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一只狼突然向着我们冲过来,我看到火光中它下颚的两颗长牙发出惨白的光芒。瞎子手中的一枚棋子飞出去,然而。那头狼却在火堆前调转方向,瞎子的棋子没有击中它。
我知道,狼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
老道左手捡起一根粗若儿臂的木棒,右手拿着短剑向下劈去,木棒被短剑切成了一节一节,就像蒸馒头的时候切面团一样。老道举着短剑喊道“让爷爷见识一下,是你们的脖子硬,这是这根木棒硬。”
狼群头对头凑在一起,好像是在商量什么,然后,狼群慢悠悠的走到距离我们只有七八丈远的地方,身体略微后蹲,后腿蓄满了力量,它们幽绿的眼睛望着我们,嘴里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声。我知道,狼群马上就要发起攻击了。
我把瞎子拉到了砖窑里,然后自己手持一根燃烧的木棒,守在窑门口。豹子和老道尽管极为凶悍,但我们面对这群饿疯了的狼,仍然没有胜算。
然而,就在这时候,奇迹发生了。
远处响起了一声狼的嚎叫声,声音像金属一样穿透了浓浓的夜色,连砖窑边一棵柏树的叶片也在震颤。那只大狼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回应,然后,狼群调转方向,突然一齐向着东方奔去。
东方,一缕曙光正在升起,远处的天际被染成了鱼肚白。
我们在窑洞里等到天色大亮,远处的道路上有了赶着牛车给地里送粪的庄户人,还有肩膀后背着粪笼的拾粪老汉。远处还走来了一个货郎,他肩膀上的担子像鱼儿一样上下跳跃。货郎高声唱着秦腔,高亢的声音像一群鸽子一样直冲云霄,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翩翩飞舞。
狼群肯定离开了这里,我们向东走到黄河岸边,然后沿着黄河向北走去。太阳照在浑浊的河水上,河水像鱼鳞一样层层闪烁。风从远处畅通无阻地吹过来,让人感到阵阵寒意。又高又远的天空中,一群大雁飞过我们头顶,声音像摔碎的瓦片一样落在河面上。
我们向北走了一里多地,走到了一片草滩上,萋萋荒草在寒风中抖动,发出尖细的声音,像压死了一窝老鼠仔。我们正走着,瞎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说“有情况。”
我问“什么情况”
瞎子说“风中有血腥味。”
老道迎风而立,我和豹子也向风吹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只看到毯子一样的荒草。
老道向四周望了望,看到四周连棵树木也米有,他对我说“呆狗,你站好。”
我点点头。
老道飞身而起,像只张开翅膀的鹞子一样,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肩头上,他手搭凉棚向西北方面望去,突然说“草堆里有人。”
老道从我的肩膀上跳下来,向前跑去,我和豹子紧紧地跟在后面。我们跑出了半里地,果然看到了一大片倒伏的荒草,荒草中,有几滩血迹,还有沾着血迹的骨头架子。细细的沙土地上,有杂乱的爪印。
豹子看了看爪印说“这是狼的爪印。”
老道说“我明白了,凌晨时分,狼群突然离开我们,向东面跑去,原来是发现了新的猎物。”
我在地上查找,突然发现了一件蓝色棉衣,团成一团,被风吹到了沙窝里。豹子也从地上看到了一把雪亮的刀子,而老道则用棍子扒拉来那些散乱的骨头。
老道说“狼吃的是人。”
豹子说“这个人还会点功夫。”
豹子刚刚说完,突然又说“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他从草堆里又捡起了一杆长矛。
老道很纳闷“两个人,深更半夜的,来到河边干什么他们定是吃搁念的。”
我摊开那件蓝色棉衣,手伸进了口袋里,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李仁堂李大掌柜亲启”,信封的接口处涂着蜡油,上面盖着印章“江北汝槐”。
我把这封信交给了老道和豹子,豹子看了看,摇摇头。老道看了看,说“这是老杆子写的一封信。”
我和豹子都感到很奇怪,老杆子和江北汝槐又有什么关系
老道解释说“这些年,你们在山西打鬼子,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日本人来之前,有江湖;日本人来了,还有江湖;日本人走了,照样有江湖。江湖从来就不会消失。这些年来,总舵主已经成了江湖上的总瓢把子,它不仅仅是江相派的总舵主,他还是北方江湖八大门的总舵主。总舵主人品极佳,救人危难,豪气干云,所以大家都服他。”
