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长嫂为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书白
柳雪阳笑着迎了,上下打量着卫韫,越看越欢喜。同卫韫就着他在北边的事儿问了许久,留了他一起用膳。
卫韫规规矩矩坐在柳雪阳旁边,柳雪阳同蒋纯聊着天:“今日顾楚生可是又来了?”
“是啊,”蒋纯叹了口气:“不过终究是外人,我没让他去探望。”
“等阿瑜好些,你便告诉他,让他再上门来见见吧。”
柳雪阳平静说着这话,卫韫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着柳雪阳,眼里带了疑惑。蒋纯瞧出卫韫眼疑问,笑着道:“公孙先生别怪,老夫人这是想撮合顾大人和大夫人呢。”
“我精神头是越发不好了,” 柳雪阳轻叹了一声,苦笑道:“如今最难的时光走了过来,小七那边我也不担心。陵春如今也九岁了,看上去很懂事,二夫人这里也有了依靠,算来算去,整个府里就是阿瑜让我放心不下。她如今这样年轻,和阿珺清清白白,也没个孩子,是我们卫家对不起她,我总得活着看着她嫁个好人家,看着她生了孩子,过得好才是,我才能安稳下去。”
听到这话,卫韫捏紧了筷子,垂着眼眸。
他的手在微微打颤,于是他拼命用力,止住这份颤抖。
旁边蒋纯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反而是劝着柳雪阳道:“婆婆你别瞎说,您这命是要长命百岁的,阿瑜的婚事也急不得,她和顾楚生心里有结,但是顾楚生有心,也是早晚的事儿,您别担心。”
“这倒也是,”柳雪阳笑了笑,抬头看向卫韫道:“公孙先生,我是把你当自家人看待的,您看顾楚生,也算不错吧?”
卫韫说不出话,他整颗心都在抖,他怕自己开口就有了异样,只能低低应声:“嗯。”
“顾楚生这孩子是真好,”柳雪阳转头看向蒋纯:“你看这华京见过他的人,谁不说他好的?虽然他们年少时是有那么些不愉,听说是顾楚生拒绝了她是吧?但男人年纪小的时候,有几个清楚知道自己心意的……如今你瞧他年纪轻轻,就是礼部尚书,未来内阁是定好了的,为人作风也算正派,最主要的是,他有心。”
“您说的是,”蒋纯笑了笑:“如今阿瑜就是心里有结,等结散了就好了。我瞧着顾楚生是个有毅力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您不用太担心,早晚的事儿。”
听到这话,柳雪阳终于开心了,笑着同蒋纯说了些顾楚生升任礼部后的趣事儿,两人商量着日后怎么撮合楚瑜和顾楚生,卫韫就在一旁麻木听着。
漠然将饭菜吃完,卫韫再也撑不住,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告退下去。
等他走了,柳雪阳抬头瞧着卫韫去的方向,叹了口气道:“可惜出身低了些。”
蒋纯笑了笑:“金陵岂是池物?婆婆,当年卧龙凤雏也只是白衣呢。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心。”
柳雪阳沉默片刻,终于道:“看阿瑜吧,她过得好就行。”
柳雪阳和蒋纯聊着天时,卫韫走到长廊上。
卫浅跟在后面,卫韫步子走得很,卫浅急急追逐着,有些担忧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卫韫没说话,他连着转过几个长廊,终于顿住步子,猛然回头,冷着声道:“查。”
卫浅愣了愣,卫韫抬眼看向远处:“将顾楚生近年来所做所为,所有和大夫人的接触,都给我查得清清楚楚,他们说过每一句话做过每一件事我都要知道。”
“主……主子?”
卫浅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诧异道:“您查大夫人做什么?”
卫韫没说话,他冷冷瞧了卫浅一眼,抬手将腰上令牌扔了过去,冷声道:“回到白城,自己去卫秋那里领罚。”
卫浅拿着令牌有些茫然,他做错什么了?
然而他也不敢多说,赶紧拿着令牌退下去办事儿。卫韫则是径直来了楚瑜房门前。
楚瑜还在昏睡,他没能进去,就坐在庭石桌边上,让侍女给他摆上棋盘和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
他的每一步都下得特别慢,走得特别艰难,满脑子回荡着刚才蒋纯和柳雪阳的话。
她早晚要嫁人,可是没有任何人觉得,那个人会是他。哪怕是明明知道他心意的蒋纯,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回来,要娶这个人。
他抿紧了唇,烦躁和无力齐齐涌上,明明已经过去三年,他却还是觉得自己和过去仿佛没有什么区别。
他一颗一颗棋子落下,日头倒了最烈的时间,外面传来通报声。
“大夫人,”管家急急走进来,卫韫抬起头,看见管家到了楚瑜面前,焦急道:“去通报大夫人,宫里来了圣旨,陛下召大夫人进宫!”
