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我听了,倒吸一口气,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榆树林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设置机关的人,肯定不会只设置这一个。这片茂密的榆树林中,陷阱重重,我们还是退回去吧。
沿着榆树林的边缘,我们继续前行。前面是一道深沟,我们沿着深沟行走,走到黄昏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的岔路口有一群日本兵。
我们发现日本兵的时候,日本哨兵也发现了我们,他们端着枪跑过来,嘴里哇哩哇啦地叫喊着。白乞丐对我和燕子说“快向左面跑,钻进深沟里。”
我问“那你们呢”
白乞丐踢了我一脚,他喊道“快跑,还等什么。”
我下意识地拉着燕子跳入了深沟。跑下了十几米后,我看到黑白乞丐对着日本兵喊“老子在这里,过来,他妈的过来。”
日本兵手中的枪响了,子弹从深沟的上方划过,激溅起经久不绝的回响。黑白乞丐沿着深沟的边缘向前跑去,身后,是几名端着长枪的日本兵。
他们带着日本兵跑进了榆树林中。
榆树林一片黑暗,步步陷阱,危机四伏。
中国式骗局 第119章:夜半敖包边
我们藏身在深沟里,听到风声呼呼从沟沿上掠过,听到草梢发出细铁丝一样的声音,听到榆树林那边传来了让人心悸的声音,有爆豆一样的枪声,有肝胆俱裂的叫声。榆树林里,正在发生着异常恐怖的事情。
沟沿上,有杂沓的脚步声跑过,有人打着火把,火把照亮了他们头上的布帽子和脚上的皮鞋,那是赶去增援的日本兵。我不知道榆树林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知道黑白乞丐怎么样了,这么多日本兵全副武装,黑白乞丐纵然武功再高,也凶多吉少。
日本兵跑进了柳树林后,柳树林里又传来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剩下的日本兵惊慌失措地逃出来,他们一路都在呜哩呜喇叫喊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接着,炮弹从深沟的上方飞过,日诓,日哐。爆炸声填满了整座深沟,伴随着爆炸声的,是冲天而起的火光。浓烟四起,荒草蓬蓬勃勃地燃烧起来。
炮声停歇后,过了很久,火焰才逐渐熄灭。深沟上方传来了日本兵的说话声,一队日本兵喊着号子,走进了柳树林里。
柳树林中再也没有嚎叫声传来。
黑白乞丐一定死了。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到了后半夜,浑善达克沙地陷入了沉睡,深沟上方再也没有了日本兵的说话声,甚至连一星灯火也没有。天空中,月色渐渐暗淡,星光淹没在了厚厚的云层里,月亮像纸糊的灯笼一样,苍白无力,似乎一阵风就能够吹走。
后来,月亮被云层吞没,远处响起了沉闷的声音,像巨大的车轮滚过大地的腹部,又像暴雨来临前的雷鸣。声音在黑暗中渐渐逼近,像千军万马纷至沓来,像大海波涛席卷而起,像万千鸽子展翅腾空。我刚刚张开嘴巴,想问燕子那是什么声音,突然一股强劲的风沙灌满了我的嘴巴,我像一片落叶一样几乎要被飘起。燕子的身体也被吹得摇摇晃晃,我赶紧一把推倒她,把她压在身下。
我们爬在深坑里,感觉黑暗的天地中奔跑着无数的脚步,有无数的脚步从我的背上踩过,从我的脖颈踩过,从我的腿上踩过,我想要挣扎着摆脱,可是无能为力。
天地之间都是呼啸的风声,呼啸的脚步声,呼啸的怒号。我的耳朵刚开始还能够听到沙沙的声音,后来就全无知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小会,也许长达一个时辰,狂风像一条游蛇一样消失在黑暗中,月亮从云层后胆怯地露出了半张脸。
我们从深坑里爬起来,抖落掉浑身的细沙,抖落掉头发里的细沙,从嘴巴里噗噗地吐着细沙,我悄声问燕子“刚才这是什么”
燕子说“沙尘暴。”
我问“沙尘暴没听过,怎么会这么厉害”
燕子说“只有沙漠上才有沙尘暴。最强烈的时候,连人带车都能吹到半空中。”
我心中一阵大喜,那些日本兵会不会被吹走
我们扒着悬崖上的荒草,向沟沿爬去,草叶和草茎上也都是细沙,一摸上去,就会沙沙地掉落沙粒。我们都是经过了长期训练,所以才能沿着悬崖攀爬而上,如果换成别人,肯定无法攀援。
