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但是秦大王,他并非宋军正规军,他就是一个强盗,浸淫游击战已经有二三十年历史了,在和各种流寇、宋军、金军大大小小几百战的交手里,已经锻炼得比正规军还强悍。
金兀术在燕京周围跟他多次交手,有好几次良机,都被他逃脱了,就是因为他特别擅长这该死的游击战。金兀术对这样的战阵也不陌生。怕的就是他游击得再彻底一点:单枪匹马跑了,那样,自己真就抓不到了。
欲奴 第591章 大大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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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秦大王绝不会这么跑,他训练的几千精锐,尤其是那笔银两。多达15万两,要在宋金两国守军的眼皮子底下通过,还是不那么容易的。秦大王可以放弃一切,但这些,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初得那个确切的宝藏消息,他也吃了一惊,立刻派海陵出击。但是,他也知道,也许,这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秦大王向来如此,一开始他就不相信,秦大王的宝藏会这么容易找到。
果然,也因为这一拖延,秦大王估计正好逃脱了沿途金军的追捕搜索,已经窜到了边境。秦大王果然是个狠角色,可是,他忘了,他是在跟谁作战。轮到计谋,他不过是一个海盗而已。要在自己面前花样玩尽,只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马背上的颠簸,没有哪一次,他如今日这样疲惫,仿佛不堪重负。战争,也是一种负荷。身后,武乞迈等侍卫担忧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关口作战不比山地,大金出动大批拐子马对付秦大王,已经是杀鸡焉用牛刀了,难道四太子还担心?
武乞迈和所有金军一样,几乎都是抱着全胜的希望,而且边境早已增设了重重关卡,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何惧他秦大王?
他从后面看去,只见四太子骑在马背上,疲惫地闭着眼睛,微微的,竟然如睡着了一般。四太子,何以如此?
一路的风,一路的露水,一路的芳草朝阳——这还是一段有树林的山路,青草上的露水打湿了马蹄;金兀术在马背上,一低头,一根斜斜的枝桠扫在头顶,滴下冰凉的露水。忽然想起苏东坡的词: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倚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眼前闪过的是那个开封城里,茶楼上,纤手端茶,眉目姣好的女子,那么茂盛的少女的风华,敛尽英气,只余柔媚。大金女子粗手大脚,他粗读此词时,很难想象“冰肌玉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一次后,就明白了。
她即等于一切的美好诗词,如唐诗宋词为之定做。
倩影缭绕,一缕柔香,却是秦大王的身影,粗犷,可恶,充满了暴戾和嘲笑——兀术活乌龟!兀术活乌龟!
他的形象重叠,将她遮掩,甚至合二为一。魔鬼附身,她被魔鬼附身。
“杀,杀了秦大王!”
“杀,杀了花溶!!!”
他高喊一声,蓦然惊醒。
“四太子,您不用担心,秦大王一定跑不了。”
他一怔,方才原是假寐。被梦魇着了。竟然在马背上疲倦如此。原来,自己真的老了。他想,陆文龙一直可怜他的妈妈,可是,谁又来可怜自己?
武乞迈低声说,带了笑容:“恭喜四太子,您后继有人,小小王子还等着您回去呢……”
他没有做声,心里却立刻觉得安慰。要是昔日武乞迈这样说,他一定会制止,但今天,他只是感激地看一眼这名侍卫,毕竟是长期跟随的老仆了,多多少少,他最知道自己的心,比一切女人都贴心。
在绝望到来之前,总算有一丝希望,毕竟,血浓于水啊。也许,这就是上苍对自己最大的安慰?
金兀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是恨意,仿佛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秦大王,只要杀了秦大王,万事皆休。就如当初杀了岳鹏举,就天地平和了。他紧紧地握住缰绳,一挥鞭,乌骓马飞速往前。
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捉住秦大王,于公于私,都非杀了秦大王不可!
