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崔小姐撇嘴一笑说“皇宫也不过如此,我家后宅里一座厢房都强似这殿堂十分。”
流熏心里感慨,这是个不只死活的,这崔尚书有女如此冥顽不灵,莫说做太子妃,就是送进宫来都是自己送去铡刀前寻死。
她忽然想,该不是太后派人躲在暗处,偷听她们的谈话偷窥举止,来品议她们的操行吧
众人依旧喋喋不休的评议,有几名端丽的闺秀端坐一旁垂头不语,显得惴惴小心的模样,更含了几分矜持,任了崔芙蓉同封家姐妹斗嘴攀比。
流熏四下看着这宫殿,心里奇怪,如何太后寻个如此诡异的所在来召见她们
正在凝神,忽然,一阵阴恻恻的风起,窗幔飘举,猎猎作响,那风来得疾,吹得灯台乱晃,更是怪异。
陡然间,殿内火烛忽明忽暗一阵跳跃,惊得佳丽们惊呼起来。
“来人”大喊的声音未落,须臾间四下漆黑一片,火烛尽灭,殿内霎时间伸手不见五指。
“啊”佳丽们惊叫失声,你推我撞。
幸好火烛跳跃明暗不定的瞬间,流熏看好周围左右,有意退后了几步,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身后四五步远就是窗轩。
黑暗中,一阵尖利的声响,辨不清是兽嘶还是鸟鸣,扑啦啦有面前有东西扇风拂面掠过,毛茸茸的,凉飕飕,瘆人的鸣叫声,似有鬼魅张牙舞爪在暗处狞笑。
“鬼呀”惊呼声惨叫声一片,你推我搡乱作一团,四下叮咣乱响,哭号声不断。
“啊”有人跌倒在地,,更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手心嗖的一下溜走,是个带毛的活物,惊得凄厉惨叫,仿佛冥府里逃逸出来的小鬼儿栖伏在脚下,吓得人胆战心惊,四下奔逃。
“救命,救命呀”
“来人呀”
“呜呜,娘呀”
黑暗中已经乱作一团。
流熏的惊愕只在瞬间,她耳听了杂乱中似殿外有人惊惶的叫嚷“走水啦走水啦恒春殿走水了”呼喊声如潮水涌动,敲锣打罄的声响“当当”的传来,搅得人心更是慌乱。
宫里称失火为“走水”,瞬间就闻到焦糊起气味和烟味呛鼻扑来,窗幔外衬出火光闪烁,似是大火瞬时间吞噬了殿宇。
佳丽们惊得目瞪口呆,也不顾了千金小姐应有的矜持,哭天喊地的哭号求救,连滚带爬,你推我撞惨呼惊叫着乱作一团。
“来人呀救命呀”众人疾呼惊叫,哭喊声不绝于耳。夹杂了殿外的叫嚷声嘈杂和哗啦啦泼水救火的声音不断,可就是没人破门闯进殿来救人。窗外火光明朔,映得黑暗中佳丽们惊惶的面颊狰狞扭曲。
“姐姐,姐姐。”谢舞雩哭嚷着紧紧抓住她腰间的鸾縧,不肯松手,流熏一把搂住了她,漆黑中四下张望。
惊急中,她一把抄起身下的蒲墩,摸索了挪去身后轩窗的位置举起蒲墩奋力砸去,“咔嚓”一声窗棂断裂声,纱幔后的窗格被砸开,一缕光线霎时穿墙越户般直射进殿来。谢流熏掩住口鼻,忍了呛鼻的烟气,冲上前几把扯下高高垂落的窗幔,光线彻底照入,哪里有火焰吞噬而来外面一片雪霁天晴后的晴光独好。
佳丽们如看到了生机,你推我搡,互相揪扯了头发争前恐后地向那光亮出奔去逃命。只流熏长舒一口气,镇定地立在了原地。
忽然间,殿门咣当当一阵四面大开,阳光刺眼照亮殿堂。
殿外传来一阵呵呵的笑声,飕飕几声,窗幔打开,屏风撤去。四面明角灯相继亮起,陡然间,将整个殿堂照得明亮通透,更看清了地上横七竖八狼狈不堪的佳丽们,钗环满地衣衫不整,满脸惶然痛哭流涕,更有人鼻青脸肿,匆忙地在地上寻找张皇逃命时掉落的绣花鞋。
“皇上驾到”
