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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易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过雨晴
她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静静坐在梳妆台前等麦佳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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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浮生若梦(十)
天色一点一点晚下来,起风了,外面是沙沙的树叶响,佣人来请过她几次用晚膳,她都坐着没有动,再过得片刻,门推开,麦佳慧果然来了。
黛绮丝站起来,双手抱在胸前笑,故意拿出了主人的口吻:
“哟,麦小姐来了,晚餐用得怎么样啊,我已经叫人把最好的一间客房腾了出来,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不要让督军大人以后怪我对他的朋友招呼不周才是!”
麦佳慧端着高傲冷淡的面孔哼出来:
“你还真把自己当霍家的大少奶奶了吗!”
她清冷的瞳仁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身艳红,珠光宝气,举止轻浮,俗不可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真不知展谦哪里不对劲居然教这样一个女人迷了心智,她毫不避嫌地抬高下巴皱起眉头不将她放在眼中,黛绮丝只当没有看见,自己俏生生笑着:
“哎哟,这个可是谁也说不准的啊,谁不知道督军大人正迷着我呢,只要我软磨硬泡地求一求,只怕有些人的美梦就要竹篮打水了!”
麦佳慧哼了一声,眼中泛出冷漠的嘲笑,缓缓说道:
“黛绮丝小姐,我劝你也不要做这个梦了,展谦是什么家世背景你应该清楚,和一个歌女玩一玩是没什么要紧的,可是你想要得到什么名分,先说展谦不会糊涂到那个地步,就算是他真的想娶你,外面的唾沫星子淹过来他也招架不住,所以你还是实际一些吧!”
她的眼珠似乎突然定了一定,却又立刻浮起了精明世故的笑:
“不知麦小姐要我怎么个实际法呢?”
麦佳慧也不想兜圈子,直接将一张填好的支票递到她面前:
“你看看够不够。”
她不过扫了一眼,已经淡淡笑起来:
“果然是江南首富的大小姐,出手真是大方。”
麦佳慧一直噙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嘲弄笑容,波澜不惊地说明:
“这支票在各大银行都可以兑现,你要换成金条也可以,我想黛绮丝小姐很清楚,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你继续纠缠展谦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说不定到最后还会落个人财两空。黛绮丝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她知道应该讨价还价一番才更加逼真,可是这一刻思绪却闪动着有些连不到一起,麦佳慧见她脸色怪异久不开口,挑眉一哼:
“怎么,你嫌少?”
她张了张口,却没有什么声响发出来,只慢慢伸出手将那支票攥进手中,似乎达到目的便收敛了些似的,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还有一些跟着我的人,督军一并把他们留下了,你能保证他们也跟我一起走吗?”
她这样爽快就答应离开倒是麦佳慧没有想到的,但把这女人早早打发了也算了一件心事,免得展谦醒过来事情又变得棘手,麦佳慧也不疑心其它,立刻郑重点头:
“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黛绮丝捏着那支票,终于又一点一点笑出来:
“这样就最好了,我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原本我估计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数,既然未来的督军夫人付清了,那我也不用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麦佳慧昂着头回她一个笑,端庄大方,却又疏离冷傲。
