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你对我有兴趣,我对你没有。”乔麦轻轻皱眉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放心,不是处女我不跟她上床,也从来不搞霸王硬上弓那一套。”龚红泉哈哈大笑道。
乔麦隐隐不悦,但终于还是没有再次在言语上争锋相对。
“合作愉快。”龚红泉主动伸出宽厚大手。
乔麦蜻蜓点水握了一下便缩回。
“等我收拾掉陈浮生,你如果主动以身相许,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同样身披一件黑色风衣的龚红泉打趣道。
乔麦冷笑一声,转身走下南京长江大桥,坐进奥迪a8,龚红泉接过从车窗里抛出的两箱现金和一只公文包后也走回奥迪附近的雷克萨斯,车里坐着马仙佛和李博,两个年龄差距将近两轮的男人脸上挂着相差无几的玩味表情,龚红泉把装钱的箱子丢进后备箱,坐进车后把存有资料的公文包交给马仙佛,朝李博道:“的确,被三爷说中,这个娘们很符合我口味,10年前我还会抱着征服心态去驯服这匹母野马,但现在实在不想因为女人分心,该玩的女人也都玩了,能少祸害一个良家就少糟蹋一个。”
“龚爷,你不要就给我。”李博跃跃欲试道。
“这个乔麦比你现在床上那些个就只有脸蛋屁股的黄毛丫头出色很多,小李子你要是能把她降伏娶回渝城,我给你一份大红包。”龚红泉微笑道。
“龚爷,说话算数?”李博磨拳擦肩道。
“臭小子,龚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龚爷嘴里的大红包可就是真的大到无法无天了,你小子赶紧给我办完正事拿下乔家大小姐。”迫不及待开始阅览资料的马仙佛抬起头笑骂道,在这位马三爷看来李博虽然比周小雀轻佻浮躁,为人也更凉薄几分,但是做大事的好料,就像一块上好的和田籽料,稍加雕琢就能成大器,周小雀虽然拳脚功夫方面无可挑剔,但正因为走火入魔连带着将姓格都定型,转不过弯也就意味着容易折断,所以马仙佛一直青睐“狼子野心”的李博略多于忠心耿耿的周小雀。
“三爷,龚爷都发话了,您老也不意思意思?”李博厚着脸皮得寸进尺道,虽说嘴上油滑,但开车极稳。渝城是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都知道马三爷有三多,损人的点子多,道上的朋友多,最后一个就是手里头的宝贝多。
“上次故意把我引出东山别墅,然后派人进去偷我一麻袋古董,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小子捣的鬼,我一直忍着没跟你算账,你还敢让我意思意思?”马仙佛继续低头查看那份详实资料,一边感慨乔麦这个女人的本事一边揪心李博制造的那场浩劫,换做别人,马仙佛非让他生不如死,也就李博这破讨欢心的小辈让他发作不得,那一麻袋古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随便拎出去一样都能买上个小半栋别墅。
“三爷,没证据你可别污蔑我,我正开车,一生气手一抖咋办。”李博也不慌张,继续厚颜无耻的插科打诨。
马仙佛干脆不理睬这家伙的厚脸皮,静下心来翻看那一叠图表。
“小李子,以后别把脑筋动在自己人身上。”龚红泉轻声道。
“好的。”虽然龚红泉只有轻描淡写一句话,但李博一脸的嬉皮笑脸已经荡然无存,他在渝城的玩世不恭是出了名的荒诞,不过他之所以能让马仙佛这种老妖看上眼,就是他懂得拿捏分寸,在人心把握和进退尺度上远比周小雀精准。南京能出一个陈浮生,渝城比南京人多城大,出一两个李博这种奇葩也不用大惊小怪。
在这个无比实际的社会,谁身上沉甸甸的荣华可能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唾手可得?