爬上沟沿,我们藏身在沙丘后,看到那边闹嚷嚷一片,有的从地上爬起来,有的在拉着帐篷,还有的在来回奔走。看到日本兵还在,我感到很失望。
趁着那边一片混乱,我们沿着沟沿悄悄走远了。
我们只是一直走着,不知道距离多伦还有多远,不知道黑白乞丐在哪里,不知道是谁在沙地上和柳树林中布置了机关。
天亮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做落谷哈达的村庄,这座村庄房屋的建筑是土石结构,村前村后都种植着树木,可以推测这是一个汉族村庄,因为蒙古人不会建筑房屋,他们都是居住在蒙古包里。蒙古人转场的时候,蒙古包一拆,装在勒勒车里就带走了,而汉族人的房屋世世代代居住,轻易不会拆迁。所以蒙古人是迁徙的民族,汉族人是定居的民族。蒙古人的俗语说“迁徙的路上有金子。”汉族人的俗语说“一搬三年穷,一动不如一静。”
日本人已经来到了草原,但是因为人数有限,他们只攻占城镇,像落谷哈达这样的村庄,目前还难以顾及。人们的生活一如往常。
在村庄,我们遇到了两个结伴而行的乞丐。简短地交谈几句后,我们就熟识了。我问“听没听过一个叫舒鹏飞的老乞丐”舒鹏飞就是老乞丐的名字。
他们互相望着,摇摇头。
我又问“从大同来的,腿有点跛。”
他们大眼瞪小眼,依然摇摇头。
我还不死心,就问“你们帮主是蓝杆子还是黄杆子”
他们说“是蓝杆子。”
我问“你们的蓝杆子叫什么”
他们说“大家都是叫麦帮主,不知道名字。”
我很失望,燕子也很失望。在塞外草原上,一个丐帮的帮主,管辖范围最少也有几百里,这个蓝杆子帮主姓麦,那么肯定就不是师祖了。我们要找到老乞丐师祖,最少还要行走几百里。
我们继续向前走,感到天气渐渐燠热,树叶越来越绿,荒草越来越高,天空越来越亮。白天,草丛中会有蚂蚱等各种各样的昆虫在蹦跳,还有各种各样的鸟雀在飞翔;到了夜晚,草丛中就有了昆虫的鸣叫,有的激越,有的舒缓,有的杂乱无章,有的合乎音韵。
一路上,我们穿过了几十座村庄和几十片蒙古包,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在打听舒鹏飞,不论是问乞丐,还是问牧民,但是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
我们的干粮早就吃光了。但是草原人都很爽快实诚,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族人,只要走进他家,就会端出最好的东西,把我们当做最尊贵的客人招待。
师祖在哪里我们走过千山万水,苦苦寻找了大半年,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有一天夜晚,我们来到了一座叫做朴恩济河的村庄,村庄的名字虽然有一个河字,但是村庄周围并没有河。
村庄边有一座敖包。敖包是蒙古语,翻译成汉语就是堆子。敖包是用木头、石块或者土块堆积而成的,在草原上是用来祭祀山神和路神的地方,在草原人心中异常神圣,寻常人是不能进入的。几十年后,有一首流传甚广的歌曲叫做敖包相会,把敖包当成了男女约会的地方,显然是错误的。谈情说爱的男女,是绝对不能靠近敖包的,否则会亵渎神灵。敖包相会错误地传唱了几十年,而且现在还在错误地传唱着。
天色已晚,我们找不到能够住宿的地方,就来到敖包边。草原上狼很多,常常在夜晚出动,担心会有狼,我就找到一根结实的木棒,靠在身边。我让燕子睡在敖包上,我头枕着她的腿。因为走了一整天路,我们很快就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我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马蹄声敲击着我的耳膜,我一下子醒来了。睁眼看去,看到远处奔来了五匹马,马上骑着五个人。他们在黯淡的天光中越来越近,在远处天幕的映衬下,他们的身躯显得异常高大。
我想叫醒燕子,却发现夜色中燕子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原来她也发现有人来了。她悄悄从敖包上跳下来。
五个人来到敖包边后,都从马上跳了下来,坐在敖包边又吃又喝。我们在敖包的这一边,他们并没有发觉。
他们吃着牛肉,喝着酸奶,酸奶是由新鲜的牛奶发酵而成的,是草原人经常喝的饮料。他们喝酸奶的声音很响,就像放响屁一样。
吃饱喝足了,他们开始聊天,谈起最近几天偷取男童的事情。一个声音说“这种事,千万别被卖帮主知道了。”
