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而眼看远处两条人影盘旋纠缠，时此时彼的，行动迅如闪电鬼魅，却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人。

    但眼看那两条人影竟然已经到了“勤政殿”，众人赶忙冲过去。

    此时的勤政殿里，原本皇帝正在款待东海国使者，主要是商议夏浩阔的婚期。眼见门外突然冲进两人来打的翻天覆地，顿时乱成一团！

    而打着打着，复仇一眼看到正面的皇帝夏宏。瞬间，复仇本来通红的双眼顿时墨染一般，毫无眼白，满头黑发也瞬息深蓝。

    苟九大叫声“不好！”

    但已经来不及了，复仇浑身被浓重的黑幕包裹，一双白的宛如透明，青筋白骨毕现的十指笔直刺向皇帝。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气，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到闪电横向里突然窜出，复仇尖锐惊叫出声。

    眼看他重新落回了大殿正中，十指不知如何受伤，正有点点蓝血滴落，而且落地蓝血瞬间成冰。

    而此时看向皇帝，其身边正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约三十左右的高瘦男人，正单手指尖在当地。

    所有人都是惊诧莫名的样子，而唯有苟九深感此人面熟。仔细一想，不由惊呼：“夏飞宵……”




70、天眼玲珑心
    有人笑话我天真可笑，不够现实。是的，我承认！虽然我知道地球是圆的，但转心眼儿这回事，起码对我而言并不是那么廉价的行为——

    永天国在当今天下五国中总体实力的确算是最强的，军事上也可谓兵多将广！但在夏烈刚出山之前，永天也已经十多年没出过一个能叫响名号，足以威慑敌人的大将了。

    其余四国即使实力稍弱，不过多半也都有几个天下知名的文臣武将。

    可倒退十六七年，永天国可是有一位可以让所有敌国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信持公”。

    此人与皇帝夏宏乃是从小就一同长大，同样是三朝元老阮臣的弟子。

    相比夏宏，信持公的出身自然不能相比。可信家在永天也是世代忠良，只不过因为武将世家所以人丁单薄。而信持公的文采武功，乃至为人品行可都是上上之选。

    起码在夏宏继位称帝之前，与信持公之间一直都还是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甚至于，当信持公为了维护朝政平和，开始自觉的在彼此之间加重君臣礼数，夏宏还颇感不悦了一阵子。

    可随着皇位坐久了，江山也越来越太平。和古往今来很多皇帝也一样，夏宏开始着重于朝廷的平衡！

    那时候的信持公，已经远不是功高震主四个字就能形容的了。尤其是在军中，将士们无不以为信大帅效力为荣！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人独大的局面，必然难以避免非议，忠臣则不免要考虑君臣之间的上下从属，小人则正好趁机挑拨是非。总之，夏宏终于开始产生了忌惮之心，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怀疑过信持公的品行为人！

    可是种种因素下，夏宏宁愿失去一片疆域任由天武立国，也要压制信持公的威望，同时控制他的军功。

    而之后信持公开始远离朝堂，心中的不忿也是人尽皆知的。但夏宏倒没有产生芥蒂，只是随他而已！但虽然信持公最后只剩下一些没什么实权的闲职，可爵位、俸禄只增不减。

    时移世易，信持公久疏朝堂。皇帝夏宏自感太平盛世，心里却不免产生了些许的寂寥。

    这时候，都城内外开始盛传法严寺方丈梵音**师的事迹！闻说此人乃是得道高僧，博古通今，仁心仁术，且凭借高超医术被其救活的垂死重症之人不计其数，可以说是天下难逢的大德大贤！

    于是，夏宏在自感闲来无事之余，数次微服出访法严寺，只为一睹那位传说中活佛的尊容！

    释门虽远不如玄门流传的广远，但皇家仪典中也不乏释教的特色，因此夏宏对经卷也并不陌生。因此一听到梵音的讲释，顿时大为敬佩！

    更加上夏宏多次亲眼看到梵音为人治病，可以说是手到病除，百姓们也皆视其为在世神明一般。

    几经辗转彼此终于相识，一开始彼此只是普通的攀谈，随常交往，夏宏对其见识和才华越发心折。更有后来偶然一次梵音突然直接点明其身份，广抒策论，针砭时弊！

    夏宏对梵音简直奉若神明一般，对其所言无不由衷钦佩！随后屡屡向法严寺赠送礼物，也透出了请其入朝之意。

    不过梵音每次都以释教弟子不涉凡俗为由拒绝，多次之后才终于“盛情难却”了，答应在宫里找个安静之处静修。

    夏宏把皇宫最后面不小的一片地方重修，建造了护国堂。并且把梵音以国师之礼迎请入宫，待如上宾。

    也有些大臣对此事略有微词，但毕竟只是个老和尚，牵扯不到国政之上。既然皇帝有心为善，想学好也不算是有错！

    但渐渐的闲暇之余，开始有人把梵音的来历传遍各处，深宫内院之中也很多人知道了这位高僧国师。

    恰恰当时有一个正得宠的新妃子，通过很多传言觉得与国师或为同乡。

    夏宏也只是一时好奇，可双方相见叙述发觉不仅是同乡，甚至还是不算远的亲戚，妃子找到族人拿回家谱为证。

    这些事说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只是巧合多了些。但不久后，都城里突发奇异，深秋之际几处花田谢花返现，香气弥漫很远，且子夜空中突现漫天彩霞。

