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猛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下黑旗,让史洪磊也出城,袭击辽军侧翼。”
“下蓝旗,让最后一万后备军也压上去,上城墙,下坡道。”
赌了!
辽人赌了,甘奇也赌了,双方所有赌注皆在赌桌之上。
就看老天了。
赌的是三万辽人再短时间内攻不破南城。
赌的是狄咏会以最快的速度插上,直奔中军,把辽国皇帝赶出将台。
赌的是炮击之下,史洪磊侧翼而去,辽军阵脚会真正乱起来。
甘奇下完这些命令,浑身的精气神一松,人已显出疲态。所有的命令都下完了,暂时再也没有命令可以下的,就算还想要下命令也下不了了,预案已经完结,再想临阵指挥如此大军,已然不可能。甘奇还能真正指挥得了的,就是身边这些令兵与几百号亲卫营。
这场守城战,作为主帅的甘奇,使命已然完成。
西城,两万骑兵,忽然全部身形一震。
“狄将军,甘相公的命令来了,甘相公的命令下来了。”
狄咏哪里还有回复的时间,只有一句:“开城门,开城门,走,快,冲出去!”
东城,也是一样,城门瞬间大开,两万铁甲骑兵,蜂拥而出,马蹄躁动而起,尘土立马弥漫半空。
东西两城,骑兵刚一拥出去,城门立马关闭,许多士卒抬来无数重物堵塞在城门之后。也预示着这些骑兵出城之后,不论胜败,此战之内,再也没有了再入城的机会。
耶律乙辛只以看到东西两边的些许尘土,便是大呼:“陛下,不好,宋军骑兵出城了,必是往将台而来。”
“宋人还敢出城?快,下令,下令与之野战!”野战,辽人有优势,这是耶律洪基下意识的想法。
“陛下,命哪一部与之野战?”耶律仁先问道。
唯有耶律乙辛眉头大皱,这个时候,还下得了什么命令?还怎么下命令?就算下了命令,如何及时调整大量骑兵的阵型?哪里还有余地让大量的骑兵再起冲锋?
“命令前面坡道之下的骑兵集结野战。”耶律洪基有些失度了。
“陛下,不可。岂能退兵?一旦退兵,万事皆休。”耶律乙辛还保持着基本素养,前方骑兵依旧深陷乱战,退回来集结列阵?这不是做傻事吗?
耶律洪基稳了稳心神,问道:“如何应对,如何应对?”
“陛下,为今之计,咱们全体向前,与大军汇合,让宋军寻不到陛下,唯有入阵乱战。只要南城一破,便是大胜。”耶律乙辛这个决定,当真高明。却也大胆,这就是让皇帝与一众文武群臣皆入战场。
战场之地,乱战一起,这些文武群臣不知要死伤多少。辽国,一向是[悠悠读书 fo]皇帝在哪里,朝廷就在哪里,朝廷中央的文武群臣就在哪里。
但是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了,至少拼命保证皇帝不死,人心不乱。
若是不这般,那就只有让皇帝与文武群臣打马快走了,这是一定不能发生的。
耶律乙辛这个应对之策,耶律仁先一点都没有反驳,退是一定不能退的,只能进。进还会带来好处,皇帝亲自上阵,多少也能激励士气。
所以耶律仁先也立马说道:“陛下,乙辛说得对,咱们都该向前,入阵中去。”
耶律洪基回头看了看耶律乙辛,又看了看耶律仁先,要说他心里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是眼前他两个最信任的人都如此说了,他也无可奈何,一咬牙:“牵马来。”
耶律乙辛连忙亲自去牵马,他自己也翻身上马,还回头大喊:“把军中的鼓与啰还有号角都带上,一边往前一边击鼓,走。”
东西两面,烟尘已然大作,马蹄也震天在响。若是耶律乙辛反应稍微慢一点,没有想到这些出城的是骑兵,没有预想到这些骑兵会直插将台而来。
耶律洪基此时小命必然不保,也不知当初放过耶律乙辛的甘奇,此时会不会有些后悔。
却是此时,城楼上看见皇帝华盖正在移动的甘奇,立马也明白了辽人的举动,忽然就见得甘奇飞奔往城楼而下,直奔东边的火炮而去。
五十门火炮正在奋力射击,金甲甘奇已来,口中大喊:“垫起来,把炮垫起来,把炮口抬高。打那华盖,那金黄色的大伞,那里,许多人簇拥在一起的那里……”
“相公,怕是打不到啊,还远呢,要不等他们近一点?”
“多装药,多装药,就打那里!”甘奇不管不顾,就是大喊。
“相公,沈主事说装药太多会炸膛的!”
