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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易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过雨晴
“你说那个孩子啊,早就没有了!”
他眉心一缩,她的笑容却更是故作的轻松:
“现在想想其实这样也好,反正也是没人认没人要的孩子,反正督军都默认了那是野种,就算生下来也是个麻烦——”
“那是我的孩子!”他突然打断她的话,脸色瓷白,浓眉狠狠拧了起来,“我没有不认她不要她,只是——”
“只是她比不过你更想要的东西罢了!”她也打断他,脸上笑意退散,终于被他那句话激出了怒意,“恭喜督军大人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那么你凭什么认为你选剩下的老天爷还会好好给你留着!”
他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而她一提起丫丫便再也无法伪装下去,想起病痛缠身的女儿,她的泪已经浮上眼眶:
“是你害了她,是你让她遭尽了罪!吃尽了苦!作尽了孽!那你就一口咬死那是野种好了,现在又来说什么是你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泪眼模糊,再不想让他看到这失态的样子,转身快步便往房间走,他本就痛心,见她提到孩子的激动愤怒更是心神大恸,立刻追在后面,她进房间便闩上门,任凭他敲喊都再不应声,他在门外只听到模糊压抑的哭声破碎传来,仿佛细细的金丝一般勒在他身上,一声一声一根一根,都密密麻麻绞进了骨血里!
那一晚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山洪般爆发出来,她似乎将这几年的眼泪都留到了这一刻,那枕头的湿一夜都没有干过,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冻醒了,她全身冰冷僵硬,挣扎着爬起来去洗脸,门一开便是一股冷气冲进来,又冻得她一个哆嗦,天已经显出一点蒙蒙白来,晕着一层雾气,四周都是鸟叫,已经是清晨了,她往外踏出一步,却陡然看到了旁边立着的一个人,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看清楚后立刻又镇定下来,冷淡说道: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嘴唇动了一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只那眼睫微颤,眼眸闪烁,仿佛寒夜中明亮而孤寂的星,她突然更是心烦意乱,又转身进去,再把门死死关上了!
浮生若梦(八)
她躺在床上逼着自己睡过去,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霍展谦什么时候离开的,天明后她起来收拾,一层一层的粉扑到脸上才勉强将那浮肿的眼袋盖住了,出去却再没见到他,她不想多问,只陪着宝心一家人四处去逛,倒是宝心始终放心不下,已经问了她好几次:
“今天怎么一直没看到姐夫,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她只淡笑:
“我怎么知道他的事。”
宝心又去问那几个沿途跟着保护的随从,他们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样一直逛到晚上,回去也不见霍展谦,宝心四下里终于打听到了,连忙过来拉她:
“姐姐,听说姐夫生病了,都发了一天的烧了,你快去看一看。”
她不由自主跟着走了两步这才稳住脚,抽出自己的手来转身去整理东西,平静说道:
“他生病了自然会有医生去看,我瞧几眼能起什么作用?”
她推说累了,无论如何也不愿出这房门,宝心软磨硬泡也不起作用,只有悻悻离开了,过了一会儿秦阿伯又来叫,他耳朵背,和人说话不由自主便放大了声音,边说边跺脚,着急描述着大少爷的病如何严重,她只笑着宽慰着老人,好说了一阵才将他打发出去,还听得到门外老人那叹气不解的声音:
“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突然成这样了,以前两个人那么好啊……”
以前?以前都是假象骗局罢了!她只咬着牙将门窗全部关上,再也不想理会眼前这一团乱麻,熄了灯倒头就睡,可是那一夜都在翻过来翻过去,脑中全是些光怪陆离的景象,第二日起来头还昏昏沉沉的,她却不敢再躺,宝心一家人早早定了这一天的火车票离开,她还有一个三月大的孩子,怕路上颠簸照顾不周全便留在了家里,她念叨着孩子,见了姐姐一面自然匆匆就要回去,这样的心情做了母亲的人都能体会,黛绮丝也没有挽留,一大早便强打起了精神去送他们。
一行人刚走出晴天别院的大门竟然意外见到了霍展谦,他脸色有些灰白,靠着身上那一件清爽的月白色长衫勉强撑出了几分精神,此刻正站在汽车旁边等着,居然也要一同去火车站送人,宝心连忙劝着让他躺回床上去好好养病,他却坚持,黛绮丝看也不看他,冷着脸往宝心他们那一辆车上走,宝心拗不过他便连忙去拉姐姐:
“姐,姐夫还病着呢,你和他坐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啊。”
“宝心你放心,督军大人样样都谋划得清楚的,没有万全把握不会随便拿自己开玩笑,不需要你我操什么心!”她微笑着慢慢理一理身上的披肩,轻而缓的笑声中有着清霜般的凛冽,“还有,你以后也不要姐夫姐夫的叫了,你的姐姐高攀不起人家。”
宝心尴尬望向霍展谦,见他脸色更白,原本的那一点笑简直僵硬到了极点,她连忙狠狠一扯姐姐的袖子,而那女子只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自顾自坐进了车里,再也不说什么了。
车子发动了,宝心一家人和黛绮丝同一辆车子,后面跟着的是霍展谦的车子,宝心心里也为他们着急,一路上劝解的话说了一箩筐,上火车前还拉着姐姐不断叮咛,黛绮丝随她唠叨着并不反驳,终于也让宝心略微放下一点心来,只是那火车刚刚鸣笛离开她脸上的笑意便消散了,看也不看身旁的人,埋头默不作声便往外走,霍展谦从后面追上去抓住她:
“雪落,我们四处走一走好吗?”
