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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流熏只得强打了笑容说“我何曾同你斗过气都是你这病闹的,焉知不是心病日日疑神疑鬼,夜里又孤魂野鬼般的四处游荡,都要吓死姐姐了。如今这一病,更令人揪心呢。”
她侧头看一眼方春旎,对晚晴说“我一听说妹妹卧病不起,就和旎姐姐来探病。”
方春旎打了帘子凑近身来说“晴儿你可好些”
晚晴只顾愀然落泪不语,徐徐摇头哽咽“我这病,不如死了倒也干净。”
“晴妹妹何必说这种丧气的话年纪轻轻的,就是梦游之症,也能治愈的。”景珏宽慰着。
方春旎随手端起桌案上的一只药碗,依稀碗底还剩了一点残渣,她凑去鼻尖闻闻问,微微皱起眉头“这药,奇怪”





望族闺秀 第三十六章 辩证
“怎么,这药有什么不妥”流熏警觉的问,她早觉得晚晴的病另有蹊跷。
方春旎说“也不能说不妥,不用桂枝葛根汤去驱风邪,反用了这大量的麻黄,一个女孩儿家,如何受得住”
“难怪妹妹大病不起,”流熏愤恨道,“是哪个蒙古郎中下的虎狼药,我定拔下他的牙”
景珏闻听也诧异的上前问“怎么这药不对旎表妹也懂药理吗这可是太医院的洪老太医亲自开的药方。”
喜姨娘忙上前说“旎姑娘可不要随便讲话,拂了世子爷的一片好意。这洪太医可是平日给怡贵妃娘娘和六皇子殿下请脉看病的,哪里会有错若不是世子爷的恩典请来了洪太医,怕是晴儿还醒不来呢。”她言语里满是责怪。
方春旎不以为意,淡淡地说“这药是对症治疗寒邪入体的不错,想是晴儿外寒入体,寒凉凝结在内,若说下药,也有人喜欢用麻黄、桂枝、紫苏、防风、白芷配的麻黄汤、香苏散。只是眼下这药麻黄的剂量下得格外的狠,怕是晴儿身子虚乏,这剂量下去,反是病势更沉。让我看看药方可使得”
喜姨娘撇撇嘴,分明不信方春旎,怪声怪气道“方子在太医手里,我们晴儿只信宫里的太医开的药。”
方春旎凑上前,轻轻搭去晚晴的手腕,晚晴惊惶的眸光从她面上掠过,慌得撤手,一阵神色不定。却被方春旎温笑着执住臂,扣住脉门。
“晴妹妹这些日胃口如何,可是呕吐”她问。
“吐个不停,也不见口渴喝水,日日恹恹的。”喜姨娘叹息。
春旎又看看晚晴的舌苔说“舌苔白滑,”又去探了探晚晴的手脚叹气说“脉微欲绝,四肢厥逆,恶寒蜷卧,呕吐不渴,腹痛下利,神衰欲寐,阳衰阴盛,”
晚晴一头冷汗涔然而下,眸光避开,忽然恍惚般倒回枕间说“头疼欲裂,啊”
方春旎伸手探探她额头,皱眉道“恶感伤寒,闺阁女子,又没逢什么大劫,如何就病到如此田地这药方,当调换一下,有些不妥。我来为妹妹开一剂汤药,包管三日内药到病除。”
喜姨娘忙上前劝阻说“姑娘就不要闹了,姑娘不过读了那几本医术,略看过几个方子,就悬壶济世了还能高过了宫里的洪太医去”
正说着,外面合欢不知何时引了洪太医进来,世子景珏忙起身对洪太医微微抱拳,颇有几分恭敬。
还不等流熏回避,方春旎已从容地上前见礼,“想必这位就是洪师叔吧”
洪太医鬓发斑白,一听方春旎以同门师叔相称,一时竟然愣住,仔细打量眼前如花似玉的清丽美人,竟然不认识,他舌头打颤问“这位小姐是”
方春旎一笑盈盈道“小女姓方,是太医院前任医政江南方君的嫡长孙女,如今幸遇洪师叔。”
