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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我大声叫喊着“掌柜的,掌柜的。”
掌柜的肩膀上搭着一条乌黑的抹布,胆战心惊地跑过来。我指着窗外的那条巷子问“那户人家,就是那户人家,门上挂着铁锁子,你知道咋回事”
掌柜的陪着笑脸,说道“客官你有所不知,那户人家早就没人了。”
我文静“人去了哪里”
掌柜的把他一双油腻腻的手在抹布上搓了搓,说道“那户人家是汉奸,早就被枪决了。”
三师叔惊讶地站起来,他仅有的一只手臂不住地抖动着。掌柜的没有觉察到三师叔异样的神情。继续说“那户人家的男人是汉奸,给日本人做事,战争还没有结束,就被人暗杀了,头挂在城门口的旗杆上,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干的。那户人家的女人是个窑姐,不是正室。男人在南面的平遥给日本人做事,不经常回晋中,窑姐就把男人带回来,伤风败俗啊,伤风败俗。男人被人暗杀了,窑姐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突然,我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三师叔手中捏着一个茶杯,将茶杯捏碎了,瓷片划破了三师叔的手指,可他浑然不觉。三师叔的眼珠子向前努着,腮帮子抖动着,看起来非常吓人。
唉,弄了半天,那个女人是个窑姐,是个只要给钱,谁都能压在身子下面的烂货。可怜三师叔费尽周折,装神弄鬼,最后却还被汉奸发觉了,打断了他一条胳膊。这一辈子,三师叔睡了多少女人,都没有事,而最后却阴沟翻船,栽倒在一个窑姐的裤裆下。
唉,这就是命。
此后的几天里,三师叔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总是在不断地喝酒,然而,不论他喝多少酒,都没有醉。有时候,半夜起床,我看到三师叔还坐在黑暗里,两只眼睛炯炯有光,眼睛看到什么东西上,窸窣有声。他端起一杯酒,倒进肚子里,怦然有声,像咽下去了一块石头。
天亮了,我们继续赶路,三师叔终于说话了,他说“人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一种叫命运的东西。人不论遇到什么命运,都要坦然接受。”
我说“是这样的。”
三师叔说“人生如梦,一切都是空的,啥都是空的,有再高的权力,有再多的钱,睡过再多的女人,最后都会烟消云散,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我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三师叔又说“每个人的这一生,走的都是不同的道路,但是殊途同归,最后都难以逃脱一死。既然每个人都难以摆脱死亡的命运,那就干脆随波逐流,命运的水把你冲到哪里,你就呆到哪里。”
我说“三师叔,你这句话不对了。”
三师叔问我“怎么不对了”
我说“尽管每个人的归宿结局都是一样的,都难逃一死,那为什么不好好把握现在呢让现在过得快乐幸福,你就活得和别人不一样,很多个快乐幸福连起来,你的生命就和别人不一样。人的一生,不在于生命的长度,而在于生命的宽度。一个人活着,不是为了结局,而在于过程。这个过程很精彩,你的一生就很精彩。”
三师叔继续问我“那怎么才叫精彩”
我慢悠悠地说“某些有钱的人不快乐,他总担心别人向他借钱,别人谋财害命,所以,快乐和钱没有关系;某些有权的人不快乐,他总惦记有人夺权,总惦记东窗事发会拉他下水,所以,快乐和钱没关系;快乐也和上床没关系,上床只会带来暂时的欢乐,而短暂的欢乐过后,是漫长的失落。快乐和谁有关系快乐和爱有关系,我孝敬父母,我很快乐;我帮助别人,我很快乐;我和老婆一起安心过日子,我很快乐;我看着儿女一天天长大,我很快乐。这样,等到我老去的时候,我会说我把父母养老送终了,尽到了儿子的责任;我曾经帮助了谁谁,他会一辈子念叨着我;我不能动弹了,有老婆给我喂饭;我的儿女长大了,我的生命在他们的身上延续我这一生没有白过。”
三师叔想了想,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一生行走江湖,也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但是现在想明白了,什么江湖至尊,什么呼风唤雨,都是假的,都是虚的,我只想好好有个家,有老婆有娃,平平安安过日子,救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男耕女织,抚儿育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现在才觉得,世界上最好的是老婆娃。可是,我都成这个样子了,甭说老婆娃,我都担心以后吃不到口里”
