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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藩台见笑了。”王渊再次把手抽回来。

    郭绅又揽着王渊的肩膀,嘘寒问暖道“听说你出身番寨,学业上可有困难”

    王渊回答说“并无困难,多谢藩台关心。”

    郭绅对王阳明、席书二人笑道“你看,咱们这位小神童,不但天赋智慧,而且品性端正。君子固穷也”

    说着,他让随从取来二十两纹银,亲自交到王渊手中“你既有如此天资,今后定要努力向学,平时有什么困难,尽管来跟本官说”

    王渊哭笑不得,收起银子道“多谢郭藩台提携。”

    一番惺惺作态,郭绅终于跟神童扯上关系。

    他回到布政司府邸,当晚就写了五首神童诗,又连夜写出十多封信,寄给自己在各地为官的同年、同乡,还附带王渊的三首诗词和一副对联。

    反正就是吹牛逼,他郭绅在贵州发现一个神童,而且还尽心尽力给予帮助这些,都是政绩

    王渊的诗词和对联传播越广,郭绅的政绩就越足,反正这辈子已经绑定了。

    接下来半年,郭绅逢人便说神童,刻意为王渊造势。他也没法干别的,布政使当得太憋屈,缩起来做街道办主任还要被太监分权。

    被郭绅这么一搞,王渊的神童之名不但传遍贵州,甚至江西和两京的读书人都略有所闻。

    特别是那首临江仙,江南书坊印刷三国演义,居然开始将其印在扉页上




063【明朝商税超低的】
    郭绅的一系列做法,让王渊感到很无奈,但还必须表现得万分感激。

    就他娘送了二十两银子,然后到处散布神童诗,王渊就被这位布政使给绑定了。

    按照官场规则和士林道德,郭绅对王渊有赏识之恩。这老家伙年龄已大,身体也不是很好,估计过不了几年就要死掉。今后郭家子孙遇难,如果王渊身居高位,还得照顾一把才行,否则就是知恩不报之徒。

    五首神童诗撒出去,王渊就有了官方备注,每天前来拜访的士子翻好几倍。甚至还有婚丧寿宴,拿着银子跑来请神童作诗的,就跟后世明星商演赚外快差不多。

    难怪有“伤仲永”,天天搞这种事情,哪还能剩下时间读书

    王渊实在伤不起,直接让宋灵儿在房门挂锁,自己躲里面闭门苦读,只有吃喝拉撒才会开锁外出。

    两个月时间,王渊就把弘治年间的会试范文看完,自己也照着题目写了几篇时文。

    “人能从事于学,则仁不外是矣。盖学本以致知,非为仁也”

    这是一篇弘治十八年的会试四书题范文,主要论述学与仁的关系,被阅卷官判定为当年的四书题第一。跟王渊的文风差不多,也写得干巴巴,但论述得非常严谨。

    读了那么多范文,王渊发现一个有趣现象。

    乡试范文往往文采斐然,特别是江南之地,有些八股文写得跟赋一样。但跑去京城参加会试,士子们反而放不开了,老老实实写议论文,整体文风变得更加老成持重。

    也就是说,王渊的八股文风,根本不用修习辞章之学,刚好适合去参加会试

    王阳明对弟子的要求太高,他当年的会试文章,就写得声情并茂,也希望弟子能做到如此地步。但王阳明还落榜两次呢,京城会试真的不看文采,甚至写得太花里胡哨还更吃亏。

    七月中旬。

    好久不见的沈师爷,终于来文明书院串门“渊哥儿,明年乡试可有把握”

    “没什么问题。”王渊答道。

    沈师爷笑着说“咱们可是有约定,等你做了大官,我就为你幕僚谋事。”

    王渊笑道“那还得等好多年。”

    两人都不把此话当真,因为时过境迁,变化太快了。

    王渊已经拜在王阳明门下,不缺教书先生。而沈师爷则在席书那里混得不错,暂时不愿挪窝,非常满足于现状。

    一旦刘瑾倒台,以席书的政绩,百分之百能够升官。

    翻修文明书院,又联合安氏、宋氏以及贵州大族,三年间建起十多所社学,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政绩席书已经挂职按察副使,下次多半能升为一省参政,下下次升官就可能是右布政使了。

    熬个七八年,就能给布政使当心腹幕僚,沈复璁现在心里美得很。

    “唉,回想起当初来贵州,可没曾有过这种奢望,”沈复璁感慨万千,掏心窝子道,“多亏渊哥儿把我劫上山寨,否则此刻怕是已经死在云南”

    王渊笑着纠正“是请,不是劫。”