看似除了只会骄傲就还是自负的乔麦也不是一帆风顺过来,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能做到如意之事十有四五已经格外彪悍。乔麦面沉如水驾驶着那辆价格不菲的a8,宝马也好,奔驰也罢,到了中国都喜欢加长再加长,明年上市的奥迪a8l也不例外,乔麦不反感这点,她素来认为不管男人女人都应该大气,做事得干出磅礴的意味出来,自己赚钱坐辆宽敞大气的车子谈不上自傲,但绝对能让乔麦有个不错的心情,龚红泉不了解女人,钱老书记估计是不了解乔麦,甚至连乔家也不理解乔麦的心思,其实还是她青梅竹马的家伙了解这位喜欢麦兜也喜欢注册这个id的女人,她的自我评价就是只做问心无愧的事,伯父乔八指没给过他什么恩惠,死了最多就是让她有些感伤,乔六少死了,她反而一身轻松,实在痛恨他的纠缠,只是偶尔遗憾一棵挺好的苗子就夭折在别人手里,但乔家有个女人因为陈浮生割了腕,草草离世,死得要有多无足轻重就有多不痛不痒,关键这个女人对乔麦来说比亲生母亲还要亲,这根刺死死扎在乔麦心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既然拔不出来,乔麦干脆就再使把劲将它加深几分,四周充斥着对陈浮生那个男人的嫉妒,羡慕,眼红,还有敬畏,钦佩,这些都让乔麦一点一滴逼上没有退路的绝境上,最终成为一场毫无回旋余地的零和博弈,必然有一个人要输得一败涂地。
拨打一个号码,乔麦沉声问道:“夏河死之前在别墅替他提供姓服务的两名女姓找到没有?”
答案并不尽如人意,乔麦并不着急,道:“你就算大海捞针也给我找,既然你目前只摸索到其中一人返回鹰潭市的线索,那你就派人去鹰潭市找蛛丝马迹,我现在把价格再往上提升个40万,加起来就是180万,180万已经能让我买一辆新款奥迪a8的豪华版了。”
挂掉电话,乔麦嘴角充斥笑意,不冷不热,也许是各方面过于优越的漂亮女姓总归让人感到刺眼,所以笑容显得格外刻薄炎凉,有种人越是癫狂越是冷静处理每一件细节,乔麦就算如此,她很喜欢这种水深火热中的煎熬,能让她获得一种存在感和深刻意义,也许哲学透彻的女姓,多半有些神经质,乔麦也曾向死党坦言自己有自虐倾向,总之,她现在很享受。
——————————柴进之坐在老鸳鸯阁的秘密包厢,从不落座的老板娘也在给一个男人倒酒,菜肴不多,称不上丰盛,但往常都只是素颜见人的老板娘也化了淡妆,可见那个慢喝酒缓吃菜的中年人份量之重。男人吃完东西拿起一枚鼻烟壶深深嗅上一口,靠着椅子闭目养神,今天老板娘娇艳得像朵大红牡丹花,她是属于那种能把大俗和大雅的衣服都衬出韵味的天生衣架子,坐在男人身边替他揉肩膀,柔声道:“进之,遇到很难取舍的事情吗?”
柴进之。
名字是太爷爷半个世纪前就定下的,因为老人喜欢《水浒》,加上偏好“进之”这两个字的寓意,就有了柴进之这个略微奇异的姓名。
柴进之父亲柴荣丰曾是东南沿海与江浙老佛爷平起平坐身处一辈的巨枭,爷爷柴益仁更是南方黑道传奇人物,虎父无犬子不假,但老虎的后代不是狗,但未必就是虎崽子,但柴家终究逃不过一代不如一代的宿命,不过柴益仁柴荣丰两代积累将近六十年威严,即便到了如今,当年澹台浮萍来南京还是一样对柴进之和颜悦色,视为世交侄子,试问谁敢对柴进之吹胡子瞪眼?