    异象传言甚快，细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赋闲数年的信大帅公子降世。异象便随之而起，至天明方散。

    那时夏宏已经两年多没见老友夫妻了，即是好奇，又有些思念之意，于是便亲自登门拜访！

    看到新生儿可爱俊秀，想起生来异象，日后必为朝上栋梁。于是，夏宏亲自为孩子取名“妙香”，因其生于金秋，还赐了个小名叫“秋哥儿”。

    仅止于此也就没什么特别事了，可才不过三个月左右，夏宏竟然听到传言，说信妙香才值百日便已牙牙学语，而且会坐会爬了！

    又是难抑好奇之心，夏宏再次亲临信家一见所传竟然不虚，不由得大为惊奇！

    渐渐地，天赐奇才于信家的传闻很快就遍布都城。

    信妙香方才一岁的时候，生辰当然居然当中背诵乃父佳作。在场之人，无不惊为天人！

    夏宏对此子也是非常喜爱，即是喜欢那孩子本身的聪明，也有意借此修复和故友的关系。因此不仅屡屡亲自到访信家，还时常派人把信妙香接到宫里玩耍，至于赏赐之类说车载斗量也不为过！

    偶然一天，信妙香正在宫里和夏冰妍玩耍，夏宏与梵音游览花园偶遇！

    自见到信妙香那一刻，梵音瞬间惊奇之后，就开始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夏宏感到其异样，几经追问梵音才似乎不得已讲出了，自从见到信妙香，心中深感此子恐乃世间古老传说中的“天眼玲珑心”！

    按他所讲，天眼玲珑心乃是上天派到凡间观理察情的使者，天生聪慧无比，才华横溢。

    夏宏乍听之余更加对信妙香无比宠爱，但也看出梵音所讲恐未尽全意。而后多次或明或暗的试探追问，梵音的遮掩之情越来越明显，而夏宏也终于忍不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直到无可奈何，梵音才讲出天眼玲珑心降世临凡，对红尘所见将会全凭一己理解做出判断。最后凡尘若为其所喜，则其毕生将会广布善念，给时间留下无数的至理财富。反之若世间令其不喜，他便可凭一己之力毁灭天下众生。

    但这世间从来都是水至清则无鱼，岂能真正的毫无瑕疵那么此人在世，未来究竟是祸是福还终究难料。

    而如果梵音说的只是这些，说不定夏宏也不见得会如何。但梵音却话锋一转，似是无意提到了自己为信妙香感到担心！

    因为古老的传说中还提到，天眼玲珑心不仅仅是天使下凡，其心与眼更是世间至宝，炼丹服之不仅可成世间智慧，更可立证大道真果！因此曾经凡有天眼玲珑心降世，不仅世上为争夺其战火骤起，还会引来妖魔鬼怪的觊觎，为此这天下恐将大难临头！

    这下，从那时开始，夏宏再见到信妙香时，心里就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而且开始越来越频繁的派人接他入宫。

    偶然一次，信持公本想皇帝对儿子诸般宠爱，自己多少总也该有所表示才好，于是便与儿子一同入宫。

    可当时看到他，夏宏心里便有些发虚，神情诡异，言辞闪烁，让信持公不由得疑窦丛生！

    皇帝想什么信持公不知道。但自己的儿子怎么回事他又岂会全然不知

    因此，信持公当时不由得想到了儿子出生不久的时候，自己遇到了一位非常敬重的玄门高人，其为儿子批命之言！

    从那以后，信持公要么借故推辞不让儿子进宫，要么就亲自陪同。夏宏几番预谋，却始终无从下手。

    后来，天刹兴兵犯境，使夏宏感到该是天赐良机。当时国内多数将领都被派到各地，都城里唯一最有资格为帅的便是信持公。

    而不用皇帝指派，只要事情放在朝堂上公论，百官自然会提到他。

    信持公知道事情之后，虽然心系家国，却也暗中防备，因此当年出兵才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幼子同往月灵镇。

    夏宏对此也无可奈何！但却终不甘心，于是便暗生毒计，私下派人联络当时的天刹主帅，要置信持公于死地。

    一番密谋计划，信持公果然上书朝廷设计对敌。而夏宏则是正中下怀，明旨以外，还私下密旨给了当时的两路援军主将，以及把计划告知了敌军主帅。

    终于，战场上信持公不想自己已被君主出卖，还按照自己以为的计划孤军深入，最后中伏兵败。而那两路援军主将，却挑选了精锐易装成土匪，赚开了城门突袭月灵镇，三万多军民无辜惨死！

