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之妻(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晨潞
“你回去和父亲说,考试之前我都会留在顾府,等成绩下来的时候,我会回去。”
“三少爷?这……”陈铭愣住了。抬眼看向张居龄,他的侧颜映着槅窗前的晚霞,如玉般秀美,容貌像极了赵姨娘。陈铭心底微叹,只是可惜了死的太早……不然依三少爷的才华,绝非池中物,她也能享上儿子的福气。
张居龄往后靠在圈椅上,眼波流转。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父亲不会责怪你的。顾家族学在京都赫赫有名,多少王.权子弟削尖了脑袋想进来……我在这里多留一日,在父亲的眼里就多一分中举的希望。与他而言,和顾尚书也能搭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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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进了雅间, 茶水都已经备上了。杨若又让伙计端来海棠糕,豆沙酥排、炉果、蝴蝶卷等点心。
徐沛“啧”了一声,“都是甜的……你也不怕齁着。”
杨若拿起炉果咬了一口,“我就喜欢这口。”笑容肆意。
张居龄轻咳一声, 给自己满了盏茶。
杏花楼管事的进来给徐沛请安, “小侯爷,咱们新进了您爱喝的梨花酒, 还专门配了翡翠杯……您看,要不要上两壶?”
徐沛点头,又吩咐管事的:“你们店里不是自己养了大闸蟹吗?蒸一笼送过来。多放些姜片。”
管事的十分恭敬地应是下去了。一会儿功夫, 几个伙计就端着红漆托盘进来了, 依次摆筷布碗。
酒菜上来, 三人边吃边聊。
“夙之, 你待会直接回顾家吗?”杨若在撕大闸蟹的腿。
每个大闸蟹都有拳头大,蟹肉是雪白的,连带着黄橙橙的蟹黄, 非常的肥美。让人食指大动。
张居龄“嗯”了一声, 说道:“下午要去学堂, 听宋先生讲学。”
“宋寮对不对?”徐沛插嘴道:“他之前在国子监做助教时, 我去听过一堂,人倒也尽职尽责, 就是脾气很坏。动辄大骂学子。”他抿了一口酒, 不敢苟同, “他现在竟然被顾尚书请去了?”
张居龄点头, “主要为顾家孙辈们授课。”
徐沛笑笑道:“顾家族学在京都很有名气,张公子能在那里读书,前途不可限量。”
“顾尚书是他的恩师。”杨若帮张居龄解释了一句,桃花眼眯了起来:“说起宋寮,我还被他骂过呢。”
徐沛摇摇头,往窗外看。他没想到张居龄和顾临还有这层关系……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书生,最多是被世人夸张了学识。和杨若的互相往来,除了父亲的指示外,还有他自己的野心。
杨若有才华不假,但能为他所用才是最好的。
无翰林不内阁这句话在他这里就是空谈。谁说朝堂之上要靠读书人来把持,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有别的可能。
“我也被骂过。”
半响,张居龄也说道。
“哈哈哈……”
杨若忍俊不禁,起身给张居龄倒酒,“……吃罢饭,我和你一起去顾家。”
“你干什么去?”徐沛不解地问道,“你也想跟着读书?”
“……探亲。”杨若“哼”了一声,不甘示弱,“我想我姐姐了。”
徐沛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一个庶姐而已,骗鬼呢……一听就是胡扯八道。
“怎么,不行啊?”
徐沛拿出袖口处的手帕擦了擦嘴,笑道:“你说行就行。”他不想和杨若争论,再者是人家的私事……
酒足饭饱后,未时已经过了。
张居龄和杨若一起下了楼,往马车的方向走。
徐沛站在窗口,看着俩人的背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杨若对他不如以前亲近了。
树鸣正和杨若的小厮闲聊,见张居龄从酒楼里出来,忙紧走两步,“三少爷,我们回去吗?”