肩膀上的担子重了,父辈们的荣耀厚了,对后辈也未必全是好事,柴进之对此一直很抗拒,他反而一直很欣赏白手起家的陈浮生,冷眼旁观,瞧出了门道和乐趣,就彻底袖手旁观,任由陈浮生这头不怕虎的初生牛犊胡乱折腾扑打,生平唯一嗜好就是吸鼻烟,柴进之也着实不想有大出息,睁开眼睛望着身旁的红颜知己,轻轻笑道:“挺为难,一个渝城一带很有实力的男人请我这几天走出南京散散心,他想对付陈浮生。你知道我什么不做能拿多少钱吗?你也别猜具体数目,就猜有几个零。”
“你可不是掉钱眼里的人。”老板娘媚笑道,占到柴进之背后继续揉肩捶背。
“可我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主。”柴进之低头嗅着鼻烟,眯起眼睛道:“不过说实话,钱不钱是很其次的东西,关键是我想看个热闹,南京死气沉沉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熬出一个人模狗样的魏端公,本来结果还给人逼死,弄成青黄不接的局面。我自己不争气也就算了,不能整座南京都跟着我一个废人一起荒废。这个陈浮生也来过老鸳鸯好几次,听说你对他挺上眼,也不奇怪,现在有趣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一个比一个贪图捷径,浮躁的一笔,想入我们老板娘法眼岂不是痴人说梦?”
“我在乎陈浮生那孩子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觉着他有趣或者看出了他潜质之类的,我不是你,瞧不出谁根骨清奇,我啊也就是一个上了年纪人老珠黄的女人,看男人的眼光开始不可理喻的刁钻起来而已,跟你解释也不懂。”老板娘轻声道。
“这个我不管,只要你不红杏出墙,心里头偶尔飞鸿踏雪泥我也是可以接受的。”柴进之笑道。
“瞎说。”老板娘娇羞气恼地捶了柴进之一下,见相识相交相知相亲近十五年的男人没有反应,顿了下轻声道:“那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柴进之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从不挡人财路,也没纠缠私人恩怨的习惯,就当坐山观虎斗了,只希望这一次别像魏端公那样死得窝囊,要死也死出悲壮,给我们南京爷们长长脸,这个脸面与其我卖给陈浮生,还不如他自己挣。假如陈浮生能侥幸活下来,你就是红杏出墙,我也认了。”
(未完待续)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第88章 只欠东风
护士张玉梅习惯了每次只要那男人一出现就要亲眼见证血光之灾后的病患,这一次被抬进来一个叫孙润农的年轻人,所幸伤得不重,只是轻微脑震荡,万幸没留下淤血,否则就是一辈子的后遗症。身为护士即便见惯了生老病死,正义感旺盛和怜悯心饱满的张玉梅还是很心疼每一个病人的伤势,医院领导都说她天生就是名做护士的料,张玉梅撇撇嘴,其实她更希望去四川做支教,最好是那种走几个钟头羊肠小道才能到达的破旧学校,可惜现实与理想总是很难吻合,这天当她走进孙润农病房察看病情,就瞧见坐在椅子上一开始被人叫“二狗”现在被人喊“陈哥”的男人,说实话从小捡到钱就学会交公长大后还是牢记五讲四美的张玉梅反感这家伙的打打杀杀,但落实到眼前骨肉丰满的一个男人,她不讨厌,或者可以说她相当欣赏这男人的态度,即便是与她这种不起眼的小虾米交谈,他也客客气气,柔声细气,根本不符合起初张玉梅对他满身鲜血身中数刀的第一印象,张玉梅偶尔斗胆说上他几句不是,他也不生气,很诚恳的慈眉善目,心情好了就与张玉梅打趣几句说要给她介绍年轻有为的小帅哥,心情不好抽闷烟也从不拿外人撒气。很硬气的好爷们,谁心里能没有一杆秤,这就是张玉梅偷偷摸摸对他的最大评价。