我问“我听那伙劫匪说,总舵主手上有一件什么信物,他们想得到。”
老道说“当年,乾隆南下时,曾把一把黄金锁交给了北方江湖总舵主,有了这把黄金锁,就可以号令北方江湖各大门派。总舵主死后,就把这把黄金锁交给下一任总舵主。这几百年来,总舵主都人品端庄,所以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只是”
我问“只是什么”
老道说“嘉庆年间,有歹人觊觎总舵主职位,偷走了黄金锁,引起江湖大乱。后来,一名少年豪杰横空出世,从歹人手中夺取了黄金锁,重整江湖。”
豹子问“你说的莫不是白莲教黄天圣人”
老道说“正是他。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黄天圣人位居总舵主后,率领山西、湖北、四川数万教众,反清复明,光复大汉,与朝廷作战十余载,后失败,隐居于东方普陀山中,削发为僧。总舵主传给了俗世人。此后,为了避免因为官府注意,总舵主职位一直在秘密相传。日本投降前两年,刚刚传至这位新任舵主。”
我感到很好奇,老道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些江湖往事,我此前闻所未闻。我问“你和总舵主熟悉”
老道说“岂止熟悉,我们是结拜弟兄。”
这个老道神秘莫测,身怀绝技,我想继续问问他和总舵主的事情,瞎子突然问道“上次你说到我师伯被奸人所害,是怎么回事”
老道说“说来话长”
豹子打断老道的话说“既然江北汝槐是老杆子,那就快看这封信写的是什么,说不定会对总舵主不利。”
老道说“说得对。老杆子名叫郭汝槐,江湖人称江北汝槐,是北方劫匪首领,手段极为阴险毒辣。此次,老杆子想抢夺总舵主之位,费尽心机,一路跟踪,只要夺得黄金锁,就会是总舵主。啊呀,怕只怕会对总舵主不利。”
老道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纸张。我凑过去,看到上面写着“江湖十万火急,月圆之夜会猎于普救寺。”
中国式骗局 第539章:老少两淫贼
月圆之夜,就是阴历十五,现在距离这月的阴历十五仅剩七天了。普救寺,是山西永济境内的一座寺庙。蒲剧西厢记中张生和崔莺莺约会的地方。就在普救寺。凡是看过西厢记的人,就都知道普救寺。在北方乡间,没有人不知道蒲剧西厢记。
这封书信,显然是老杆子搬援兵,让在普救寺汇合,要加害总舵主。可是。这封书信要交到李仁堂李大掌柜手中,李仁堂在哪里
我用探寻的目光望着老道和豹子,他们都摇摇头。
我把这封书信放进口袋里,和他们一起继续赶路。太阳越升越高,我们的身上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老道大步向前。高昂着头颅,白髯飘飘,向一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瞎子跟在我们后面,一只手被牵在我的手中,一只手伸直了,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像一只长腿长脚的螳螂。
瞎子气喘吁吁地问“道长,你上次说到我的师伯的事情,还没有说完。”
老道头也不回,他说“此事说来话长。”
瞎子说“说来话长,也要起个头。”
老道说“有时间给你细细说来。”
瞎子说“你总是这样说,你这样都说了好几次了。”一般身体有残疾的人,都比较固执。
老道说“我在没出家前,就认识你师伯,我们的交情太深了。”
瞎子听道长这样说,就赶了几步,拉着我走到了道长的身边。
我对老道的经历很好奇,就问“道长。那你出家前是干什么的”
老道说“啊呀,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陈年往事了。我没有出家前,做丝绸生意,把苏杭一带的丝绸。贩卖到秦晋一带。”
我听道长这样说,有些吃惊。金银细软,是那时的人最值钱的东西,细软就指的是丝绸,能做丝绸声音的,绝对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东家。从苏杭到秦晋,山重水阻,何止千里。做丝绸生意,不但要有极高的本钱,还要能支付得起一支保镖的饷银,和车马船只的运输费用。
豹子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说“那你家肯定很有钱了。”
老道说“是的,我家过去是黄河道上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家,我家宅院有一间地下室,专门放置金银财宝的,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中,安装了三道防盗门,家里仅仅家丁,就有几十个。”