我拍着自己的胸脯吗,对三师叔说“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有我吃的一口,就有你吃的一口。我也会让你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三师叔看着远方,一滴眼泪落下来。三师叔用袖子抹了一把,然后自嘲地说“风真大,把我眼睛都吹疼了。”
几天后,我们来到了雁北那座村庄。当年,日本人强行并屯,在村庄外挖掘壕沟,现在,壕沟被填平了,做了耕地,屯子里的人也做星云散,有的回到山中种地,有的搬迁到了山脚下,一切都恢复到了日本人没有来的模样。团向乒圾。
我们在村庄见到了一名老人,三师叔向他说起了那天晚上他们奇袭碉堡的情况。
老人说,当时壕沟里有好几具尸体,日本人让村子里的人把那些尸体抬上来,告诉人们说这就是反抗皇军的下场,其中还有一个女的。日本人让人们把尸体丢在荒郊野外,让野狗拉走。但是,村子里的人感慨这些人死得壮烈,就在夜晚偷偷刨坑埋了。
我问“埋在哪里”
老人指着远处的山脚说“就在那下面。”
老人带着我们来到了山脚下,我看到坟茔上荒草凄凄,不禁悲从中来,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我强力压制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坟茔上有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大师兄虎爪、xxxxx、探花郎、师侄女燕子等抗日壮士之墓”。三师叔指着墓碑问“这是谁立的墓碑”
老人说“日本人刚离开不久,有一天,来了一个中年人,他向我们打听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们就向他说了那天晚上的情景,他哭了很久,就委托村子里的石匠刻了这么一块碑,走的时候,他磕了三个响头,在坟墓前跪了很久,这才离开了。”
我问“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老人说“个头不高,满脸风尘,看起来也是受过苦的样子。”
我心想,这一定是晋北帮三当家的。
三师叔指着墓碑问“这上面怎么有几个字被涂掉了”
老人说“立碑的人离开不久,有一天,又来了一个中年人,他同样打听的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村子里有人告诉了他,他来到了墓碑前,先把那几个字涂了,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我急切地问“这个汉子是不是豹头环眼,高大魁梧”
老人疑惑地看着我“是的,是的,你也见过”





中国式骗局 第500章:豹子叔斗酒
三师叔高兴地说“把他姨日的,豹子还活着,这小子命真大。怎么样都死不了。这小子就跟猫一样,完全不是人。” 民间传说,猫有九条命,很不容易死去。
我感叹地说道“豹子太有能耐了,他是铁打的身子骨。”
三师叔兴奋地说“我这就去找豹子。”
我说“我也去,一起去。”
三师叔说“可是,世界这么大,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我笑着说“战争结束了,举国欢庆,豹子还能去哪里他只会回家。”
三师叔一连声地说“对对对,这就走,这就走。”
我们向老人道声谢,扭头向南走去。南面就是大同。走出了几十丈,三师叔突然说“啊呀,忘了,我还活着呢,把我的名字也涂了去。”三师叔转身向着墓碑跑去,他身体扭动着,甩动着一只胳膊,跑得趔趔趄趄,看着三师叔瘦削单薄的背影,我赶到一阵心酸。曾经叱咤江湖的探花郎,如今变成了这样的模样。
两天后。我们来到大同,找到豹子家所在的那座巷子,却发现那里变成了一片废墟。知情的人说,就在抗战胜利前夕,日军对大同进行了一次狂轰滥炸,这座巷子被炸成了平地。
找不到豹子,我们只能向南行走,准备回到陕西。
有一天晚上,我们来到谷多村。谷多村的四周都是即将成熟的谷子,肥大的像狼尾巴一样的谷穗在静静的月光下招摇,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村外的打麦场里,有人赶着毛驴,拉着石碾,在夜风中碾场,打麦场碾压瓷实后。用来晾晒谷穗。