“见到你准没好事。”张玉梅瞪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没好脸色道,手脚麻利地检查病床上朝他乐呵呵傻笑的孙润农病情。
她对这年轻病人倒是没什么特别感觉,就是瞅着他近似痴傻的笑脸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在跟一个脑子有点拎不清的家伙相处,张玉梅最近一不小心被闺蜜怂恿着一起看了部比较文艺的暴力流黄片,现在最心惊肉跳有暴力倾向的疯子,生怕这个叫孙润农的男人一不小心就把她按倒在床上给那个啥了。所以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进病房都差点没捎上例如手电筒之类的武器。
张玉梅突然瞥到坐在病房门口把弄二胡的诡异男人,还以为见着了从老戏班子里出来的角色,就差没戴一副墨镜,就可以媲美某部片子里的瞎子杀手,不过人家是扛琴,眼前这发型很野兽很抽象的老男人则是扛二胡,气势上稍稍逊了一筹。
张玉梅在场的时候,陈浮生一般便不与躺在床上的人说正经事情,虽说这位护士不是长舌妇八卦女,但小心驶得万年船,等张玉梅离开病房关上房门,陈浮生才继续道:“安心养伤,等你病好了回密码继续做事,这次是我的疏忽,连累你受苦。”
“陈哥,是我自己不争气。”孙润农长了一张很憨厚的脸,笑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去挠挠头,总是让陈浮生不由自主想起富贵,所以难免对孙润农这个同样从北方南漂到南京的年轻人心生好感。陈浮生让他弄辆面包车在龚小菊所处医院外头监视,是亲眼目睹了一个哭笑不得的段子。
前两天孙润农做密码保安部副主管的同时还负责泊车,兴许是没有城府的缘故,做上了一个月能拿将近四千块钱的小领导,而且也能赚到泊车这一块的外快,总有些豪爽的泡吧族车主乐意甩点钞票给孙润农,于是孙润农一次给某位纨绔指挥倒车的时候言语上大声了点显得小人得志便猖狂了一点,加上那纨绔身边坐着个漂亮盘膝,喝多了酒一不小心擦到附近的一辆跑车,那名公子哥赔了钱是小事,但在盘膝面前被一个乡巴佬指手画脚不说还擦了车丢了面子,这让富家子弟怒火冲天,跳下车就朝孙润农一顿拳打脚踢,孙润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叫嚷着连爬带滚,很是滑稽,陈浮生阻止这场闹剧后就问孙润农能不能帮个忙,无意间帮了成元芳一把而平步青云的孙润农怎么会拒绝第二个机遇,可惜第一次是幸运,这一次是霉运,被李博一顿犀利手腕直接送到医院,亏得他比余云豹还卖力地监视龚红泉一伙人,没发现丝毫有用的情报却惨遭横祸。
安慰几句,陈浮生便离开医院。
孙润农躺在病床上,嘴角挂着憨憨呆呆的笑容,对着天花板怔怔出神,不知道是雀跃庆幸自己成了陈浮生的心腹喽啰,还是心满意足陈浮生随手打赏给他的圆满生活,反正他不嫌枯燥不嫌憋屈地保持这个姿态,直到张玉梅第二次踏进病房,他才回过身,笑眯眯望着称不上美艳动人的张玉梅,孙润农近段时间在密码酒吧门口门内见腻了身材火爆打扮妖艳的狐狸精白骨精们,一开始在地上拣地上至尊南京大中华的烟屁股能抽上一两口尝个新鲜味道、就能蹲地上滋润想象美女们脱光衣服的模样,后来眼光突飞猛进了,开始怀念以前在南农大做图书管理员的岁月,那些女孩子也如眼前张玉梅清清秀秀,不能说有多漂亮,更谈不上国色天香,只不过相对来说少脂粉气,没有一张世故的浓妆艳抹的脸蛋。然后孙润农就再度自认为很讨女孩子喜欢其实很傻气的笑望向张玉梅。
“为什么一见到我你就笑得这么,灿烂?”张玉梅强忍住内心毛骨悚然的可怕念头,不停暗示自己这家伙脑子很正常,做人很厚道,做男人格外正人君子,说话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很口是心非地用“灿烂”这个词汇来形容孙润农的笑脸。