“皇太后驾到”
“端妃娘娘驾到”
耀眼的光亮中,皇上、皇太后同端妃娘娘在一群太监宫娥的簇拥中走入殿堂。
一抹刺眼的明黄色从身边飘然而过,皇上搀扶着满头银发皓首,身着头戴珠冠的老太后徐徐行来,端端的在上座落座。织金寿字缎香色大袖,石青色缎地片金海龙缘边披领,石青行龙妆花缎裙摆,雍容大方2c光彩夺人。
她笑望一眼皇上,目光四下扫视满地狼藉,露出一抹岑然的笑意,望向皇上点点头。
望族闺秀 第四十三章 庭对
殿前地上跪着的佳丽们多在颤抖,崔小姐头发披散,目光空洞,许久才缓过神,吓得哇的一声失声痛哭,慌乱逃命时,她衣袖还被人扯断了半截,露出一段雪白丰腴的臂膀,遮掩不及;封小姐一只绣鞋不知掉落何处,极力将一只赤足向裙摆内藏着。更有几名闺秀瑟缩颤抖惊魂未定的,伏地呜呜哭啼不停,鲜有几名安静沉着的在其中。
忽然看到被砸破的那扇轩窗,皇上龙颜大怒地问“竖子无知放肆可知这恒春殿是何所在胆敢破窗”
诸位佳丽一见皇上大怒,吓得纷纷叩首辩解“皇上恕罪,这窗子不是臣女所破。臣女并不知情。”
更有佳丽惊哭,乱作一团。
“是,是谢流熏破的窗,似是她”
“是她,一定是她,才光线进殿时,臣女分明见谢流熏去扯开窗幔。”崔小姐惊慌地指了谢流熏,目光扫向众位佳丽,佳丽们忙众口一词的争相说是谢流熏所为。
封凤娇跪地哭泣哀求“皇上,臣女虽是谢流熏的表亲,可是谢流熏的缪行臣女并不知也未曾同谋,求皇上恕了臣女。”似乎生怕被被连坐治罪。
流熏心里无奈,想这也是众生百相。
待众人言语稍停,皇上问“谁是谢流熏”
流熏忙低垂眉眼一副恭顺的模样上前请罪“臣女谢流熏鲁莽破窗,望皇上、太后恕罪。”
皇上沉个脸佯怒“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因何砸窗,若说得出几分道理,朕就赦了你的大罪。”
流熏透出几分诚惶诚恐的样子,言语却是平静“因殿堂黑暗,听闻外面大喊恒春殿走水,民女一时心急,想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和太后仁慈,定不会怪罪臣女因救人的鲁莽,才取凳破窗自救。”
“哦你就如此肯定,朕不会怪罪你”皇上捻了胡须问,话音缓了几分。
流熏平静地答道“马厩失火,孔圣人问人不问马。孔夫子尚且都在马棚失火时不顾马匹只关心人的安危,更何况皇上是一代明君,定然体察臣女情急逃命的苦衷。”低头时,她小声嘀咕一句,“臣女愚钝,哪里知道是皇上有意试探臣女。”
皇上一听忍不住捋了龙髯呵呵一笑,想这女孩子倒是乖觉,口舌伶俐。听她言语颇有几分怨怪,又不想今日一儿戏般的试探落得谢阁老那迂腐的老夫人喋喋不休,就笑了说“时危,才见臣节。真金,不怕火炼”
流熏心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臣民的如蝼蚁,也奈何不得。想脱口而出,又强忍了。
“四下里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你是如何寻到窗子的”一旁雍容端庄想必就是端贵妃,十二皇子景璨的生母。她接过话题温和地问。流熏偷眼看一眼这位面容温和的端贵妃娘娘,自来一股平易近人的亲切。
原来她就是三皇子和十二皇子的娘亲。可丝毫没有三皇子的嚣张跋扈,十二皇子的愚鲁。见她雍容端庄,仪态万方,笑容里透出几分温厚。一身冷冰冰的吉服大装,头插五尾凤钗,冠上镂金起楼,赫然当中嵌着一块大红宝石,东珠流苏。朱纬上绣着赤金孔雀。纵知道她是贵妃娘娘,却也不觉得高高在上的观之可畏。
