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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土司确实狼子野心,但真不会无故造反,因为他们心里有数,造反是不可能成功的。他们最大的追求,就是自己无视朝廷,朝廷也无视他们,能各过各的最好。

    土司们选择造反,要么因为汉官欺压太甚,要么自己犯了死罪舍命一击。

    王阳明再问:“认为应该如何解决贵州的问题?”

    “改土归流,这个法子从太祖朝就开始了,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王渊说道,“现在情况正在变坏,卫所制度废弛,民生教化不利。强行改土归流,也只能浮于表面。例如把贵竹司改成贵竹县,派几个流官过来有什么用?佐官胥吏全是本地人,而且多半是以前的土司,换汤不换药而已。若全部任用汉人,怕是连赋役都难以征收。”

    王阳明颔首道:“确实如此,官不下县。”

    王渊笑言:“说这些都没用,我又不是朝廷阁老。对了,我倒是觉得先生的教学应该改一改,不要直接跟朱子过不去,这样只会吓跑更多的学生。”

    “是我操之过急了。”王阳明居然亲口承认。

    或许是身在蛮夷之地,又突然悟通大道理,让王阳明没有那么多忌讳,迫不及待的想要传播自身学说。

    历史上,王阳明回到北京之后,两个学生因为学术问题而争执。一个信奉陆九渊的心学,一个信奉朱熹的理学,吵得快打起来,让王阳明来评理。

    结果王阳明谨慎到什么程度?

    他说肯定朱熹是正确的,这个早有定论了。就算把陆九渊的心学辩出花来,难道就能推行天下吗?

    这句话有三层意思:

    第一,王阳明不赞成陆九渊心学。

    第二,王阳明不敢非议朱熹。

    第三,王阳明不是真的赞同朱熹。

    同样是心学,王阳明的心学,跟陆九渊的心学,虽然相似度极高,却是两套不同的学问,只不过被后世合称为“陆王心学”。

    陆九渊的心学,源自程颢。

    王阳明的心学,是从理学中悟出来的,源自程颐。

    而程颢和程颐是兄弟俩,皆为陈抟老祖的隔代传人。

    没有听错,就是那个睡仙陈抟。

    这挺滑稽,儒家心学和理学创始人的祖师爷,其实是一个道家传人,陈抟尊奉的是黄老之学。

    王阳明在贵州讲学,应该说是最野的,虽然渐渐主动收敛,但也没有太多顾忌,因此黔中学派(心学)同样很野。

    黔中学派野到什么程度?

    历史上,心学在嘉靖登基之后,一度被朝廷视为伪学,全国范围内明令禁止传播。

    其他地方的心学派系都蛰伏下来,唯独黔中学派,公开高喊阳明心学是正学。汤冔、叶梧、陈文学等心学弟子,毅然辞官回乡,专门在贵州传播心学思想,并且无视朝廷法令,公然建起全国第一座阳明书院。

    就问野不野,直接跟皇帝和首辅对着干!

    可惜,心学初期资料遗散,贵州又山高路远。黄宗羲在编写《明儒学案》时,把心学其他流派都编进去,唯独遗漏了黔中学派。而几代之后的心学弟子,也跟黔中学派尿不到一壶,因为贵州心学是王阳明的初期思想。

    只能说初期思想,因为学术界公认的王阳明早期思想,是在他离开贵州之后所传播的。

    年龄越大,王阳明就越尊重朱熹。到他晚年,甚至把朱熹晚年的来往书信,断章取义整理出来,说这才是朱熹的真正思想,跟自己的心学思想是一致的。

    王阳明自我反省道:“贵州诸生,讲太深奥的东西,他们根本听不明白,今后还是该以浅显易懂为主。说得很对,在贵州的当务之急,是让百姓沐浴教化,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知晓基本的道理,为改土归流奠定基础。我过于急切了,这样反而坏事。那数百个被我吓跑的读书人,本该都是传播教化的种子。”

    王渊拱手道:“先生是明白人。”

    “呀,肯定早就看出我的疏漏,偏偏憋在肚子里不讲出来,”王阳明摇头直笑,“对待某些人,应该如此圆滑。但我能接受异见,就别藏着掖着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认同我的学说?如果有疑惑,可以直言相告,师生之间教学相长而已。”

    好嘛,扯了半天,最后一句话,才是王阳明今天真正想说的。

    王渊说:“我认为先生是对的,但肯定哪里又不对。但以我的学问和见识,暂时还不能找出不对的地方。所以,我把的学问,以及朱子的学问,都牢记于心一起揣摩,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想清楚。”

    “这是可行的办法。”王阳明并没有生气,他后来的许多弟子,信仰也是五花八门。有的信朱熹,有的信陆九渊,甚至还有的信佛道学说。

    王渊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王阳明不能容纳异见思想。

    王阳明说道:“我给取个表字如何?”