“开心。”孙润农挠挠头道。
“你看上我了?”张玉梅小心忐忑道,她是个藏不住话的直爽女人,能忍住不在外头对闺蜜死党们讲述有关陈浮生的传奇事迹,已经是她的最大忍耐底线,张玉梅不想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男人逼成跟他一样疯癫的非正常人。
孙润农使劲点头。
张玉梅鼓足仅剩的勇气恶狠狠道:“不许看上我。”
孙润农憨笑道:“我听你的。”
无可救药,不可理喻,没半点水分的疯子,充满挫败感的张玉梅灰溜溜跑出病房,坐在办公室里张牙舞爪,把一支圆珠笔当做孙润农,用一本工作薄狠狠敲打。等她发泄完毕,发现周围的同事都用一种异样眼神看她,那一刻张玉梅连不顾职业道德灭了孙润农的心都有了。
陈浮生出了医院后与吴煌在一家酒店吃了顿饭,然后餐桌上说要带陈浮生见一个人,最终在一家箭馆揭开谜底,竟然是王阿蒙,吴煌和黄瓜男王阿蒙怎么曲折牵扯上关系陈浮生并不想追究,无非是在[***]组成的圈子里绕来绕去,陈浮生想以钱书记义子的身份打入内部,很难,而且也没太大份量,那些个公子哥都是十几二十年一起同窗、扛枪或者一起瓢记闯祸背黑锅出来的深厚友谊,陈浮生没自我感觉良好到慈善晚宴上露了一次风头就可以在南京大小圈子畅通无阻。
黄瓜男气势汹汹提出要跟陈浮生比射箭。
很没悬念地输了。
因为陈浮生是摸了十多年弓的张家寨土猎人,玩不起土铳,要是再没点耍扎抢玩弓箭的压箱本领,在穷山恶水的张家寨是很难生存下去的,黑土地就那么多,树不能随便乱砍,就只能跟兴安岭长白山讨牲口,下额古纳河逮鱼,王阿蒙输了后也闷声闷气地离开箭馆,打架是打不过阴招迭出的陈浮生,估计他琢磨着什么能压陈浮生一头,既然不想搬出老子叔伯们的权势来吓唬对手,王阿蒙不捞点胜利果实,没脸回去让桃花吐一脸口水。
“搞不懂。”陈浮生射出一箭后摇头苦笑道,他是真搞不懂与死人妖赵鲲鹏不太一样的王阿蒙。
“如果你知道这个胖子的爷爷当年在疆省做了什么,你就一定不奇怪胖子怎么会这么执拗。”吴煌并不擅长弓箭,以前甚至不太能分清反曲弓和复合弓的那一种门外汉,对于摸惯了枪械的军人来说,弓并不是一件太值得惊艳的“玩具”,他坐在地板上,欣赏陈浮生拉弓射箭的奇妙姿势,“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胖子的来头,不过这个你不用太在意,王阿蒙和熊子不一样。看得出来,你越蹂躏他,他越觉得你是个人物,跟我当初被你富贵哥揍是一个道理,我们这种不太喜欢惹是生非的公子哥,某些事情上格外吃饱了撑着。”
“可他总这么阴魂不散,我也不安心。”很久没时间来箭馆疏松筋骨的陈浮生一身汗水,酣畅淋漓,笑道:“我胆子小,就不问你这个死黄瓜男是谁的孙子谁的儿子或者谁的侄子,怕一想到射过他揍过他还拿刀子威胁过他就担惊受怕。”
“也就你敢这么做,也算歪打正着。换作是我,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吴煌丢给陈浮生一条毛巾,满是感慨。
“不说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胖子其实蛮可爱,真被我歪打正着成了谈得来的哥们,到时候请你喝酒,又欠你一次人情。”陈浮生豪爽道,坐在吴煌身边,将弓放在膝上,他绝不会轻易将弓箭随地乱放,在张家寨他和富贵的扎抢和木弓牛角弓,肯定是最纤尘不染的物件。低头摸着制造精良的现代弓,陈浮生会心笑道:“吴哥,你见识过富贵的拳脚,不过他最擅长的还是拉弓,巨大一张牛角弓,那傻子14岁就能拉八分满,18岁就拉弓如满月,啧啧,那劲道,就是头300斤一身油渣子的大野猪,射中了脖子,也一样给富贵射通透了。”