洪太医恍然大悟,大喜过望上前想去扶她,又碍于礼数,惊喜地说“原来是师父的孙女,不想一转眼这么大了,昔日在太医院见你时,才学步,上药篓里一把抓了草药说这是白芷,惊得太医官们叹为观止呀。”
方春旎说“从前就常听祖父夸赞洪师叔最得祖父真传,对伤寒杂病最是得心应手。”
洪太医一听眯眼得意的一笑,有心叙旧几句,又碍着世子景珏在一旁忧虑地问“才表妹说,这药方看似不妥。”
方春旎问“洪师叔来的可巧,春旎正有一事不明待师叔指点。晴妹妹这病,脉象虚滑,若是如此,当用四逆汤为好,温中祛寒、回阳救逆。不知师叔如何用了麻黄散”
“麻黄散”洪太医一怔道,“老夫分明开的是桂枝汤,”
“哦这可奇了。”方春旎将桌案上的药碗递给洪太医,洪太医诧异的去接,喜姨娘已抢前一步一把抢过,赔笑了说“原来洪太医是方太医的弟子呀。这药,不过是晴儿的舅舅给添了几味药,想晴儿早日痊愈,急于求成了些。”
如此真相大白,洪太医露出些愠色,为医者最是忌讳病人私自更改药方。
世子景珏也上前嗔怪“姨娘,这药可不是混吃的。”
喜姨娘故作糊涂地说“都是晴儿他十舅父,说是那桂枝葛根汤吃起来没个十日八日的功夫不会见好。倒是民间的偏方一剂下去,三两日就药到病除了。还说要温灸颈后的大椎穴给晴儿驱寒,我没让他动手。”
晚晴已是一张小脸惨白,被人看破了机关一般,原本她要拖延此病十余日,缓兵之计暂躲过庙里古井遭笞的一劫。她让十舅父喜富替他寻得了民间郎中调了一剂狠药,就是要府里人人皆知谢妉儿和流熏心狠手辣,逼得她奄奄一息生不如死。让她们被千夫所指。
谁想,眼下竟然被方春旎这丫头给识破玄机。
晚晴再看一旁的流熏,眸光里颇藏着几分只她二人心照不宣的神秘,仿佛猫儿擒耍鼠儿般的得意。心头一刺,晚晴不由惨淡一张绢白的小脸,凄然的眸光里蓄了两泓清泪,旋即噼里啪啦的如断线珠子一般洒落,她抽噎着“这原也怨不得小舅父,是晴儿病急乱投医,央告小舅舅为我去觅民间的秘方这也是”她哀怨的眸光望向了景珏,欲言又止,似有无尽的委屈难以诉说,又转去喜姨娘终于泪如泄洪般啼哭失声,“这原也是我的命,庶出的身子偏偏被老太太、太太们当个嫡出的小姐般养着,更有姐姐处处呵护。焉知下面的婆子丫鬟们碎语闲言的早看不过眼去,如今再病个十日八日的,岂不是更要背后戳脊指我轻狂实指望民间的灵方能药到病除的”
“傻妮子,病去如抽丝,哪里有什么灵药药到病除的。若真有什么仙方,太医院的太医们岂不是都要去吃西北风去了”景珏取笑的话里透出几分哄慰,晚晴抽抽噎噎的点点头,喃喃一声“珏哥哥”
前世里她姐妹一直如此称呼珏表兄,也是因为自幼一道长大的那份情谊颇深,及至年长了,也没改这称呼,因她一直嫌弃什么“世子”“表兄”之类的称谓拗口。只是如今听晴儿呼唤“珏哥哥”三字分外的刺耳。
不过转念一想,心里不由暗笑,人若说有所图,有所执念,就难以舍下,舍不下的,就必定是攻之可取的软肋。




望族闺秀 第三十七章 奋起一搏
流熏叹息一声,为难的看一眼世子景珏,更看一眼方春旎,也是一脸凄然的附和“晴妹妹这病,来得也蹊跷呢,如今时常心思重,无故悲泣,哭笑无常的,近日里人也看似懒懒的,总在自怨自艾”
方春旎一听不觉一惊,忽然紧张地问“若如此说来,怕是晴儿这病没有个一年半载也难痊愈了,”
她担忧地望一眼洪太医,似是这病症颇重。
喜姨娘一听正中下怀,忙装作悲痛欲绝的追问“旎姑娘呀,我家晴儿这是什么病症呀要一年半载才能痊愈”