隔着衣服也觉出他的手奇异地烫人,是明显不正常的温度,她下意识地缩了一缩,却又马上定住了身体,浮起冷漠的一点笑:
“难道我还能说不吗?”
他没有答话,只示意司机不要跟上来,然后陪着她在长宁的街道上慢慢走,曾经他们在这里游玩多日,都还认得这些的路,那时的她一刻都安静不了的,总要叽叽喳喳手舞足蹈给他讲听来的名胜典故,而现在她几乎再也不会开口,只漠然前行,完全当身旁的人空白,那样沉默着走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再拉了拉她,她抬头,看到一座尖顶白墙的熟悉教堂。
他也不问她的意见,执起她的手便走了进去,曾经他们一起来的时候还是雪白崭新的墙面,现在也颇为陈旧了,穹顶扑着一层灰,高窗上的彩绘玻璃不复鲜艳明亮,那些闪耀的白烛也没有再燃起来,他牵着她从两行长椅中走过,在最前面一排坐下,也不说话,对着墙上的十字架握着手闭眼默默祷告起来。
他默默祷告的一幕也是熟悉的画面,那时她还傻兮兮地以为他少见多怪才这样好奇洋人的玩意儿,以为他对着洋菩萨郑重祈祷的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一生一世,可是那不过是人家早在国外熟悉的宗教信仰,对着十字架祷告的也肯定是他的江山大业,哪里会和她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有半点关系。
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般,他忽然睁开眼睛,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雪落,六年前坐在这里那一次,其实,我很害怕。”他只望着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基督,面色如当年一般肃穆,缓缓的语调描述着曾经那一刻心中的翻涌, “那个时候我祈祷了很久,可是翻来覆去只有一件事——一切顺利,万事平安,我只祈祷我和霍展鲲之间的一切都不会殃及到你。”
他转头望着她,眼中渐渐盛满了霏霏雨雾似的朦胧希冀:
“那个时候我知道霍展鲲要利用我们做出兵勐军的借口,甚至他有心借机除掉你,如果我说那时候我将消息露给钟世昌,借他的手从霍展鲲手下救你;如果我说那天霍展鲲没有及时回来的话我也一样会杀了那两个混蛋;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赶你和孩子走,我曾经派人去接过你们;如果我说这六年我日日夜夜都在自责后悔,日日夜夜都想找到你和孩子……如果我说这样的话,在耶稣面前,雪落,你会信吗?”
她的手指都绞进了披风里去,只觉得耳中似乎微微在鸣叫,周围有一刹那的寂静,只有他的声音,他那所有的如果,仿佛遥远回声一样荡过来荡过去,她呆呆坐在那里,呆呆望着他悲悯了神色,轻轻将她一只手握在掌心,低头,久久吻在她手背上,他的手滚烫,唇却冰冷,绵长而痛苦的鼻息扑在她的肌肤上——她突然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缩手,猛地站起来,尖声而笑:
“我信不信?霍展谦,隔了六年你才来问我信不信?我不信!骗子说的话我怎么还会信!你少来哄我,我再不是当初的钟雪落,再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雪落,我知道太晚,可是你听我把话说完——”
“不要再对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了,霍展谦,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如果想让黛绮丝伺候你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可是我想你不会,我这样的风尘女子





烟花易冷 章节39
,又是你弟弟的女人,如果和你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只会坏了你霍督军的清白名声,你不会让事情到这一步的!”