    “哈哈哈哈”

    沈师爷大笑不止“请个屁啊,就是劫道,你我还说客气话”

    这厮又在套近乎,估计是见王渊名声大噪,又被贵州诸多高官赏识,今后肯定前程似锦,所以跑来叙旧拉关系。

    王渊也不拆穿,问道“宋公子最近如何”

    沈师爷说“他一直在族学当教谕。因为叛乱之事,宋炫也性格大变,叔侄二人联手整顿学风,宋家子弟连逃课都要被打板子。”突然,沈师爷又来一句,“安贵荣病了。”

    “他不是一直生病吗”王渊讥讽道。

    “这回是真病了,”沈师爷幸灾乐祸道,“已经换掉好几个大夫,还悬赏千金治病,满贵州城都在议论这件事。而且,他已经宣布出兵平叛。”

    “此时出兵”王渊惊讶道。

    沈师爷点头说“假病假出兵,真病真出兵。”

    王渊笑道“这可稀奇。”

    并不稀奇,安贵荣在料理自己的身后事。

    拜王渊之计策所赐,大家都认为安氏支持叛军,今后论功行赏时肯定要算总账。

    安贵荣如果活得好好的,自然不惧非议,有的是法子逃脱罪责。但他现在命不久矣,必须帮儿子解决潜在风险,出兵平叛就是戴罪立功的最好方式。

    宋然苦于没有儿子,安贵荣苦于儿子太多。

    他有三个嫡子,长子安万钟勇猛残暴,次子安万镒能征善战,幼子安万铨阴险狡诈,都不是什么善茬。

    安万钟不得人心,安万镒和安万铨蠢蠢欲动,在安贵荣病重之后,已经开始划分派系了。

    历史上,这三兄弟斗得可厉害了。

    安万钟继位不久便被刺杀,因为没有子嗣,由二弟安万镒继承土司。但很快,安万镒也莫名其妙病死,由三弟安万铨继承土司。可是根据法律,安万镒是有儿子的,这个儿子长大之后,安万铨必须归还土司职务。

    结果呢,安万镒的儿子刚刚长大,莫名其妙又病死了,继续由安万铨代理土司。

    很有可能,安贵荣的幼子安万铨,为了争夺土司职务,谋杀了自己的大哥、二哥和侄子。其家族内部斗争,导致安氏衰落数十年,直至万历年间才恢复实力。

    安贵荣虽然无法预料这种局面,但心里还是有逼数的。

    这年秋天,他让长子安万钟统军,发兵征讨乖西叛军。无非是想转嫁内部矛盾,通过打仗来给长子树立威信。

    可惜次子和幼子不听话,对长子的军令阳奉阴违,互相之间保存实力打假仗。安万钟不但没能树立威信,反而因为多次战败,在族内搞得人心尽失。

    以前是不愿打叛军,现在是真的打不赢,安贵荣躺在病床上抓瞎了。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众弟子给王阳明过了一个精彩的春节,天天宴饮耍乐,日日游玩名胜。王大爷高兴之余,一口气写了十多首诗。

    左布政使郭绅再次被升迁,这回是调去南京当太仆寺卿。

    太仆寺卿属于小九卿之一,位高权重,负责国内马政,油水特别丰厚。但那是北京的太仆寺卿,郭绅调任的是南京,那些反对刘瑾而又不好处置的官员,都被刘公公一股脑儿扔去南京养老。

    郭绅在离开贵州的时候,王阳明的谪戍期也满了,被调去庐陵江西吉安当知县。

    1那首临江仙争议不小,老王决定加速进程,贵州本来就不是重点。之前废了几万字的稿子,现在又废了一些,这章临时码出来的,所以晚了几个小时。

    2有人说贵州只有一个布政使,没有左右之分。说明一下,贵州确实长期只有一个布政使,但也分左右,这是为了方便官员升降。一般是参政,升任贵州右布政使,其他省的右布政使,升任贵州左布政使。比如米鲁之乱死掉的闾钲,就是贵州右布政使。有时候,贵州是同时拥有左右布政使的,可能是官职不好安排,让他们凑合着当几年。



064【糟心的旅程】
    孟春之末,瑞雪渐消。

    王阳明主仆三人,绕着城北而走,须臾来到城东,远远可以看到马驿。

    “大爷,真不跟他们说吗”王长喜问。

    王阳明摇头道“离情别意,徒自伤神,不说也好。”