    王渊拱手道:“长者赐,不敢辞。”

    “行事刚直有余,喜欢以力破局,虽有小智慧,缺乏大智慧,”王阳明说道,“渊,深潭回水也,表字‘若水’是最恰当的。但我最好的朋友就叫湛若水,咱们避一下,取字‘若虚’如何?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若虚”比“若水”更大,那是老子用来形容大道的!

    由此可见,王阳明对王渊的期望之高。

    (iishu)是,,,,!




044【兵法】
    【】(iishu),

    早晨,朝阳升起。

    浓雾在阳光下渐渐消散,林中的空气不仅清新,偶尔还带着**的味道。

    长期生活在此地的居民,闻到**气息都不敢久留,因为往往意味着瘴气。那是原始森林当中,大量动植物尸体分解,加上湿热封闭环境,从而酝酿出细菌与蚊虫的混合体。

    本地人还好些,因为已经适应菌落,外地人遇到往往水土不服。

    越是低洼积水的地方,越不能长时间逗留。瘴气最浓郁之处,只闻上几口就头脑发晕,因为不光有细菌和蚊虫,甚至还包含一些有毒气体。

    农业开发程度越高,该地的瘴气就越少,因为灌溉、排水和垦殖都能改变自然环境。

    生苗烧荒种地,烧出来的草木灰,不仅可以做农业肥料,烧荒本身也是一个清除瘴气的过程。

    竹林当中,迎着朝阳与薄雾,王阳明正在带领学生练习引导术。

    引导术说来玄乎,其实就是中国古代体操。

    一套体操搞完,李应突然说:“先生,我经常看到你打坐,是在练习什么高深的法门吗?”

    “普通的吐纳术而已,”王阳明解释说,“陆象山的心学注重打坐,是通过静坐来感悟天理。我虽然也修心,也注重打坐,但静坐只是让自己内心安静下来。你们若有兴趣,我可以传授‘身心学’,教你们一些修心、养性、健体的法门。”

    “我愿学!”李应立即说道,他真的不喜欢读书。

    王阳明告诫道:“可以学,却不可痴迷。”

    于是,王阳明开始教大家养生,传授他在京城创造的“身心学”。

    这玩意儿是他跟好友湛若水搞出来的,还在北京弄了个养生俱乐部,把儒释道关于养生修心的法子都融汇在一起。

    王大爷搞过很多事情,有一阵子痴迷于辞章,就自己创办诗社;有一阵子痴迷于军事,就跟军事爱好者们排兵布阵。当初他给王越修建陵墓时,工人们被他折腾惨了,把休息时间用于军事训练。坟修好了,军也成了,可以直接拉去打仗。

    王渊跟着老师学习如何呼吸,无非嘘、呵、呼、呬、吹、嘻六字诀,感觉这玩意儿神神叨叨的。

    如果真要用科学理论解释,估计就是通过深呼吸,提高脏腑和血管的含氧量吧。

    这只是基础,接下来还有打坐冥想,玄乎无比搞得跟修仙一样。

    王渊耐着性子静坐,怎么也无法入定,折腾久了直接坐那儿呼呼大睡。

    “喵~~~”

    木头叼来一只耗子,放在王渊身边。

    这货慵懒斜躺,等耗子跑开几步,便用爪子拨回来。来来往往十多次,耗子不干了,直接翻肚皮装死。

    钢筋突然飞奔过来,张嘴就去叼那耗子。木头瞬间警觉,也连忙翻身去抢。

    耗子本来在装死,稀里糊涂的,就被两只猫叼着分尸,肠子内脏被甩得到处都是。

    水泥更加调皮,在打坐的师生之间,来回奔跑瞎转悠。最后跳到王阳明肩上,伸爪去抓王大爷的帽子,被王大爷拎着后颈皮毛丢出老远。

    一刻钟之后,李应突然大喊:“我的鸡!畜生,快把鸡还我!”

    那是一只被腌制过的腊鸡,土木三杰不知从哪里搜出来,此刻各自叼着一部分跑向竹林深处。

    “哈哈哈哈!”

    诸生哄堂大笑,幸灾乐祸,再无打坐的心思。

    附近竹林已经被砍出一片空地,生员们在苗人的帮助下,建起十多间茅草屋作为宿舍。

    李应气呼呼回来:“王渊,你要赔我的鸡!”