“回娘娘的话,臣女进了恒春殿,就发现殿内摆设有些异于寻常”流熏答着。
“哦说来听听。”端妃笑了。
“殿堂似年久失修,但交椅蒲凳却是寻常半新的,似是特地挪来一时摆设之用。还有那窗幔,高高悬挂在轩窗处,这里既非寝宫,用的寝宫内才有的窗幔,显得不合时宜。臣女那时想,是否皇上和太后有意试探臣女等的举动仪容,臣女还在猜想,会不会那帷幔后似有什么直到殿内火烛顿灭,一片黑暗,臣女也曾惊惧片刻。可是黑暗中忽然扑面飞来飞禽,地上还有带毛的走兽,一切都像刻意为之殿内一片惊叫声未落,随即殿外走水,臣女就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若臣女没有料错,该是皇上和太后在考验臣女等处变不惊的勇气和绝处求生的机智。臣女想,既然殿外走水,殿门关闭,那救水的公公们也须破门而入救人,不如臣女助公公们一臂之力。臣女依稀记得身后有轩窗,更听到公公们喊声的方向在身后,殿内漆黑,臣女身下唯有的就是蒲凳,所以才砸窗自救”
殿内一时间极为肃静,众人屏息无语,都暗自偷窥皇上的龙颜天威。侍立两旁的宫娥太监都各个垂头,不敢作声,只破开的轩窗外凉风凛凛,卷起那破裂的窗幔如半卷出辕门的大旗,哗啦啦的飘展作响。
皇上的脸色渐缓,疾言厉色的质问换做了一抹淡然的笑意,似窗外冰雪压枝的那颗老柘树,虽然严寒未退,却透出了春来大地的痕迹。许久,他徐徐开口吩咐“平身吧”流熏心头一喜,这是皇上恕了她的罪。
秉性端方的端贵妃不疾不徐地向前,伸手亲自扶起流熏,打量流熏姿容端庄,丝毫没有半分落魄惊惶的神色,适才她在琉璃屏风后清楚的看过这场大戏,那么骇然的气氛里,竟然这女子处变不惊,从容沉稳的应对,当属难得。她赞一声“难得你小小年纪,遭了如此惊变,进退谈吐还能这么一丝不乱的。”
流熏温然一笑,道一句“娘娘谬赞,臣女是不敢当。”
余光忽然留意到立在皇上和太后身旁的两名小太监,也正是一脸温笑的望着她,神色间还颇有些顽皮。原本一路他二人那唯唯诺诺呆讷的模样荡然无存,流熏恍然大悟,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两名太监也是皇上和太后有意安插在她们身边观察她们的一言一行的。想必来恒春殿一路上佳丽们争执,她突发奇招解围的事儿,也被太监们一一禀告给了皇上和太后。
一场惊变,有惊无险,流熏一颗心总算平静。
望族闺秀 第四十四章 花魁
皇太后问询的眼神颇含了几分赞许望一眼皇上,轻声提醒“皇上”
皇上打量流熏的目光中满是欣赏,脱口赞道“胆大、心细、聪明、睿智,倒是个难得的。这谢家姑娘当之无愧智勇双全,聪明伶俐的群芳之首。”
流熏惊喜的跪拜谢恩“谢皇上封赐群芳之首。”
原本一脸温容谈笑自若的皇太后和德贵妃忽然噤声,吃惊的望向胆大包天的流熏。
“放肆”皇太后不觉喝止,这小妮子是太过张狂了。
皇上一怔,旋即幡然醒悟,原来这丫头倒也机灵见缝插针,钻了他的空子。历年望族闺秀们领珠花入宫谢恩,要待到迎春花开的日子才会在宫里大摆群芳宴,考才华品德行,才能遴选百花之魁。如今
皇上捋了龙须含笑沉吟,见谢流熏微微扬起头,睫毛微颤,露出一张云锦披风暖暖的白狐风毛衬托的一张小脸莹润如玉,含了盈盈的笑容,从容自若,还带了几分小女子的憨态可掬。