他的脸色在阳光之下白得几乎透明,眼睛却漩涡一般黑暗幽深:
“雪落,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了吗?”
她不看他的面容,这才平静说了出来:
“事情早就过去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又与我何干呢!现在我过得很好,过去那些事谁对谁错再也不想提了,督军大人如果方便的话……还是早些放我回边界四省吧!”
“边界四省……”他喃喃重复,目光更加黯淡,“你想着要回去是因为……他吗?”
她居然并不犹豫:
“是,展鲲对我很好,我想我失踪了这么多天,他也一定急了。”
“展鲲……霍展鲲……”他手指敲击着长椅靠背,嘴角有一丝淡淡嘲讽的笑,“他用尽心机耍尽手腕,现在终于得到手了。”
她并不辩驳,他却突然攥住她手腕,脸色再次严肃:
“雪落,如果……如果我不放你呢?”
“就算你不放,”她略略一停,然后斩钉截铁,“我也一定会走!”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嘴角抿起来,再也没有说话。
那天回去后她便又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霍展谦也没来打扰他,本来一直安安静静的,深夜里却听到门外的嘈杂,秦阿伯的大嗓门尤其刺耳:
“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我记得大少爷是滴酒不沾的啊,还发着烧也不顾惜自己……”
隔壁各种的声音响成一片,折腾到大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她从头到尾死死蒙住头,又是一夜辗转。
第二天她便听到他病情加重的消息,他随时带在身边的亲信刘世兆只将矛头怪到医生身上,来的两个医生也很是委屈,辩解说是督军自己停了输液,发着烧又酗酒这才加重病情的,刘世兆将两个人训了一通后也没有办法,只告诫他们好好医治,一边也急着要骏都那边派更好的医生过来,黛绮丝趁着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便要刘世兆放了她和随行的人回边界四省去,那刘世兆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却也看得出来督军对这女人非同一般,自然不敢这样贸然答应,她心中烦闷焦急,正在犹豫要不要悄悄给霍展鲲挂个电话,下午却就出现了转机。
麦佳慧辗转多处才打听到霍展谦秘密到了长宁,他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而这一次各方势力齐聚商讨对日诸事,不知有什么大事居然令他一声不吭中途离开,在这局势紧张的时刻着实落人口实,已经有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了,而她更是放心不下,一打听到他在长宁立刻赶了过来,她事先想过很多的可能,笃定必是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急需他处理,可是千想万想也绝对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那个舞台上卖弄风骚的歌女!
浮生若梦(九)
麦佳慧提着小皮箱风尘仆仆出现在晴天别院时刘世兆也吃了一惊,却马上又觉得见怪不怪,这位麦小姐一向胆大主动,两年前就从南方追到过北方,现在又追到长宁来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只是现在这情形着实有几分尴尬,他正犹豫着该怎样对她解释情况时,那心急的女子已经迫不及待催着下人带她往霍展谦的房间走了,她边走边问督军的情况,旁人根本插不进一句话去,知道霍展谦正病得严重,她已经急得竖起眉来:
“你们几个到底怎么是照顾督军的,他平常身体不是很好吗,怎么一到长宁就会生病,是不是你们没看好他,又让他熬夜看文件了?”
她只是霍展谦的秘书,可是因为身份特殊,说不定还会是以后的督军夫人,周围的人向来都是很给面子的,她这样质问出来,刘世兆那样常年跟着霍展谦身边的人都不敢开口。他们正要走到霍展谦的房门口,隔壁的门恰好这时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珍珠的髻花将她的卷发盘成斜髻,要松不松地堆在肩头,眉目间几分憔悴,却另有一种别样的妩媚,明黄的旗袍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更显出张扬的美丽来,这时她眼儿抬起一望,首当其冲便见到了满面焦急的麦佳慧,不由微微怔了一怔!
其余众人也是一惊,脚步全部停了下来,麦佳慧立刻就认出她来,眉心一敛,转头小声问刘世兆:
“这不是唱歌那个女人吗,她怎么在这里?”
“嗯,督军他……黛绮丝小姐……”刘世兆搓着手不知如何回答,麦佳慧顿时明白了,她还记得那晚霍展谦看到这女人的失态,却万万没想到那样洁身自爱的一个人也真会和这样的女人纠缠上,她脸上涌起恼怒的红来,咬牙道:
“展谦怎么这样糊涂!”
