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过雨晴
“难道不是吗?”
那一句话轻悠而飘渺,没有丝毫的力度,可是于他却仿佛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到脸上,他的呼吸急速粗重,只死死盯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摁到墙上,几乎贴着她的面在咬牙:
“是,我是利用你,霍展谦都告诉你了吧,六年前我想要钟世昌手上的兵权所以安排你嫁给他;我想制造出兵勐军的借口所以派人绑架你们;我想用你来试探霍展谦虚实所以把你们送回钟家,我从来都在利用你,现在、现在更是想利用你女儿威胁霍展谦,我两年前就开始布这个局,给她治病、买东西、惯着她宠着她全是做给你看的,你这蠢顿如猪的女人,糊涂了这么久,总算有一次看清楚了,总算这一次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被死死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觉得那不断喷在面庞上的暴怒气息几乎都要将自己给灼烧起来了,本来该闭眼的,可是她居然一直瞪大了眼睛,木然望着近在咫尺的扭曲面孔,她见过这张面孔的冷漠高傲讥讽嘲笑,见过他的精明算计蛮横霸道,但是……但是也不清不楚地见过那么几次明朗如孩子的笑容,见过他真假难辨的温柔和怜惜,见过黑暗中一声一声轻呼她名字时模糊流露的心疼和无奈,不知是不是眼睛瞪得太大,睁得太久,眼眶里竟然慢慢酸涩起来,她不动声色屏息忍住,只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漠然。
他终于再也受不了她这样冷漠的神态,牙齿重重一错,只将她狠狠往外一掀,怒喝:
“好!好!既然如此,钟雪落,带着你的女儿滚!马上滚!从今往后我霍展鲲和你们两个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她被推了几个趔趄摔在地上,慌忙中又带倒了床头柜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台灯还有些乱七八糟摆饰玩具掉下地来,这原本温馨的小房间里立时狼藉起来,她头发散乱,只低头急促呼吸着不说话,他一动不动双目赤红,野狼一般剜着跌倒在地的女子,那模样简直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肚去,正是这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有扭开门把的声音轻轻一响,门悄悄推开了一条
烟花易冷 章节42
缝,一只大而明亮的眼睛在门外惊惶地扑闪着。
仿佛陡然一盆凉水泼在头顶上,他胸口一窒,脸上的暴戾之气立刻收敛了,不由自主往门那边踏了一步,张口就要叫那受了惊吓的孩子,却又蓦地闭口,呆呆立了片刻,终于转过身去,只将冰冷沉默的背影留给了那只眼睛。
黛绮丝趁机抹去了面颊上终于滑落下来的泪水,站起来拉开门,便见那呆呆木偶似的小孩子定在门口,看一看披头散发的她,又看一看霍展鲲的冷漠背影,眼中写满了惊恐害怕。
她来不及整理衣服头发,更没有再回头看一看他,俯身抱起丫丫便走下楼去。
他背过身去,眼睛却看向了窗户玻璃反射的影像——她抱着孩子决绝而去,没有丝毫的踌躇犹豫,猛然醒悟过来的丫丫开始哭闹着叫发糖,只听得他心中愈加烦乱,那哭声一直传到楼下,又从花园里传上来,他直挺挺站在窗前,看着模糊夜色中她抱着孩子扶着习妈快步走出大门去,那几个人影在铁栏外面的路灯下晃了几晃再也看不见了,小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听不到了,他仍旧保持着眺望凝听的姿势,直到身体渐渐麻木了才缓缓转过身来。
遍地凌乱,这费了他很多心思的房间里狼藉得如同战场,曾经他带着丫丫一样一样去挑回来的小玩意儿散落了一地,其中一只水晶相框他记得尤为清楚,买的时候他对丫丫这样说过,“等妈妈回来了我们三个人就去照相馆里拍照,照片洗出来放在这个相框里,丫丫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看得到我们三个的照片了。”丫丫从来没有照过相,听他那样说兴奋极了,直巴望着妈妈快点回来去照相片,他也跟着小孩子笑,那一刻甚至也想过他们一起照相的样子——她着素雅旗袍,坐在圈椅上抱着孩子,眉目温柔含笑,他站在椅背后面,穿着深灰的西装绷着一本正经的脸色——他看过几个部下家里都挂着那种样子的照片,从来觉得生硬土气的,可是一想到和她们母女照相,却又只想得起那样一个姿势,他弯腰将那小小的相框捡起来,嘴角嘲讽笑着,突然一扬手,一道闪亮划过,脆响之后,无数的晶莹碎片四散迸射!