“皇上,君无戏言,既然皇上赞这谢姑娘是群芳之首,那她就当之无愧为今春的百花之魁。”德贵妃堆出一脸温笑在一旁附和着替流熏说话。
“嗯,那朕就准奏,赐这谢氏女为百花魁首,赐西域进贡的赤金八宝花冠一顶。”
皇太后露出几分得意的笑,毕竟是娘家人君前露脸。她口中还嗔怪“皇上这就等不及了”
眼看着内侍奉旨下去捧来一个锦盒,打开时,揭开一层明黄色的锦缎,露出一盏黄橙橙镶嵌了耀眼明珠的赤金冠。那冠如牡丹含苞初放,花蕊点缀宝石,垂下金线穿珠的流苏,别致精巧,那金光一抹灼目刺眼,倒慌得诸位佳丽满眼的嫉妒却只得巴巴的望着端贵妃徐徐而来,捧起那金冠,为流熏戴在头上。又将流熏发髻上簪的那枝栀子花珠花簪拔下,斜插在那花冠旁,衬托得那赤金牡丹更显冠压群芳的富丽。
端贵妃一边为她抚弄整理鬓发,一边爱怜的说“莫说皇上等不及,就是臣妾也等不及了。”又拉住流熏的小手上下端详了试探说,“看这姑娘同皇家有缘呢。不如就嫁给咱们家的哪位皇子当个王妃可好”
一句话,流熏心头一颤,忽然记起前几日十二皇子景璨装疯卖傻的敲锣打鼓送聘礼闹谢府提亲的事儿,心里就如横梗了一根鱼刺般不自在。偏偏这话是端贵妃提出。
“嗯,只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呀嘿老三那古怪冰冷的性子,如一段冰一样,谁家的女儿去贴他呀老十二,日日寻些精致的法子调皮淘气,就不要作践了人家好好的姑娘了。”皇太后笑骂的言语中却透出对孙儿的怜惜关爱,或也是在为流熏做主,不忍她委屈。
端贵妃不以为意地笑笑说,“臣妾倒没敢巴望着娶这么出众的儿媳妇,倒是宫里的皇子众多,昨儿怡妃妹妹还跟臣妾商议,说是一定要好好为六殿下选妃了。才说了要一早的过来凑这个热闹,这会子不知道怎么了,或是被什么事儿牵绊,不见过来。”
“呵呵,这立太子的圣旨还未颁,她倒惦记给儿子凑齐三宫六院了”皇太后冷冷一声骂,也听不出是喜是怒,众人都噤若寒蝉。
皇上喜怒无形于色,沉吟不语。
流熏心头反是犯了寻思,入宫前众口相传,都说此次群芳会是为了个六皇子选妃的,因六皇子就要是新立的储君,因此这六皇子妃就是日后太子妃,皇上百年之后的新皇后。所以望族闺秀们人人跃跃欲试。可太后寥寥数语,似对此次佳丽们入宫选秀一事从未听闻。这是为什么
太后侧身问皇上“听闻皇上等不及谢阁老回京,就下旨着百官上奏章举荐新太子,不知可是妥了”
皇上恭敬地答“回母后,百官的折子大致是上齐了,可还有几位举足轻重的大臣还未上折子。”他看一眼流熏,流熏心头一凛,爹爹同祖父一般固执,莫不是爹爹
“听说如今百官所上的折子有七成多都是举荐老六的”皇太后酸酸地问,一边摆手示意众位佳丽可以退下去偏殿歇息,一边说,“也不必皇上说,就是那万安宫日日进出的官眷如过江之鲫,哀家就猜到几分了。”
皇上淡淡一笑说“六皇子宽厚仁和,礼贤下士,强过朕对臣工的严厉苛责。”
“水至清则无鱼,皇上也当三思”皇太后慨叹一声,似有深意。
“母后教训的是”皇上恭敬的应对一句。
佳丽们被这恒春殿一试,各个狼狈不堪,随了宫娥太监们去配殿梳洗,准备各自出宫回府。
流熏反有些不明究竟,皇上突如其来的一番试探,又如此不明不白的放了佳丽们出宫回府,到底作何打算
流熏只在西配殿内草草的拢了拢鬓发,紧紧那枝栀子珠花,耳边听了佳丽们羡慕嫉妒的议论声,她只做不听,笑意满脸地问一旁的宫娥,“辛苦姐姐了,可否替流熏看看,谢府带入宫的丫鬟现在何处”
不多时牛公公进来,一脸笑意都透进了脸色细碎的皱纹中,拖长声音传懿旨“太后娘娘吩咐,诸位小姐各有赏赐,可以去殿前领赏谢恩出宫去了。”