麦佳慧留着披肩的短发,银白的发箍压在刘海之上,身上是米色双排扣的西式风衣,腕上扣着一只闪亮的名表,虽然风尘仆仆,却难掩一身的时髦贵气,她平时待人尚称谦和,这时恼怒皱眉,脸上不免就显出大小姐的倨傲来,黛绮丝阅人无数,上下打量几眼已经隐隐猜到她和霍展谦的关系,她假作不知,只向刘世兆娇声笑了起来:
“刘团长,这位小姐是谁啊,怎么也会来督军大人的别院?”
“麦小姐是督军的秘书和……好朋友。”刘世兆知道督军在她身上用了很多心思,也不敢随便说话,小心措辞着解释。
好朋友……她瞟了瞟面前女子毫不掩饰的厌恶,忽地一声嗤笑,自顾自低头去抚弄涂着朱色丹蔻的指甲,竟然丝毫也没将那大小姐放在眼中,口中漫不经心地笑着:
“原来不过是个秘书,不知道也巴巴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麦佳慧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况且还是被一个这样身份的女人,她脸色涨红,却到底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低了身份,也再不看她,自己推了霍展谦的房门走进去,岂知黛绮丝的动作更快,先她一步跨了进去,已经扭着腰肢坐到了床沿上。
这是她到长宁后第一次进霍展谦的房间,更是第一次见着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样子,他似乎被什么噩梦魇住了,皱着眉,眼睫微微颤动,额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本来她要说什么的,可是这一刻也呆呆坐着忘在了喉咙里。
麦佳慧不想她会如此胆大,只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向刘世兆质问道:
“你们就允许这女人这样骚扰督军,她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那义正言辞的一句话让她清醒了些,她仍旧不看旁人,只亲昵无比地俯□子去为床上的人擦汗,娇滴滴的笑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麦小姐说话可真有趣,什么叫骚扰督军,如果督军大人知道我来看他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难道你不知道是他专门把我接到这里来的吗,他说再不让我去歌厅里唱歌跳舞了,让我和他就住在这里,还说我想干什么他以后都依着我呢!”
“展谦真的想让这个女人一直住在这里?”麦佳慧看向刘世兆,不相信霍展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刘世兆吞吐了几声,终于将头点了点:
“督军似乎有这个打算。”
“他真是病迷糊了!”她低声怒喝,立刻指着后面的两个戍卫兵吩咐,“你们还不把她请出去!”
“你敢!”黛绮丝毫不示弱,双手抱在胸前睇着她冷笑,一副将谁也不放在眼中的样子,“如果你敢动我一下,看督军醒了我不和他说去,看他不叫你滚!”
麦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也同样冷笑起来:
“好啊,我们就看最后滚的是谁!”她再瞪那两个戍卫兵几眼,“你们动手,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戍卫兵夹在两个各不相让的女人中间左右为难,刘世兆考虑了一下,还是走到黛绮丝身边低头劝她道:
“小姐还是先去休息片刻吧,麦小姐大老远赶来,也是担心着督军……”
“你们敢叫我走,就不怕我向督军大人告状吗!督军大人可是说了让我住在这里的,谁走谁留难道还是她说了算吗?”她恃宠而骄,已经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刘世兆更是着急,连忙半哄半劝地将她带到门口,却突然听见有人声如洪钟在外面喊起来:
“你们谁敢动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守着大少爷,谁敢让她出去?”
却是秦阿伯拿着扫帚站在门口,他扫地听着了一两句争吵,又看到另一个女人站在房里,一群人却要将大少奶奶赶出房间去,立刻指着麦佳慧质问起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对我们大少奶奶大喊大叫,你快点出去,大少爷醒了要生气的!”
