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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还有,你们两个都做好准备。算学不比其他课程,有些东西,你们可以代我教。”
否则全都靠我一个人,一天上整天课,我岂不是要累死?
陆三郎简直惊到眼珠子都要掉了,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那不是……助教?”
“没错。”张寿点头的同时,心里却在想,什么博士、助教,这些后世常见的称呼,全都是从国子监来的!
“虽说不能给你挂助教的名头,也不能让皇上给你发助教的俸禄,但事实就是如此,你回头得给我干助教的活,否则这九章堂和半山堂放一块,我没办法周顾。记得回去好好翻翻你葛祖师的那几本书,那是日后九章堂的教材。虽说最初是最浅的几本,但进度很快。”
朱二眼见陆三郎喜形于色,随即慨然答应,转身就一溜烟跑了,看那架势很可能就要趁着午休去学那自己简直会认为是天书的葛氏算学,当了十几年咸鱼,自认为今后也一定会咸鱼下去的他顿时大为不是滋味。不说别的,今天他那两场考试就全都考得一塌糊涂!
张琛和张武就好了,借着监考,还各逃过了一场考试!
然而接下来,朱二就瞠目结舌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张寿竟是随口对张琛考问了几道讲史课的考题,结果张琛对答如流。而张武亦是如此,自然课的某些原理,人赫然说得头头是道,让他简直觉得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纨绔。
张寿却假装没看到朱二那精彩的表情变化,笑着对张琛和张武说:“你们两个不错,今后这种随堂考试会越来越多,下一次张陆也上来监考,张琛你就作为巡视,你在半山堂中威望高,有你巡场,等闲人大多就不敢作弊了。别辜负皇上一片殷切希望。”
一说到皇上希望云云,张琛顿时想到了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封赏,可他才刚开口,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张寿就笑眯眯地抢在了他的前面。
“不用谦虚,那都是你该得的。圣天子神目如电,你应该相信这一点才是。”
张琛简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上次在翠筠间,他和陆三郎只是演一场戏,结果事后就双双“擒贼建功”,得到了皇帝的赞扬和赏赐。这次更离谱,他根本连叛贼的影子都没瞧见,居然就再次“立下大功”。
昨天他前脚到家,后脚赏赐也跟着到家的时候,他母亲固然高兴得喜形于色,就连他那一贯不管事也不管他的父亲,也破天荒赞扬了他一句——“到底长大了,懂事了”。
从前他还不满陆三郎摇身一变成了天才,现在,他发现自己也可能成为各家长辈教育晚辈时的榜样,却简直觉得这是做梦……因为他和陆三郎还不一样,他压根就没做什么!
唯一和从前不同的,好像就只有他莫名其妙成了张寿的“学生”这一条了。
张寿依样画葫芦,接下来又勉励了一番张武和张陆。这两人心气就不如张琛和陆三郎那么高了,如今在家里地位上升,两人扬眉吐气,自然很高兴咸鱼翻身。
等到送走了这三个和自己同姓的“得意门生”,张寿不由在心中感慨,当今皇帝真是个妙人,这种有人托底的感觉实在是不赖。正这么想时,他就见陆三郎对自己使了个眼色,随即溜之大吉出了门,他这才瞥见,朱二正磨磨蹭蹭地往他这边凑了过来。
朱二这些天那是不得不低调。被家里祖母和继母强行送到这国子监半山堂来当学生,他已经觉得够倒霉了,更让他五雷轰顶的是,他需得对着未来的妹夫叫老师!所幸他的座位靠后,更是在边角,所以他每每缩着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怕被人嘲笑。
可此时此刻,咸鱼似的二少爷眼看陆三郎和张姓三人团全都渐渐出彩,终于有些无法忍耐。趁着没了外人,他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振兴朱家,这才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
“老……师,”这老师两个字,着实让朱二费了老大的力气。但既然叫出了口,他随即就小心翼翼地说:“我也很想一心向学的,但我又不像大哥那么文武双全有资质。如今我家那样子老师你也是知道的,我到底该怎么做?”
