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处理了几件日常政务,王崇、满正、宁搏涛三人出列。
王崇汇报着出使结果:“陛下,臣等此次出使泰西,葡萄牙国王恭受册封,其国已为大明藩属,并将天竺果阿等三港献与我朝。臣等又与罗马皇帝、西班牙国王签署盟约,肉迷国(奥斯曼)、大食国(波斯)以东,殷洲以西之百万里海洋,皆为我大明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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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使成果早就汇报过了,连王琼等人的封赏都已经决定,这话是专门说给文武大臣听的。
许多官员都反对出使欧洲,因为船队花销太大了。
百万里海疆有什么用?
沿海地区出身,或者在沿海做过官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依旧有很多内陆官员迷糊。海洋不能种地,便是亿万里海疆又如何?
王崇继续说道:“此次出使泰西,虽来往靡费无数,但官船载有许多货物,刨去各种开支,净得黄金六万两、白银五十二万两,又得铜锭九万斤。随行汉民商船,亦颇有所获,共上交朝廷五万余两银子(保护费)。”
“嘶!”
奉天殿内,许多官员都在吸凉气,这他娘哪是去出使藩国的,简直就是去做生意的!
朱载堻非常高兴,说道:“出使官员,皆有封赏。”
满正和宁搏涛已有爵位,官职也不可能再升,各升一级武散、一级武勋,再予加俸一级。
王崇擢升右副都御使,着其巡抚广东。
“泰西诸国使臣觐见!”
欧洲贵族子弟们,终于被带往奉天殿,半途却又在丹陛处停下。
亨利王子已经对大明礼制,佩服得五体投地,老老实实站在殿外,视线穿过殿门往里面偷看。
却听鸿胪寺官员喊道:“宣葡萄牙国公爵世子、世子夫人入殿!”
“宣葡萄牙国侯爵世子、世子夫人入殿!”
“宣西班牙国公爵世子、世子夫人入殿!”
“宣教皇国枢机主教世子入殿!”
“宣法兰西国亲王世子、世子妃入殿!”
“宣英格兰国公主入殿!”
“宣……”
众人被稀里糊涂带进奉天殿,文武大臣纷纷侧目围观。
欧洲佬们没见过这番市面,只觉金座上的皇帝形象高大,下意识的想要跪地拜服;文武百官则第一次听说这么多国名,对这群红毛鬼、金毛鬼饶有兴致。
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欧洲贵族们集体跪地,用夹生汉话喊道:“下国使节,叩见天朝上国大明皇帝陛下!”
朱载堻龙颜大悦:“平身,皆赐罗衣一袭。”
“谢陛下!”众贵族高呼。
玛丽公主突然喊道:“陛下,请……请赐臣汉名。”
船上几个月,贵族们跟汉人交流不多,但在鸿胪寺期间却天天学汉话。玛丽公主已经能说简单日常用语,至于“请赐汉名”这种话,则是请教的鸿胪寺司仪署署丞。
鸿胪寺司仪署署丞,正九品末流杂官,国子监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就是等待着分配类似工作职务。
而堂堂的英国公主,初来乍到没搞清楚状况,以为署丞是很大的官,竟在学习礼仪的时候,把那个署丞给勾搭上床。
不过嘛,玛丽公主也不吃亏,至少署丞可以帮忙她出主意。
果然,朱载堻立即就对玛丽印象深刻,笑道:“你是英格兰国公主,也想取一个汉名吗?”
玛丽公主说:“大明……很好,我叽里咕噜……”
说着说着,就说回了英语,翻译只能说道:“英格兰公主说,她仰慕大明国威,尊崇陛下圣德,愿长留大明以沐王化,请求陛下赐予汉名汉姓。”
朱载堻笑道:“《孔子家语》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汝既欲沐汉家教化,不妨取名‘芝兰’,便叫‘朱芝兰’吧。”
翻译连忙说:“还不快感谢陛下恩德,陛下赐你国姓。”
玛丽公主大喜:“谢谢陛下!”
其他贵族连忙说:“请陛下赐名!”