“等一会。”张居龄回头和杨若说道:“……我找张居宁还有些事情,你着急的话可以先去顾家。”
“你忙你的。”杨若挑帘子上了自家的马车,“我不着急。”
张居龄交待了树鸣不用跟着,独自一人去了满堂春。
这时辰客人不多,大堂里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张居宁也没避讳,在柜台和大掌柜商量进茶业的事。
“……我刚才去查了库存,洞庭碧螺剩余的不多了,你找些人去苏州太湖跑一趟,一定记得要今年的春茶……”
大掌柜答应着,刚要说话,抬眼却看见了张居龄,拱手行礼:“三少爷。”他逢年底都去张府交帐,自然是认识的。
张居宁一愣,随即笑道:“三弟来了,里面请。”张居龄的去而复返让他意外,不是和小侯爷他们喝酒去了?
“大哥客气了,我有几句话,想让你捎给父亲。说完就走,不必麻烦了。”张居龄站在柜台旁。
张居宁摆手让大掌柜先下去,“你说。”
“和父亲说,让他三日后去顾府找我……对了,让陈铭也跟着。”
张居宁一怔,嘲讽道:“让父亲亲自去找你?三弟,你好大的脸。”他从心底里看不上张居龄,什么荆州神童,不照样连举人都没有考上。不过是小妾生的,自己多少斤两都拎不清了。
张居龄笑了笑:“大哥,脸大脸小都无所谓……你只要和父亲传达一声即好。父亲来或不来,也用不着你操心。”秀致的脸紧绷着,转身就走。
“……”张居宁气得说不出话来,竟然敢指派他了。小兔崽子,等你回了张家的。
柳巷胡同离顾宅并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张居龄和杨若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到东风馆后,俩人才分别。
杨若去看庶姐杨真,路上碰到了顾暇。小丫头手拿捕蝶网由一群婆子护着抓蝴蝶,跑的满脸是汗,“暇姐儿,过来。”
“舅舅。”顾暇穿着大红海棠衫子,梳双丫髻。欢快地扑到杨若的怀里。
杨若掏出帕子,给她擦汗,问道:“你母亲呢?”
“和嚒嚒在屋里做针线呢。”
顾晗刚从母亲的锦绣苑出来,路过一片茉莉院,远远地看到杨若抱着十妹妹往三婶母的流水轩去了。
“小姐,您要歇一会吗?”巧珍看她不走了,小声问道。
顾晗摆手,示意不用,“……我们回吧。”
主仆俩慢慢说着话走远了。刚到凌波苑,桃红就过来了,附在她耳边:“张公子让人传了信过来,说丸药的事情有结果了,想和你见上一面。”
顾晗一愣。这么快。
她定定神,对桃红说:“你请张少爷去荷塘的亭子。”那里清幽,又和垂花门挨着,府里的女眷便鲜少过去。
桃红屈身应是,转身走了。
顾晗和巧珍一起也去了荷塘,她们到的时候,张居龄正背着手在亭子里看周边的风景。
微风吹过,水面上清波涟涟。
“……张公子。”顾晗喊道。
巧珍有眼色地退去了曲桥处。
张居龄不说话,好一会才转身看向顾晗,“……你的身子怎么样?”
问的没头没脑。
顾晗想了一会,才明白他这是关心自己,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张居龄俊眉紧皱,“人参养身丸再不能吃了,这是要你命的东西。”
“昭姐儿出落成大姑娘了,越发明艳,都让人移不开眼了。”杨氏笑着和赵氏说道:“大嫂最是有福气的,曙哥儿争气,晴姐儿也懂事。”
赵氏挽了牡丹髻,凤眸细长,她笑道:“暇姐儿聪明灵秀,也是极好的。”
哪位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呢,赵氏听到如此夸赞,笑意渐深。
杨真是阁老之女怎样,成了三房的主母又怎样,她骨子里的庶女习性还是会不自觉地恭维正房嫡出……赵氏其实也有些鄙视。
“暇姐儿还小,能看出什么呀……”杨氏的笑声清脆悦耳。
孙氏扶着李嚒嚒的手,在两人的身后跟着,没有接话。
穿过姹紫嫣红的顾家后花园,前方还有一个八角亭,藤本月季蜿蜒其上,含苞欲放、粉妆玉裹,把八角亭围成了花墙。
到了分岔路口,往右一拐,锦绣苑就到了。孙氏和两人告了别。
杨氏等孙氏走远了,低声说道:“……二嫂真是个可怜人,二哥不在了不说,晗姐儿又三好两歹的……”
她叹一口气,十分的怜悯。
赵氏“哼”了一声,垂眼冷笑:“人家命硬的很,别看天天生病,保不齐比我们活的都长久。”
“大嫂?”杨氏吃惊不小,赵氏说的命硬无非是晗姐儿……这可是顾家最禁忌的话题,老夫人听见了第一个就会不愿意。
“怕什么?”赵氏回头看了看跟着的丫头、婆子,都是贴身伺候的,嘴严的很,“她命硬,还不许别人说了。”她最看不惯婆婆偏心二房的样子,明明嫡长孙、嫡长孙女都在大房,要偏心也该是大房吧。