麦佳慧果然极有手腕和影响力,动作也快,当天晚上就瞒过了刘世兆的眼睛将她送出了晴天别院,她坐在黄包车上离开时,听着那车轱辘碾在青石路上连续不断的吱嘎声,突然便忍不住伸出头回望,昏茫茫的黑暗中只看到几许灯光斑驳,树木掩映的晴天别院是一个朦胧而昏暗的影子,就如同往日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和欢笑一样,缩在遥远的时间彼端朦胧而昏暗,这个提醒她曾经也尝过幸福滋味的地方,这个年少时她幻想着和喜欢的人悠然终老的地方,这个还有人会叫她大少奶奶的地方,这一次离开,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夜风清冷,她终于回过头来,理一理披肩,昂起头,在单调而连续的吱嘎声中,身体笔直地僵硬着。
黄包车一直将她拉到了火车站,麦佳慧安排的火车是凌晨一点,她在火车上果然见到了原先跟在身边的人,梦都派出的保镖和佣人,还有霍展鲲的几个警卫,一个也不少,听那言谈霍展谦虽然扣下他们,除了限制自由外其它处处还是很礼遇的,他们这大半个月一直商量着怎么联系到霍展鲲来救她,却不想突然出现这样的转折,总算得上是有惊无险。说了一阵话之后她便回了自己的包厢,那几个保镖和警卫却分做两班守在她门口,再也不敢出一点纰漏了。
而在晴天别院里,打了一夜吊针的霍展谦第二日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麦佳慧,他自然惊骇至极,下床冲到黛绮丝房间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只留了垃圾篓中撕碎的一张支票,他铁青着脸色责问缘由,刘世兆刚刚说了几句便见他眉头绞得更紧,脸色已经差到极致,而那秦阿伯不知道察言观色,还要来火上浇油,义愤填膺地嚷嚷这一群人都欺负大少奶奶,还一口咬定是他们将大少奶奶赶走的。麦佳慧虽然背着霍展谦耍了手段,却还是理直气壮有她的道理,她知道他的为人品性,更知道他从来以大局为重的考量,一时的鬼迷心窍让旁人点破了绝对会清醒过来的,岂知这一次她却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是那样的反应——听到那个古怪老头的胡言乱语时脸色显出从未有过的暴怒,压抑之后又是极致的冷漠,什么话也不听她解释便叫刘世兆安排送她走,她那般要强的人立刻红了眼眶,他却未曾看到一般转身离开,再也不看她一眼。
他来不及懊恼,也来不及追究谁的责任,立刻叫刘世兆挂电话去火车站查询时刻表,却知道这个时候她坐的那趟火车差不多已经到了终点站曲池了,他抱着一丝侥幸通知曲池那边的驻军围住火车站找人,却已经晚了一步。曲池一过便是霍展鲲的领地边界四省,要再将她带回来就是难上加难了。他知道事情到这一步,除了麦佳慧的私心作祟外定然也少不了雪落故意的推波助澜,她那样执意而坚决,是因为恨他,还是因为想回到霍展鲲身边去?
他坐在还留了她香气的房间里发呆,该吃饭该喝药了也没有哪个人敢去打扰他,那撕碎的一张支票就摊在桌子上,仿佛是几块薄薄的锋利刀片,就这样剜在他身上,带起隐隐的钝痛。那样一直坐到中午,外面终于有人敲门,他沉声开口:
“世兆,让我静一静。”
刘世兆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的离开竟然会让督军这样难过,而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在眼皮子底下丢了人他也很是惶恐,这时开口通报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督军,外面有你的电话,说是你让查的黛绮丝小姐的事情有了眉目。”
霍展谦眉峰一皱,立刻开了门,什么也没说便跟着他快步走了出去。
电话是他派到边界四省的探子打过来的,知道黛绮丝就是雪落之后他一直想知道她这六年的生活,还有曾经她怀着的那个孩子,虽然她说孩子已经没有了,可是他还是存着几分疑虑和侥幸的希冀,所以早就暗中派了人过去一一查清楚,这时那边的人简明报备了她在边界四省现在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以及和霍展鲲的复杂关系,他一直沉默听着,却让听筒中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得低呼出来!
那边的人说:
“除了查不到她到梦都之前的生活外,还有一点也查得不是很清楚,就是黛绮丝小姐府上那个小孩子,霍展鲲的人一直看得很紧,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蓦地抓紧话筒惊呼:
“孩子,是她的孩子吗?多大的孩子?”
“大概四五岁大的一个女娃娃吧,我们没有看到过,是她府上的佣人偶然说出来的,确实叫黛绮丝小姐妈妈,但是好像也没有叫霍展鲲爸爸……”
“四五岁……五岁大的孩子……”他喃喃念着,突然有奇妙的酥麻感觉蔓延全身——会是真的吗,她骗了他,其实当年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其实他早已经是某个小生命的爸爸?