皇帝哪有那么多时间,能赐第一个就够了,他对礼部尚书罗钦顺说:“赐名一事,便由罗先生来办。”
众贵族颇为失望,只恨自己没有玛丽公主那么聪明。
朱载堻又说道:“尔等泰西诸国女眷,不便进国子监读书。礼部议之,选一宫中女官,专为尔等开课教学,便学《列女传》、《女诫》、《女鉴》、《内训》、《闺范》、《女论语》诸书。”
王崇忍不住嘴角抽搐,就玛丽公主那放浪行径,上课时完全可以被当做反面教材。
梦回大明春 678【商贾如猛虎,当在笼中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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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
王渊放下印度发来的密信,表情虽然平淡,眼神却带着疑惑。
莫卧儿皇帝吃了败仗,一战丢失十分之一国土,皇帝胡马雍正在求购大明火器。
在王渊的印象当中,莫卧儿帝国会统一印度,这咋建国只有十多年,就被自己的叛将打得满头包呢?
王渊连写几封亲笔信,一封写给广东巡抚王崇,让他严查火器走私乱象;一封写给大明水师,让大明水师通知各路海商,不得把火器卖给莫卧儿;一封写给王芳,让他盘查所有过往货物,古吉拉特是与莫卧儿通商的必经之地。
绝不能让莫卧儿帝国强大起来,王渊今后还要去统治印度,迟早与莫卧儿会有一战。
舍尔沙的叛乱,比历史上提前三年。
此人出身于阿富汗地区,投奔巴布尔成为莫卧儿将领,并常年在孟加拉地区打仗。打着打着,这厮开始养寇自重,没再继续吞并孟加拉领土,反而在莫卧儿国内扩张势力,数年时间就发展成边疆藩镇。
现任莫卧儿皇帝胡马雍,纯属智障,坐视亲兄弟割据地方,坐视异族藩镇不断壮大。
这傻皇帝忙着发展文化艺术,偏偏他自己还是半文盲,他爹的评价是:“你的信勉强能读。”
王芳占据了古吉拉特的重要养马地,地盘直接跟莫卧儿接壤。换成别的皇帝,早就警觉起来,胡马雍竟然喜滋滋搞贸易。他调动国库资金,大量采购中国奢侈品,甚至答应每年按贸易比例出售战马。
只用了一年多时间,早就已经腐化的莫卧儿贵族,争相抢购中国奢侈商品,钱不够就加大力度盘剥老百姓。低种姓和贱民榨不出多少油水,这些家伙就向高种姓开刀,直接导致东部高种姓家族,勾结舍尔沙进行叛乱活动。
去年冬,舍尔沙发动叛乱战争,重创皇帝胡马雍的军队,随即在比哈尔自立为王,正式建立“苏尔王朝”。
顺便一提,舍尔沙是胡马雍的老师,这场战争是老师跟学生在打。
学生明显扛不住了,只能向大明求购火器。莫卧儿帝国早就拥有火器,都是从波斯进口的火铳和火炮,但年久失修已经不堪使用,顶多再过一年半载,舍尔沙就能将莫卧儿给灭国。
三封信件写完,王渊召见回京述职的俞大猷。
“参见太傅!”俞大猷单膝跪地。
王渊笑道:“志辅无须多礼,兵部和都督府都去报道了吧?”
俞大猷说:“已去过了。”
王渊说道:“此次调任你为辽东总兵,不仅是为彻查兵变之事,更是要解决辽东的势家问题。”
俞大猷说:“请太傅示下。”
王渊说道:“我会派遣聂豹担任辽东总督,你协助他将辽东都指挥使法办,辽东都司今后皆由流职武官担任。你这个总兵,还有辽东总督、辽东都指挥使,三人一起清查辽东军田。听话的从轻发落,不听话的严肃法办。不要怕激起兵变,有兵变你就去平定,平定不了我让大宁边军帮忙!”
“是!”俞大猷表情严肃,知道这回责任重大。
王渊本想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替换辽东武将,结果武进士派了许多过去,迅速被辽东世袭武将拉拢腐化。
去年冬天,辽东出现大雪灾,今年春天青黄不接,陆续出现“人相食”级别的灾荒,辽阳、抚顺、海州全部爆发兵变。说白了,就是底层军官和普通军户活不下去,组织起来杀高级军官造反抢粮。
只要仔细查看明代中后期的辽东大事记,就知道辽东问题不在异族,而在世袭武将盘剥太甚。只要出现大灾,接下来必定是饥荒,再然后就是兵变抢粮。
“去吧,好生整顿辽东。”王渊挥手说。
俞大猷领命离去,隐约觉得这次任务不简单,恐怕王渊还会有后续操作。
后续操作是啥?
