不沾,滴水未进,大雪天,一直赤脚跪在垂殿前请罪,模样十分凄惨。可巫王却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还嫌她太失体统,有损巫国颜面,硬是命两个内侍直接将她拖回了章台宫。
王后如此境况,后宫妃嫔们便也很识趣的绕道而行,不再去章台宫打扰王后静养。倒是没心没肺的时侯,危难时刻倒是显出几分古道热肠,亲自给巫后送去许多药膳,美其名曰“替世子尽孝,义不容辞。”
不过,巫后似乎不甚领情,还怒斥时侯是过去看他们母子笑话的,故意揭她伤疤,直接扔了那些药材,将时侯驱出了宫外。
时侯孜孜不倦,又命人重新备好一份,送了过去。巫后凤目含怒,直勾勾的盯着那意态悠闲的紫袍少年,颤声问:“彦儿的解药,你究竟打算何时给我?”
巫子玉眸划过一丝狡黠光芒:“王后莫怒。如今大计未成,若子彦公子醒来,只怕会坏了大事。”
“你――”子彦的命攥在此人手,巫后不敢真的跟他撕破脸,只哼道:“本宫记得,侯爷手的黑玉令,能随意出入诏狱。”
巫子玉阴狠一笑:“巫启下了口谕,除了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诏狱。我手这块黑玉令,只怕派不上用场。”
巫后微微锁眉,扬起下巴道:“你想让我帮你?”
“不错。”巫子玉悠悠道:“若本侯没记错,看管诏狱的徐暮,是王后心腹之人。只要王后肯将凤令一借,那徐暮必然会助我一臂之力。”
巫后冷冷道:“侯爷打得好算盘。若事情败露,岂不是要查到本宫头上!”
巫子玉反唇讥道:“王后方才撺掇本侯用黑玉令,不也存了同样的心思么?”
见巫后果然沉了脸,巫子玉笑道:“王后放心。就算巫启查出来又怎样,别忘了,王后现在可是世子「生母」,怎么可能蓄意谋害自己的儿子?”
巫后忍了半晌,终是点头:“本宫答应你便是。”
巫子玉得意的道:“作为报答,本侯可以告诉王后一个重要情报。那个叫碧城的小内侍,似乎被子彦公子抓了起来,趁着公子未醒,王后要尽下手才是。”
巫后陡然一惊。
次日一早,风王却是派使臣传来加急国书,天未明便飞进了垂殿。
这封国书,风王以弟自称,言辞恳切,直言幼女幽兰太过顽劣,竟一时被小鬼附身,失手伤了几名巫国铁卫,实在没有礼数,日后定严加管教云云。国书最后,风王还大度的称,愿意为幼女备双份嫁妆,来弥补这次的失礼。
巫王看得又气恼又好笑,直接将那封国书摔到案头,哼道:“他幼女一时顽劣便砍了近百名铁卫,下次泼辣起来,还不直接削掉孤的脑袋!”
晏婴弓着身子站在一旁,不敢接话。
这日正午,诏狱忽然传来消息,风国那位幽兰公主受不了诏狱阴冷,似是染上了恶疾,性命垂危。
若风国公主真的死在诏狱里,那麻烦就大了,巫王听得头皮发麻,立刻命徐暮派人把幽兰接到明华台里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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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 149 章
世子一出事,朝堂也乱成一锅粥。
有人认为这是栽赃诬陷,请求巫王彻查真相。有人认为世子品行不正、王后德行不端,理应废黜,另立新的储君。还有一部分人觉得不宜贸然废后,否则,风巫两国交恶,必会让楚国渔翁得利。
几派朝臣争吵不休,巫王的态度却十分令人捉摸不透,既不驳斥任何一方,也不支持任何一方,任百官在清华殿闹腾。
从诏狱出来后,幽兰只在明华台休养了半日,便不顾守卫阻拦,闯到垂殿前,请求面见巫王。巫王听了内侍回禀,只拧眉道了声:“不见”,便命守卫护送公主回去休息。
落花辞 第280节
说是“护送”,实际上还是要把她监禁在明华台。
幽兰没想到巫王竟如此铁石心肠,他如此不闻不问,莫非是存心要让九辰背负罪名、病死狱,好名正言顺的另立身负凤神血脉的子彦为世子么?