豹子又问“把道长怎么又走上了江湖这条路”
老道叹口气说“人这一生,命运怎么安排,全不由自己。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这一生,总是苦难多,欢乐少,无常的命运,谁也无法把握。我22岁那一年,从杭州贩卖了一船丝绸到平陆,黄河起风浪,把船打漏了,半船丝绸被黄河水冲走了。黄河这条河,有百害而无一利,它流到哪里,哪里就遭殃,良田变成泥沙,不长庄稼。长江两岸是米粮川,黄河两岸是瓦渣滩。那些穷酸书生和无聊文人叫它母亲河,我看应该叫它孙子河,这孙子不干正经事,只会捣乱。”
我们听到老道这样说,全都笑了。
老道接着说“半船丝绸被黄河水冲走了,这趟生意都折本了,到了平陆岸边,收税的居然还要我们交税。我说生意都折本成这样了,还缴纳什么税。收税的说,你生意折本不折本,我不管,该缴纳的税,一分钱不准少。我一怒之下,就提刀冲进去,把收税的全砍了。”
豹子大声说道“砍得好。”
我也拍手说道“砍得好,我要看到这种情形,也会帮着你砍。”
瞎子说“这些坐地分赃,向老百姓要钱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道说“我砍了人,官府追捕,我不敢回家,回家就会被捉,于是流落江湖。但是,官府抓得很紧,沿路都贴着追缉文告,我不得已,亡命天涯,后来,遇到安明法师,安明法师收养了我。”
瞎子喊道“那是我师伯,你是在少华山吧。”
老道说道“是我,是少华山的安明法师收留了我。但是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呆在寺庙里,也不是一回事儿,总琢摸着离开。可是去哪里呢天下之大,追捕甚紧,那里才是我容身之所就在这时候,我盯准了一个好去处。”
瞎子急切问道“什么好去处”
老道说“离少华山不远,有一座少陵山,山上有一座道观,道观里有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捉鬼为生。山下的村子里,经常会有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失踪,失踪的人家就请老道士查看究竟。老道士说,这是被鬼捉去了,他来斩杀鬼魂。老道士手拿桃木剑,在院子里快步行走,人们听到了鬼魂被桃木剑刺穿的吱吱声,然后,老道士把桃木剑刺入水中,水立即变成了鲜血。”
瞎子惊讶不已“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把鬼杀死了”
我笑着说“这套捉鬼的把戏,我也会玩,有什么稀奇的”
老道看着我,笑着说“这台鬼把戏,你们江相派最拿手了。”
瞎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先听道长说,这种鬼把戏,我以后再告诉你。”
瞎子的执拗劲又上来了,他问道“现在说不行”
老道没有接过瞎子的话,他继续说“说来也奇怪,老道士杀了鬼之后,村子里能安静一些时日。人们就觉得老道会捉鬼,就把家里的好东西献给老道。可是,过上一段时日,鬼又把漂亮女人捉走了,人们又去请老道士。”
瞎子插嘴说“这真是奇了怪了,真么多的鬼,专捉女人”叉冬宏扛。
我说“哪里有鬼啊,这是老道士设局骗人的。”
老道说“还是呆狗聪明,确实是这两个道士设的局。”
豹子听到老道夸我,乐得满脸是牙,他说“呆狗经过这些年历练,已经成江湖通了。后生晚辈,还没有能超过他的。”
老道看着我,问道“呆狗说说,这个局是怎么设的”
我说“很简单。这一老一少两个道士都是淫贼,他们提前查看山下的村子里,谁家有漂亮女人,夜晚,小道士就带着迷魂香之类的东西下山,把迷烟吹进房间里,女人就昏迷了,小道士背着女人回到山上。村子里丢了人,遍寻不着,就向道观求助。老道士就说,是鬼抓走了,你们不要再找了,我替你们捉鬼。老道士拿着桃木剑下山,桃木剑提前在药水里泡过,但没人知道。老道士在院子里走一圈,嘴里发出鬼的叫声,然后把桃木剑插入清水里,药水遇水,变成红色。村子里以为将鬼杀死了,再没人去寻找丢失的女人。而村子里恰好此时再无人丢失,所以,老道的法术就越传越神,人人都以为他会捉鬼。等到这个坏女人被这两个淫贼玩腻了,就杀死,然后到山下重新捉一个女人。”
老道说“呆狗说得完全正确,当时的情形确实是这样的。我用了半年时间,探明这个情况,就上山杀了这一对淫贼,自己占了道观,做了道士。后院有一个花园,种植海棠花,海棠花开得特别艳丽。我挖开海棠花,看到那下面全是一具具女人的骷髅骨,有的没有穿衣服,有的还穿着衣服,有的衣服沤烂了,有的衣服还完整。女人的辫子一捧一捧的,多少年过去了,都还没有沤烂。”