黛绮丝离开霍展鲲之后什么也来不及顾,立刻便打电话发动人脉关系安排送习妈和丫丫走,她思前想后,目前全国局势都动荡不安,什么时候日本人要打过来了谁也预料不到,况且霍展谦霍展鲲两兄弟都极有势力手腕,一旦他们之间再起争斗丫丫不管在谁的地界上都难保不出事情,几番对比之下似乎送她们婆孙俩去外国倒是一条极好的路子,其实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丫丫的病时好时坏,她早多方打听过,美国的医疗条件最是先进,像丫丫这样的病通过手术也有完全治愈的希望,她早就盘算着等她长大一点便要将她送过去试一试,现在正好先到那边熟悉两年,顺便读些洋书学点东西,再不能像她这没出息的样子,要像曼妮那样,像麦佳慧那样,以后也不会教人看轻了去。
她这样打着算盘,可是事情真要办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现在到处都在传言要打仗了,稍微有些家底的都想举家迁到外国去避难,政府几乎不再签发出关文件,要想送人出去只有走别的路子。她将关系网理出来,精心装扮了出席某些紧要人物的饭局,钱财疏通更是流水一般地用出去,另外还要托人在美国那边先置办些房屋家用,寻可靠的翻译帮佣,钱也早早转到了那边的银行,还拿一部分兑换了金条让习妈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她事无大小都为那婆孙俩考虑得仔细周到,那样天翻地覆地忙了十来天,心里那一直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似乎也渐渐散开了,便是在应酬的酒杯交错间听见霍展鲲霍大帅又已经另结新欢的消息也依旧能够面不改色巧笑嫣然!
这样的桃色新闻正是那些衣冠楚楚的名流们正经八百说完了国家大事之后最好的润滑和调剂,所以向来传得比风还快,于是她很及时地知道了那位新欢正是曾经代替她被泼了酒的薇薇安小姐,有了霍大帅的撑腰,她也一扫从前半红不紫的窘态一跃成为梦都现在的新宠, 听说霍展鲲夜夜捧她的场,连着一星期包了全场的玫瑰送到她面前,更有甚者是堂而皇之让她住进了大帅府,让她颐指气使地过着少帅夫人的瘾,那气派风光更胜从前的黛绮丝,不免叫人对这薇薇安的魅力遐想无限!众人在黛绮丝面前谈起这些时脸色都颇有些怪异,既有看她笑话的也有悄悄给她暗示的,她一概装作没有看到,只娇媚而笑一如往常,那样几顿饭陪吃下来,除了听来这一大堆的小道消息,送丫丫和习妈走的事也总算得到了教她满意的答复。[全本小说就来“”看吧]
乱世红颜(三)
黛绮丝一门心思要送她们婆孙俩去美国,习妈却一直有些犹豫,她一大把年纪了过不惯外国的生活倒是一桩小事,既然是去给丫丫治病也可以忍耐,可是教她放心不下却是雪落坚持要留在这里不走,她只劝了她无数次,既然要走那就应该一家人一起,现在局势这么乱,一旦分开了谁又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黛绮丝也仔细考虑过一起走,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行不通,她打听到丫丫要做的那种手术花费的钱会是极大的一笔数目,再加上疏通关系已经送出去的钱财,在美国那边置办所开销的,这样一算下来她这几年的积蓄也所剩无几,如果一家人都去了外国,她又不会其它的什么买卖营生,往后的生活该拿什么保障呢?这样想来倒不如她留在梦都,至少还可以保全她们婆孙俩以后的生活无忧,她打定主意后也不敢和习妈说实话,只怕这亲如母亲一样的老人再为自己操心,便哄着她说自己把这边的事打点妥当了随后就去,这样才让习妈稍稍安下心来。