卫韫皱起眉头,他站起身来,听见房屋之传来楚瑜的咳嗽声。
所有人都站在门口等着楚瑜的命令,哪怕她在病,可所有人的支柱,却都是这个人。
仅这一个场面,卫韫就觉得,他似乎已经窥见了他所不在的这三年,楚瑜是如何撑着这个庄森的卫府。
他心里骤然涌起密密麻麻的疼来,方才所有嫉妒和愤怒似乎都随着这些疼痛消失而去,他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楚瑜虚弱又庄严的声音。
“公孙先生何在?”
他双手拢在身前,平静出声:“大夫人,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蒋纯:我觉得顾楚生可以娶阿瑜。
卫韫:我不同意!
蒋纯:我觉得公孙先生可以娶阿瑜。
卫韫:我赞成。
(成婚后)
蒋纯:参赛选手自己给自己投票,小七,你这样不行的……
第97章 (修)(7.29)
楚瑜此刻已经醒了,她将卫韫叫进来, 躲在屏风后面, 光着手臂, 让长月将伤口绑了一层又一层, 以免血渗透出来。
卫韫在屏风外正堂站着,楚瑜咬着牙,忍着疼开口:“我听说顾楚生来了,他方才同你说了什么?”
卫韫听出她声音里的痛意,大致猜出她在做什么,他垂下眼眸,捏着拳头, 将顾楚生的话一五一十说了, 楚瑜听了卫韫的话, 便知道这次赵玥是下了血本要动王家了。
她本只是想制造王家和赵玥的间隙,却没想到就走到了这样一步,赵玥此次必然会严查。她思量了片刻,穿好衣服, 起身走出屏风, 平静道:“我知晓了,您先歇下吧,我这先入宫去了。”
“大夫人,”卫韫跟在她后面,盯着她苍白的面色:“顾楚生既然已经看到了我,我该进宫一趟, 以免陛下询问。”
楚瑜想了想,点了点头,带着卫韫一同往宫里去了。
到了宫,赵玥正在看桌上的书,楚瑜带着卫韫进去,恭恭敬敬行礼之后,赵玥抬起头来。
他神色间带着疲惫,似乎是许久没睡,瞧着楚瑜和卫韫跪在地上,赵玥温和了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
两人应声而起,赵玥给他们赐下位置。而后看了一眼卫韫,同楚瑜笑道:“这位先生是?”
“这是侯爷旗下军奉酒公孙澜。”楚瑜给赵玥介绍了人,赵玥皱起眉头:“军奉酒不在前线做事,来华京做甚?”
“臣奉侯爷之命,来与陛下呈上几件机密之事。”
卫韫答得恭敬,赵玥点了点头,平淡道:“那一会儿你留下来单独说罢,今日朕邀大夫人进来,有事相问。”
说着,赵玥面露哀戚之色:“昨夜宫发生的事,大夫人有所耳闻了吧?”
“听说了一些,”楚瑜平静道:“但具体事宜,却是不知晓的。”
“说起来,也是朕失德不幸啊,”赵玥叹了口气:“王贵妃善妒,害得梅妃流产,朕本也只是打算惩戒,谁知王贵妃就自己一把火烧了落霞宫,人没能救回来,王尚书因丧女失了心智,趁着朕处理王贵妃之事时,在栖凤宫斩了太医宫人近百人……”
说到这里,赵玥面露愤怒之色:“他堂堂一介尚书,王家家主,怎么就能如此混账?!皇宫内院哪里是他大闹之地,哪怕这些我都不计较,他心难道对他人没有半分悲悯之心吗?!”
“陛下说得极是,”楚瑜跟着叱骂:“这王贺怎能如此行事?陛下,那王大人如今可下狱了?”
赵玥看了楚瑜一眼,见她神色真切,不似作伪,摇了摇头道:“昨夜有人帮着王贺,让他跑了。”
说着,赵玥目光落在楚瑜身上,瞧着小桌道:“说来也是巧合,昨夜朕连夜让人去请卫大夫人来陪伴长公主,大夫人却刚好身体不适,不知道大夫人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御医来看看?”