一个小小的孩子,眉眼长得像她或他,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是他生命的延续,更是他一直期盼的珍宝——那种父爱的天性触动只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再次丢失雪落的懊恼无力以及大病未愈的虚弱疲乏全部在那样的激动沸腾之下烟消云散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理清思路,然后冷静对着电话那边吩咐:
“我知道了。继续查那个孩子,关于孩子事无大小我全部都要知道。另外,向霍展鲲放出风声去,就说……就说黛绮丝能够回边界四省,其实是因为我专门放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进俺的专栏收藏俺这个作者啊,俺再次嚎叫,嚎叫,嚎叫……
乱世红颜(一)
黛绮丝一行人刚下火车便由霍展鲲安排在那里的人接到了,一入边界四省又有李牧带了人接应,当年的李副官早已经升成了现在的李参谋长,是霍展鲲最倚重的心腹之一,他解释说本来大帅亲自要来的,只是军部那边实在走不开,只得委派他走这一趟。李牧说得若无其事,黛绮丝却暗中揣度过霍展鲲的心思,曾经败给霍展谦已经是他一生之憾事,现在更是给霍展谦在他的重重保护下将他名义上的女人劫走,他那样自负自傲的一个人还能吞得下这口气吗?她想到回来的这一路处处都听得到的议论——霍展谦从对日议会上失踪,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一边倒地将民国政府不抵抗政策推手这顶帽子扣到了他头上,这样舆论一边倒的情形不得不让她联想到某些可能。这两个人同样精于谋划算计,龙争虎斗这么多年,她再也不想理会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她竭尽全力只想保全丫丫,绝不让丫丫再像她一样成为两人斗争中的牺牲品。
她一路上都很疲乏,在汽车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可是心里惦念着小丫丫,时不时又会惊醒,那样一直折腾到下午,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说到了,睁眼看时却不是她的住处,而是一栋磅礴大气的俄罗斯风格独立别墅,四周有高高的铁栏环绕,镂花的铁门外是森严的禁卫哨兵,不正是霍展鲲在边界四省的帅府吗?
她立刻便吃了一惊,只觉得自己的担心要成事实了,面上却堆起笑来问李牧:
“李参谋长,这是什么意思呀?”
李牧一直是毕恭毕敬的:
“黛绮丝小姐,这是大帅的意思,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洪五爷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习妈和小小姐都已经搬过来了!”
他果然以牙还牙将丫丫扣住了么?她脸色阵阵发青,眼中光芒闪烁,却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随李牧走下车去。这别墅的镂花铁门和骏都霍公馆原来那扇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是姓霍的花园洋房,同样是这样一扇冷冰冰的铁门,六年前便是在这样的铁门里,霍家的人将她踩在脚底践踏一番后撵了出去,现在在这相似的地方,霍展鲲难道还是不放过她么?
只想到丫丫和习妈已经在这房子里,她微微笑意之下的身体早就冰冷僵硬起来,一走进去便看到丫丫正坐在沙发上搂着个布娃娃玩儿,一





烟花易冷 章节41
见到她便欢喜笑出来,一叠声喊着“妈妈、妈妈……”扑进了她怀里,大半个月以来她都担心着丫丫的身体,生怕她什么时候又突然发病住院,可是这时见这小人儿双颊上红扑扑的,身量似乎也长高了些,穿着洋娃娃似的蕾丝公主裙,三个喇叭花似的小揪揪头发在小脑袋上精神地立着,一眼看过去与寻常健康的孩子没有半点分别,也并不像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她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也来不及好好抱抱这小宝贝,只向跟出来的习妈吩咐:
“习妈,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习妈本来也有一箩筐的话要问她的,却见她脸色严肃,进来不由分说便要走,不由得嚅嗫着说:
“雪落,二少爷他……”
“大帅可能不会同意的。”李牧在旁边接话,表明了霍展鲲的意思,“现在外面到处都很乱,大帅很希望黛绮丝小姐搬过来,在他身边随时照应着,他的一片心意,还希望小姐不要辜负。”