杨氏见赵氏言语间丝毫不顾忌,自己又犯不着得罪她,只好附和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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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武氏见顾晗一直低着头, 以为大人们说的话无聊,就让她下去找晴姐儿玩。
“……府里下人的春衣已经做好了,眀日我让人送过来。”顾景文在回禀武氏前两天交待的事情。顾家在北直隶的布桩、商铺、以及收租的田地,都是他在负责。
“你一贯是最稳妥的, 我放心。”武氏和蔼的笑着, 又说了几句闲话。
顾景文一一地应承着,态度很是恭敬。
午时左右, 武氏留众人在凌波苑吃了午膳。满满两大桌的菜肴,菜式都是一样的,清蒸鲤鱼、红烧肉、糖醋排骨、香菇青菜等应有尽有, 非常丰盛。
雨过天晴的空气特别清新, 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阳光从开着的东隔窗照进来, 折射出温暖的七彩光线。
酒足饭饱后, 众人略坐了会,便各自告辞散了。
顾晗回到春在堂的时候,几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正坐在庑廊下绣手帕, 见她回来忙起身行礼。
“针脚使得不错, 很均匀。”顾晗探身看了看。约是初学, 她们绣的大都是简单的花草。其中一人绣的是一对蝴蝶, 翅膀用了蓝线。
“谢小姐夸奖。”
声音很齐,规矩教的倒好。
顾晗微微笑了笑, 抬脚进了内室。她刚才走了一路, 觉得有些累, 倚坐在美人塌上歇息。
张居龄的音容笑貌还在脑海, 想起两人相处的日子,她黯然神伤。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顾家呢?前世并没有这样的事。
……
春天孩儿面,一日三变脸。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又“沙沙沙”地下起了小雨。
连绵不绝。
几日后,张居龄果然来了。
顾临亲自把人接到书房,好一番契阔,然后才领他去厅堂向武氏介绍。
恰巧顾昭来给武氏请安,她从未见过如此清俊的少年,说了两句话便红了脸。
等顾晗见到张居龄时,已经又隔了两日。以后的很多年,那个场景她都没有忘记。
那是农历二月十六,是顾晖的生辰,按照旧礼,请了梅香社的戏班子来府里热闹。
戏台子青瓦红柱,搭在宴席处。顾家女眷都到了。
武氏点了一出《四郎探母》后,把册子递给杨氏。她是顾晖的母亲,下出戏该她点。
梅香社的一会儿就唱了起来。胡琴伴随着锣鼓,悠扬委婉。
顾晗旁边坐的是顾暇,小孩子机灵活泼,不停的和顾晗说话。她很羡慕六姐姐能得祖母喜欢,便问东问西,想从六姐姐身上学到一点什么,也好讨祖母的喜欢。
“给祖母请安。”少年的声音突然传入耳膜。武氏又坐在戏台前面的第一排中间,这一下就成了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少年身穿湖水蓝暗纹团花袍,正是顾暖。他身后还站着一位少年,身姿挺拔。顾暖算是个高的,他却比顾暖还高了一个头,身穿月牙白杭稠直缀,美如冠玉,眉眼清俊,微风吹起他的衣袂腰带,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六姐姐,他竟然长得比四姐姐还要好看……他是谁啊?”顾暇去拉顾晗的手,抬头又问。
她口中的四姐姐是顾昭。
“他是……他是……”顾晗紧张到说不出话来,这是少年时期的张居龄啊,除了相貌还有点青涩,其余几乎和成年后的他一模一样了。
她早听说他来了顾府,却一直不得相见……顾晗的指尖发颤,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桃红诺诺应是,她不懂小姐想要说什么,也不敢多言。
顾晗缝齐了襴边,用剪刀把多余的线头剪了,放到笸篓里。扬起的素手十指纤纤,腕似白莲藕。
桃红低头看自己的单鞋,上面的青缎子布料还是去年过年时小姐赏的,春在堂三等以上的丫头都分了三尺……她想的入神,却听到小姐轻声说:“你伺候我喝茶吧。”
桃红答应着,去高几上拿粉彩百花茶具。
顾晗不露声色地观察着,洗杯、落杯、冲茶……一直到端给她,一颗水珠都没有溅出来。
果然是十分聪明的。
就是不大稳重。许是年纪小吧。前世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还天天和顾昣拌嘴呢。顾晗低头浅笑。关于喝茶的礼仪,顾府有脸面的丫头都受过专门的教导。只是像桃红做的这么仔细、到位的,不多见。
私下里肯定下了功夫。也是个足够用心的。
顾晗喝了半盏,闲话家常一般地问桃红:“……老家是哪里的?”