另一个声音说“他知道了又能咋我从没有害怕过他。”他的声音中有一种金属的嗡嗡响声,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前一个声音说“麦帮主最愤恨帮中人干这种事,他要是用帮规惩罚你,你的手臂就要被剁掉。”
后一个声音说“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他,你们不知道他的底细,我知道。”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对麦帮主充满了敬意。这个麦帮主,肯定就是我们在落谷哈达所打听到的那个麦帮主。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拜访他,顺便向他打听师祖的下落。
中国式骗局 第120章:草原遭追杀
那边又传来了说话声,一个尖细的声音问“麦帮主有什么底细”
后一个声音说“你们还不知道啊,他的脚,他的脚”
前一个声音问“他的脚怎么了”
后一个声音说“他的脚是被人挑断了脚筋,所以才会成跛子。他在原来的地盘上呆不住了,才来到我们这里。一个外地客,有什么好怕的”
突然听到这句话,我紧紧地抓着燕子的手掌,燕子也紧紧地抓住了我。我的心狂跳不已,紧紧咬着牙关,生怕自己喊出来。
前一个声音问“昨天那个男童怎么样了”
后一个声音说“我折断了他的手臂和腿脚,养在王老五家。过上个一年半载,骨头长定型了,就能够出去乞讨了。这个娃娃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娃娃,还挺聪明的,说只要把她放回去,他爹会出很多钱。”
有一个从来没说话的声音问“那你怎么还折断他手脚”
后一个声音说“他和我打过照面,我要放他回去,就留下了祸患。”
我听得毛骨悚然,这个男孩比我还要悲惨。这伙人,肯定就是采生折割的恶丐。这类恶丐穷凶极恶,无恶不作。
月亮已经西斜了,它从云层里露出来,斜斜地照着敖包。敖包那边的说话声突然停止了,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我能够看到他们铺在地上的影子,他们也能看到我们铺在地上的长长的影子。
那边的影子在慢慢移动,我顺手绰其身边的木棍,将燕子推了一把说“快跑。”
燕子在前,我在后,我们向草原上跑去。我记得黑白乞丐说过,这些采生折割的,都是没有人性的亡命之徒,能够对着幼童下手的人,哪里还会有一点人性
我觉得我们跑得很快,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本以为已经摆脱了他们的追击。可是,回头看去,看到他们骑着马追过来,马背上的他们显得异常高大,就像传说中的魔鬼一样。
在月光下的草原上,他们像老鹰,我们像兔子。被老鹰追击的兔子只能躲起来,可是我们想躲,也找不到躲的地方。
他们渐渐追近了,马蹄声像重锤,锤击着我的胸膛。我停下脚步,举起木棍,想拦截跑在前面的那匹马。
那匹马距离我十多米的距离时,马上的人突然抛出了绳套。月光下,我看到一条细长的黑影突然罩下来,像一条细长的蛇,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绳索已经套在了我的身上。然后,那匹马向斜刺里跑去,被套出了身体的我紧跑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我像一只风筝一样,身不由己,地上的草梢和石块摩擦着我的胸部和腿脚,火辣辣地疼痛。
我想,完了,我要死了。我死了,燕子可怎么办
我心中的念头只是一闪,身体就突然停住了,那个骑马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从马上跌下来。我知道,那是燕子的飞镖射中了他。
我从地上爬起来,手中握着木棍,看到燕子站立在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旷野中,风吹着她的长发,飘飘冉冉,她像剪影一样美丽。四匹马冲向了燕子,我也跑向了燕子。
那四匹马散开了,像一把扇子一样,燕子一扬手,又一把飞镖飞出去了。可是这次,他们学聪明,一看到燕子扬起手臂,就赶紧伏在马背上。马发出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停止了追击。