方春旎反问,“平日里晴儿是不是总是悲伤欲哭,喜泣无常,人赖乏力,叹息不止”喜姨娘寻思片刻,借坡下驴地点头称是“晴儿这些日子总在哭,怕是大小姐自此不再同她想好了”
“晴儿夜间睡眠不安,梦游,如今舌红苔少,脉弦细或大或小,迟数无常这,分明是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篇中所说的脏躁之症。”
洪太医接过方春旎的话继续解释,“脏躁之症,源于忧愁思虑,情志郁结,以至心伤血虚,心火上亢所致。心在志为喜,在声为笑,肺在志为悲,在声为哭。心火上亢则灼肺,肺被伤,故悲伤欲哭。心主血而藏神,心血既虚,神志不宁,且心火上亢,不能下交于肾,则肾亦病,肾为欠为嚏,所以,数欠。内经有云肾病者,善伸数欠颜黑。二小姐这病,当以养心润燥为主,食甘麦大枣汤。不过眼下,还是要先驱入体的寒邪为主。”
方春旎心中有数,对洪太医说“洪师叔看,当年祖父常用的四逆汤如今可是给晴妹妹使得
洪太医寻思片刻说,“若说二小姐眼下这病辨证,四逆汤倒是使得。”
方春旎见他首肯,便转身吩咐丫鬟白术“白术,你拿笔去开方,甘草二两,干姜一两生用去皮,八破,加附子一枚”
洪太医听得频频点头,赞叹一声“师门有后,真是幸事”
喜姨娘眸光一转,凑上前看看白术抄方子,一边讪讪地问洪太医,“如此说来,晴儿她这一年半载的都要吃那个什么甘麦大枣汤调养才好了”
方春旎倒是好奇地问“方师叔看,舍妹这病来势汹汹的,她一闺阁女子,如何就中了这么深的寒邪看着脉象,都颇是异样呢。”
“当是骤冷骤寒才激出此症,只是不知二小姐如何就受了风寒”
“哦是寒还是邪呢但愿是寒,若是寒,这三剂汤药下去,就当见效。若是还无起色,怕真是中了邪了。”方春旎感叹着,“若果然是邪,那家母的话就应验了,怕不是药剂所能治愈了。”
晚晴一惊,眸光里透出几分敌意,又迅然遮掩。如何也没想到平日里与世无争出尘脱俗在梨雪馆的方春旎突然出手就招招夺命。如今方春旎以同门之谊得到洪太医的信任,三剂药就逼她完好如初。若她病愈,岂不就要被送去庙里吃那鞭笞之苦若是她继续拖延卧病不起,那就承认了不是患病,而是中邪。若是中邪,更是正中谢妉儿的下怀,拖她去庙里羞辱笞责。她恨恨的咬了樱唇,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蓬松了发髻,一绺青丝从鬓角垂在腮边,她强撑身子艰难道“多谢旎姐姐成全。”腹中却是恨得咬碎钢牙。
“晴儿,晴儿,看小舅舅给你带什么稀罕物来了”窗外一声沙哑懒懒的声音,婆子阻拦的声音传来“十舅爷,姑娘房里有客。”
“她一个姑娘家,房里难不成还有外客”
帘子一跳,晚晴的小舅父喜富提个鸟笼晃身进来,另一手托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喜姨娘不停向他挤眼示意他不可造次,喜富的眸光掠过在场或坐或立的众人,非富即贵,他伸伸脖,眸光恰看到病榻边侧坐的流熏,眸光一亮,垂涎三尺般张张口,再没了话。
“这这是大小姐”喜富结结巴巴地问。
喜姨娘忙上前捶打他的肩头骂“你还来做什么还说什么民间仙方,险些害得晴儿丧了命。你还不退下,去,到我房里候着去,再同你算账”
她边说,边深深给喜富挤个眼色。
只是喜富此刻花痴般张大嘴木讷地望着流熏傻笑,仿佛要将她敛进眼珠里,深深锁住。
流熏看他那副模样,不觉掩口噗嗤一笑,起身说“旎姐姐,咱们也让晴妹妹好生休息吧。咱们去老祖宗跟前去请安。”