黛绮丝看着这忠心老仆,心头突然一阵酸楚,她连忙撇开头去不再说话,而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古怪老人更让麦佳慧窝火,也更让刘世兆一个头两个大,便是带兵打仗也没有这样麻烦的,他见黛绮丝并没有趁乱火上浇油,连忙示意那两个戍卫兵哄着秦阿伯,连拉带扯地带他离开,黛绮丝怒道:
“你们统统给我放手,不准推他!如果秦阿伯出了什么事督军饶不了你们!”她向老人挥挥手,勉强笑出来,“我没事,你去忙。”等秦阿伯托着扫帚半信半疑走远了她才嗤笑:
“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让麦小姐留个一时片刻,反正督军大人醒过来也会找我,到时候就算我不来恐怕都不行呢!”她挑衅一笑,转身便往外走,刘世兆连忙让戍卫兵跟着,自己留下来对麦佳慧解释道:
“那是督军府上的老仆,年级大了经常犯糊涂,麦小姐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麦佳慧见他到底还是偏帮着自己,哪里还会去追究那么个无足轻重的佣人,只俯下头去看霍展谦,大方说道:
“我哪里会和他计较,只是……”她拿出手绢轻轻在他额头上擦拭,慢慢蔑笑出来,“只是有些女人以为使几个小钱给下人喊她几句大少奶奶可以真的飞上枝头,真是会做白日梦,她那种女人,对着哪个有钱人都投怀送抱的,也不怕污了展谦的名声!”
她那几句话并未压低声音,黛绮丝也刚刚跨出门去,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忽然就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刘世兆暗暗叫苦,只怕好不容易平息的争端又要给这句话挑起来,他正担心着急,却见那跨出门却又回过头的女子只是定定站在那里,定定望着麦佳慧手上停栖在霍展谦额头的手绢,一句话不说,眼珠也一动不动,直到旁边的戍卫兵小心翼翼唤了她几声才移开目光,居然就这样沉默离开了!
麦佳慧哼出来:
“算她还有几分识趣。”
她问了几句霍展谦的病情,始终觉得心头不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刘团长,展谦都生了这样的重病,为什么还不把那个女人送走!”
“督军没有吩咐过,我们自然不敢自作主张。”
“是,你们不敢自作主张,就由着他乱来!”麦佳慧气极,“难道你没看这几天的报纸吗,会议还没完展谦就回了北方,现在各界都把矛头指到他身上来,甚至还有居心叵测的人放出谣言说展谦是亲日派,还说什么内阁的不抵抗政策都是他在暗中支持,外面沸沸扬扬都 闹翻天了,他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辩驳,却躲在这里陪着个舞女荒唐,你居然就由得他这么胡闹下去?”
刘世兆目光灼烧般地亮起来,却慢慢地还是一点一点沉稳下去,他回答道:
“我们自然也急,可是我想督军一定有他的打算,只要他没有开口,黛绮丝小姐我是绝对不敢放的。”
麦佳慧暗怒,却知道这些当兵的人都有几分偏激的执拗,常常与他们都是说不通的,心中当下有了旁的计较,便住口不再说了,认认真真照顾起床上的人来。
黛绮丝回到隔壁的房间,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这时窗外落进来几句极低的谈话声,其中有一个正是刚刚跟在她身后的那个戍卫兵,应该是离开时碰到了哪个同僚,随意便攀谈起来。
“我听说有位麦小姐来看督军,不会是军部那位秘书小姐吧?”
“可不是,专门从南方赶过来的,也真是有心了!”
“我听大家都在传,说麦小姐就会是以后的督军夫人,看这样子还真是假不了的。”
“八九不离十吧。江南首富的麦小姐,人家念过大学,聪慧能干长得又漂亮,和咱们督军也是登对,我看督军也早有那个意思了,不然为什么把她一个女孩子家在身边留那么久,原来不是还有报纸说有一次麦小姐留在督军府里晚上都没出来过吗,如果不是遇




烟花易冷 章节40
着这位黛绮丝,我估计他们好事也近了!”
外面的声音突然压得更低,几乎轻不可闻了:
“怎么,黛绮丝那么得宠的,也被麦小姐赶了出来吗?”
“那有什么办法,她是什么身份,麦小姐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清楚督军大人就算是再宠着,终究也不能把她摆到台面上来吧……”
脚步声远去,外面很久都没有声音了,她仍旧挺直脊背坐在那里,直到膝盖一冷才惊觉手上的茶倒了出来,茶水早已经凉了,冰冷的液体透过衣裳钻进皮肉里来,起了一阵麻木的冷,她慢慢放了茶杯,慢慢站起来,慢慢将自己的行李打开,眼睛只往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上看,再也不多想什么。她挑了大红色的一件无袖旗袍,上面有银线串着金片的锦鲤图案,最是花枝招展,她换下打湿的衣服,又重新补粉,匀了胭脂,涂上口红,便见镜子中的人浓妆艳抹,艳丽风尘——一见就知道是什么身份——永远都摆不到台面上来的那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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