“大帅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现在他为日本人的事烦着心,外面的无数眼睛也都看着这帅府,这个敏感时候黛绮丝这一家老小却公然住进来,让旁的人看了你们大帅的笑话不说,更怕别人造谣说大帅沉迷着温柔乡耽搁了国事,这样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大帅他更是承担不起,人言可畏,我想我还是回去住妥当些吧。”她浅笑着分析厉害关系,她并不关心什么国家大事,也从不理会什么流言蜚语,只盘算着回自己的住处怎样也有几个五爷的人,不像在这里处处受制于他,她说得头头是道,却看到李牧又是一笑:
“大帅他既然这么做了,就绝对不会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况且大帅的个性你也知道,向来是不会管别人怎么说的,还请小姐安心住下吧。”
李牧回答得谦恭,却丝毫没有退步的样子,说不通他放人,她知道就是再和他争执也丝毫不起作用,索性便笑了出来,客气道:
“那谢谢李参谋了,我自己和大帅去说吧,他总会明白的。”
李牧也不再多说,吩咐了下人几句便告辞了,丫丫久没见她粘人极了,非要拉着她上楼去看自己的房间,这别墅的风格布置很是阳刚硬朗,可是在这样的住宅内却陡然出现一间五颜六色堆满各式玩具和娃娃的儿童房,确实让人觉得怪异至极。丫丫一直兴奋得不得了,两只眼睛明亮得宝石一般,一件一件将那些娃娃和玩具拿出来献宝,叽叽喳喳说这个也是她的发糖给她买的,那个也是她的发糖给她买的,这些玩具全部都是外国进口来的洋玩意儿,寻常人家得一个也不容易,现在这样堆满一屋子,也难怪小孩子如此兴奋雀跃,黛绮丝一时倒不忍打断她的兴头,陪她说了一阵话便借故退了出去,悄悄和习妈商量起来。
她知道习妈始终对霍展谦存着一份不一样的情谊,便未将遇到他的事情说出来,只说是应某位大人物的邀请去玩了几天,习妈拉着她的手坐下来叹道:
“雪落啊,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也身不由己,可是你还是要顾着二少爷的 感受,你一去这么多天……他、他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我听着他手下的人悄悄议论过,好像他也暗地里派了人想去把你接回来,不知怎么的都没有音讯了,我瞧着他这几天都不大说话,老是看着丫丫发呆,肯定心里常常挂念着你……”
黛绮丝微微诧异,听习妈这样说这几天霍展鲲还秘密派人去长宁暗中周旋过吗,难怪他们事先谁也没有通知,可是一下火车就被他的人接到了,她迷迷糊糊蒙在鼓里却不知道那两个人又已经交手几个回合了,习妈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摩挲着她的手背殷殷再劝道:
“这几年看着二少爷这么对你们母女俩,还哪里是以前那个一味胡来的公子哥儿啊!不管他当年是怎么想的,我想现在他肯定是认真的,他接你和丫丫过来住不就是要表明心意吗,你不要总是记着他当年怎么逼你的,说来说去,唉,他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习妈的话缓缓说着,她心中微微一动,竟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一个微风的暗夜,他紧紧将她扣在怀里,懊恼而别扭地向她道歉,小心翼翼地让她叫展鲲,第一次和她解释,说只是想把她们母女留在身边……
她恍惚间有些分神,尖利的指甲却慢慢掐住掌心,越来越深的疼痛洇开来,心中已经渐渐澄明——她相信他那一刻说的话,可是也只有那一刻而已,霍展谦肯定也在曾经某个情动的时刻对她认真过,可是需要决断取舍时不是一样选择了牺牲她吗?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江山权势,她又岂会不自量力再去奢望谁那昙花一现的认真?
她没有再对习妈多说,只解释说在这里住不习惯,更不想事事仰人鼻息,习妈说不过她,也只好照她的意思去收拾东西,丫丫虽小却也看出了一点不对劲,惊慌说着不走不走,她要留在这里让发糖每天晚上给她讲故事,黛绮丝软硬兼施地说了好一阵那小丫头才含着眼泪去抱她的娃娃和玩具,却又教母亲给拦住了:
“丫丫乖,这里全是别人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许拿,回去过后妈妈再给你买新的娃娃好不好?”
小女孩儿抱着一个娃娃站在那里不放手,撇着嘴又要哭出来,却突然向门口张开手臂去,委屈唤了一声:
“发糖!”
黛绮丝暗吃一惊,却又立刻镇定微笑,回过身去便看见霍展鲲沉郁着脸色站在门口,一双眼睛里已经是墨一般的冷冷暗色。
他不看黛绮丝,先将丫丫抱起来哄得笑出来了才转身交到习妈手上,自己走进那五颜六色与他格格不入的小小儿童房间里去,脸色也早在与孩子的嬉笑中变化过来,他默默看了她半晌,将她拉在身旁温和笑出来:“丫丫的房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弄,也不想叫人帮忙,就只有把小丫头喜欢的东西统统都堆进来,想着等你回来了我们再好好布置一下,你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的?”