听到朱二这问题提得诚恳,张寿不由得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这位仁兄,随即他就笑道:“我看过你每天下午的选课表,礼乐你选的是鼓瑟,健体你选的是投壶,而且我那几日去旁听的时候,觉得你鼓瑟手法不错,投壶更是算得上佼佼者。”
朱二没想到准妹夫居然还观察过自己,立时眉飞色舞。
“那是,我从小就喜欢鼓瑟,琴和筝算什么,要说真正的雅,那还是瑟,秦汉盛极一时,唐时亦是名家多多,据说孔夫子便是鼓瑟高手,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不是还说秦王鼓瑟吗?可居然加上才两个人选鼓瑟,真不识货!”
可吹嘘完自己最擅长的乐器,他见张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股子刚刚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投壶只不过是富贵人家玩乐的博戏。我也知道玩物丧志,可蹴鞠马球之类的,我实在是玩不过人家,也只有投壶从小到大常玩,不容易被人笑话。”
爱音律,好博戏,这还真是个天生享乐的纨绔!
张寿心中这么想,随即就好整以暇地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世上就没有无用的才能。还有,不是在讲课的时候,你不用那么勉强叫我一声老师。你叫着心里不痛快,我听着也觉得别扭。进取不能就守成,但你得好好想一想,自己如果未来出仕当官,准备做些什么?”
准备做些什么?眼看张寿离去,朱二不禁纠结得眉头紧蹙。
他要是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还用得着问张寿吗?





乘龙佳婿 第一百四十六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阿六做事,自然雷厉风行,这天晚上回到家时,张寿就发现,除却齐良之外,邓小呆竟然也来了。他原还以为是阿六一块把人请了过来,谁知道齐良上前后,却是笑吟吟说出了他意料之外的一番话。
“小先生,王大尹让我带话给您,明天他亲自审那三桩案子,您这个证人要是有空可以去旁听,当然没工夫去就算了。王大尹说,牢房都快关满了,不能再拖,争取赶在秋决之前!”
这就是很明显要杀人见血立威的意思。对照王大头的脾气,张寿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当下就笑呵呵地说:“王大尹做事,不用我一个外人去指手画脚,你代我看看热闹就行了。”
邓小呆并不意外地答应了一声,随即就退了回来,使劲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齐良。
见轮到了自己,齐良迟疑片刻方才讪讪说道:“小先生,我……”
“我什么我?为什么不去顺天府衙送你的答卷?怕人说我徇私,还是怕你被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陆三郎都虚应故事地交了一份卷子,小呆是一心想当他的小吏,你却还没有功名,又没有去处,在国子监呆着,总比你到处乱撞参加什么文会来得好!”
齐良被张寿一席话砸得哑口无言,足足好半晌才硬着头皮说:“我是听说兵部赵侍郎家里的二公子赵英对陆三郎能进九章堂,传言还要当斋长很不服气,在外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陆三郎毕竟还是尚书公子,可我……我怕老师让人说闲话。”
“刺杀、送剑威胁、绑架挟持……我都已经领教过了,还怕闲话?”张寿哂然一笑,随即语气轻松地说,“如今人尽皆知你和小呆是我带出来的学生,不是你觉得不去国子监,就能给我少带去点非议的。小呆脱不开身,我已经少一个臂膀了,你还想躲?”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良慌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可张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陡然色变。
“再者,明年的院试你要想有所建树,去国子监才是正理。整肃学风的上命压着,你在国子监里能够找到更多踏踏实实可以交流所学的人。”
而且,国子监也是唯一他能够公然撬墙脚招兵买马的地方,没几个帮手怎么行!
见齐良终于凛然答应,邓小呆满脸羡慕,张寿这才说道:“好了,我今天提早让阿六把半山堂的那些卷子带了回来,答案我也早就留了,你们可都批改完了?”
他这个光杆老师要没帮手,日后怎么可能兼顾得了九章堂和半山堂?皇帝光说话不干,不给钱也不给人,他总不可能什么都靠自力更生!