殿外守卫见这素衣少女手执弯刀、目光凌厉,一副要跟他们拼得鱼死破的架势,也有些胆战心惊。
晏婴从殿内出来,被这情景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压下幽兰手的弯刀,满脸惶恐的劝道:“王上不是昏庸之人,公主若真为了殿下好,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更何况,今早儿,风王刚发来加急国书,为公主辩解,极力维系两国和稳。公主若再捅出篓子,只怕不好收场……”
幽兰没吭声,也没打算真的动手,不是因为怕捅娄子,而是她清楚自己的体力。她离开前一夜,趁九辰昏睡,喂了他许多血,确实有些体力不支,恐怕也不是这些护卫的对手。只不过,巫王的态度实在太令人失望,她才忍不住拔了刀,想出一出心的恶气。
听晏婴这么说,她冷冷挑起眉尖,抬高声调道:“王上智谋无双,自非常人能及。可钓鱼之人,难免有钓鱼不成,鱼饵反被吞掉的事。但愿,王上不会丢了鱼饵,追悔莫及。”
这显然是故意说给巫王听的。晏婴觉得她说的很解气,这个念头刚刚闪出,又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哀求道:“我的小姑奶奶,算老奴求你,赶紧回明华台罢。”
幽兰唰得收起弯刀,水眸冷冰冰的,也不看众人,自顾转身离开了。晏婴见她去的不是明华台的方向,急道:“公主要去何处?”
跟来的明华台守卫察觉出不对,也连忙追了过去,欲阻止幽兰去路。谁知,那素衣少女略一回眸,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怎么?我去看看自己的未婚夫,你们也要管么?”
未婚夫?
众守卫面面相觑,晏婴懵了一懵,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子彦,尴尬的道:“是老奴僭越了。”
回到垂殿,晏婴如实将此事禀告巫王。
巫王嗯了声,没好气的道:“她总算还明白自己的身份——”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巫王脑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腾地从案后站起,惊怒至极,咬牙道:“不好!这个疯女子,定然是——”
他没说出后面的话,便一把摔掉手朱笔,疾步往殿外而去。晏婴心思缜密,也猜出个几分,脸色一变,也忙跟了上去。
不料,巫王刚走出垂殿的殿门,一个宫守卫便慌慌张张的奔至殿前禀报:“王上,大事不妙!风国幽兰公主劫持了子彦公子,往宫门方向去了!”
“独孤信呢?!”
“独孤统领已带人去追赶,特命属下来给王上报信!”
终是晚了一步!
巫王怒极,却又无处可发,只沉声道:“立刻召集宫禁卫和铁卫,绝不能让她跑了,更不能让她伤了子彦。”
“属下遵命!”
幽兰一路用弯刀横在子彦颈前,缓缓向宫门方向靠近。在幽兰强硬要求下,独孤信撤去弓箭手,带人在三丈之外呈合围之状,跟着往宫门处靠近。
眼看就要到了西侧门,一路追过来的云妃吓得手足发软,恳求道:“公主想要什么,本宫都如你所愿,万望公主念在往日情分上,莫伤了彦儿性命。”
幽兰冷冷逼视着众人,直截了当道:“让巫启来见我!”
“孤在这里!”
巫王铁青着脸,分开众人,大步走出来。他本是积了一腔暴怒而来,可一见子彦双目紧闭,病容惨白,却被那少女硬生生拖进雪地里,只怕随时都可能出事,一颗心揪得死死的,也顾不上质问追究,只余紧张:“只要放了彦儿,孤什么都答应你!”