“永清乡下的。”桃红回道:“离京都也不算远,坐马车一天的时间就到了。”
顾晗笑了笑,“家里有几口人?”
“……奴婢的爹死得早,哥哥入赘到了临村。”桃红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老娘。”
顾晗端茶盏的手一顿,起身去多宝阁捡了五两银子给桃红,又抓了一把银裸子用红布一包:“端午的时候,你回家里瞧瞧吧,买些瓜果糕点的,就当我花钱了。”
分量足足有七两多……桃红吓了一跳,太多了……小姐是娇养长大的,可能不知道七两银子是多少,她却是明白的。村东头的里正家是村里最富庶的,有十几亩地,轮到好年景,勤勤恳恳的一年下来才有余钱六两多……推辞道:“小姐,糕点什么的,奴婢自己就买了,用不了这么多钱。”
想要别人的忠心,当然要对别人好。顾晗笑着把银子按在她的手心,说道:“到家里给老人家留下点傍身,有个小病小灾的能派上用场。再有多余的,去邻村瞧瞧哥哥嫂子也是好的。”男人家入赘,说话都不敢大声吧,日子也是难过的很。
桃红连声道谢,跪下行了礼。一时间觉得小姐待自己是真心的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地仿佛用一条流动的银河隔开了。
顾晗摆手让她起来,拿出锦盒里装的人参养身丸,让桃红看,“你什么时候看出它有问题的?”
桃红心思百转,试探着开口:“……小姐自从吃了丸药后,气色是好看些,但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白日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奴婢觉得,如果真的是良药,不该只是气色好,精神等其他方面都该好才是。”
连外人都看出不妥了。
顾晗盘算着,疑窦更盛。前世时她并没有吃过人参养身丸,身子倒是过了十五岁慢慢好了些……这丸药是祖母让制的不假,大伯母赵氏却是管理府里各种庶务的,她会不会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小姐,老夫人说,雨下的大,晚膳让您自己吃,不用去正堂了,免得来回再受了风寒。”采琴挑帘子进来禀告。
顾晗点点头,把混乱的心思收了收。摆手让桃红也下去歇着。
小厨房备了晚膳送过来,顾晗吃下后就早早地歇了。她下午针线做的久,有些累着了。
只是这晚上她也没有睡踏实,翻来覆去的。雨到后半夜便停了,廊檐处滴滴答答地流着残留的雨滴,搅得人毫无睡意。她闭着眼喘息,心口处跳的极快,急虑的很,全身都出了汗。她在思考和桃红的对话,知道自己该查一查人参养荣丸……但是要怎么查呢。
府里的人一定要避着的,没问题也就罢了,万一有点什么……被大伯母提前发现了,肯定是百般阻挠。况且也仅仅是怀疑,人尽皆知的反而不好。
顾晗想了好久,又觉得大伯母没必要这么做……大房和二房的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天蒙蒙亮时,她才朦胧着睡下。梦到很多年前她刚嫁给张居龄的第一个冬天,雪下的大,纷纷扬扬的,一下就是三天。
等天晴了,所看之处皆白茫茫一片,像琉璃世界似的。
她玩心一起,在院里堆了个雪人,还拿胡萝卜给它当鼻子。白天倒是嘻嘻哈哈地快活极了,夜里就起了高烧,胡话说的把张居龄都吓着了。
勉强吃下药,却不发汗,他让人在内室点了好几个炉子,抱着自己在床头坐了一夜。
他对她好,她其实是知道的。
后来,伺候她的人都受了处罚,她去求情都不行。
“小姐,小姐,您醒醒……”巧玲转过碧纱橱来唤顾晗起床,却意外看到她满脸是泪,吃惊不小。
顾晗打个激灵坐起来,问道:“怎么了?”神志模糊着,还在被梦里的事情影响。
“天大亮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巧玲把幔帐挂起来。
顾晗搬过来凌波苑后,老夫人就不让她多跑一趟去二房给孙氏请安了,说是娃儿们觉多,让她多睡一会,也对身子好。
一切都是为了女孩儿着想,孙氏自然没有怨言。
巧珍听着响动,进来伺候顾晗,铜盆子里的热水也打好了。
顾晗却靠着床头坐了好久。