次日一大早,半山堂中,张寿让张武和张陆讲前一次的考卷一一下发,同时随口表扬了几个成绩可圈可点的监生,却又重点突出了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作答,甚至还把两人的卷子在整个教室里传阅了一遍。之前四皇子因为不会写而空缺的字,全都被他授意齐良补了上去。
于是,众多监生便心情复杂地发现,年纪还不到他们一半的两位皇子,那真是每一道题都答得不错——尽管漏字多了一些——可无论如何都能看出努力的表现。而得到夸赞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一个腼腆羞涩,一个神采飞扬。
而评点完这半山堂中第一次考试的卷子,张寿才再次开始讲课。这一次,却是正儿八经的春秋——《春秋》为辅,讲史为主。他已经摸透了,对半山堂中这些出身贵介,而且生性不好学的贵介监生来说,四书五经那就是最头疼的玩意,他就索性侧重讲史。
一上午的课讲完,张寿却提早了一点时间下课,随即便直接去了博士厅。作为皇帝钦点的国子博士,他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因此才一踏进门槛,他就收获了齐刷刷一大片目光。尽管此时并非所有的学官都在这里,但这样集中的目光洗礼却依旧非同小可。
然而,张寿早就习惯了集体注目礼,站定之后,他一眼就看见了罗司业,当下就拱拱手笑问道:“少司成,请问大司成在吗?”
罗司业见其余学官那副瞬间犹如遇到了天敌似的刺猬模样,他不禁心有戚戚,随即就故作从容地说:“大司成在东边屋子里。”
因为国子监学官太多,不比那些在外做一方父母的官员,一整座衙门全都仰你鼻息,这小小的博士厅不但要容纳所有博士和助教,而且司业和祭酒这样的高层官员,如果不是兼任,而是在本衙坐镇的话,那便不得不屈尊和其他学官分享这博士厅了。
至于绳愆厅,那就是另一个领域了。
而张寿之前几乎是在号舍和半山堂中间两点一线,偶尔回家又或者赵国公府,这博士厅很少涉足,此时听到罗司业这解释,他有些讶异,随即就谢了一声,来到东屋前通报了一声。等到进去之后,他见国子监祭酒周勋放下了手头的笔,少不得上前揖礼见过。
“大司成。”
周勋对张寿的观感极其复杂,又感谢其为自己洗脱了他觊觎太祖题匾的污名,却也懊恼这么一个并非进士出身,甚至也称不上正经读书人的小子犹如一根刺似的扎在国子监。可是,他到底直接把半山堂这个包袱甩给了人家,人家如今也干得不错,他自然也不会太倨傲。
他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张博士坐下说话。”
“多谢大司成。”张寿神态自若地落座,这才说道,“九章堂此次重开,招收监生的事多亏有顺天府衙王大尹倾力相助,如今我已经大致遴选完毕了。总共二十三名,还请大司成过目名单。”
见张寿从袖中取出名单站起身双手呈上,周勋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就赶紧摇摇手道:“这件事乃是皇上金口玉言决定的,你既然已经选好了人,直接上书皇上就好了。别说是我,罗司业还有其他学官,谁都没什么意见。”
九章堂和半山堂不同,意义微妙,他可不希望回头被人说是自己和录取这些监生有任何关系。因此,见张寿踌躇片刻,便把那份名单收了回去,他不禁如释重负。
“那大司成,下官还有一事请示,九章堂正式重开授课那一日,是否要请我家老师等算学宗师莅临指正?”
“这个……”周勋顿时纠结了。要知道,当初半山堂开课第一天,皇帝都微服来转了一圈,如今皇帝亲口下令重开的九章堂重开授课,按照规格来说,理应比半山堂更重要才对。然而,他一点都不希望九章堂闹出太大的风波,可细细一想,他就决定放手不管。
“张博士,九章堂是皇上交给你的,那是对你的信赖,只要你觉得好,那就放手去做!”
周大司成你也打算用那句放手做,别要钱的名言搪塞我?
张寿心里嗤笑一声,随即满脸认真地说:“既如此,那下官明白了。”
他压根不说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词锋一转道:“另外国子监对举贡和岁贡的监生素来是月给廪米,季给布帛衣料,逢年过节有岁赐,如今这些九章堂监生可有?”
一提这一茬,周勋就和刚刚外头那些学官似的,一下子变得犹如刺猬,声音也一下子有些尖细:“谁告诉你的?”