借着兵变为由头,将辽东总兵革职,任命俞大猷为辽东总兵。再任命聂豹为辽东总督,联合俞大猷行动,将辽东都司给拿下,换一个心腹武进士去担任。如此,辽东总督、都司、总兵,三管齐下彻查辽东军田,不听话的一路杀过去!
等在辽东清田完毕,立即设置辽东布政司、辽东按察司,彻底将辽东从军管变为民管,同时将辽东的卫所制改为营兵制。
一旦辽东改革完成,大明就会拥有两京十五省,多出来的两个分别是辽东省和交趾省。
既然要玩大动作,那就跟交趾省一样,直接在辽东搞摊丁入亩,反正杀出来的改革不惧阻力。这两年在交趾摊丁入亩,可是因造反前后杀了一万多人,现在交趾的士绅地主们都非常听话。
“太傅,户部的揭帖明细,去年岁入三千一百七十多万两。”毛纪笑着递过来一份文书。
每年的秋粮,要到翌年二月结算,年末只是大致估算,如今才把去年的岁入统计出来。
王渊喜道:“真破三千万了。”
“为太傅贺!”毛纪、汪鋐、王廷相、张璁四位阁臣抱拳庆祝。
王渊笑道:“是为大明贺,为陛下贺,此亦诸位同僚之功,非我一人而能为之。”
去年秋天,阁臣王宪病故。冬,刑部尚书颜颐寿,因病致仕归乡。
于是,中枢重臣再次变动。
张璁授东阁大学士,终于做了内阁辅臣,内阁排名为:王渊,毛纪,汪鋐,王廷相,张璁。
凌相转任兵部尚书,曾与王渊一起在辽东督理马政。
金罍转任刑部尚书,王渊的同年兼好友。
郑善夫转升仓场尚书,王渊的弟子。
桂萼转升工部尚书,王渊的同年,曾与王渊一起在浙江开海。
常伦转任刑部左侍郎,王渊的同年兼好友,曾一起在浙江开海。
史道转任工部左侍郎,王渊的弟子。
硬要说王渊提拔党羽、排除异己,那也真没说错,中枢重臣大部分是王渊自己人。
掌管制敕房写诏书的,是王渊的同乡田秋;吏部尚书何瑭,两个儿子全拜入王渊门下;户部尚书严嵩,更是早早投靠王渊;礼部尚书罗钦顺,孙女嫁给了王策。
各部左侍郎,也就吏部宋沧,是杨廷和的门生。兵部方献夫,是王阳明的弟子。礼部许瓒,纯靠政绩和资历提拔。
内阁一团和气,六部一团和气。
这种和气,纯粹是摄于王渊权势,暗地里早就在争权了。
王党内部渐渐分出派系,虽然大家都拥护改革,但彼此利益之争在所难免。
严嵩跟郑善夫就关系恶劣,之前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工部尚书。工部由于铁道司的设立,以及每年大量拨款兴建水利和边防,过手的钱财让户部看着眼红,偏偏每次开工还要户部支援银两。而且部分机构财政管辖重叠,导致户部和工部成为冤家死对头。
在多次争夺财权之后,严嵩和郑善夫的斗争已经公开化。
如今更有意思,王渊把郑善夫调去当仓场尚书,直接负责管理户部的钱袋子,严嵩私底下甚至对王渊产生怨言。
同时,严嵩也明白,王渊在刻意敲打他,因为他上次争权越界了。
郑善夫和方献夫也有矛盾,纯粹是学术之争。
物理学派弟子当中,郑善夫官做得最大;阳明心学弟子当中,方献夫官做得最大。两人各自发展弟子,导致中央朝廷里面,王渊和王阳明的再传弟子,不断发生学术理念争执,渐渐影响到郑善夫和方献夫两人。
另外,兵部尚书凌相,工部尚书桂萼,两人之间已经有了私仇,都是各自那暴脾气给闹的。
内阁五位辅臣,除了王渊之外,其余四个全是橡皮图章。
可毛纪跟汪鋐这两位橡皮图章,仇怨越积越深厚。毛纪的内阁资历更深厚,但加官和散阶却一直不如汪鋐,直到这两三年才终于实现反超。汪鋐虽然能力超强,却喜欢阿谀奉承、弄权徇私,常被自诩清流的毛纪鄙视讥讽。一来二去,两人就杠起来,已经发展到互相揭短的地步。
至于刑部尚书金罍,可谓树敌无数,满朝皆是政敌。他办事儿喜欢较真,多次惩处权贵子弟,就连皇帝最宠幸的淑妃,淑妃之父都被金罍抓进过大牢。
吏部尚书何瑭,更是一个强力mt。他本身不修边幅、不拘小节,犹如一个邋遢的糟老头子,在任免官员时又按政绩说话,挡住了很多人的升迁通道,也让许多重臣感到不满,他每年收到的弹劾奏章最多!