“三件事。第一,祭殿之事,我可以作证,杀死太祝令的绝非世子殿下。太祝令是被人用普通匕首,从后面刺穿了脖颈,绝非从喉结刺入。那道伤口,只怕是被人做了手脚。巫国有的是高明的验尸官,仔细查看,必能发现端倪。幽兰相信,王上乃是九州内赫赫有名的明君,定然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第二,幽兰虽为女子,却有幸受父王倚重,掌管风国兵事。嘉佑长公主乃是我姑母,世子殿下乃是我表兄,我们风国儿女最重血脉亲情,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人栽赃陷害。若姑母和表兄在巫国有任何差池,风国绝不会坐视不管。”
“第三,殿下失血过多,高烧不止,根本不宜长期待在诏狱,望王上能妥善安排。”
她毫无畏惧的站在刀兵之间,清眸如冰,声如碎玉,字字掷地,语罢,扬眉扫视一圈,高声道:“今日,我风幽兰若有半句虚言,人神共愤,天诛地灭!还望诸位做个见证!”
连独孤信都没料到这幽丽动人的素女少女竟有如此气魄,不由一震。巫王捏紧拳头,强忍着滔天怒火,咬牙道:“好,孤都答应你!”
他巫启这一生,最恨被人威胁,没想到竟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幽兰扬眉笑道:“君无戏言,还望王上能信守承诺。”
她继续挟持着子彦走到西侧门外,待避开守门将士,才猛地将子彦推了回去。巫王大步掠出,稳稳接住子彦,正要命铁卫们拿人,道上突然蹿出一匹马,眼前白影一闪,幽兰已携刀跃上马身,飞驰而去。那马奔跑起来,如风驰电掣,眨眼便消失在朱雀大道尽头。
“幽姐姐,我们去哪里?”
朱雀大道外,阿鸾勒住马儿,娇俏的问道。
幽兰气力不支,靠在她背上,道:“不要停。捡最近的城门出去,咱们回风国!”
“好!姐姐抓稳了!”
阿鸾欢的应了声,便扬鞭策马,朝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诏狱里不辨日夜。幽深的甬道上,徐暮特意支开守卫,领着两个身披黑袍的不速之客朝甬道尽头走去。
阴冷的铁牢内,九辰依旧躺在稻草上昏迷不醒。
其一名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俊秀的面容和一双狡黠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牢内的少年,朝徐暮道:“劳烦徐将军找两个靠谱的狱卒过来,将世子带到审讯室去。”
徐暮一惊,面露难色:“王上吩咐过,任何人不得——”
“本侯带着王后凤令,替王后问世子几句私话,难道也需要去请示王上么?”
一身紫袍的时侯冷声打断徐暮,特意从袖间滑出那块淡青色的令牌,挑眉问道。
徐暮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审讯室里,时侯嘴角含笑,满意的看着被铁链牢牢绑在刑架上的黑袍少年,抬起下巴朝狱卒努努嘴:“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把殿下叫醒!”
狱卒会意,拎起一桶冰水朝刑架上的少年泼了过去。九辰剧烈的呛咳了一阵,视线有些模糊,许久,才隐约辨出巫子玉模样。
落花辞 第281节
巫子玉背着手,围着刑架踱了几步,得意的道:“王上命本侯来审理太祝令遇害一案,殿下若想少吃些苦头,可要乖乖的配合本侯才行。”
九辰心底暗暗哂然,冷冷挑起嘴角,懒得搭理他。
巫子玉也不在意这份轻蔑,只把脖子伸过去,啧啧叹道:“子玉向来佩服殿下这份傲气,可进了这件屋子,多少有傲气的人,最后都被活生生折磨成了贪生怕死之人呢?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殿下若坚持不肯招供,子玉也只能得罪了。”
“这诏狱八十一般,殿下生生从自己胳膊上削了块皮肉下来,换给了王上。我的这些心肝宝贝,最喜欢吃新鲜的血肉了。”
徐暮惴惴不安的守在审讯室外,正心神恍惚,里面骤然传出一声惨烈的呻|吟声,渐渐又转为一声声压抑的闷哼声,直令他心惊肉跳。
刑架上,九辰整条左臂鲜血直流,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昏死了过去,额角不停的淌流着冷汗。臂上刚包扎的伤口被生生撕开,血狐一点点把血针按进伤口使劲儿蹂躏了会儿,才一点点拔出血针。他讶然望着掌间这一根根长度纹丝不变的血针,暗暗道:“不可能,怎么会没吸食成功?”