话一出口,他就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张博士,你说的这都是开国时期太祖皇帝的老黄历了。哎,太祖皇帝对国子监的监生那是真的好,供给优厚不说,还常常亲自莅临讲课,而当年皇后也拿出内库粮米资助监生的妻室,可现在不是当年了。”
他索性站起身来,直接走到张寿面前,坦然直视着这位年轻国子博士的眼睛:“现在,科举为重,就算是率性堂斋长谢万权那样的京城才子,想的也是先桂榜题名,然后杏榜提名,一举考上进士,国子监的监生那份廪米……哎,那都是只有考中秀才的廪生才有的。”
见张寿皱了皱眉,没有反驳,周勋索性对张寿又大叹了一番如今国子监每况愈下的苦经。可当他以为沉默的张寿应该已经接受了现实的时候,张寿又问出了一句话。
“那九章堂所用教材,下官打算用我家老师所著的一系列算学书籍。但此次招收的监生中,家境贫困的占了绝大多数,只怕这些书也未必置办得起,所以请问大司成,国子监连这些书,也莫非不能出官费为九章堂提供吗?”
说这话的时候,张寿绝口不提陆三郎那个土豪整整有四家书坊,闭着眼睛也能把仅仅二十多人的费全都包圆了。
果然,周勋立时苦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不患寡二话不均,实在是国子监其他六堂,也素来不提供书籍的——当然,四书五经的话,监生们大多家中有自备。唉,若是张博士你能从皇上那儿争取到特旨赏赐,那自然是可以。”
张寿顿时暗自哂然。皇帝要给钱的话,我还要问你?




乘龙佳婿 第一百四十七章 善恶有报,陆三难人
要粮米衣食补贴没有,要费没有,张寿最终做出一副退而求其次的样子,终于从周勋那儿要来了十间供监生住宿的号舍。至于对方如何腾出屋子的问题,他才懒得去理会。
再一次确认周勋这边得不到任何支持,张寿暗想,幸亏他对这种糟糕的状况早有预计,如今过来不过是履行最后的程序,否则日后要什么没什么,还上个什么课?亏得有陆三郎这个有钱的斋长撑着,很多事都能想到转圜的办法。
见张寿一言不发地拱手一揖,随即转身要走,周勋知道自己不是搪塞就是拒绝,这态度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连忙叫住他道:“张博士,你既然还管着半山堂,那里头的学生非富即贵。他们既然对你敬畏有加,你只要说句话,和粮米之类的……”
没等周勋把话说完,张寿就沉声说道:“大司成此言差矣。既然都是监生,彼此身份平等,岂有平白无故就厚颜接受他人资助的道理?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也许九章堂未来那些监生未必都是君子,可如果甫一入学便低人一等,日后再要直起脊梁,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转过身来,见周勋脸上有些不自在,他就欠了欠身说:“此事我会去想办法,多谢大司成费心了!”
从东屋出来,张寿就只见外间那群学官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认认真真在那埋头工作,他不禁暗自呵呵。
他是抽了大中午的时间过来例行请示汇报——免得回头他折腾出事时,顶头上司们脸上不好看——可眼前这些人一个个全都不去吃饭在外头杵着,不就是想知道他的目的,然后看个热闹吗?当下他略一点头,随即就大步走出了博士厅。
本来就没指望官方资源,这下更是可以彻底死心了!
回到自己那作为临时居所的号舍,张寿一推门进去,就只见桌子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色菜肴,小胖子陆三郎正在那馋涎欲滴,一见他方才连忙迎上来。
“阿六刚送来,说是赵国公府特地预备的。”解释了这么一句之后,陆三郎就满脸期待地问,“大司成那边怎么说?九章堂重开授课的那一天,是不是要好好办一办?”
“好好办一办?凉拌还差不多!”张寿懒洋洋地到桌子旁边坐下,随即大致把自己和周勋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见陆三郎满脸失望,他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饭菜,示意人坐下来一块吃,随即就吩咐道,“教材你先预备一下。不过你放心,不白要你的。”
就算白要,这点钱我也无所谓的……上次你不是还拿我那儿的书去白送人么?