赵玥是笑着,然而目光却全是审视,楚瑜端起茶杯,思索着回应的话。
山河枕(长嫂为妻) 第117节
赵玥如此询问,必然是知道了她不在府的,如今她只要说了假话,赵玥怕是不会放过她。他这人手段太狠太果断,王家他能说斩就斩,这实在是出乎了她和长公主意料之外。
对于没有底线的人,很难揣摩他在想什么。
楚瑜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赵玥笑容里全是审视,在开口之前,突然就听旁边卫韫道:“此事……微臣需得向陛下请罪。”
赵玥抬头看向卫韫,微皱眉头,卫韫上前来,趴在地上,跪在地上道:“大夫人昨夜,其实并不在府。”
“哦?”赵玥轻笑:“难道是去接你吗?”
“陛下圣明。”
“公孙澜,”赵玥端着茶碗,轻吹了茶碗上的茶叶:“你当朕这样好糊弄吗?你什么身份,你入京,需要大夫人连夜去迎接?你是被人追杀还是落难,若是被人追杀,你又被谁追杀?”
卫韫平静道:“论身份,微臣入京的确无需大夫人来接。但此番前来,微臣另有他意。”
“不是来见朕吗?”赵玥冷笑:“还有其他事?”
“确有他事。”
卫韫将头抵在地面:“微臣与大夫人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此番领了侯爷意思,从前线星夜兼程回来,一为传信,二则为解相思之苦。”
赵玥愣在原地,听卫韫道:“因着如此,大夫人昨夜连夜出城迎接臣,微臣与大夫人虽发乎情止乎礼,但说来对大夫人名誉有损,因而对外都只是称病,如今陛下问起,大夫人身为女子,也不便说出此事,昨夜到今日,大夫人一直与微臣相处在一起。”
赵玥皱起眉头,旋即开始询问卫韫细节:“你与大夫人什么时候认识?”
“三年前,微臣乃华京布衣,便遥望大夫人之风姿,三年来,微臣多次于节日时代替侯爷回家送礼,于是与大夫人有了交集,之后鱼书传信,一直追求着大夫人。近日大夫人终于回复微臣情谊,微臣难耐相思,故而领命回京。”
赵玥听着这话,犹自不信。又询问了卫韫许多关于楚瑜的细节。
楚瑜的生平、喜好、节庆时卫家布置等等,凡是赵玥所知,一一询问,卫韫都对答如流。
楚瑜起初听得胆战心惊,毕竟她与这公孙澜素昧平生,几乎没什么交集,然而等后面听得对方对她所有了若指掌,她不由得诧异起来。
虽然公孙澜说卫韫时常提及她,但对一个人如此了解本就不正常,这许多事,卫韫也不该知道的吧?
她按耐着心诧异,低着头遮掩住神色,赵玥问到后面,语速放缓。
这的确是喜欢一个人的模样。
公孙澜这份心思,毫不遮掩,他能清晰感知,他也喜欢着一个人,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如今公孙澜对楚瑜这份情谊,也不似作假。
想了想,赵玥又转头问向楚瑜,方才卫韫已经说过细节,楚瑜如今在后面一一填补,根本听不出什么破绽。赵玥听完两人的话,沉默许久后,他慢慢笑了:“原来都是误会,二位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本也没什么,朕恭祝二位。”
说着,赵玥抬手给两人敬了一杯酒,随后他转头同楚瑜道:“梅妃刚刚丧子,心情抑郁难耐,你去瞧瞧他吧,朕与公孙先生再说几句。”
楚瑜心舒了口气,她行了礼,退了下去。等楚瑜出了房间,赵玥转头看向卫韫,平静道:“要同朕说话,至少要先将面具摘了吧?”
“臣面上曾被火烧伤,怕惊到圣驾。”卫韫声音平淡,赵玥轻轻一笑,没有多说。
当年截杀公孙澜这一场大火,他心里清楚得很。他瞧了一眼卫韫,也没深究,低头玩弄着手酒杯,漫不经心的道:“ 卫侯爷有何事让你带话?”
“侯爷让我询问陛下,如今北狄全灭有望,如此关键时刻,陛下是否当真打算议和?”
“朕议和如何,不议和又如何?”
赵玥眯起眼:“你家侯爷当真是硬了翅膀,敢干涉皇命了吗?”
“陛下息怒,卫家乃陛下手利剑,怎会背主?”