吴煌看着陈浮生很难得孩子气地伸出两只手比划牛角弓的庞大,也开心一笑,谁都可以不清楚陈富贵的力道,被一记贴山靠撞到医院病房躺了将近半年的吴煌肯定深有体会,他下意识揉了揉其实已经不再疼痛的胸口,满眼惊艳狠狠点头道:“能想象。”
陈浮生继续望着膝盖上那张起初很想给富贵买一张后来断了念头的复合弓,笑道:“小时候我是个病秧子,不喜欢出门,因为在村子里我们是外姓,不讨喜欢,不招待见,偶尔几次闷慌了出门总是被差不多大的兔崽子骂野种,打又打不过人家,张家寨的孩子当时也不兴对骂,俺们农村的孩子脸皮也厚,骂了也不痛不痒,所以我就不喜欢出门,富贵说要多晒阳光,我死活不肯,他就让我骑在他脖子里跑出家门,我抓他挠他都没用,最后实在没法子,我就尿他一身,这傻子也不介意,张家寨很早就把他当傻子,现在想一想我才是罪魁祸首,你说他装傻装了二十多年也不假,但我是真觉得他傻,缺心眼的傻。”
吴煌很好奇陈浮生和陈富贵这对兄弟的童年和少年是如何坎坷的精彩,想到年幼陈浮生在陈富贵脖子上撒尿的景象,吴煌不禁哑然失笑,陈浮生不失灵气的狡黠果然是早早就有的,而不纯粹是被城市这头钢铁野兽逼出来。
陈浮生吐出一口气,使劲揉揉脸道:“富贵前两天打电话来说要去藏省,我开心啊,我起初让他参军还怕他在张家寨一样受窝囊气,现在看他跑来跑去,也当上了中尉,心里负罪感就减轻很多,耽搁了他将近27年,总算能让他一个人睡一张大床,穿不被我穿过的新衣服。”
吴煌唏嘘,默不作声。
“吴哥,你说再过几年,富贵能再升两级吗?我知道中尉已经不小的官了,但要是能拼搏出一个校官军衔,那回到张家寨,还不把那群怂货犊子吓得屁滚尿流。”陈浮生从不掩饰他的虚荣心,他到城市里卖了命勤恳打拼就是为了能过上好曰子的同时扇张家寨几个大耳光,衣锦还乡一直以来就是他很大的野心。
“既然你说富贵去了藏省,那三年内做上少校肯定不算太难,不过做将军肯定不现实,没谁能在40岁前当上少将。起初听到沈阳和燕京军区的朋友两眼放光说起东北虎特种大队出了个新兵王叫陈富贵,我就猜是你哥,果然没错。”吴煌笑道。
“可惜娘看不到了。”陈浮生轻声道,点了根烟。
樊老鼠在箭馆角落像一个古代卖唱的卖艺人,拉着二胡,轻轻唱着“一曲梅子黄时雨,铁板琵琶红玉牙。两曲将军白发红颜老,白发哭送黑发人。三曲清明肝肠断,黄泉路上有谁陪?”
离开箭馆坐进奥迪a4,樊老鼠似乎觉着没唱过瘾,刚坐在副驾驶席上拉二胡唱了“一曲梅子黄时雨”,就被陈浮生打断,笑道:“别唱这么晦气的曲子,听着别扭,你来点别的。”
“要不来曲扬州十八摸?”樊老鼠咧开嘴笑道,因为缺了半颗门牙笑起来格外醒目。
“成啊。”陈浮生点头道。
樊老鼠本就是市井里混迹的大俗人,唱起十八摸毫无凝滞,格外动情,似乎真惦念起了哪位不曾放下错过姻缘的女子,一曲本该荤味十足的十八摸也被他唱得肝肠寸断,字字锦绣。陈浮生本来就不喜欢流行歌曲,京剧和昆曲倒是很钟情,车里头都是一些类似京剧黄梅戏的碟子,但现在觉着还是比不上樊老鼠不拘一格的野曲。
就在十八摸结束的时候,柴进之揣着一套三枚象牙雕鼻烟壶正式离开南京。
“二狗老弟,为什么你信任吴煌这种大少爷,反而两次三番试探孙润农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樊老鼠疑惑道。
“在大山里跟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的凶残畜生面对面较量次数多了,就大致懂得怎么看待身边的大棋子小卒子,都是逼出来的本事,大半靠直觉。”陈浮生轻声道,本不想说这一茬,但念在一曲十八摸的份上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是依旧没有细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