越往前,地势越是平坦越是荒凉。
偶尔一棵高大的树也被啃噬成光秃秃的,现在,就连土拨鼠也看不见了。前面一座空哨,平素无人,本是来去自如的。但是,今天,显然已经为金军所把守。依照秦大王多年的经验,只等入黑,偷袭便能得手,硬闯出去。
众人停下,选了一个最隐蔽的位置,最高位的点,只等夜幕的降临,好突围出去。
花溶站在高地上,遥遥看着前面,视线里,已经是宋国边境内连绵起伏的大山。天那么蓝,云彩丝丝的飘摇。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家,山清水秀,前面一条流淌的小河,长满了野生的芦苇。到芦苇成熟的时候,采一把芦花拿在手里,对着吹一口气,便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洒满天空。许多同龄的小女孩追着跑着,无忧无虑,像追赶一朵一朵的彩云。彩云朵朵,杨花满天,多么美丽的景致,在很多年里,自己一直过着这样美好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自己竟然已经忘记了许多年了。家先亡国也破,丈夫也死了,对于宋国,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只是,为什么要在此时想起自己的故乡?
她出神地看着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影影绰绰。她想,总比呆在金国好吧。她想,那片海洋,总比金国好吧,何况,还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骨血。
在她身边,秦大王正观看了地形,寻思着如何最有效地逃过这一劫。他收回目光,只见她刚好低下头去,便露出一大截雪白的颈子,修长,柔美,带着一点凄楚的忧伤。他眼睛忽然睁大,瞳孔略微收缩,浑身顿时燥热起来,恨不得对着那一截雪白轻轻咬下去。
花溶听得他浓浊的呼吸声,抬起头,接触到他火辣辣的目光,面上一红,嗔着低声说:“你傻啦?”
他哈哈低笑,悄然拉住她的手:“丫头,我迫不及待要成亲了。”
“哼。”
他的声音异常柔和:“丫头,过了这里,我们就要找到小虎头了。你开不开心?”
她笑靥如花,仿佛看到儿子胖墩墩的小手,软软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叫“妈妈,妈妈”,那是自己和鹏举的骨血,自己,今后是再也不会离开他了。一定要好好将他抚育成人,对得起他父亲的一世英名。
要回宋国,因为那里还有丈夫的坟茔。所以,才那么急迫地要回去。
她忽然不敢看秦大王火热的目光,直到此时,那个炽爱的,惨死的身影,自己怎么忘得掉?本来,经历了这么多,以为可以淡然!原来,没有么?从没淡忘过么?对于挚爱的亲爱的人,穷其一生,又怎么忘得了?
她微微慌乱,转移了话题,再次叹息:“只可惜文龙……”
秦大王也无话可说,暗忖那小子,自己给他讲了那么多金兀术的卑鄙事,他都不听。早知如此,就干脆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好了。
“唉,老子真后悔,早知如此,不如把金兀术的嘴脸告诉他,金兀术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啊,看他还跟不跟那厮……”
但见花溶不以为然的目光,他呵呵一笑,住口不语,也罢,这小子不跟着花溶,那也是他的命,谁也无可奈何。
“金兀术待孩子,也算真正好。让一个孩子知道了仇恨,又无法报仇,以后一生都活得没有什么乐趣,那对他有什么好处?秦尚城,幸好你不曾告诉他。”
“你一再叮嘱我不许说,我岂敢说?”
花溶见他还非常遗憾的样子,哭笑不得。她从这里的高处看下去,甚至能看到前面金军的哨楼。过了这里,也许就一生不会再回头了。至于陆文龙,也许这一生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她心里很是怅然,秦大王低声问:“丫头,你在想什么?”
她悄然问:“那批银两确定安全?”
“安全!只可惜了绢帛,带不出去,只好给海陵……”
25万绢帛,10万银子,大多都落入了金军手里。秦大王本意还是希望如果实在带不走就便宜耶律大用一把,但没想到金军动作那么迅猛,耶律大用根本没得到太大好处。他们此时还不知道那场大战,花溶微微有些遗憾,这25万两银子和25万绢帛,是大宋成千上万民众的血汗,多半来自东南的税收。早在岳鹏举军中时,她就知道江南福建一带,虽然富饶,但人民的赋税之重难以想象,就算是丰收年,也难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一年都要向金国纳贡如此巨大的银子,他们凭什么?难道前十几年从宋国搜刮去的还不够?