我听得打了一个哆嗦,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了头顶。
老道张嘴想要继续说,突然看到前面走来了一个人。
中国式骗局 第540章:骟鸡匠干活
骟鸡匠在前面滴里当啷走着,我在后面紧紧跟着。在一座村庄口的老槐树下,我赶上了他。
我问“老哥,到李仁堂怎么走”
骟鸡匠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摇摇头说“不晓得。”
我从骟鸡匠的神情中判断出他没有说真话,如果他真的不知道,他会脱口而出;而现在他欲言又止,其中必有隐情。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然后说“你告诉了我,这块银元就是你的。”
骟鸡匠又看看我,然后说“俺真的不晓得。”
骟鸡匠在乡村中属于手艺行当。走村串巷,他们本身就是一部乡村的活字典,方圆几十里没有他们不认识的人,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两个骑马送信的人是从北向南,在草滩被狼吃掉的。而草滩向南,不远处就是秦岭,秦岭北麓崎岖陡峭,没有人烟;草滩向东,是咆哮激荡的黄河,一河隔开了山西陕西,而附近没有渡口。所以。送信人只会向西行走,西面就是同州府,骟鸡匠在同州府的地界上做活,如果李仁堂在同州府。那么骟鸡匠一定知道。
我又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银元,对骟鸡匠说“如果你告诉了我李仁堂,这把银元都是你的。”叉肠找技。
骟鸡匠问“你去李仁堂做什么”他刚刚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口了,赶紧又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骟鸡匠滴里当啷地向前走去,他那双沾满尘土的穿着粗布鞋的腿脚已经踩到了村道上,又回过头说“这份钱我没福气挣啊,我没这个命啊。”
我也转过身来,装着离开了。骟鸡匠的身形一在曲里拐弯的村道上消失了,我立即转过身去,飞快地跑到了那棵老槐树下。飞快地爬到了老槐树上。老槐树浓密的枝叶遮住了我,我看到骟鸡匠边走边向后张望。
骟鸡匠腰间发出的滴里当啷的声音把一个腰身佝偻的中年男子引出来了。在这一带,把腰身佝偻的人叫罗锅锅。我看到罗锅锅站在自家门口的石狮子旁招招手,骟鸡匠就走过去了。然后,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家门。
罗锅锅站在矮凳上,手伸进半墙上的鸡窝里,鸡窝里响起了鸡群惊慌杂乱的尖叫声。罗锅锅弯着腰。抓住了一只鸡,拉出鸡窝,一看,不对,是只母鸡,就把手臂又放进鸡窝,再拉出来,一看,这次对了,手中抓着的是一只小公鸡。
小公鸡鸡冠鲜艳,精神抖擞,像一条雄赳赳的准备上阵厮杀的蟋蟀。罗锅锅把公鸡交到骟鸡匠的手中,骟鸡匠把公鸡放在地上,一只脚踩着公鸡的头,左手紧紧地抓住公鸡的两个爪子,右手动作麻利地撕掉公鸡屁股上的绒毛。公鸡的身体在骟鸡匠的手中痉挛着,发出极为压抑的咯咯声叫。骟鸡匠从腰间摘下一把锋利的短刀,一刀划过,小公鸡的尾部流出来一咕噜青色的物件。骟鸡匠一只手捏住这一咕噜物件,从腰间抽出了另一把短刀。一刀下去,那一咕噜东西就和公鸡脱离了。骟鸡匠一扬手,那一咕噜青色的物件就带着腥味飞到了墙角,一条黄色的笨狗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叼起那一咕噜物件跑远了。
我知道,哪一咕噜物件,就是小公鸡的睾丸。没有了睾丸,小公鸡此后就变成了太监鸡,它既不能像公鸡一样打鸣,也不能像母鸡一样下蛋,它只会拼命长肉。在南方很多地方,人们把这种做了绝育手术的公鸡,叫做肉鸡。没有做过绝育手术的公鸡,肉味土腥;而做了绝育手术的公鸡,肉味鲜美。
骟鸡匠从腰间取出钢针,穿针引线,动作极为麻利。他在小公鸡的屁股上缝了几针,咬碎血淋淋的细绳,放开手脚。小公鸡惊惧起身,歪歪斜斜地跑了两步,然后满怀羞愧地逃到了屋檐下。
罗锅锅和骟鸡匠说着什么,他们连说带比划,但是我听不见,我只听见他们的嘴唇在动,但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如果瞎子在身边,他一定能够听见的。瞎子的耳朵极为灵敏,它连树叶飘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听见。
然后,我看到罗锅锅从房屋的背墙处扛来了小饭桌,摆在了当院里。罗锅锅背对着我坐着,骟鸡匠面对着我坐着。从灶房里走出了罗锅锅的婆娘,她的腰身倒没有罗锅锅,但是蓬头垢面,臂长腿短,看起来就像一头大猩猩。