她预料着他会大发雷霆的,却不想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倒怔在了那里,他目光灼灼,放在她腰上的手一寸一寸收紧,直至契合的身体间再也没有一丝间隙,他鼻翼间的气息已经呼到她脸颊上,低低的呢喃只在两唇相触间:
“雪落,让你落在他手里是我的错,如果你再不回来,我真怕还没和日本人打起来倒要先和霍展谦开战了。”
他扶着她要深吻,却突然被她双手推住胸膛制止了,她也并没逃远,仍旧贴着他面庞软软笑起来:
“大帅真是会开玩笑,我怎么会不回来,人家也时时记挂着大帅,千方百计都想快点回来呢!”
她笑容妍妍,媚语嫣然,他听见那样的笑语却陡然一僵,手上慢慢松了,身子后退一步,一眨不眨看着她脸上那层快要融化掉的笑容,突然问道:
“雪落,你对他也时时端得起这样的面孔吗?”
她在他面前能够以黛绮丝的面孔应对自如,而从见到霍展谦第一面起就频频失态,他一样一样看着眼中,这时问出来,嘴角已经勾起了淡淡嘲讽的笑。
她垂下眼睫,嘴角弯起来的弧度优美:
“我一直是这样的啊,自然对着谁都是一样。”
他的眼睛没有放过她眉梢嘴角的任何一个细小动作,声音愈加冷漠:
“李牧说你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你说说看。”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算很久了,彼此都能将对方的情绪看透几分,她知道此刻他肯定已经压着恼怒了,她心中暗暗惊悸,却也顾不得那许多,只笑着将目前的厉害关系再分析了一遍,都是刚刚给李牧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他默不作声听她说完了才淡淡笑着开口:
“这样搬来搬去的也麻烦,既然都已经来了,你和丫丫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她又笑又嗔的,一边谢他一边再拿出借口推诿着,他突然重重一哼打断她:
“确实也是,我这个外人怎么也比不上你们一家团圆!给女儿布置房间买玩具这些事是要让她的亲生父亲来做,别人的东西确实一样也不该拿!”
她连忙笑着又去挽他手臂:
“哎哟,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我们老的老小的小给府上添麻烦啊!”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虚假面孔,明明她都已经很少这样对他了,把丫丫接来之后,他们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她站在他身侧看着孩子常常会真心对他笑出来,可是不过和霍展谦在一起十多天她便故态复萌又拿出了这该死的样子,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在冷笑了:
“钟雪落,你不是担心给我添麻烦,只怕是早就和孩子的亲爹商量好了,回来接了孩子便要走,一家人其乐融融过你们的舒服日子去吧!
乱世红颜(二)
他那一句话咬牙切齿说出来,神色间已是怒极恨极,她手心中攥住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嗔怪着:
“大帅你说什么话,我怎么会去找他!人家好不容易才从他那里脱身——”
“是从他那里脱身,还是他让你回来接孩子?”他一声冷笑打断她的话,“他把你看得那么紧,如果不是他要放你凭你也走得掉?不但你走掉了,甚至连你身边的人也全部可以毫发无损地跟着回来?钟雪落,难道你都没有好好和他商量一下该怎样自圆其说,而不是拿这么个蹩脚的借口来敷衍我吗?”
她复杂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两圈,突然变得异常的镇定,也不多做解释了,口中求着他,却连脸上的笑都已经带了几分冷漠和戒备:
“大帅,我没有和霍展谦达成什么协议,也没有敷衍你!丫丫向来和你亲近,根本不知道有霍展谦这么一个人,霍展谦也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况且你也清楚,他那样的人狠起心来是谁都不会顾惜的,只怕他也不会为了这么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孩子做什么让步,我只求你看在这几年的情分上——”
“你什么意思?”他突然又打断她,手已经伸出来扣住她的肩膀,五根手指似乎都要掐入她血肉中去,“难道你以为我要你们搬过来是为了利用丫丫对付霍展谦?你以为我生气霍展谦放你回来接孩子是扣着丫丫不放的借口?”
他手上的劲一分一分增加,眼睛微眯,胸膛剧烈起伏,似乎下一秒就将她捏碎一般,她心里也突突跳得厉害,却撇开头去再不说话,完全是默认了。
“钟雪落,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挖空心思在算计你们吗?你居然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他脸上已经是冰寒彻骨,浓眉拧起的褶皱如同刀凿,她头仍旧扭到一边,似乎隐忍良久之后再也压抑不住,忽然就轻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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