依照她的性子,这批银子要是能全部带回宋国,那该多好?要知道,金人多得一分,便是多增加一分屠杀宋人的武器和财力。就算是分给散布在两河抗金的民间义士,或者遭遇了大旱的难民也是好的。只可惜,先就损失了一大半。但若不损失,自己等人,连走到现在都不可能。
秦大王见她懊恼,低声说:“丫头,别懊恼啦。我们能活着就不错了。”
她其实也不是懊恼,就说:“这银子,我们找个合适而安全的机会,是不是分给两河的灾民?”
“随你。反正老子一辈子没做过善事。你要做,你就做。”秦大王兴致勃勃,“我还认得两河一带的一个抗金小头目,是去年冬天跟金军作战时无意中认识的。我们出面不方便,交给他,是最好不过了……”
她嫣然一笑,看着他:“秦尚城,你这次,可真是大大的英雄!比任何一件事都做得好。我回去后,要马上讲给小虎头听,若是他知道自己的阿爹如此英雄了得,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欲奴 第592章 拐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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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到她如此重大的夸奖,真是心花怒放,无比自豪。辛苦抢来的银子马上就要送出去又算得什么?真真第一次体会到“这世界上还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这个意思。张口,要说几句什么,却一时口拙,说不出来了,只抓耳挠腮,恨不得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抛到空中再接住。
可是,他很快冷静下来,因为,已经听得一阵奇异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万马奔腾,雷霆之势,卷起漫天的尘土。
花溶面色遽变,这一次,绝不是幻觉。既非松涛,也非晚风,那是军队,真正的军队。
果然,负责值守的一名探子跑上来,焦虑地喊:“大王,金军来了。”
此时,暮色四合,夜雾已经慢慢降临。边境线上,忽然震天动地。就在这时,花溶忽然想起酒馆里戴花女子的歌唱: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春梦绕胡沙”,难道,这里就是自己等人的葬身之地?
她紧紧捉住秦大王的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捉住的,仿佛是危险到了,大限来了,必须抓住他,依赖着他,生怕他跑了。
耳边听得秦大王沉着的声音:“快,按照第二个计划行事!”
“是。”
众人迅速进入了战备状态,一切有条不紊。
恍惚间,她听得他的声音:“丫头,别怕!”
然后,她汗涔涔的手忽然被松开。她惊惧地瑟缩一下,身子已经被他的大手一带,放到了黑月光上面——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脆弱,竟然浑身无力。但他的手却是坚定而有力的,完全无视她的惊惶:“丫头,你走前面。”也不等她回答,他转向身边的两名功夫最好的侍卫:“你们全力保护夫人,不容任何闪失,这是你们唯一的任务,其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别管,快走,马上走!”
“是。”
她心慌意乱,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本来是习惯了征战杀伐的,可是,岳鹏举的面孔,扎合的面孔,那些最亲密的爱人,最忠诚的朋友……只剩下一个秦大王了,难道,也要遭遇同样的噩运?
她嘴唇微微哆嗦,仿佛不祥的宿命,恶性循环的悲剧,却无法避免。
他再次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也变得怜惜,从未见她如此惊慌,她怕,她在害怕。心里忽然豪气顿生:“丫头,只要我在,你就不会死!”
她微微地惊愕,想起海上一役。想起身子被浸泡在海水里的疲软,中了箭,走投无路,耳边是死亡的咆哮,也是他,是他,一直牢牢地护住自己,最后得以逃出生天。
“丫头,当年海上金兀术困不住老子,今天,他也休想!”
“好!我相信你!”