船票就定在几天以后,丫丫和习妈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黛绮丝心中万般不舍,本来这几天是想全部陪着她们的,可是这次帮上了大忙的一位龚老板频频约她出去吃饭跳舞,她求着人家办事,自然不好推诿,便也要打起精神堆起笑颜在那灯红酒绿中应付着。
明明局势已经危机动荡,但是霓虹闪烁的梦都皇城却丝毫未有紧张之气,门口的小汽车黄包车从来没有少过,挂着木箱子卖纸烟的烟倌们生意依旧火爆,进进出出的男女们仍然衣着光鲜笑容满面,更不用提梦都里面的莺声燕语欢歌艳舞,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真是一点不负与百乐门分庭抗礼的销金窟盛名。
黛绮丝久未登台,连着过来跳了几天舞之后总算在这天晚上一展歌喉,自然博得满堂喝彩,她在舞台上光彩照人,退下场来却立刻觉得疲惫乏力,这些天她晚上要应酬,白日也要亲力亲为操心那婆孙俩离开的大小琐事,实在心力交瘁,是以退场之后一句话也不多说,只想在休息室静静休息片刻,补一补妆,积攒些力气才能再对着客人笑出来,不想回到休息室却见另外有人早已经大咧咧坐在她的房间里慢条斯理画着眉,正是最近那位尘嚣直上的大帅新宠薇薇安。
黛绮丝和梦都三姝都有自己专属的休息间,便是中间再有什么昙花一现的红牌也从来不至于要让她们退步,她有一段时间没回过梦都,只听说最近这位薇薇安因得霍展鲲高高捧着已经红得发紫,现在看来传言确是不假的,她在门口看了一看,还没有说出什么话营业经理已经得了消息赶来了,他点头哈腰向她赔不是,只说是自己没有安排好,黛绮丝许久没有回来,这休息间便临时派给了薇薇安,这两天薇薇安本来请了假说是要陪着霍大帅的,他想着时间错开了便也没有再去安排,却不想今天薇薇安临时又要来加场……营业经理着急向黛绮丝解释,却听得旁边的薇薇安不高兴了,冷笑起来:
“安经理,你这么说起来难道还是我的不是了?你以为我想来唱吗,如果不是大帅非要听,我在大帅府里面舒舒服服地住着你请也请不来呢!”她最后一句话刻意放高了声音趾高气扬说出来,两只眼睛只看着营业经理,竟是丝毫没把黛绮丝放在眼中,“况且我也早和你说过的,我就喜欢这间屋子,其它的都看不上眼,你却还要把它派给别人,难道真要让大帅去和五爷说吗?”
这薇薇安没成名之前唯唯诺诺到处看人脸色,现在教她得了势,自然要拿出脸子来给别人看,况且她心中向来最见不得的就是黛绮丝,如果不是代替她被泼了那杯酒,只怕她薇薇安早就大红大紫不用受那许多白眼了,她心中正高兴总算逮到了出气机会,却听另一个声音也在门口笑起来:
“好啊,你高兴的话就请霍大帅去和五爷说啊,看他们一个个的是不是真向着你,怕只怕你还没有那个分量!”
说话的是梦都三姝之一的纤云飞,她性子颇为豪爽耿直,也早看不惯薇薇安近日来的嚣张跋扈了,这时瞧着热闹实在忍不住便开口揶揄,薇薇安现在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蓦地站起抱着手臂便耍起威风:
“纤云飞,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不知道现在我是住在大帅府上的吗!要不要我马上去把大帅请过来,再把五爷也请过来,看看谁才有那个分量!”她按着身上的珍珠披肩,画得尖尖的眉竖起来,眼睛再撇一眼旁边不说话的黛绮丝,手作势地捂到嘴上,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嘲弄笑起来,“哦,难不成你是以为某些人还得着宠,可着劲儿去巴结,却不晓得那某些人早已经给灰溜溜打发走了,现在正忙着四处找新的靠山吗!”