北方的粮食作物有麦子、谷子、糜子、包谷、红薯。每年,等到麦子、谷子、糜子的成熟季节,农夫们用镰刀收割成熟的庄稼,然后或背或运到打麦场里。此前,打麦场经过了碾压,变得坚硬如石。农夫们把这些成熟的庄稼摊开在打麦场上,用石碾反复碾压,将粮食与茎秆剥离。然后经过起场、扬场,借助风力将粮食堆积在一起,装在麻袋里,运进粮仓。面粉来自于小麦。小米来自于谷子,前者叫做磨面,后者叫做碾谷。磨面用的是磨盘,碾谷用的是碾子。包谷和红薯不需要碾场,但是也照样需要打麦场堆放。打麦场,是农村最重要的活动场地,还是上一辈人向下一辈人讲古经的地方。西北人把老故事叫做古经。
我们看到打麦场那个碾场的人,就走过去和他攀谈。
那个人吆停了毛驴,石碾也跟着停下来,他从腰间抽出插着长长烟杆的烟锅,在烟袋里鼓捣两下,装满了旱烟末,然后递给了三师叔。三师叔一只手接过了,噙住烟嘴,那个人又从怀里摸出了火石火镰,嚓嚓两下,火绒就燃起了橘黄色的摇曳的火苗。
三师叔抽了两口旱烟,就和那个人拉起了家常,他们说起了今年庄稼的长势,说起了今年的雨水,还说起了日本人离开的情景。那个人说“日本人走了,全村人大吃大喝了三天,家家都把窖藏的酒拿出来,前两天大家都喝得很尽兴,第三天就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全村人心里有了解不开的疙瘩。”
三师叔好奇地问“日本人都走了嘛,咋还会有解不开的疙瘩”
那个人说“你是不知道啊,第三天来了一个外乡人,酒量大得吓人,他和全村人斗酒,独自一个人把半瓮酒都喝下去了。”
我听了后,咋舌说“半瓮酒那还能不醉成死猪”
那个人说“他倒没醉,可全村的棒小伙都给灌醉了。”
三师叔一听,来了兴趣,他问“一头牛也喝不了半瓮酒,这汉子是怎么喝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酒量。”
那个人感叹地说“这个汉子,一看就是一条好汉,身材高大,豪气冲天。第三早晨,全村人正在村道上喝酒的时候,这个汉子来了,他说,这么好的场合,怎么能少了我他端起放在方桌上的瓷碗,连喝三大碗。然后抹着胡子上的酒水说,痛快,痛快。”
我问“这汉子你们村里有人认识”
那个人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我和三师叔相视而笑,如此豪爽的汉子,世间确实少有。如果能够和他结交,倒是好事一桩。
那个人接着说“我们谷多村是方圆几百里的富村子,远近驰名,早先每年都有一次大的祭祀活动,都是在秋庄稼入仓的农闲时节,全村人大宴三天,不醉不归。日本人来了后,这种活动就取消了。今年,秋庄稼还没有成熟,日本人就走了,大伙一商量,就提前庆祝,举办祭祀。没想到,前两天风平浪静,第三天就来了这个汉子。这个汉子大概饿坏了,喝了三碗酒后,就抓起我们祭祀的牛头啃,一口气吃了一颗牛头。吃饱后,他拍着肚子说,好酒,好肉。”团以何亡。
我笑着说“这个汉子真是好食量,能把一颗牛头吃光了。”
那个人说“汉子吃完了牛头后,就坐在当街上,解开衣服,用衣襟扇着风,大伙看到他胸前背后都是伤疤,伤疤扭结,像一条条大蜈蚣,看起来很恐怖,没有人敢上前询问他。后来,他站起来,对围观的人说实在抱歉,身上没钱了,以后有钱了就送过来。我们的里长也是一条好汉,手底下杀过人,有两个鬼子跑进村庄,里长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们,趁着他们喝醉了,一刀一个砍断了鬼子的人头。里长昨晚喝多了,这时候还没有睡起来。有人把汉子的事情报告了里长,里长觉得蹊跷,就急慌慌跑出来,看到村道上站着一条凛凛大汉,就走过去问原委。汉子说,他是打雁北过来的,日本人投降了,他憋屈,就想找酒喝。”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惊,听到日本人投降了,居然还有人和我一样憋屈。
那个人接着说“里长觉得很奇怪,就问汉子为什么憋屈。汉子挥着手说来来来,喝酒喝酒,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说了难受。里长觉得这个人心里有事,但看起来绝对不是汉奸,因为他浑身正气凛然,完全没有一点奴颜婢膝的汉奸样,再说,如果是汉奸,谁敢说日本人投降他憋屈里长就说想要喝酒,没问题,你得先从拳上见真章。”
三师叔点头说“里长说得在理。”
那个人继续说“听说里长要和这个人划拳,全村人都跑出来看,里长的拳法和酒量都是方圆几十里最好的。当时,村道上摆着一张大方桌,桌子上放着两个老瓷碗,桌子下放着一坛子酒。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高升,哥俩好,五魁首两个人就划了起来。里长的拳法很快,嘴里也快,眼法也快,手法也快。可是,大家都看到,那汉子的五个手指就像变魔术一样,几乎每次都把里长逮个正着。里长连喝几十碗,摇摇晃晃倒下去, 被人抬走了。”