“炸膛也打,装药。装!”甘奇咬牙切齿,管得那么多。
抬高炮口,就会让火炮的抛物线增高,就会增大射程,多装药,自然也是增加射程。抬高炮口的办法也简单,那就是把炮架前面垫高。
军汉们拿来扁担绳索,先要把炮连同炮架抬起来,再往炮架前面塞入平的石头。
军汉们七手八脚忙碌不已,接着装药,按照甘相公的命令,装药,多装,炸膛也要多装。
“点火,点火,点火了躲起来。”甘奇喊着。
轰鸣大作,甘霸早已抬着大木盾站在甘奇面前。
远方泥土飞扬,也看得到无数辽人七零八落。华盖依旧,簇拥依旧。
“不准,调整炮口方位,瞄准咯,再装药。”没有炸膛,显然没有人知道这大炮装多少药会炸膛,甚至连制造他们的沈括也还没有做过这个试验。
炸膛也打,甘奇此时的冷血无情,皆显露无疑,城头就这么大,再如何躲,炸膛之时必然也会死伤惨重。
“那是辽国皇帝,动作快一点,装药,打。”甘奇不断大喊,就这一句辽国皇帝,就足够无数军汉视死如归了。
轰隆隆。
“华盖还没有倒,接着打。”这个时代的火炮,准头实在太差,哪怕瞄准得差不离,每一发炮弹的落点也是玄学几率,唯有不断去打。
接着打,华盖身边簇拥的人早已被砸得到处躲避,却是那华盖还没有倒。
华盖,显然不能倒,它不是皇帝,但是它代表了皇帝。如果所有辽人的视线之中看不到华盖了,证明皇帝没了,不是跑了就是死了。
所以华盖一定不能倒。华盖入阵,皇帝身先士卒而来,是士气。华盖若倒,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耶律洪基,早已不在华盖之下,他被一众盾牌簇拥着,口中还在念叨:“这世间到底是何物,可以击得这么远?”
谁也没有想到,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可以打这么远?弩炮,二三百步,已然是了不得的远了,强弩一二百步,已然威力巨大,可透铁甲。火箭,反倒只有几十步。
火药这个东西,并非只有宋人有,辽人照样也有,燕云的人也会放炮仗。炮,辽人不仅见过,也有。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打这么远?
狄咏从西城绕过来了,只是他有些茫然,因为他的目标没有了。
“狄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敌人……”
狄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连忙从马镫上站起,到处去看。
“狄将军,那边,你看,那里,辽人的皇帝在那里。”
“狄将军,咱们时不时冲阵啊?”
计划赶不上变化,命令也无效了,也不可能再有命令来了,一切都在临场决断。
“冲阵,史将军从东边冲,咱们从西边冲。把敌人大阵搅乱了!”狄咏的决断,是无奈的。命令不会再有了,城池也回不去了,带着两万铁骑而出,唯有如此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天佑大辽
狄咏入阵了,史洪磊也入阵了,一东一西,一左一右,直插辽人大阵。
这让甘奇着急无比,因为这会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不得片刻就会乱战大起,时间再稍久一点,双方就会犬牙交错,犬牙交错之后,火炮就得停了。
若是不停,几乎就是无差别轰击,会有无数的宋军士卒倒在自己人的火炮之下。
甘奇就是再狠辣,亲手杀自己人的这种事情,甘奇也会有巨大的心理负担。这与命令士卒往前冲锋不一样,士卒往前冲锋是本分,是他们应该做的,而且生死之间,那都是敌我双方的事情。
若是自己人杀自己人,那真的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着急的甘奇,更是不断大喊:“快点火开炮,快点。”
甘奇不仅喊,还亲自上前帮忙,抱起火药桶就往炮管里倒,管不得具体重量是几斤几两,全凭感觉上来,多一点就行,火药倒进去之后,就会有士卒拿着一个头前包着布的木棒往炮管里捅,压实的火药,还要塞进去一些纸团破布再捅实,增加气密性,之后才会塞进去弹丸。
轰击再起。远方的辽人再一次七零八落,甘奇期盼着,期盼着华盖轰然倒塌。
可惜了,华盖依旧没有倒,摇摇摆摆,却还是屹立当场。
象征意义,对于一个群体而言极其重要。对于辽军来说,那华盖就象征了许多东西,而对于宋军来说,一袭金甲的甘奇也代表了许多东西。对于一支部曲来说,将旗也代表了许多东西。
当成为这个象征的时候,无疑也会有巨大的风险。甘奇选择了风险,也选择了象征,这是甘奇的选择,因为成为象征对于甘奇而言太过重要,所以他费尽心思把自己经营成了这个象征。
那华盖,或者说辽国的皇帝,他没有穿金甲,因为华盖代表了威严,就好似高耸的宫殿,代表了皇帝无上的权威。
在这一刻,在某一刻,胜利离甘奇是如此的近,以致于甘奇一次又一次亲自操作起了火炮,如同抽奖一般期待着开奖的那一刻。以致于甘奇都忘记了火炮真的有可能炸膛,炸膛之后有可能把他也炸死。