陆三郎心中这么想,脸上却一点都没表露出来,只是连连点头。
“至于开课第一天,上午是报到,下午正式上课。在此之前,你这个斋长好好树立一下你的威信。”张寿说到这里,便皮笑肉不笑地说,“至于客人,明面上一个都不请,我哪天晚上去葛府的时候,随口透一句给老师就行了。”
等到了晚上回到号舍,阿六溜进来报说了顺天府衙白天那几桩公案的结果。
栽赃的小宦官竟当堂招认是受郑怀恩指使,随即被重杖八十,发皇陵种树;柳参将和马师爷两个毫无意外地被判了斩立决;至于赵园和秦园等等丢过去的一堆闲杂人等,从笞刑到杖刑不等。而张寿最好奇的那个出身宗室的郑怀恩,恰是正好撞在了王杰的矛头上。
那位堂堂顺天府尹,竟然不顾英宗嫡孙,如今爵封嗣和王的郑怀恩之父求情,拿着皇帝御旨他主理案子作为凭恃,判了郑怀恩杖刑二十,一顿板子把人打得死去活来。
这还不算,王杰扬言上奏天子,革除郑怀恩的宗籍,话还说得振振有词——反正嗣和王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听到这里,张寿不得不怀疑,皇帝是不是看准了王大头强项,所以才什么疑难都丢过去?
王大头既然把事情都料理干净了,他也就揭过了这一茬。等到了九章堂重开授课这一天一大早,当他照例在半山堂中开始新一天的课程时,陆三郎和齐良,则是分工明确。
齐良在九章堂中指挥杂役们再一次打扫内外,检查桌椅布置。而陆三郎则是早早就等候在大学牌坊下头,毕竟,跟着张寿全程面试过来的他认得每一个人。
他今天特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虽说国子监号舍理论上只能住监生,不能住家人乃至于仆役,但他自有办法,直接安排了两个贴身小厮就近租了房子,每天权充家人探望,实则是全程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晚上再去租的房子睡。
所以,在两个小厮的精心打理下,此时圆滚滚的小胖子容光焕发,卖相甚佳。而他也充分发挥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特质,不管别人在见到他时那态度如何,他都能镇定自若地说出一大通欢迎的话,随即吩咐身边带着的杂役把人领去九章堂。
他原本预计要站上整整一个早上,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录取的二十一个监生全都来得格外早,不到两刻钟时间人就齐全了。
“老师之前不是说上午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行吗?你干嘛跑这么急?”
“赶早不赶晚,万一张博士是以此考验我们呢?”年纪不小的阎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一会儿,这才低声说道,“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能进国子监,如今能够跻身其中,怎么能晚?”
陆三郎一直都对监生这个头衔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此时虽说仍然很难理解,可想想张寿提及的阎方家境,他最终还是没笑话对方。
“好了,你是最后一个,其他人都到了。”见阎方微微色变,他就没好气地说,“别想那么多,老师还在半山堂中给人讲课呢,所以你们到得早到得晚真的无所谓,只要下午开课前到就行了。对了,国子监监生如今是没有廪米,不供三餐,老师只要来了十间号舍。”
阎方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我就是京城人,当然知道国子监的难处。能有住的地方就很够了,我才刚把祖传的屋舍卖了出去,那点钱大概能够我在国子监读书。”
饶是陆三郎之前是揣摩张寿心意,这才收下阎方的,此时仍旧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就不怕下这么大本钱却没读出什么前程来?”
“我活了大半辈子,张博士是第一个明知道我做了错事,却依旧和颜悦色赠书勉励的人。”
张寿有这么好吗?
尽管陆三郎对张寿的算学天赋和功底那是佩服到了极点,对人为人处事的手段评价也很高,可他却从来不觉得张寿就是个好人——在他的心目中,好人和滥好人要画上等号。所以,他盯着阎方看了好一阵子,最终呵呵笑了一声。
“横下一条心去走独木桥,勇气可嘉。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当陆三郎带着阎方来到九章堂前时,他见阎方抬头看着那那整修一新的九章堂,以及那块被红布蒙着,高高悬挂在正中的太祖题匾,脸上分明很激动,他就看向了其他那些还在九章堂前尚未进去的监生们。
毫无疑问,和不喜欢守规矩的半山堂中那些贵介子弟相比,这儿的人大多受过磋磨和挫折,所以都分外小心谨慎守规矩。
可陆三郎眼下,却并不愿意这些人都循规蹈矩。他直接走到最前头,就站在九章堂的牌匾之下,使劲清了清嗓子。
“这九章堂是奉皇上旨意重开的,招生也是奉圣命出题招生,所以不管你们从前如何,如今都是九章堂监生。老师还在半山堂中讲课,他这个人很好讲话,对自己的学生只有一个宗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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