    可是，最后却没人能找到信妙香！这也是两路主将自作聪明，本来打算是速战速决，一个小孩子还能飞了不成

    但其实如果当初他们先设计把信妙香骗到手，信持公毕竟不在，还不随他们如何

    之后夏宏又气又恼！但也无可奈何！而且事情虽然没成，但参与的兵将却不少，所以想彻底灭口是不可能的。于是，将几个不知真相的中级将领当做替罪羊杀掉之后，主将及参与者都只是不疼不痒的受了些惩戒，几经周折之后或升或迁，无非封口而已！

    再后来，阮潇竟然死里逃生。夏宏不免又心头长草，便再派人去月灵镇附近寻找信妙香的踪迹。任谁想，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聪明，来条大点的狗都不见得够一顿吃的。

    当时的情形，实在很难设想信妙香还能活着。而整件事如果讲明，不难发现梵音若真传说般慈悲仁善，怎么会对皇帝说出那些事

    所以，只能说独尾翼狐的确非常了解人性，也明白九五之尊位置上的那个人。因此只是提个醒，事情他自然会去做！



71、复仇
    如果人与野兽的区别只是对猎物的食用方式不同，何必还非要评判高低——

    当年月灵镇一战时，阮潇在一队卫兵的保护下抱着儿子逃进了山里。但终究还是被追兵杀散，她被救回之后只记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绊倒，儿子脱手掉进了山涧，很难想象那种情形下一个四岁的孩子可以活下来。

    的确！当年只有四岁的信妙香落入山涧之后，即便没人杀他，饿也饿死，冻也冻死了，怎么也想不出还有生机的可能。

    而且，当年信妙香掉落的山涧虽然不深，可却被岩石震断了手脚，以及多处肋骨，连内脏也伤得很重！一个四岁的孩子，根本经不起那样的重伤。他自己也根本无法明确意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被人群推搡着向前，也不知要去哪

    信妙香就那么满脑袋迷迷糊糊，周围也尽是些行尸走肉般的半透明人，而其中有些人自己似乎还认识。

    突然，在一座巨大无比，上下左右都看不到边际的大门前，周围所有人都突然看向自己。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不甘，而小小的信妙香当时心里只有无尽恐惧！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害了所有人，无数的痛骂，殴打在身上毫无感觉，但无法忍受的痛苦和绝亡却不停从身体里往外冒。

    当时的信妙香觉得一切都可以简单，只要能解除痛苦，怎么样都可以！所以他想死，而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走过那道门，就可以结束一切

    可是，突然一双温柔，却强有力的大手把他拼命往回拉。他不想回去，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只有越接近那扇门，痛苦才会稍微减轻，一远离又更难受了！

    但是那双手极其坚定，让他无法挣脱。同时，还有个声音在耳边倾诉，并且周围所有人都在拼命往自己身边围拢，所有人都在催促自己为他们报仇，为自己连累了他们赎罪。而在那之前，他没有资格去死！

    不知挣扎，痛苦了多久，信妙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抽干，挤垮了。浑浑噩噩的似乎见到了不认识的人，听到了有人在说什么，但除了不断袭来的痛苦内外相冲，只让他无限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去死

    直到某一天，信妙香突然睁开了双眼，感觉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上面是很简单的木板屋顶，被褥倒是感觉很温暖舒服。

    然后，就是一个似老似少，听不出具体年纪的声音长舒口气说：“小祖宗你可算行啦我还以为真的下阴曹地府去跟阎王爷抢人了呢……”

    也不知为什么，信妙香就是听得出，那声音就是把自己从那扇自己想进去的门口拉回来的人。而眼前，是个满头白发胜雪，虽然皱纹堆垒，但面色红润，眼中神采奕奕的老道士。

    看起来年纪真是很老，很老了，但却一点也猜不出个大概！

    头几天，信妙香根本话都说不出来，只听到老道士不断的劝自己，反正就是明显要激发他求生的意志。

    可那时的信妙香，的确不愿意活下去了，可只是因为浑身上下，里外无处不疼，那感觉让他实在难以忍受，自觉有绝对的理由认定能死去更好！

    后来，老道告诉他月灵镇的三万多军民，还有他的父母都是因为他才会死。他有责任去为那些无辜的冤魂昭雪、报仇，那之前他不该求死。

    渐渐地，信妙香心里似乎开始接受那念头，直到可以开口说话，可以站起来了，才知道自己在山谷里摔成重伤，被这个云游老道救起。但因为伤势太重，本身又没有求生意志，老道才在为他治伤的同时，以玄门神通施法把他的魂魄从黄泉路上给抢了回来。

    但他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说出自己并不是求死，只是疼的受不了的那一刻，老道那副面如死灰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之后的两三年，复仇就住在天山北麓，也拜了老道为师。而除了自己师父之外，他只能见得到玄都城上师，还有比自己还小的玄女。

    期间，他不止一次暗中听到上师埋怨师父，大概意思就是责备他老不正经，耽误了孩子，弄巧反拙等等！

    那时信妙香能想到他们口中的“孩子”大概就是自己，但并不理解其他了。可有个念头从未有过一刻淡薄，仿佛与生俱来深深烙印在心上，报仇！

    每当他问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师父总是含糊其辞，说只有等到哪天他的修为功法到了可以报仇的程度，才会告诉他一切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