景珏忙说“那,景珏也随两位表妹去拜见外祖母,两位表妹请。”
他谦逊有礼地让了流熏和春旎向外,抢前一步顺手为她们打起帘子,动作悠然,毫无分毫取媚之意,令流熏不觉一笑。人人都说赵王世子不仅人生得英俊,武功高强是少年将帅,更是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虽然同珏表兄为了晚晴的事儿生出不少口舌争执,但她心里还是对珏表兄多少有分亲近的。
众人散去,晚晴挣扎着坐起,依旧头昏眼花,险些晕厥。
喜暖香如泄气的皮囊捶了腿瘫坐在榻旁,狠狠道“姑娘这场苦,可不是白吃了如今她们是不给咱们留活路”
倒是晚晴闭了目冷静片刻,也不开眼,只喃喃地吩咐“小舅,听闻花街柳巷的龟公老、鸨儿手中都有一种药,能让女子的月信提前或是延后。”她顿住话,猛然睁眼,眼底满是腥红的血丝。
喜富一惊,他试探凑上前问“甥女儿,你可不要糊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苦拿自己的身子去玩笑这药是有,可焉知不是伤身子的呀你看多少青楼女子从良后不能生育,追悔莫及。那药,可不是糖水,想喝就能随意喝的。”
喜暖香毕竟同晚晴母女连心,似明白了晚晴的用意,呜呜的哭出声来,推一把兄弟喜富说“让你去做,你就去。若不如此,还有什么法子能让晴儿逃过眼下这场横劫如若果然遂了那贱人的意,将晴儿绑去井辘辘上抽肉日后晴儿如何做人,如何嫁人咱们可就指望她了。”
喜富顿足叹气“好,我就去办看刚才小世子对咱们晴儿,还真是眉目传情,有那么点意思。”
忽然,他眸光一转,嬉皮笑脸地问“适才那大小姐,可是生得天仙般的品貌,乍看一眼,惊为天人呀怕是那惊鸿照影来,就是如此的令人心动。”
话音未落,喜暖香早已狠狠揪扯了他的耳朵,疼得喜富哎呦呦的乱叫求饶。
“你休想动那丫头半根指头,如今这丫头可不比往常,变得牙尖嘴利,处处咬人了。”喜暖香心有余悸地说。
打发了喜富下去,喜暖香看着惆怅落寞帐中目光发滞的女儿晚晴焦灼道3a“眼下就是来了葵水,推诿了再避个五日七日的光景,可毕竟好景不长,那刀还架在脖颈上呢。姑娘可有法子了”
晚晴颓丧无力的摇摇头,仿佛筋疲力尽一般。
“我在想,那贱人为何对你步步紧逼不肯罢手,还是因为你威胁到了谢流熏。她才处心积虑要除你而后快。”喜暖香吞吞吐吐地说。
“妈妈这话是何意”
喜暖香凑近她跟前认真道“若是咱们不去招惹那丫头,许是谢妉儿就饶过咱们了”
晚晴苦笑摇头“只怕那边也不依。这剑有利刃,才为人所用。若是一朝无刃,怕是就要被当做废铁丢入熔炉化为血水妈妈还是庆幸咱们尚且还存有一日的锋利吧。”
“可如此何时是个头呀不然,嫁人,设法速速嫁人。离开了谢府,眼不见心不烦。那赵王世子,对女儿你还是情深意重的。你看他今日听说你病倒,就急得去请来洪太医。”喜暖香试探道,眸光里透出一份期冀的光芒继续寻思,“女儿你好生想想,赵王妃世子妃病怏怏的,怕是活不过一两年,如今世子膝下无子。如果你果然嫁去赵王妃做贵妾,日后生个一男半女的,待那世子妃一命呜呼,母凭子贵,你就可以扶正做世子妃了。”喜暖香边说边掩饰不住喜上眉梢,她揉着冰凉的手指感叹,“算命的说,你这面相身材,是个多子多福的,定然错不了。”