纤云飞并不惧她,还要再答话的,却让黛绮丝手肘一撞拦住了,她顺势曲起手臂去撩一撩头发,淡笑出来:
“这样小的一件事也值得去惊动大帅和五爷吗,薇薇安小姐喜欢这房间用着便是,我反正也不常来的,和别人挤一挤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说着便将梳妆台上自己的东西略微收拾了一下,再也不看她,转身便走了出去。薇薇安大获全胜,不禁得意笑起来,愈加派头十足地指挥着几个丫头做这做那,纤云飞也懒得再理会她,急急从后面追上黛绮丝,不解问道:
“难道你怕了她吗,她这样嚣张跋扈,就算真把五爷他们请来了她未必也讨得了什么便宜去!”
如果是从前的钟雪落肯定是不依不饶非要争个输赢的,可是在欢场中沉浮历练这么久,她早就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也深刻明白了当初霍展谦那一句以退求进的真谛,况且眼下丫丫的事她都操心不完,哪里还有心思和这无关紧要的人来争什么高下,她轻轻摇头只是淡漠一笑,随着纤云飞走入她的休息间,自己开始在梳妆镜前细细补妆,纤云飞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见她告一段落了才递一根香烟过去,划着火柴替她点了,自己也抽出一根燃起来,送到唇边吸了两口才开口:
“那薇薇安张狂得意不过因为她是第一个住进大帅府的女人,似乎身份便特殊了去,”她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黛绮丝,眼波困惑,“说真的,其实我们原本都以为你才会是那个人呢,真不知道霍大帅是怎么想的!”她和黛绮丝同在梦都也有三年多了,平时虽然姐妹相称却并不怎么热络,很多时候也嫉妒着她傍到大靠山的好运气,而现在她终于从云端掉下来以后,不知怎么的,却愿意这样和她说一说心里的话了。
黛绮丝的那支烟在手上静静燃烧着,她也静静地笑:
“那些大人物左拥右抱最是寻常不过,他看上的女人难道还少了去吗,我不过是最平凡那一个,玩一玩便换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他和你在一起两年,似乎从前谁也没听说过霍大帅跟哪个女人好得过两个月的,便是五爷都说他这一次是栽在你手里了,谁又想到会突然变成这样!”
“男人哪里会轻易栽进来,女人如果稀里糊涂当了真,只怕自己先要栽得更惨些吧!”她手指递烟到唇边,缓缓地将那辛辣气体吸进胸腔里去,再缓缓吐出来,朦胧的雾气中一双眼睛却是清明雪亮,纤云飞望着她姿态优雅地吸烟,面上妆容浓艳妖媚,耳朵上垂下的两滴泪水般的钻石耳坠璀璨流光,烟黄攒花的锦缎旗袍高高开衩性感撩人,只有那眼眸中太过明亮的清冷漠然与她这样的打扮格格不入,纤云飞也是心思玲珑的,此刻忽然有些明白了,只将那烟蒂轻轻一摁抛开,低声叹道:
“做我们这一行的人早已经看尽男人丑态,到底不会再如清白女子那样痴心傻气,只是……只是真正能如你这般倔强的也是少见,这样的倔强究竟是保护衣,还是伤人伤己,谁又说得清楚呢?”