我看着三师叔,三师叔也看着我,我们都知道,如果不做手脚,两个人公平划拳,那么每个人赢权的几率都是一样的。而这个汉子能够每次赢拳,肯定做了手脚。他的眼法手法必须极快,头脑也要转得极快,快过对方,这样才能逮住对方的拳。这个汉子好生了得。
我们看着那个人,那个人又说“里长倒下去后,村子里又上去了几个棒小伙,但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几轮下来,人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汉子说不好意思,我陪大家喝。人家用碗喝酒,他抱起酒缸,一下子就倒下去了半缸酒。喝完后,他高喊着痛快,痛快。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身体燥热,他一把撕开衣裳,丢在地上,身上的伤疤闪闪发光,就像很多会动的鱼嘴巴一样。全村人看着这个大汉,再没人敢上前。后来,族长听说这件事,就拄着拐杖来了。族长问你身上的这些伤疤是咋回事汉子高声大笑。族长指着胸前一个伤疤问这是怎么回事汉子说这是和土匪交战留下的,土匪捅了我一刀,我掐住土匪的脖子捏死了。族长双手抱拳,说道好汉,请让老朽敬一杯。然后倒了一碗酒,端给汉子,汉子也不推辞,一饮而尽,连呼好酒,好酒。”
我听得暗暗赞叹,这样的好汉,我一定要结交他。
那个人又说“那汉子喝完酒,把粗瓷老碗放在方桌上,族长又倒了一碗,指着他左臂上的一块伤疤问这是怎么回事汉子说这是被丐帮的狼牙倒钩箭射伤的,丐帮和日本人勾结,我一连干掉了四个丐帮的败类。族长端来三个瓷碗,都倒满酒,弯下腰,说道壮士,请受老朽一拜。汉子将族长扶起来,说道老伯甭这样,我受之有愧。他又将四碗酒倒进了肚子里。当时,村道里人山人海,不但有本村人,还有外村人,都在看这个汉子。这个汉子气势逼人,威风凛凛,就像天神下凡一样。族长又指着他肋骨间的一块伤疤问这是怎么回事汉子说这是日本人的刺刀戳的,五个日本人追着我,我在壕沟里跑,饿得前心贴着后背,第一个日本人把刺刀插进我的肋骨里,我突然力气大增,大喝一声,一扭身,把刺刀别断了,日本人吓呆了,我上去一拳把他打倒了。第二个日本人跑上来,端着刺刀刺过来,我一闪身,刺刀刺到了土墙上,我夺过日本人手中的步枪,捅翻了他。后面追来的三个日本人围着我乱刺,我左挡右架,那三个日本人都被我刺穿了。围观的人听到这样说,一起鼓起掌来。族长倒了五碗酒,端给汉子,汉子连饮五碗,喝完后,突然嚎啕大哭,泪水滂沱而出。”
我看着那个人,隐隐约约知道了这个汉子是谁。我激动得浑身颤抖。
那个人接着说“汉子哭起来,大家都感到很意外,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铁打的汉子,居然会哭得这么伤心。族长问他哭什么。他说我的师兄和侄女都死在这伙日本人手里,我的好兄弟和师侄下落不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三师叔听到这里,惊得坐在了地上。我忍不住喊了一声,这个汉子肯定就是豹子。




中国式骗局 第501章:骄横武状元
豹子就在前面,我们一定要追上他。
两天后,我们来到了平遥。明清民国。山西富甲天下,而平遥富甲山西。山西之富,不在于煤炭,而在于经营,平遥和周边的县域,富商云集,大院林立,他们依靠票号、布匹、老醋、皮货等生意,足迹遍及黄河以北和江南部分地区。所以,这一带的走镖生意也曾经盛极一时。后来,随着枪支普及,镖局走向了没落,但是民间习武之风仍然很盛行。
平遥郊外有一座村庄。村外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用铁筛子筛着烧过的煤炭。北方人做饭都用灶膛,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拿着炭掀,炭掀上是用水搅拌后的沫煤,扣在熊熊燃烧的炉火上。等到饭菜做好,炉膛冷却后,就将炉膛里烧好的炭渣起出,抖落掉没有凝结的碎块,用筛子筛过,粉末不能再燃烧,而剩余在筛子里的块状还能在下次做饭中使用,北方人把他叫做“烂炭”。
筛烂炭的是一个长着稀疏胡子的老年人,三师叔走上去和他打招呼。他睁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烂眼圈问“你们打哪里来”
三师叔说“我们打雁北来,你们这村子叫什么名字”
烂眼圈神情自负地说“武家川,你听过没有”
三师叔点点头。