只有礼部尚书罗钦顺,做官堪称四平八稳,朝野内外一片赞誉之声,竟找不出一个说他坏话的。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其实这才属于正常。
王渊真正警惕的,并非改革被反攻倒算,而是“东林党”有诞生的征兆。
“东林党”不在南京,而在中枢朝廷。
大量士绅商贾,因开海通商而暴富。他们试图获得政治力量,一边培养子嗣科举做官,一边让子嗣拜入高官门下。他们通过政治献金,想要左右朝廷政策,甚至毛纪、汪鋐两个死对头,居然异口同声建议降低出口关税。
这些暴富的家伙,有足够的资源培养子嗣,数十年之后必然大量入朝做官,到时候满朝都是帮商贾说话的人,岂非形同“东林党”?
当然,这些人如今全是王渊的改革助力,他们主动跟南京“在野派”硬刚,在民间大肆鼓吹王渊改革,把皇帝和首辅吹捧为千古罕见的明君贤相。
朱载堻的儿子继位,恐怕有够头疼的,很容易被商贾阶层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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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朱载堻设宴邀请王渊,君臣二人在西苑闲聊。
朱载堻问:“先生,如今国库丰盈、四海承平、万国来朝,还有什么须当努力的?”
王渊说道:“当防止商贾做大,防止商贾干涉朝政。”
朱载堻笑道:“先生一力开海,又自办工厂,世人皆称先生为天下第一大贾。先生为何还要警惕商贾呢?”
王渊回答:“商人逐利,即便坐拥万金,也会与小民争一针之利。商贾既已大兴,今后商家子弟必定大量为官,他们只会帮着士绅商贾说话。国家之利,百姓之利,皆可夺之,皆可卖之!”
朱载堻表情严肃起来,问道:“先生可是要抑商?”
王渊摇头说:“不可抑之,只可控之、驭之。商贾犹如猛虎,必须关在笼中,一旦放出就会择人而噬。陛下只需记得孟子之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民’非士绅、非权贵、非商贾,而是天下亿万百姓。民安,则社稷稳固,则天子垂拱而治天下。民危,则国危,则天子有难,则士绅、豪强、商贾兴风作浪。利小民而弱士绅、豪强、商贾之策,可为之;害小民而利士绅、豪强、商贾之策,切不可行之!”
朱载堻若有所思。
梦回大明春 679【惠及穷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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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内阁会议。
王渊开场就蹦出一句:“唉,国库积钱太多了。”
毛纪忍不住打趣:“太傅之忧,殊为罕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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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廷相也说:“还有嫌钱多的?”
王渊摇头道:“大明富裕之省,银钱泛滥,物价腾贵;大明贫穷之省,银钱稀缺,民生凋敝。此必虑之!”
说白了,白银和铜锭大量流入,朝廷每年都在不断铸币,造成富裕省份的通货膨胀。
刚开始,士绅大贾要么把钱放在地窖,要么把钱拿去大肆购买土地,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通胀。但随着商业大兴,白银、铜锭加速流入,富裕省份的通胀还是没能压住,个别地方的正常米价,已较正德年间翻倍。
而在陕西、贵州等穷省,由于百姓必须用银币或铜币纳税,导致平民手中总是缺钱可用,钱变得越来越值钱。那里的富人于是囤积银钱,不断放高利贷,如此恶性循环导致通货紧缩。
通货紧缩现象,是一条鞭法改革造成的,继续以前的实物赋税就没这种烦恼。
历史上,张居正改革的负面影响更恶劣,因为交税只能用白银,而百姓平常赚的却是铜钱。
这就相当于,你平时打工赚人民币,交税却非得用美元不可,“火耗”便是人民币兑换美元的手续费。
当时,西班牙若能稳住,大明经济就能稳住,西班牙财政破产之后,大明财政也就跟着破产。明末经济非常古怪,白银通货紧缩,铜钱通货膨胀,崇祯在位时,粮食白银价几年时间下降70%,粮食铜钱价却同比涨了十倍。
两个字:银荒。
偏偏朝廷税收只认白银!