那一句伤人伤己让黛绮丝微微一怔,却没有再答话,只静默吸着烟,一室雾气迷离。
她能沉默的也只有那一支烟的时间,立刻龚老板的人便过来请她,那位龚老板在二楼开了单独的包间,听说今天还请了几位非同一般的客人,她在包间门口整理了衣服头发才满面笑容推门跨进去,原本要娇声打招呼的,却陡然见到龚老板请的那两位非同一般的客人。其中一位是她认识的藤先生,另外一位居然是霍展鲲,几个人正低声谈话,见到她
烟花易冷 章节43
都停了下来。
这位龚老板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外国的关系都很熟,所以才能帮她把丫丫和习妈的事情办下来,他的这位朋友藤先生她也是熟悉的,他将去美国的船票放到她手上的那一天便又将她引见给了藤先生,说是他一个非常重要的大客户,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好好陪着,她自然不敢怠慢,就是这位藤先生时不时占她些小便宜也一直好好陪着笑脸,但却不想会在这两个人面前遇到霍展鲲。
那藤先生对她颇为着迷,见她出现在门口立刻站起来迎她,赞不绝口地夸她歌唱得好听,龚老板也在旁边笑呵呵地起哄,霍展鲲要笑不笑地扫她两眼便似从来也不认识一样,她端起笑容来一一给他们敬酒他也喝了。龚老板久居边界四省,自然知道霍展鲲黛绮丝两人的纠葛,却也知道霍大帅风流洒脱,甩过的女人从来不会再放在心上,是以藤先生想叫黛绮丝来陪着他便这样安排了,现在果然见霍展鲲神色如常,他便也放下心来。
有了黛绮丝伴在身侧那藤先生似乎话更多了起来,他向霍展鲲笑:
“霍大帅,所以我刚刚和你说应该多开些商埠码头,多铺些铁路,再多修百货公司戏院和舞厅,要把这边界四省变得如同上海巴黎那样繁华,如此一来像黛绮丝小姐这样的佳人才能如鱼得水啊!”
霍展鲲脸色沉稳,提起酒杯啜饮着并不答话,龚藤二人一唱一和又说了许多,都在说什么全力支持霍大帅,全力支持边界四省的经济发展,似乎都是觥筹交错间商人对政客那谄媚的巴结和漫无边际的胡吹大话,黛绮丝插不上话去,只柔顺在旁边添酒布菜,却只觉得酒壶提在手中也湿滑欲丢,掌心中竟然满满全是汗。
她想她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陪着龚藤二人那几天,无意听到过龚老板叫这藤先生藤崎君,也听见过藤先生在用日语讲电话,只是他们不捅破她自然也装着糊涂,想着是以至此她怎么样也得忍过去了,却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
这藤先生是日本人的说客,龚老板便是中间人,他们想要拉拢霍展鲲,正在试探着向他许诺经济支持,或许还有没当着她的面说出口的武器兵力支持,她知道霍展鲲最大的心愿就是夺回被霍展谦抢去的一切,报当年仇雪当年耻,只是那一次兵败之后元气大伤只能一直蛰居边界四省积蓄力量,如今日本人也看中了霍家兄弟二人长久的积怨,竟然想扶植霍展鲲在这混乱之中称霸为他们所用吗?他会不会为了达成心愿真的和日本人联手?如是那样不管他是胜是负都会声名狼藉遗臭万年,而且,他得了支持第一个要对付的……岂不正是霍展谦吗?
这时那薇薇安唱完了歌也上来靠着霍展鲲坐了,听到那两个人说得天花乱坠的只一个劲儿笑着拍手,连连嗲声对霍展鲲撒着娇要他让藤先生他们快快在边界四省再修建几座百货公司和舞厅起来让她去玩儿,那龚藤二人也附和着她笑,气氛真是热闹极了,黛绮丝坐在旁边,明明不断告诫自己其实这些都不关她什么事的,可是听着听着不禁越加心烦意乱,不禁抬眼去看霍展鲲,却正看到他那深潭般的眼睛也正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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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卡住了,一直理不清楚,所以晚了这么久,不好意思啊!