巫子玉拿手绢捂着鼻子,命狱卒将九辰重新泼醒,才起身绕到刑架前面,怜悯的打量着因疼痛而战栗不止的九辰,道:“殿下若不想招供也没关系,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给殿下一个机会。殿下见过我造的那匹云弩,应该知道它们根本不是真正的破云弩,只是延氏兄弟故意坑害本侯的冒牌货而已。我听说,殿下手里有真正的破云弩草图,只要殿下肯将草图给我,我立刻去告诉王上,殿下是冤枉的。”
他目光一转,道:“巫启对殿下无情无义,根本没有父子亲情可言,殿下何必再对他忠心耿耿。不如,殿下助我造出破云弩,我们一起举旗造反,杀掉巫启,拿下整个巫国。倒是,我与殿下平分巫国江山?”
九辰纵使神志不清,也微微震惊,没想到,巫子玉拉拢军势力,和外人勾结劫走云弩,竟是为了举旗造反。他一时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低咳了一阵,根本不看巫子玉那张脸,冷冷笑道:“就算造反,我也不会跟你一起,更不会把草图给你。因为,你不配。”
巫子玉恨恨咬牙,面上陡然浮起一丝阴狠的笑,他环视一周,想找件趁手的刑具,最终把目光落在了烧得通红的火盆里。
他笑着走过去,从火盆里抽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递到血狐手里,挑眉道:“还不去给殿下止止血。”
血狐没想到这位向来玩世不恭的时侯还是个狠角儿,立刻喜滋滋的握起那烙铁,特意在刑架前晃了晃,便用力朝那少年的手臂上按下。
“嗞——”
“呃——”
浓烈刺鼻的皮肉烧焦的味道,伴随着愈加惨烈的呻|吟声从审讯室内传出,徐暮手足冰冷,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若真闹出了人命,他就是八颗脑袋也抵消不了这罪过。徐暮计较片刻,忙悄悄唤来一名心腹守卫,道:“你去诏狱门口喊一声「王上驾到」!”
那守门跑到诏狱门口,牟足劲儿喊了一声,审讯室内的巫子玉和血狐果然一惊。徐暮匆匆闪进来,道:“王上马上就到,二位随我来。”
两人猝不及防,没料到巫王会过来,一时间也慌了,命披好黑袍,疾步跟着徐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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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 150 章
九辰彻底昏死过去,浑身滚烫,战栗不止,双唇如糊了层浆纸,隐有脱水的迹象。徐暮没敢惊动杏林馆的医官,只敢悄悄找了个信得过的狱医过来。
那狱医常年给犯人治伤,经验丰富,什么样的刑伤没见过,可看到九辰手臂上那块被烧焦的伤口时,依旧吃了一惊。普通人家的孩子犯了再大的错,打两下骂两句也就过去了,可这王子王孙一落难,那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凄惨至极。
徐暮焦灼不安的踱来踱去,不停地问:“殿下情况如何?”狱医把完脉,隐隐觉得这位小殿下不仅外伤严重,内伤也不容忽视,隐约还有毒的迹象,只怕是已经伤了根本。可他只擅医治外伤,对内伤倒不大精通,便坦诚的道:“失血过多,就算治好了外伤,也无济于事。”
“先处理刑伤,补血之事我来想办法。”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徐暮焦头烂额,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狱医应下,依旧命徐暮准备了毛巾、剪刀和热水,开始处理九辰手臂上那道被烙伤的伤口。整个过程很折磨人,无异于另一场了几句胡话,依旧昏睡了过去。