烂眼圈洋洋自得,他对我们说“北方一十三省。江湖人都知道武家川。为啥武家川的拳脚功夫数这个。”他骄傲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我望着烂眼圈身后那座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的村庄,心中轻声感叹着武家川在江湖上确实名气很大,因为这里出镖师。晋商要找人护镖。都会来到武家川。武家川就是北方镖师的发祥地。武家川坐落在通衢大道上,盘龙卧虎,地势险要,看起来就有一股英雄气象。
三师叔又说“老哥,向你打听一个人。”
烂眼圈问“打听谁”
三师叔说“我一个兄弟,个子很高,长相魁梧,说话是雁北口音,声音洪亮。”三师叔伸出手掌,在自己的头顶上比划比划。
烂眼圈说“前一晌。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外地人和本地人打架,我见到的那个人也是长得高大魁梧,操着雁北口音,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这个人。”
我听了,心中一紧。外地人来到武家川和人打架,怎么会占到便宜呢武家川可是北方的武术之乡啊。但愿这个人不是豹子。
我对烂眼圈说“到底咋回事你快说,他们为啥打起来,最后怎么样了,那个外地人去了哪里”
烂眼圈看着我焦急的神态,嘿嘿笑着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话要一句一句地说。你急什么”
我望了一眼三师叔,看到他眼中也全是着急和担忧。
烂眼圈说“我们武家川有一个风俗,就是打擂比武,这个风俗从明朝就有,满清入关后,停了几年,后来又接上了。日本人来了后,又停了八年,今年日本人滚蛋了,乡绅们就在一起说,打擂比武的这个风俗不能断,一定要接上,所以今年又开始了打擂比武。”
烂眼圈看着我们,想着我们会问他关于打擂比武的一些事情。可是我们的心思全在豹子身上,根本不关心他的什么打擂比武。他略微有些失望,又接着说“擂台就设在武家川村外的空地上,打擂的人不限,谁觉得自己有功夫,都能上去打,山南海北的人都行,时间嘛,一共十五天,最后赢的那个人会讲给一面金牌,纯金造的,有花花牌那么大。”花花牌是北方农村一种极为常见的娱乐工具,比扑克牌长,但比扑克牌窄。
远处走过了一个吆着骡子,扛着犁铧的人,烂眼圈看到他,就远远地向他找招呼,问“锁娃咋个样了没事吧”
那个人远远回答“没事了,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烂眼圈说“没事就好。”
那个人说“锁娃这个跟头栽得值,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个人手腕一抖,就抖出了一声清脆的鞭响。骡子在前面欢欢喜喜地走着,他在后面匆匆忙忙地跟着。
烂眼圈说“这老汉的娃娃就是今年比武的状元,可是刚刚拿了金牌,就被人打伤了。”
三师叔问“被谁打伤了”
烂眼圈说“被那个外乡来的大个子。”
我觉得蹊跷,如果这个大个子是豹子,那么豹子肯定不会和人比武,更不会把人打伤,豹子是个盖世英雄,但是他又极为善良,超脱处事,他绝对不会为了一块金牌就和人争斗。那么,这个外乡来的大个子,可能不是豹子。
三师叔又问“怎么会打起来”
烂眼圈说“锁娃守擂十五天,打败了至少二十个人,最后夺得了状元,获得了金牌。得了金牌后,锁娃就带着一帮人去平遥,他要设宴招待朋友。平遥最大的一家饭店叫御临堂,传说光绪皇帝当年在这家饭店吃过。锁娃带着一帮子人走进了御临堂,看到里面有一个大汉在吃饭,他就想赶走这个大汉,他说哎,你给我出去,这家饭店小爷今天承包了。”
我插话说“这就是锁娃不对了。人家吃人家的饭,你吃你的饭,碍着你什么事了。”
烂眼圈说“是这样的。当时锁娃刚刚获了金牌,正在兴头上,得意忘形。再说,平遥是他的地盘,他一贯自高自大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指着那个人让他出去。那个人风尘仆仆,头发乱糟糟,背上搭着褡裢,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锁娃根本就不会害怕一个外地人。”
我看着烂眼圈,心中将信将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豹子。团亩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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