燕子的飞镖没有打中马上的人,却打中了一匹马。那匹负疼的马胡蹦乱跳,然后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趁着他们停止追击,我跑到了燕子身边,拉着她继续向前跑。
三个骑马的人从马背上跳下来,那个倒地的人一声一声地呻吟,他们帮忙把他的脚从马镫里脱下来。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已经跑出了很远。
前方,有一圈矮墙,还安装着栅栏门,那是一处废弃的羊圈。矮墙并不高,只有两米左右,那是用来防狼的。草原上每家每户都有一群羊,为了放养方便,他们在黄昏时分,把羊赶进圈里,关上栅栏门,然后骑着马回家。
两米高的矮墙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构不成障碍,我们踩着墙壁,一探身,就上了矮墙,然后跳进羊圈。
羊圈,成为了茫茫草原上,唯一的庇护所。
骑马的人追过来了,三匹马,四个人,他们的手中亮光闪闪,那是刀子。这伙采生折割的,白天为乞丐,夜晚为强盗。
我本来以为矮墙和栅栏门会阻挡他们,然而没有想到冲在最前面的马匹把前蹄踩在门上,栅栏门轰然倒塌。栅栏门在凶猛的马蹄面前,形同虚设。
趁着马蹄落地的那一刻,我抡圆木棍,狠狠地砸向马的前蹄,一声脆响,马的腿骨断裂,马栽倒在地,马上的人骑术很高,他轻巧地跳在一边,向后退去。
栽倒了的马堵住了栅栏门,后面的马无法进来,他们从马上跳下来。
满圈的羊群看到有人闯进来,栅栏门轰开,先是愣头愣脑地看着,然后就咩咩乱叫,挤成一团。在所有的动物中,羊是最胆怯软弱的,几乎所有的动物,包括猪,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都会拼死一搏,只有羊除了躲闪,还是躲闪。所以,人们在说谁软弱可欺的时候,总是说他是待宰的羔羊。
第一个乞丐用套马索套住我,第二个乞丐躲过飞镖,第三个乞丐从马上跳落,看来,这几个采生折割都是硬手,练过功夫。丐帮的功夫可不赖,黑白乞丐说丐帮的阿摩搪墙拳一招致命,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否练过阿摩搪墙拳
既然是丐帮里的练家子,那么两米高的矮墙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我们两个人,对方四个人,我们实在没有什么胜算。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天空中的云朵像轻纱一样浮出黑暗的海面,星星却沉了下去。月亮还没有落,它像风烛残年的灯笼一样,挂在遥远的西边天空,摇摇欲坠。
羊圈不大,里面有上百只绵羊,羊群在经过了短暂的惊慌后,纷纷涌入了羊舍里。羊舍是一座用粗细不一的棍子苫盖起来的简易房屋,房顶上落满了经年累月的灰尘和草梢,颜色变成了墨黑色。羊舍,在暴风雪和沙尘暴来临的时候,能够为羊群躲避的场所。
羊圈的墙角堆满了黑豆一样的羊粪,因为气候干燥,羊粪像石块一样坚硬。不知道多少年的羊粪堆积在墙角,让粪堆顶几乎要与墙壁一平。
燕子手中已经没有了飞镖,她指着粪堆对我喊“上去。”然后,自己跑向了圈门。
我刚刚爬上了粪堆,就看到一个人辛辛苦苦地爬上了墙头,还没有来得起站起身来。我抡圆棍子砸向他的脑壳,他惊慌失措地叫喊着,赶紧跳到了墙外。
十多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贼头贼脑地想要攀墙进入,我抓起一把羊粪,劈头盖脑砸了过去,坚硬的羊粪砸在他的身上,砰砰作响。他用手抱着头,急急逃向远处。
我这边暂时平安,然而燕子那边却险象环生。两个人搭着人梯,想要爬上矮墙,他们不走圈门,因为狭窄的圈门口,倒下了一匹断裂了腿脚的马,马庞大的身体阻挡在圈门口,而倒塌的栅栏门狼藉满地,想要从这里进入,困难重重。
那个人身材矮小,他的手臂搭在矮墙墙头,正在努力向上攀爬,我对燕子高喊“用羊粪砸,快用羊粪砸。”然而,燕子看着满地咖啡豆一样的羊粪,手中没有勇气捡起来。
那个人的头露出了矮墙墙头,得意洋洋地看着羊圈里的燕子。我想赶去帮忙,又担心这边会有人趁机爬上来。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燕子突然从羊圈门后操起了拦羊铲,一铲拍过去,那人的头上就礼花绽放。