甘霸却从来不开口去劝甘奇,或许是他从来没有这个习惯去劝甘奇不要做什么,他只是在一旁陪着,每当甘奇再次点燃火捻后退几步的时候,甘霸都会把大木盾竖立在甘奇面前。
兴许若是狄咏在这里,他会劝说甘奇,甚至会舍命把甘奇往后拖。
北城,辽人骑兵三万,尽皆下马,长梯上百,上百长梯对于三万人来说其实不多,辽人却也只带了这么多。
攻城大战立马开始,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列兵布阵,从下马的那一刻,所有辽人都一窝蜂的往城墙而去,城墙之上一万来人,当看到辽人骑兵出现的时候,便早已如临大敌。
攻城守城,没有丝毫的新花样,在长城如此,在古北如此,在大同如此,木叉子撑着长梯往外推,檑木滚石,一切能搬起来的重物往下砸,少许火油,片刻全部倾泻而下,火油不够,金汁来凑,煮得滚烫的金汁不断往下泼洒。
滚烫的排泄物带着恶臭,把一个个辽人浇得哀嚎不已。
辽人,是有获胜可能的,有不少,甚至有很多。
比如,南城攻破了,三万辽人入城,飞奔往北,瞬间把宋军夹击在城墙内外,打开城门,十数万辽人轻松入城,那时候宋军虽然人数也很多,但是立马就会进退失据,宋军也会从有组织的群体变成个体,胜利就不远了。
又比如,皇帝忽然天命所归,带着华盖快速冲向前线的最前,一时间士气大振,冒着枪林弹雨,真就冲上的城墙。
如果皇帝只要有办法能快速穿过人群到得前线,其实更加安全,因为甘奇的火炮,可以打出去好几百步,却打不了一两百步。火炮若是想打一两百步的近距离,其实也是难事。
要么把炮架的尾巴垫得高高的,让炮口向下,但是这个姿势显然会不稳定。要么把炮口直接竖起一个大角度,让弹丸的抛物线更高,抛物线一旦高过某个程度,射程就会变短,比如火炮与地面呈一个直角,炮弹就会打上去之后又原地落下来,就是这么一个原理。
但是这种操作,在现实当中是很难行得通的,不论是俯角,还是巨大的仰角,人力操控的火炮巨物都难以稳定得住。
只可惜辽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意识到让皇帝与华盖去到前线反而更安全。因为辽人的意识里,火炮似乎能远能近,往前去只会更危险。但凡多挨上几次炮击,耶律乙辛等人必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可偏偏就是第一次挨炮击,如何也没有转过这个弯来。
耶律洪基在人群中到处乱走,甚至耶律乙辛还不断命令身边簇拥的人各自散开,那华盖也来来去去,到处闪避着炮击。
抽奖这种事情,运气使然,却也是概率使然,只要次数足够多,总能抽得中。
何况还是上百门火炮去打一个华盖如此显然的目标?当甘奇这边不断向华盖射击的时候,另外一边并没有收到命令的五十门火炮,看了好几轮,终于也看明白了,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哪里。
一轮一轮的炮击,直到第八轮,甘奇终于抽中了。
华盖应声而倒,碎裂四散。
甘奇激动得连连怒吼,他喊出了一句:“辽人皇帝死了,诸位皆有大功,重赏,重赏。”
左右炮手还面面相觑,辽人皇帝死了?一个皇帝就这么死了?
接着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吼!!!辽人皇帝死喽!”
甘奇猛然回身,反而命令众人:“都喊起来,喊齐了,辽人皇帝死了,喊!”
喊声更是震天响,只是错落之间乱成一团,反而听不见喊的具体是什么。
甘奇连忙去压手臂:“停,停,都停下来,听我命令。”
甘奇压了好一番手臂,才把喊声止住,可见指挥一群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听我命令,喊辽人皇帝被炮打死了,我数一二三,你们一起喊。准备了……一,二,三,一起喊!”甘奇十几万人的主帅,做起来这般的事情。
“辽人皇帝被炮打死了!”
“辽人皇帝被炮打死了!”
无数的宋军回头看向城墙,先是愕然,随后一个个激动不已,接连也跟着大喊起来,这种激动无以言表,因为这个消息代表了着这场鏖战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不少辽人也回头去看,因为能听懂汉语的辽人不在少数,一百多年的辽国,汉人与契丹人的混居,能听懂汉话的契丹人多如牛毛,甚至辽人军队中本就有汉人。
变相已生。
华盖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炮击还在继续,本来这炮击北移,给前线减轻了无数的压力,让许多辽人重新又聚集在了一起,华盖入阵,给大军以士气,重新聚集起来的辽军已然又开始不断往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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