晚晴凝滞的眸光落在醉杨妃色软烟罗宝帐上,阴冷苍白的面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她喃喃自语“最后一线生机,总是要奋力一搏。听说,赵王妃就要回京了。”




望族闺秀 第三十八章 议储
冬残,犹寒。
枝头的残雪未消,又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扯絮般飘落,接连两日绵绵不绝。
小丫鬟凝香执把扫帚打扫庭院,不时揉搓冻得僵硬的手指,听着陈婆子在一旁絮叨“转眼就将近惊蛰了,往年老夫人寿诞前,枝头的连翘花都改抽芽了,点点星星金黄一片,那是富贵满门。可如今,这一星点的影都看不到。”
凝香侧个头嫣然一笑“看把您老急的,这花开四季,什么时辰开什么花,该它开的时候,它自然就开了。”
正说笑着,扑沓一声响,一个雪球恰打在凝香后头上,头一昏身子一晃,一个侧歪,幸好被陈婆子眼疾手快扶住。
嘎嘎嘎的笑声不断,“追我呀快追我”
“五哥哥等等严儿。”
追逐打闹着跑来几个顽童,陈婆子急得跺脚骂着“哥儿可是仔细了,这几日老爷在府里呢,不用去书馆读书吗”
为首的五公子谢子佐探探舌头做个鬼脸,圆圆的小脸冻得通红,带个虎头帽,顽皮的应着“若我们不玩雪,还用得你这老菜帮子扫雪,一早打发出府去了”
小五小六是封氏大夫人所生的一对儿孪生子,平日里骄纵无度,顽劣异常。
恼得陈婆子舞者扫走跺脚骂“婆子我伺候老夫人老太爷数十年了,还轮得到你个小毛头教训我”
“陈婆婆不必理会他,我去禀明母亲,看不打他”流熏同春旎行至廊下,恰见弟弟们顽皮,忍不住上前训斥。
小五一歪脖,颇是不服,倒是小六谢子佑胆怯,扯扯哥哥的后襟,似对流熏这长姐有几分畏惧。
“严儿,不去读书,怎么在外面疯野看不让先生打你手板”春旎也沉个脸作色的叱责。严哥儿一见姐姐,委屈的说“前院里人来人往送礼的可是吵闹,不得清静的。先生吩咐我们回房各自去读书。”
流熏这才恍悟,祖母寿诞将至,达官显宦争相来送寿礼,如今就等祖父回府,大排筵宴了。
姐妹二人进到荣寿堂,迎面暖意融融,笑语阵阵。地下坐的赤金镂花九螭大方鼎里焚着惠安沉水香,飘渺升腾不绝如缕,弥漫满屋。更透出富贵祥和之气。
小姑母谢妉儿正指挥着仆人们进进出出的正抬了百官亲朋们一早送来的寿礼请老夫人过目,琳琅满目,满堂流溢着珠光宝气。两尺高的玉佛,整块儿和田白玉雕的;金镶玉的翡翠如意,东海珍珠
流熏扬着天真无邪的笑眼进屋,眼前的珠光宝气她视若无物。
谢妉儿酸溜溜地说“母亲华诞将至,还不等皇上和皇太后打赏,宫里几位小王爷倒颇是识趣,这寿礼一早的就送来了,引得群臣的寿礼也络绎不绝。若说排场大还是六王爷,巴巴的送来一株三尺高的东海珊瑚树”
三小姐谢展颜在一旁玩一个藜蒙,听了这话抬眼得意道“自然是六表兄出手不凡,同咱们府里本是亲戚,更是亲近。”
流熏心知,六皇子是怡贵妃所生,怡贵妃是谢展颜的亲姨母,封氏的姊妹。后宫有人,娘家富贵,谢展颜自然更是骄矜。
谢妉儿一听,似见不得谢展颜人前的炫耀做作,就半含玩笑的说,“往年也不见这些皇子对谢府如此亲近,偏偏如今皇上要立新太子了,几位殿下都争先恐后的凑来谢府,还不是指望老太爷在皇上面前开句金口,能借东风爬上那金龙宝座。”
封氏一听面色一沉,这个小姑子处处掐尖儿最是难惹。许是展颜的一句炫耀的话惹她不快了。
“妉儿”老夫人满眼嗔怪道,“仔细你爹听到了骂你。”