罗锅锅的婆娘手中端着一个木盘,木盘里放着两碗拌汤,拌汤是北方极为常见的农家饭,其实就是给面糊糊里放上碎菜叶。罗锅锅的婆娘把两碗拌汤放在小饭桌上,她提着空木盘走回厨房,一只母鸡咯咯叫着兴冲冲地跑过来,想要吃点掉落饭桌的拌汤。罗锅锅起身轰赶母鸡,母鸡惊慌失措,它扑楞着翅膀一直跑到了房檐下,和刚刚昨晚绝育手术的小公鸡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然而,接着我就看到了极为不解的一幕。
我看到骟鸡匠的手摸向腰间,然后他的手指在罗锅锅的拌汤碗上弹动了一下。我没有看清到底有什么东西掉落在罗锅锅的拌汤碗里,也许什么东西也没有掉落。
罗锅锅赶走了母鸡,然后心满意足地坐在小饭桌旁吃饭。他们两个人喝拌汤的声音极为响亮,就像扯布的声音一样。
喝完了拌汤后,两个人又在说着什么,骟鸡匠准备起身,突然,罗锅锅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前胸和后背,好像奇痒无比。骟鸡匠拍打着罗锅锅,看起来极为关切。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院门,向着村口的大槐树下走来。村道上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个人,他们都好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罗锅锅痛苦地说“身上痒得难受,比死还难受。”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骟鸡匠说“我以前认识一个神医,各种疑难杂症,手到病除,他就在这一带悬壶济世,奔走行医,要是他在就好了。”
骟鸡匠刚刚说完,村口就出现了一头毛驴,毛驴的背上驮着一个花白胡子花白头发的人,他看起来就像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一样。刚才我只顾看着骟鸡匠和罗锅锅,没有留意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村口。
骟鸡匠一看到这个骑在毛驴上的人,就大声喊道“陕西地方邪,说曹操,曹操到。我说的神医就是他。”
神医骗腿下驴,他看着罗锅锅弯曲的前胸和后背说“这有何难。”
神医让罗锅锅躺在一张木板上,罗锅锅顺从地躺上去,就像一条虾米一样。神医从驴背上摘下药葫芦,给手心倒了黄色的药水,然后浇在罗锅锅的背上,用力搓动,罗锅锅啊呀啊呀地呻唤着,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神医搓完了后背,又搓前胸,罗锅锅像条虾米一样在木板上扭曲着。
然后,神医又从驴背的另一边摘下药葫芦,这次,倒在手心的是白色的药水,也可能是清水。神医把白色的药水倒在罗锅锅的后背上,还没有搓动几下,白色的水突然变成了红色。
围观的人一齐发出了惊呼声。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罗锅锅慢慢站了起来,他活动活动身体说“啊呀,神了,一点都不刺痒了。”
围观的人群一齐用葵花朵朵向太阳的神情望着神医。
我站在老槐树上,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我可以断定,这是骟鸡匠和神医一起给罗锅锅下套,然而,神医到底用的是什么药水,能够瞬间变成红色,又能够消除罗锅锅身上的奇痒,我想不明白。
神医一出手就治愈了罗锅锅身上的奇痒,这个消息像夏天厕所的苍蝇一样在村庄里漫天飞舞,全村人都跑出来看稀奇。他们围着神医,有的说自己腰疼,有的说自己腿疼,神医从驴背上的布袋里取出膏药,就着火堆烤糊,然后趁热贴在那些人疼痛的地方,那些腰疼腿疼的人立即就不疼了。他们对神医感激不尽。
神医的口袋里装满了各种纸币和银元后,就骑在驴背上离开了。而在此前,骟鸡匠已经离开了,我看到他藏在村庄西面两三里外的一片树林里。
中国式骗局 前面忘记了发一段,这一段是这这样的——
前面还有一段,忘记了发上去,这一段是这样的
那个人的腰带上挂满了乌黑铮亮的铁器,一走路就发出滴里当啷的脆响,看起来非常怪异。他走到前方的岔路口后,就拐过弯,向西面的一条小路走去。他头戴毡帽,毡帽异常破烂,破洞口露出一撮头发;他的衣服也很破烂,破烂处露出黑色的肮脏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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