卫韫神色平淡,抬眼看着赵玥:“只是陛下可曾想过,若今日议和,日后将有多少后患?”
赵玥皱眉,卫韫继续道:“北狄如今连发了三位信使往华京来,间都被侯爷捉住,被捉之后,他们都立刻自杀,没有留下半分信息。可他们如此执着往华京前来,证明华京之必有内应,陛下,”卫韫眼全是担忧:“侯爷如今就是想知道,这议和之策,到底是陛下自己的想法,还是受华京哪些大臣的影响?若是受大臣影响,难保那些大臣就有北狄的奸细,若真如此,北狄怕是另有图谋。”
赵玥没说话,心却是惊涛骇浪。
他自己深知自己做过什么,北狄如今拼命派人暗来华京,或许……是来找他的。
可这些事绝对不能见光,不能出现。北狄在一日,这些事就在暗处,一直威胁着他。若北狄不灭,苏查苏灿不死,他将终日担忧此事。
如今“公孙澜”说的虽然是大臣奸细的问题,赵玥却也觉得冷汗涔涔。
只是他面上不显,点了点头道:“侯爷的意思朕知晓了,容朕想一想。”
说着,卫韫便道:“话已带到,若无他事,微臣先下去了。”
赵玥点点头,卫韫叩拜之后起身打算离开,刚转过身,赵玥叫住他。
“顾楚生曾向朕说过,他日卫大夫人愿意时,让朕给他赐婚。”
卫韫顿住步子,慢慢回头,那周身凛冽之气环绕,让赵玥顿时开心起来。
“公孙先生,”他声音温和:“您得加把劲儿啊。”
“不劳陛下费心,”卫韫声音平淡:“只是这道赐婚圣旨,陛下怕是颁不下来了。”
“大夫人喜欢他?”卫韫勾起嘴角,眼带了冷意:“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另一边,楚瑜正陪着长公主说话。
她身子还虚,神色平静,听着楚瑜说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儿后,她面上不动声色,似乎是有些累了。
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楚瑜知道是“公孙澜”和赵玥说完了,她替长公主掖了掖被子,温和道:“殿下,一切都很好,您好好休养,不必多想。”
长公主点了点头,神色疲惫。楚瑜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走到长廊时,日落西山,已经要入夜,红色的霞云浮在远处山头,卫韫面上带着面具,穿着月华色长衫,站在长廊尽头,静静等着他。
他似乎比当年的卫韫高一些,穿着宽大的华袍,亭亭若修竹。他听得她脚步声,转过头来,瞧见她,眼睛里就带了笑意。
楚瑜抿唇笑了,她走上前去,走在卫韫身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公孙先生这三年,是头一次回华京吗?”
“其实也偶尔回来过几次。”卫韫轻笑,其实他也回来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是在府前遥遥望他们一眼就走。
楚瑜点点头,旁边杨柳在风轻轻招摇,卫韫抬手拂开杨柳,听楚瑜道:“公孙先生,对我似乎很了解。”
卫韫顿住步子,他回过头去,低头看身旁含笑看着他的姑娘。
对方眼里带着警惕:“不知公孙先生知道妾身这样多的事情是为什么?这些事,总不至于也是侯爷告诉你的吧?”
卫韫没说话,他手里还握着杨柳,瞧着楚瑜那警惕又明亮的眼,想起顾楚生求的那道赐婚圣旨,面具之下,他居然带了几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若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他骤然开口,楚瑜面上露出些许茫然,卫韫瞧着她,轻轻笑了:“若我说喜欢你,都是真的呢?”
楚瑜脑子“轰”了一下,卫韫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骤然大笑开去,觉得清晨听到她和顾楚生的事时那份郁结不安统统散开,如同云破日出,让人心里满是暖意。他放开柳条,转过身去,将手背负在身后,笑着慢慢悠悠往前走去。
楚瑜听着他的笑声,这才反应过来,忙追上去道:“公孙先生别说笑了,我认真问你……”
卫韫笑着没理她,只听她焦急道:“公孙先生你这样,让妾身心不安。”
“那就不安吧。”
卫韫声音里含着笑:“我喜欢你,心也难安。你若还能安安心心睡了,那我便得失落了。”
楚瑜被这论调说得有些发愣,两人走到马车前,卫韫回头:“大夫人,还不上车吗?”