流熏暗自思忖,老祖母寿诞,六皇子送来重礼而被小姑母谢妉儿冷嘲热讽,本也没有什么。只是六皇子的生母怡贵妃是大夫人封氏的嫡亲姊妹,碍着大夫人的颜面,老夫人更是要申斥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出了阁的女儿寡居回到娘家,偏偏她还不安分。
如今又有谁人不知,皇上年前一怒之下废太子废得草率,恼得谢阁老率了群臣反对,同皇上一番争执,竟然赌气辞官,甩袖撒手云游五湖去了。若换上旁人逆鳞,怕是早就殃及满门,而皇上对谢家非但不怪罪,反而自老太爷离京后格外的对谢氏满门呵护,宫里也常来人嘘寒问暖。
谢阁老是帝师,更是群臣之首,朝廷中一言九鼎,举足重轻,百官唯他马首是瞻。重立太子,皇上更少不得听他这位师父的一句首肯。
太子被废,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之位虚空,宫里的皇子们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其中以“贤王”著称的六皇子夺嫡的呼声最高,如今对谢府更是频频示好。
“爹又没回府,难道女儿说得不实吗”谢妉儿颇有不服,本想争辩些什么,恰见了流熏进来,便咽回了话。
老夫人一句训斥,一时屋内肃静,连喘息声都分外清晰。
方家遭难那年,偏巧老夫人卧病,身怀有孕的谢妉儿那时正带了女儿春旎不远千里赶来京城伺候。谁想这一别,竟然同丈夫和儿女们的永诀。老夫人又庆幸又后悔,不该由了丈夫将女儿许配给风口浪尖里的方家,所以总觉得对女儿有愧,就益发的纵了这位寄居娘家的女儿一些。留了谢妉儿母子三人在谢府,还让谢妉儿掌了钥匙,替她和老太爷院打理内务。
噗嗤一声笑,四夫人慕容明慧打破了僵局说“横竖咱们女人不懂男人朝堂那些事儿,只图岁月安稳,宜家宜室养个大胖小子就是了。”她揉揉微拢的小腹,一脸心满意足的笑。
众人这才开始笑声阵阵,缓和了僵局。
小婶母慕容思慧是谢府最小的媳妇,平日里最是伶俐乖巧,四处逢迎讨老祖宗喜欢。
她是封氏的表妹,嫁入谢府三年不曾生养,又哭闹了不许风流浪荡的丈夫纳妾生子,为了四爷纳妾的事儿,府里不知闹出多少风浪来。如今慕容思慧总算去庙里求得仙方,如愿以偿的怀了孩子,她日日谨慎小心的养胎,与世无争,逢人就炫耀她腹中的孩儿,生怕无人知道一般。
老夫人这才缓和了声色,随口叮嘱她要注意养胎,这些日子也不必日日过来请安。
大夫人封氏毕竟是长嫂,从不与小姑计较,不以为意的岔开话题问老夫人“也不知老太爷何时回府如今送寿礼来的宾客络绎不绝,人人在打探老太爷的行踪归程。”
老夫人一笑摇头“该回来时,总是要回来的。”
“祖母寿宴前,爷爷一定会赶回来的。”流熏自信地说,凑去了祖母的身边,被祖母搂在怀里,揉着她冰凉的小脸又将她一双小手塞去自己袄襟赤狐风毛里晤着心疼地说“怎么冻得冰似的,随着你的丫鬟们也不给你塞个手炉吗”
“急着过来给老祖宗请安,熏儿就没用那劳什子。”流熏笑应着。
“咱们熏儿生得花容月貌,这回若能做了六皇子妃,八成日后就是皇后命了”谢妉儿忽然打趣着说,不由看一眼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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