乱世红颜(四)
那龚藤二人滔滔不绝,霍展鲲却只是搂着薇薇安喝酒,一直未曾明确表态,黛绮丝心中暗暗着急,不自禁抬眼看他,正好望见他也看向自己,却只停了短短一瞬,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扫过,立刻又扭过头听着薇薇安撒娇和他说什么了,她也马上挪开眼睛低头去给腾先生倒酒,而那腾先生端起酒杯却往她嘴边送,她虽然已经陪着喝了不少,酒杯送到嘴边还是只有咬着牙喝下去。
藤先生费了许多嘴皮子功夫,霍展鲲却一直不冷不热,气氛不免有几许尴尬,但他自然也知道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是半点急进不得的,那样考虑下言语便慢慢转了方向,更多的围着包间里的几个女人打转,一个黛绮丝一个薇薇安,再加上龚老板后面叫进来的一位筝筝小姐,莺声燕语打情骂俏,便是再僵硬的氛围也立刻火热起来,这时酒已过数巡,各人都有了几分酒意,藤先生牢牢搂着黛绮丝,那言语动作已经放肆许多,他平时本来就喜欢占些小便宜,此刻更是借着酒劲垂下一只手在她腰上大力揉捏着,另一只手不断递酒强要她喝,她脸上笑容不断,却不动声色躲扭开身子娇声提议要和他比划拳,他自然乐意奉陪,一通拳猜下来,十杯酒居然教她推掉了八九杯,龚老板在旁边哈哈大笑:
“藤先生,你和黛绮丝划拳肯定是要输的,她便是靠着这一招到现在都没被灌醉过,你不换花样的话今天肯定要躺着出梦都的大门了!
藤先生恍然大悟,立刻提出换玩掷骰子比大小,黛绮丝当然千娇百媚依着他,这些玩法她初入欢场时便在五爷的教导下下过苦功夫练过,样样纯熟至极,向来少有对手,她第一把便掷出了三个五,已经是极大的点数了,那藤先生愁眉苦脸叹道:“黛绮丝小姐今晚上非要看我出丑,那我也只有豁出去碰碰运气了。”他犹犹豫豫放手一掷,那三颗骰子滴溜溜在骰盅里打转,停下来居然是两五一六,正好多出她一点,立刻博得了满堂喝彩,他满口叫着运气运气,笑嘻嘻地揽住黛绮丝便又去喂她喝酒。
他那一出手她立刻知道今天遇上了扮猪吃老虎的骰桌高手,果然接下来的五六次她都会落后那么一两点,眨眼间已经又被灌下五六杯去,她脑中已经有些迷糊,立刻便撒着娇不干了,借口去洗手间便要避一避锋芒,岂止刚刚站起来却教那藤先生大力一拉又跌坐在他怀里,他眯着眼睛笑道:
“酒还没喝完怎么就想着要走,我反正不管,今天你可是要陪着我一醉方休的!”
包间里灯光昏暗,满屋子的乌烟瘴气,男男女女的嬉笑嗔怒声中只有霍展鲲由始至终淡笑喝酒,似乎冷眼看戏。他一手提着酒杯,手在那杯子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数个轮回之后,那被逼迫喝酒的女人还是再没有看他一眼,没有向他露出哪怕一个眼神的低头求救。他忽然想起似乎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两年多以前他第一次遇到这个叫黛绮丝的女人,也是这样的包间,也是这样的放肆的动手动脚,他一怒之下几乎开枪打死那个抱她的男人,强迫她跟自己走,为她兵围梦都皇城,不顾一切将她禁锢在身边,小心翼翼努力想让她真心笑出来,甚至亲自为她安排照顾那个孩子,做尽了一切傻事蠢事,可是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她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要求,从来不希望他做这些事,娇媚面孔下从来对他冷漠防备,她希望的便是他远远滚开,永远不要插手她的生活,或许从头到尾他唯一做对的那件事,便是说从今以后和她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吧。
藤先生并不知霍展鲲曾经和黛绮丝好过,是以抱着怀里的软玉温香趁她半醉半醒间已经越加得寸进尺,龚老板见着霍展鲲脸色有些不对,初时还担心他是舍不得黛绮丝,却见他后面完全移开了眼睛去和薇薇安说话了,这才笑自己多心,不过是个随便玩玩的烟花女子罢了,霍展鲲这样的人看似多情实际无情,他怀里搂着新欢,哪里还会记得曾经的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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