楚瑜定了定心神,她上了马车,卫韫正准备跟着上去,楚瑜常年藏在袖的鞭子就抵在了他胸口。
“公孙先生,您不说清楚,妾身不放心你。”楚瑜眼带着冷意:“还请先生骑马吧。”
听到这话,卫韫愣了愣,随后他笑起来。
“行,”他退了下去:“我骑马,”说着,他眼带了暖意:“我送大夫人回家。”
第98章 (修)(7.30)
没了卫韫在身边干扰,楚瑜的思路坐在马车里, 思路清晰许多。
其实这个“公孙澜”从一开始就对她了解太过, 最初他说是卫韫告知他的, 可这一次次, 难免说告知得太多了些。
他的目的,楚瑜思前想后,居然发现,他喜欢她这件事,或许是诸多答案最靠谱的一个答案。
想到了这点,楚瑜下马车时不免就有了几分尴尬,然而卫韫面具之下却是神色从容坦然, 看不出半点羞涩来。
楚瑜稳住心神, 没有再提其他, 卫韫也没再多说什么,恭敬迎了楚瑜下马,送着楚瑜去了房间,便自己径直折了回去。
只是等卫韫回房之后, 楚瑜立刻提笔给卫韫写了信, 详细问了关于“公孙澜”的一切,连忙让人将信用信鸽送往了北境。
送完信之后,第二日楚瑜醒来,便听到“公孙澜”前来拜见的通报。楚瑜让人摆了屏风,这个席子见他。他坐在屏风后,恭恭敬敬呈报了今日所有相关信息。他所有一切都温和有礼, 让楚瑜觉得他所说的话似乎都不曾存在。
她慢慢放松了警惕,同卫韫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她说的都是些闲散话,对方居然也能一一接上,和他说话的时间很短,转眼间就到了下午,楚瑜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觉得有那么几分懊恼,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人放松警惕了。
于是第二日楚瑜提高了警惕,却不想聊完了正事,她就将这份想法抛诸脑后。
连着这样几日,楚瑜已经有些抗拒和卫韫聊天。
这时候楚瑜终于收到了前线卫韫的回信,同她洋洋洒洒保证了公孙澜身份可靠可以完全信任。楚瑜皱眉看着信看了许久,抬头询问旁边晚月:“以前侯爷回信一般需要多久?”
“最多三日。”
“这次呢?”
“八日了。”
楚瑜没说话,她敲着桌子,拿着纸翻看了一下,又低头嗅了嗅味道。
这纸张上有淡淡的花香,北境做事儿向来简约,纸就是纸,也就只有华京这些风流之地,连纸上都要染上每个纸商特意制造的香味,用以区分纸张来源。
她直觉有什么不对,抬手将纸张交给长月道:“去查一查,这味道的纸是哪家产的。”
长月领了命下去,楚瑜撑着下巴,斜躺在长椅上,慢慢道:“晚月,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那么些怪呢?”
“大夫人觉得什么怪?”
晚月给楚瑜揉着肩头,楚瑜皱眉思索着:“这公孙澜,你觉不觉得……有些太怪了?”
“大夫人觉得他什么怪?”
“就……”
楚瑜张口,骤然就想起了前些时日,他含笑说那句“若我说喜欢你,是真的呢?”,她的话止在唇齿间,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在心里有了秘密。像一个少女一样,怀揣着无法说出来的心思。
这是当年那份心思是喜欢顾楚生,可如今这份心思,是她似乎碰到了一个像火一样炙热的人。
她转头看向窗外,听见外面传来通报声,却是卫韫又一日定时来了,他带了一捧花来,恭恭敬敬朝着楚瑜行礼,楚瑜隔着屏风应了声,瞧他站起身来,朝着屋内一个角落走去,将鲜花放在空着的花瓶里,同楚瑜道:“路上看着这些花开得很好,便想到你来。”
说着,他转过头来,隔着屏风,看不清面容,却总能觉得此刻他应当是带着笑,温和道:“等一会儿你看看。”
山河枕(长嫂为妻) 第118节
赶他走的话没说出来,她瞧着外面人修长的身影,总觉得这人带了花来,就这么赶走有些不大好。
这些时间卫韫每天来都带着一簇花来,再捎上他白日里看见所有想给她买的小东西。
那些东西都不贵重,就是见到带了就买下,楚瑜拒绝了好多次,卫韫却总能找到法子让她收下礼物。
屋子里的小玩意儿越堆越多,这事儿连蒋纯都知道了。偶尔来她房里走动,还要打笑道:“若是早知道公孙先生有这个心思,我便不同他说顾楚生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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