徐暮连同两名心腹的手下,开始轮流着给九辰喂血,暗暗期盼能有些成效,千万别出大事。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楚国王宫里,楚王独自坐在水镜之前,目光矍铄的盯着镜那若隐若现的青木图腾,风雕霜刻般的面部,缓缓露出抹讳莫如深的笑。
“凤神血脉,离归期不远了罢。孩子,你终会明白,西楚才是你真正的家啊。”
他声如沉钟,气息绵长,眉宇间,只有一股睥睨九州的霸气。
入夜,独孤信亲自带人来到诏狱,传巫王口谕,要秘密地将世子接到明华台休养。巫王还另附密旨,命徐暮找一个死囚打扮成世子模样,关在狱继续当诱饵。
徐暮暗暗捏了把冷汗,狱医虽替九辰处理了手臂上的刑伤,外人一时间发现不了端倪,可只要有其他医官去给伤处换药,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独孤信亲自将九辰背出诏狱后,徐暮立刻急急到章台宫将这件棘手的事告诉了巫后。巫后心惊不已,她本指望借着巫子玉的手除掉九辰,没想到巫子玉竟私藏祸心,还想从九辰口逼问出其他事。
她冷静下来计较一番,道:“只有让景衡去明华台了。”
徐暮忧心道:“子彦公子的毒还没解,王上恐怕不会允许景馆主擅自离开芷芜苑。”
“若非本宫一时大意,也不会让巫子玉半道换了□□,此刻更不会处处掣肘于他。若彦儿醒着,凭着暗血阁势力,他巫子玉何敢如此猖狂?!”巫后花容含恨,因为极度的愤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她早该想到,以巫子玉狡诈之性,在知道那个秘密后,怎会甘心帮助彦儿换血,让那个秘密变得毫无价值。是她,太过冲动、太过心急了。
“景衡是指望不上了。你想办法出宫,去一趟城西的燕来客栈,把那个人找来,越来越好。能救彦儿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徐暮知巫后口所指,连忙应下,急急出宫寻人去了。
离恨天的效率也着实高,接到徐暮传信的当晚,便大摇大摆的闯进了巫王宫。
无论是暗处的影子和血卫,还是明处的禁卫和铁卫,都对此人无可奈何。巫王听闻消息,携剑赶到芷芜苑前,见离恨天一道剑气,便将十几名铁卫打飞到半空,沉眉怒问:“你夜闯巫王宫,莫非又想去血狱尝尝阶下囚的滋味?”
离恨天掣回剑,冷冷勾起唇角,故意酸道:“此地臭气熏天,若不是为了故人之子,师兄就是跪下求我,我也不稀罕进来。”
云妃听到打斗声,立刻带人从宫奔了出来,乍见那袭青衣和那熟悉的温润容颜,一时间恍如隔世,两道泪痕,倏然滑落。
离恨天听到动静亦是一怔,转身,看着多年未见的妹妹,微微笑道:“阿芜,好久不见。”云妃再也无法镇定,直接扑进了离恨天怀里,一边欣喜若狂,一边泣不成声。
落花辞 第282节
听说离恨天是特意来救子彦的,巫王倒没再为难他,只命其余人守在外面,便和离恨天一起往芷芜苑里去了。
有了离恨天,景衡便被名正言顺的派去了明华台。离恨天查看完子彦情况,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似有疑惑。
云妃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忙问:“可有解毒之法?”
“按理,他应不惧夭黛之毒才对。”离恨天眉间若有所思。夭黛本就是从凤神之血生长出来的,怎会毒蚀凤神之血?莫非,是阿语那边,情况有变么?如此一深想下去,他眼底骤然浮起重重忧色。
巫王显然也怀疑过这个问题,缓缓捏掌,紧张的问:“可是掺了其他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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