她忍住声音里微微的激动,侧耳倾听,按照尘土和声音大小来判断,来者起码在五千人以上。而且,这只是先头部队,后援,不知还有多少。己方就算分散的人马能汇集,也不过两三千人,不可与战。
秦大王的声音十分从容:“马上硬闯关口,火速发讯号令刘武等汇合。”
“是。”
他早就预料到的,金兀术并非易于之辈,自己等要轻易脱身,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沿途分散的队伍,也算是布置的奇兵,为的就是有个接应,现在,游击队的战术,该到它最重要最关键的时刻了。
25万贡银失窃,金四太子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自己和他的这场大战,也该是个了结的时候了,只是,双方实力如此悬殊,结局会如何,就算是他,也不敢再想下去。
花溶驰马在他身边,也彻底镇定下来,既然无从逃避,就不如面对!终究,还是难免这一场生死劫。
一行人的坐骑也全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每人除了坐骑,都有备马。此时,换上早已养精蓄锐的备马,顿时就是猛冲。
岗哨里,一盏马灯亮起,一名哨兵显然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大声呼喊,用了传递讯号的乐器尖锐地敲击。
驻守的金军立刻沸腾起来。
潮水一般的金军,密密麻麻地涌出。远远地,花溶发现这些金军,竟然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就算是最初硬闯,也根本没有办法。
她不由自主看着秦大王,只见这支小分队却忽然换了一个方向,往西北方向而去。她微微愣神,只见夜空里,秦大王掏出一块火焰弹炸开。顿时,围上来的金军只闻得一股焦糊的味道,都是硫磺的味道,身上一着火,立刻燃烧起来。互相蔓延,如借箭的草船,随着风势扩散。
这是众人早已准备好的,本是要在燕京外面打造大批兵器时用的硫磺和炉甘石等易燃物品。甚至,有一些是在北方的边上发现的能燃烧的液体。秦大王在边境流窜时,跟各种亡命之徒打交道,见多识广,知道当地人说的这种自燃而畏惧的“天火”,其实就是一种易燃的材料(当时人不认识,其实就是今天的原油)。当地也有人取了生火取暖。秦大王从当地的冶炼工匠和他曾多次使用的江南雷家火器里得到启发,到了燕京,自备的联络火焰用完后,便重金请工匠们制作了这些简易的东西。
他自然知道抢劫贡银后,闯关的艰难,所以早就有了大量的准备。干脆放弃了刀枪打造,全换成了这些易燃物。
此时,这些带着原油的东西扔出去,金军们陷入一片火海,他们几曾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哭爹叫娘,一个个倒在地上乱滚,稍微慢一点的就被冲天的火焰笼罩,很快窒息而死,化为一具具的枯骨……
趁这一片混乱,秦大王等人立刻就冲。
但是,金军是训练有素的,这队人马倒下,很快,又杀出来一拨。火焰根本无法蔓延到他们哪里,众人杀声震天又追过来。
花溶深知,成败在此一举,如果逃不出去,再被后面的金军截住,自己等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秦大王却不慌不忙地骑在马背上,挥舞着他的大刀,像一头领头的狮子王,朗声地呼啸:“杀,兄弟们,快杀出去……”
花溶也拿着自己的弓箭,她的箭囊里,这么些日子后,又背满了箭,在火光里,一支接一支地嗖嗖地射出去。眼看着敌人一个个倒下,早已习惯了厮杀的心,已经不再惧怕,反倒是一种欣慰,自己总算还没有蜕化到不堪一击。
自己也是有用的。
混战中,那两名士兵一直尽职尽责地守护在她的身边,如围护主帅的棋手。这二人是秦大王精挑细选的,可谓众人中最可靠的最高手,因此,一般敌人完全近不了花溶的身。事实上,秦大王才是这场战役的主帅,他的安全更加重要,花溶深知这一点,但是,她根本无法命令这二人舍弃了自己改为去保护秦大王。只见秦大王冲杀在最前面,舍生忘死,誓必要杀将出去。
众人终于杀开一条缺口,此时,已经到了前面的哨口,残存的守军抵挡不住,纷纷退守。秦大王看看前后,四面八方,是掩杀来的金军,分成两路,早已掩护好,仿佛在等着众人的自投罗网。
后面,也是漫卷的尘土,快速移动的金军。
秦大王忽然停下,这是近处唯一的一个山丘——连山丘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略高的山岗,山包而已。他判断了地形,果决到:“快进去!”