王渊的改革政策还好,提前进行了币制改革,老百姓用铜钱交税也行。现在说是岁入三千多万两银子,其实朝廷收到的大部分是铜钱,太仓库为了装铜钱不得不进行扩建——太仓库不仅是仓库,更是储存钱币、粮食及各种物资的军事城堡,那里有城墙和驻军在把守。
王渊虽然对经济学没啥研究,但各省的情况他却熟知,而且是高屋建瓴的观察全局。他简单解释了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现象,说道:“必须让富省多出的银钱,流通到穷省那边去,顺其自然是肯定不行的,直接给穷省百姓送钱更不可行。”
张璁理解得最快,点头说:“此事确实棘手。”
汪鋐也大致明白情况,问道:“太傅可有定策?”
王渊说道:“我仔细考虑了大半年,只想出一个办法。每年岁入最少的五个省,以及北方各边镇,总督上任皆带十万两银子过去。这十万两银子,有灾赈灾,无灾则修桥铺路,或者修建水利工程,或者修建边疆长城。一切工程,皆不得招募役夫,只许雇佣农闲百姓。如此,农民和游民有了收入,商贾也能因此获利,地方也得到兴旺发展。”
毛纪惊道:“每任总督都带十万两赴任?”
王渊说道:“只是穷省和边镇总督才有银子,而且若有大灾发生,总督可申请追加银两。”
王廷相问:“财帛动人心,如何防止总督和地方官员联手贪腐?”
王渊笑道:“杜绝不了,只能尽量监察,每个总督赴任,都派一个给事中跟着。给事中可带典薄账房,随时记录银钱去向,若事后查出重大问题,给事中不论是否贪腐,皆与总督同罪而论。”
内阁重臣面面相觑,竟有强令总督带着银子赴任的事情。
今后穷省和边镇总督,绝对会变成香饽饽,而且一个个手握实权。地方商贾为了承包工程、出售物资,必然争相巴结新任总督,稍微有能力的总督都能轻松办事。
王渊说道:“诸位若无异议,吾这便上疏陛下了。”
能有啥异议?
都是王渊说了算。
无论君主或大臣,最能获得权威的事情,便是重大军事胜利,古今中外,无一例外。而王渊,已取得一系列军事胜利,只这个就能让所有人闭嘴,更何况他的改革还让国库溢出来。
张璁仔细思考,赞道:“太傅此法,便如以工代赈。只不过并非赈灾,而是赈穷。”
王渊笑道:“不是赈穷,是赈钱荒。穷省的富户肯定有钱,但银钱不断升值,他们不舍得拿出来用。富人的钱藏起来,穷人的钱都交税了,市面上的银钱愈发稀缺,钱就变得越来越值钱,市面上的钱于是更加稀缺。如此恶性循环,必须从外部输钱进去,总督带十万两银子赴任勉强可以缓解。此非定例,若有朝一日,国库也缺钱,未来君臣亦可取消。”
至于贪污,只要别太过分就行,王渊对官员贪污还有容忍度。
身边有给事中盯着,给事中又都是些小年轻,稍不注意就会把事情捅出来。因此,但凡聪明又想贪钱的总督,多半会从工程方面下手,比如吃回扣啊,又或者让亲友参与招标啊,只要别搞豆腐渣工程都还算凑合。
修桥铺路,兴建水利,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有利于地方的持续发展,即便银子被贪走一半也值得去做。
朱载堻收到王渊的奏疏,绞尽脑汁愣是没想明白,只能把老师召去乾清宫。在详细解释之后,朱载堻仍是半信半疑,但还是批准了王渊的建议。总督几年一任,任期最长的甚至能达到九年,就算一年一任,全国每年也只拨百余万两而已,这点钱对大明来说不算个啥。
内阁政令一出,满朝皆惊。
来自穷省和边镇的官员,纷纷称赞王渊爱民如子,其中不乏有人悄悄给家里写信——总督手里有银子,赶快去打听总督想干啥,说不定就能借机参与工程捞一笔。
让王渊啼笑皆非的是,无论穷省还是边镇总督,拿到十万两银子之后,清一色跑去地方兴办学校。在广办社学的同时,又翻修扩建官学,或者帮学校购置学田,真正搞水利或边防的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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