    “没问题,记在账上。”王渊爽利答应,反正债多不愁。

    竹林外,王家仆从和诸生随从正在煮粥。

    一个特大的陶缸,生员们各自抓些粟米,放在一起煮了吃大锅饭。菜也差不多,刚开始还分开吃,渐渐就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偶尔还一起在山中采集野菜。

    如此生活,让诸生关系愈发融洽,已经好几天没人打架了。

    宋灵儿在龙岗山住了两天,感觉甚是无趣,便带着护卫回贵州城耍乐。

    “接着!”

    开饭时,李应扯下一根鸡腿,顺手给王渊扔过去。

    王渊探手抄住,咬得满嘴油汪汪,笑道:“谢啦,李三郎。”

    李应骂骂咧咧道:“你养的三只畜生太厉害,得早点把好东西吃完,省得它们成天惦记。文实,小詹,这是给你们的。”

    越榛和詹惠立即举碗去接,同时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李应。

    虽然大家都是同学,但也有远近亲疏,日常活动经常以宿舍为单位。

    一间茅屋摆着两张床,王渊平时跟李应同睡,越榛和詹惠则睡另一张床,他们四个属于室友。

    越榛,字文实;詹惠,字良臣。他们分别是越家和詹家子弟,世代联姻,不分彼此,关系好得穿同一条裤子。

    李应,也字良臣,跟詹惠同字,平时都呼詹惠为小詹。

    李应大马金刀坐下,啃着鸡腿说:“你们知道吗?先生的本事可多了,我昨天向他请教兵法,先生居然讲得头头是道!可不是《孙子兵法》那种大道理,我拿出的是一张阵图。先生不仅指出阵图的缺陷,还教我如何变阵,另又传授给我一幅闻所未闻的阵图!”

    越榛和詹惠,都是诗礼传家,只想文治不论武功,对兵法没有任何兴趣。

    王渊好奇道:“阵图究竟是什么?奇门遁甲吗?”

    “就是排兵布阵的法门啊,你不懂没关系,我来给你讲讲。”李应突然好为人师,他在山上快憋疯了,每天都想找人讨论切磋兵法。

    李应很快用竹枝,在地上画出几个简单阵图,方阵、圆阵、疏阵、数阵等等。

    方阵和圆阵,顾名思义,很好理解。

    疏阵就是稀疏阵型,可多打旗帜虚张声势,分成若干战斗小组扰乱迷糊敌军。

    数阵则是密集阵型,作用为抵挡敌军冲锋,也可集中力量用于进攻。

    另外还有锥形阵、雁形阵等多种基础阵型。

    通过这些基础阵型,按照战场实际情况,又可以组成各种复合阵型。而且在战场布阵时,还要考虑地形、天气、兵种、器械等等因素,反正千变万化,具体得看主将的军事才能。

    中国古代的军事训练,除了体能训练之外,主要就是练习阵型。不仅仅是走队列那么简单,还要懂得如何快速变阵——牛逼的将领,总能在大规模战斗当中,通过变阵来实现局部优势,最终扩大到整体优势。

    古代打仗,抛开政治不论,就三个重要因素:士气、后勤和组织度。

    阵型玩的便是组织度。

    可惜,明朝中晚期的军队,由于缺乏训练,且兵无战心,士气和组织度提不上来,那些阵图也都成了废纸。你把阵法变出花来,却被人一冲就散,武侯复生也得抓瞎啊,更别提什么望风而逃了。

    李应迅速把早饭吃完,将泥巴捏成各种造型说:“来,王二,我教你阵法,咱们来演阵为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离上课还早呢,王渊便跟着李应耍起来。

    别人都在读书自习,就他们两个耍乐,很快就被王大爷注意到。

    王阳明用竹枝轻敲王渊的脑袋,告诫道:“若欲经略四方,先看几本兵书再说,这样演阵跟下棋有何区别?”

    王渊笑道:“先生,那你教我兵法呗。”

    王阳明认真想了想,不愿打击学生的积极性,说道:“每晚一个时辰,李三郎也来吧,我给你们单独开兵课。”

    (iishu)是,,,,!



045【贵州大乱】
    【】(iishu),

    又是一个清晨。

    李应手里端着饭碗,兴冲冲拉王渊去玩耍:“王二郎,快来陪我演阵。”

    “没空,我还要看兵书呢。”王渊正捧着《孙子兵法》,这是经王阳明口述,他自己抄录下来的。或许在个别地方,因为记忆有差错,但主要内容应该没问题。

    李应从小就会背《孙子兵法》,可他觉得那玩意儿虽好,却过于务虚,没有研究阵图来得实在。当即摇头说:“兵书讲的都是大道理,为将之人,还是以战阵之法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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