    从元旦大年初一到初九,王阳明都在贵州城过的。随即便返回龙岗山,看望山中生苗,并在那里度过元宵佳节。

    因为王祥年幼且染风寒,王阳明就把他留在弟子李惟善家李家庄园在城郊。自己带着二位仆从,谁都没有通知,便悄摸摸的打算离开贵州。

    新年期间,其他弟子都回家过节了,就连王渊也回穿青寨跟家人团聚,居然不知道王阳明即将离去。

    王阳明骑驴转过竹林,突然眼眶湿润。

    只见贵州城东马驿的官道上,赫然站着三十多人,那些都是他的核心弟子。诸多学生当中,唯有范希夷染病未愈,今天不能前来送行。

    王渊捧着一个木盒,笑道“吾知先生喜爱象棋,便请寨中刘木匠打造一副。棋子上面的字,是同学们亲手刻的,一人刻一字儿,祝愿先生否极泰来、身体康健。”

    王阳明翻身下驴,打开木盒盖子,果然见到笔迹不同的刻字。

    诸生虽然书法都不错,无奈雕工粗劣,刻得是歪歪扭扭,犹如稚童之涂鸦。

    王阳明并非铁石心肠的道学先生,他情绪非常敏感。捧着一副象棋沉默良久,思及近两年的贵州经历,突然眼泪哗的就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这是王阳明第一次在弟子面前失态。

    数息之后,王阳明把象棋盒子关上,拱手抱拳说“诸友且留步,努力进修,以待后会”

    只有在王渊这种少年面前,王阳明才承认自己是老师。但凡过了及冠年龄,王阳明都以朋友相称,其中有二十多个弟子,都被王阳明视作朋友。

    “先生保重”

    诸生拱手,皆执弟子礼。

    王阳明骑驴走出十多步,突然回身对李惟善说“年前买来的锡料,可令祥儿打成四个大碗,每个重二斤,厚实大朴方可,其余做成菜碟。粗瓷碗再买十多个,水银摆锡箸锡芯镀银筷子做两副。”

    李惟善拱手说“学生记下了。”

    这是让王祥病愈之后,带些贵州土特产回去。特别是粗瓷碗,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土碗。

    王阳明赴任的江西盛产瓷器,他却想用贵州土碗吃饭,可见他对贵州感情之深。

    王阳明复又行出几步,回头道“阎道士重病,他那道观穿风漏雨,不是养病的好地方。惟善,你骑马接他过来,在李家庄园好生调理。他那个道观太穷,道士们生活艰苦,顺便带几斤盐过去。”

    李惟善再次行礼。

    并非王阳明独爱李惟善,而是这厮家底丰厚,而且阔绰大方、不吝钱财,所以使钱的事情交给他办即可。

    想了想,王阳明又对陈文学说“宗鲁,以你的学问才智,今后肯定能够考中进士。但你不要耽于诗词歌赋,把科举正事给搞偏了”

    “学生谨记。”陈文学汗颜。他被王渊的神童之名所激,最近几个月,一直在研究诗艺。

    “若虚”王阳明突然提高嗓门。

    王渊出列道“学生在。”

    王阳明瞪着王渊看了一阵,指着自己的胸膛,又指向王渊,告诫道“我知你不相信为师的学说,但你要明白自己的本心,守住你自己的良知”

    “学生明白。”王渊回答说。

    “诸友,有缘再会”

    王阳明终于不再回头,骑着毛驴向东行去。

    高凤鸣、何廷远与陈寿宁三人,突然狂奔追赶,不管王阳明怎么苦劝,他们都执意要远送,想把老师送到下一个驿站。

    余下众人结伴而归,在城门口时听到一阵马蹄声。

    “哒哒哒哒”

    宋灵儿打马而至,问道“先生已经走了吗”

    “刚走不远。”王渊没问她怎么迟到了,而是望向她马背上的行李。

    宋灵儿说“阿爸已经不管我了,眼里只有他的便宜儿子。我立志修习兵法,可连阵图都还没学过。王渊,我要跟先生一起去江西,等把兵法学完了再回来”

    “你疯了”王渊惊道。

    “我没疯,”宋灵儿说,“等你考中进士,我肯定已经是女将军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喝酒。”她突然指着李应,“李三郎,你还欠我一顿酒呢”

    李应苦笑道“你若不走,今天我就请客。”

    “下次吧。驾”

    宋灵儿猛抽鞭子,策马而去,只在竹林间留下飒爽身姿。

    诸生为之侧目。

    “驾”

    王渊也连忙翻身上马,挥鞭狂追而去,大喊道“喂,你等等我”

    “你也要去江西吗”宋灵儿反问。

    王渊郁闷道“我吃饱了撑的才去江西,你知道江西有多远吗”

    宋灵儿喊道“那你就别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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