雨后的天空显着比平日更晴朗,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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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知道就好。”张居思冷哼一声, 去抱春哥儿。
春哥儿哭得正凶,这会儿谁抱他也不要,只伸着双手去看宁氏。
宁氏换了领口绣莲纹的素净衣服,发髻绾成了干净利落的圆髻,转身接过了春哥儿, 哄他:“不哭了, 不哭了, 春哥儿乖。”
春哥儿用肉嘟嘟的小胳膊去搂宁氏的脖子, 委屈的直打咯,哼哼唧唧地左顾右盼, 像是在寻找什么。还挨个去看人的脸。看一阵儿扭过头又哭……
王氏看得心酸,手臂都发紧了。春哥儿虽然年纪小, 心底却是透亮的,自己的儿子自己对清楚不过了,他这是想张居宁呢……
张居宁还活着的时候,对她不怎么样, 对春哥儿却是非常的好, 每日都会抱着他逗弄一阵。
春哥儿这般的模样……张居思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愣愣地看了宁氏母子俩好一会。大哥一死, 春哥儿看着好可怜。
太阳半隐半露地藏在乌云里,阴沉沉的。
张恒接到丧书的时候正在地头和农夫交谈秋季茬是种大豆还是玉米粟, 他又惊又悲, 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辈去世, 长辈是要送别的。
张恒再也顾不上别的, 立即让人通知了两个儿子——张哲、张明,换上素净的衣服,爷仨一起快马加鞭的往京都赶。
张恒是张居宁死的第三天早上到的,举目望去,张府门前到处挂着白布,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柳管家早等在门口了,见到张恒等人,急忙迎着往里面走。往来的丫头、小厮纷纷行礼,胸口处也都系了麻布。
张恒问柳管家:“大少爷怎么会死?我前段时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的直裾下摆处还带着尘土,一脸的沧桑,比着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他重重地叹气,想起前不久还打了宁哥儿一顿,现在人一死,只觉得心里后悔。
柳管家搀扶着他往静坞的灵堂走,长话短说:“……您节哀。大少爷是被仇家害的,老爷已经拜托京兆衙门破案了,估计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跪在灵前烧纸的是张居安,张修、张居龄在接待前来吊唁的人……张恒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
丫头递了黄表纸给张恒,也给了张哲、张明。
“宁哥儿……祖父来看你了。”
张恒“唉”了一声……张居宁是三房的嫡长孙,他怎会不心疼?就算是用马鞭打他,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他蹲下身拨了拨火盆里的黄表纸,说道:“祖父给你多烧纸钱,黄泉路上你能走的通畅些。”
王氏在一旁听的直落眼泪,她这两日一睡下就能梦见长子儿时的模样,还撒着娇让她抱。
晚上戊时。
张居龄陪顾晗用了晚膳,刚坐下歇息。
外面便传来小丫头的通报,说是长乐阁派了人请张居龄过去,还说让快一点。
“这么晚了,祖父叫你干什么?”顾晗坐在梳妆台前取头上插的金簪。
张居龄眯了眯眼,他跟着祖父生活了十多载,祖父什么脾气自然是了解的。此番叫他去,竟然如此的着急……怕是和张居宁的事情有关连。
“……没事。”
张居龄整了整衣领,起身就往外走。
顾晗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笑了笑,抬头问道:“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她还记得上一次两人口角后,张居龄去了长乐阁休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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