金军们正是怕众人杀进去,因为那是一个相对坚固的堡垒,一旦闯入了,便会抵抗一段时间。他们判断出秦大王的意图后,立即就全体杀将过来。
秦大王一马当先,在他身后,跟着花溶。他就如一条开路的狮子王,挥舞着割鹿刀,近距离厮杀,他力大刀沉,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一路厮杀,血肉横飞,竟然让他生生闯进去。当哨楼的最后一名金军举起大刀时,他一刀下去,金军倒地,他已经推开门冲了进去,大声喊:“进来,快进来……”
几百人都陆续杀进了哨楼。花溶一路跟着他,除了一些皮外伤,基本算得完好无损。
当坚固的哨门“砰”地一声合上,她全然镇定,这一瞬间,所有的软弱都消失了,求生的本能在支撑,她甚至先于秦大王开口下令:“立刻分散,驻守三面哨楼,弓箭手,上……”
秦大王见她处理得井井有条,他百忙中喘一口气,铁塔一般的身子,如最牢固最稳定的铁甲,支撑着全体人的信心,纵声道:“大家拼这一把……”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本来略微有些惊慌的队伍立刻稳住阵势,有条不紊地开始布防。
哨楼下,金军们杀声震天,然后,暂时停止了追赶,等待主帅的命令,只不停鼓噪。一些人甚至拿出了攀登的云梯。
从年久失修的护城台看下去,秦大王忽然发现不对劲,来得最可怕的,绝非是后面的追兵,而是侧翼的一支队伍。那是重甲装备,显然早已等候多时。这支精锐每走一步,都在地动山摇,踢踏踢踏,那是重甲马蹬的声音——这样行走的声音,正是大金的拐子马。
欲奴 第593章 他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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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近了,全是兜鍪铁甲的女真兵。银白色的铠甲在明闪闪的火把下放射着疆场特有的寒光,每人皆是长枪盾牌,只露出一双眼睛,无懈可击。为首之人,骑在乌骓马上,也是一身重甲,手里的方天画戟,被火光映红。
这一瞬间,花溶如遭雷击。那是一种感觉,奇异的感觉,这是四太子,这个当然就是四太子。因为距离隔得那么近。因为那是乌骓马和方天画戟!
乌骓马和方天画戟,是他最好的标注,任何人都无法模仿。
她惊异的是当日刺杀秦桧时营救自己的那名神秘金将。当时他全身武装,就连眼睛也是垂着,根本看不清表情。她也以为是四太子——虽然那人不是乌骓马,也不是方天画戟,但她当时是肯定的。因为,那不是她目睹的,而是凭借常识和经验判断的。
但是,现在几乎能看到那双冷冷的眼睛,在兜鍪下,露出多年浸淫战争的坚韧和冷漠,忽然有种奇怪的恐怖:
当日的他,可是他?
此他非彼他?
不是四太子,又会是谁?
为什么此时看着兜鍪下四太子的眼睛,如此恐惧?
仿佛陷入了一个局,不是谁人布置的,而是自己误闯的。她那么惊惶,那是一个女人的错觉,酿成的可怕。
自己难道真的只是错觉?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紧紧握住手里的弓箭,生怕它掉下去。前面,乌骓马上的人已经停下来,揭下头上的兜鍪。
金兀术!四太子!
他女真的辫发左衽,目光冷冷地向高岗上看来,运足了力气,朗声高喊:“秦大王,你投降吧!”
秦大王满不在乎,声音也是中气十足的:“金兀术,活王八,老子岂肯向你这龟孙子投降?”
他一点也不为秦大王的喝骂所怒:“秦大王,你等已经是瓮中之鳖,穷途末路。只要你交出那15万银子的藏地。本太子答应,只杀你一人……”他顿了顿才接着说,“至于你身边的其他人等,本太子宽大为怀,一概饶恕!”
楼上空荡荡的,无人应声。
“秦大王,你怕了?不敢吱声了?你马上投降,还来得及……”
秦大王此时已经来到了花溶的身边,他压低了声音:“丫头,你怕不怕?”然后,不等她回答,又转向侍卫,“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夫人的安全……”
手心传来那个男人的温度,这时,花溶反倒镇定下来,眉梢间,竟带了淡淡的笑容,语气也是淡淡的,却很大声。她的声音既无妩媚,也无柔情,却超越这两者,带着一种女子罕有的明朗:“秦尚城,你忒小看我了。我花溶若害怕,就不敢当你这一声‘夫人’了!”
秦大王豪气干云,万钧力气在身子里蹿涌,无限自豪:“哈哈,丫头,你说得是。我秦大王的妻子,注定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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