拦羊铲,这是现在已经消失了的劳动工具。拦羊铲由三部分组成牛皮辫成的长鞭,两三米长的枣木棍,半圆形的铁铲。枣木异常柔韧,又异常坚硬,它的一端连着长鞭,一端连着铁铲。放羊人一般都会搞点副业,这就是挖药材。拦羊铲的一端可以驱赶走散的羊群,另一端可以挖药材。拦羊铲是一种多用工具。
因为拦羊铲很长,携带不便,所以放羊人就把拦羊铲放在了栅栏门后。
中国式骗局 第121章:羊圈攻守战
羊圈外的四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个被拦羊铲拍破头皮的人,抓了一把土按在伤口上,然后撕破衣服包起来,果然是一名悍匪。
太阳升起来了,像被血染红的一样,草原上的太阳看起来特别大,像一个巨大的车轮,滚出了地平线。
那四个人停止了攻打,他们拿着手中的长刀收割地上的荒草,然后把一抱抱荒草捆成了一个个麦捆子,划根火柴点燃,麦捆子冒着浓烟,熊熊燃烧起来,他们两个人抬着麦捆子,一二三,扔过了矮墙。他们一连扔出了好几个麦捆子,羊圈里立刻浓烟滚滚。
燕子站在羊圈门口,被滚滚浓烟淹没,我听见了她剧烈的喘息声,我对着浓烟喊道“快爬上来。”燕子用手掌捂着嘴巴和鼻子,从浓烟中冲了出来。
四个人两个一组,又开始了爬墙,他们很快就爬上了墙头,墙头上的拉着墙角下的,然后一起翻下墙头。
滚滚浓烟也灌进了羊舍里,一百多只羊一齐咩咩叫唤,它们一齐冲出了羊舍,在羊圈里四处乱窜。那四个人被羊群冲得东倒西歪,他们气急败坏地用长刀看着羊,羊血染在羊毛上,红妆素裹,分外凄惨。
我们站在羊粪堆上,看到四个人冒烟爬进羊圈,想要翻墙出去,又担心他们会骑马赶上。后来,看到羊圈里浓烟渐渐消散,我们奔向了羊舍里。
羊舍只有一扇门,只要把守住这扇门,他们就休想进来。
我让燕子躲在羊舍里,我把守着门户。
来到了羊舍后,我才意识到这一步走错了。我守着门户通道,他们很难进来,但是我们也不能出去。现在,我们身陷绝境,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然而,当时除了逃进羊舍,再没有任何办法。
羊舍没有门,也没有窗,只留了一个像门那样的洞口,方便羊群出入。洞口宽不足半米,仅能容两只羊并排穿行。他们人数虽多,但也只能一个跟着一个走进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过来,手中握着长刀,我闪身在门后,举起了木棍,那个人的脚步刚刚迈进来,我的木棍就砸下去,那个人赶紧撤回了脚步。
那个人改变了战术,他抡着刀片,向里冲。我要用木棍向下砸,只会砸在他的刀片上。那个人看起来确实是个练家子,一把刀在他的手中挥舞得密不透风。
木棍有一米多长,而刀片不到一米,我把木棍当成了长枪,向他身上戳去,他不得不用刀片格开木棍。我们两个隔着羊舍们展开了缠斗,他在门外,我在门里。
突然,门外有一个人藏身在羊舍的墙角,当我的木棍刚刚伸出来,伸到尽头的时候,他突然扑上去握住了我手中的木棍。木棍不能动了,门外的大个子举起了刀片。
燕子在羊舍里看到了这一切,她大喊一声“圪蹴。”我下意识地蹲下身去,燕子端着长长的拦羊铲,铲向大个子的头颅。上面说过,拦羊铲的中间是细长的枣木杆,枣木极具韧性,端起来后晃晃悠悠,拦羊铲在我的头顶上方,晃晃悠悠地铲向大个子。大个子看到明亮的铲刃直奔过来,他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耳朵就被削掉了。这一铲本来是奔向他的脑袋的,没想到晃晃悠悠去了耳朵。
圪蹴,是关中方言,意思就是蹲下。从小出生在关中的我能够听懂,但是生活在塞北草原的大个子听不懂。关中方言自成体系,是汉唐的国语。关中方言有很多别人听不懂的话,比如把蹲下叫圪蹴,把地面叫脚地,把父亲叫大,把娃娃叫碎子,把流氓叫烂脏,把好叫嫽咋咧我曾经给燕子说过很多关中方言。
握住我木棍的那个人看到大个子的耳朵被铲下来,就赶紧放开了木棍,他害怕他的手臂也被拦羊铲铲下来。
被铲掉耳朵的大个子退后几步,用手摸着耳朵的地方,他没有摸到耳朵,却摸出了一手血,他悲怆地叫了一声“我的耳朵哪。”就坐在了地上。
我用木棍把掉落在地上的耳朵挑起来,抛给他,说“给你的耳朵。”
大个子把耳朵捡起来,试图粘在长耳朵的那个地方,可总是粘不上去,他一松手,耳朵就掉了下去。大个子看着手中的耳朵,几乎要哭出来,他怀着悲痛的心情喊道“我的耳朵哪,咋变成这样了。”
一个金属的声音喊“哭什么妈的,死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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