众人齐声应了“谢太后娘娘隆恩。”
“太后娘娘口谕,留谢大姑娘在宫里用膳。”牛公公拖长声音幽幽道。
众佳丽惊讶又嫉妒的目光齐齐投来,有人嗤之以鼻的一哼。
更衣梳洗罢,流熏随了小太监步出殿堂。
不知何时,或是一阵风刮散了漫天飞雪,转眼雪霁天晴,冬日的天空都显得格外的蓝。
流熏仰头望天,凉气沁心,仿佛眼前的宫院都显得分外的空阔。
“姑娘,这边请,谢老夫人在太后娘娘宫里候着呢。”小太监上来引路。
重生一世,再入宫廷,满眼的新奇,流熏四下张望。
转过亭台楼阁,绕过一片御花园,看到长廊尽头一队花枝招展的女眷说笑着随在一位鬓发苍苍的老太监身后迤逦而来。后面一干太监和奴婢抬了大大小小的朱漆描金的箱篋,气喘吁吁头冒白汗的向这边来。
望族闺秀 第四十五章 多管闲事
“不妙”引路的小太监脖子一缩低声嘀咕一句,一把拦住流熏,转身就推她闪进了洞门,紧紧撞贴去忍冬满墙积雪满缀的忍冬藤上,扑簌簌抖落积雪直灌流熏脖颈。冷得她忍不住就要喷嚏,晃得小太监就要伸手去捂她的口,忽觉失礼,吓得脸色惨白,忙作揖不迭的求告,欲哭无泪的模样,眉眼都要挤去一处。
看他紧张的模样,流熏极力掩住口,倒觉得奇怪。
小太监偷偷探头向外望去,就见那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远,地上还洒落些零星灼目的金灿灿的颜色。小太监噗通跪地谢恩“哎呦,姑奶奶总算救了奴才了,日后小贵子做牛做马凭姑奶奶差遣。”
油腔滑调的,一脸阿谀谄笑,流熏被他那滑稽的模样逗笑,看上去这个自称小贵子的小太监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模样,眸光闪动透出的激灵,倒不惹人厌烦。
她屏住笑淡然问“你怕得什么莫不是作奸犯科被人擒住了”
小太监揉揉头憨憨一笑说“姑娘不知,康主管是奴才的干爹,一早就四处抓差去给怡贵妃宫里抬长活卖苦力。奴才这不是才得个好差事伺候姑奶奶您去太后娘娘宫里,望姑奶奶成全。”
那“姑奶奶”三字从小贵子口中念出来字正腔圆的有趣,流熏一笑问“你是山西人”
“恁咋知的呢”小贵子眼见泛光,脱口而出方言,流熏更是笑出声来,“我祖父身边的大丫鬟秋彤姐姐说话同你一个腔调。”
“那,那位姐姐也是俺同乡啦”小贵子同流熏搭讪着一路重回游廊向前去,流熏低头看时,才发现地上那落得金灿灿的颜色竟然是金粉屑,想是刚才那些楠木箱子是金粉涂刷,这一路行得急掉落的。
“什么人,这么阔绰送此厚礼呀”流熏问。
“这也算厚礼金粉金箔而已,真配得上是厚礼的,那是赤金打的箱子盛来满箱东海明珠,南海珊瑚树”小贵子得意的炫耀,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一阵喧哗声脚步声,二人不约而同的回身看去。
“闪开,闪开”一位胖太监吆喝着舞个鞭子驱逐着一队儿小太监低头疾行而来,人人手里提着沉沉的朱漆木桶,行走艰难。
小贵子一看,忙叮嘱一步“闪避一旁。”
话音未落,那群人已经疾行冲来,那领头的胖太监大摇大摆挥舞了鞭子旁若无人的从流熏身边过,肩头一拱,就将流熏狠狠撞去一旁的墙上。流熏气恼不得,竟然在宫里还被一个太监如此轻侮了去
她粉颊一沉正要开口,却被小贵子公公一把拦去身后,眼见那胖太监肥胖的身子竟不停步,一手高举金牌一手舞者鞭子阔步向前吆喝着开路。紧随其后的小太监们汗牛般垂个头抬了一式沉甸甸的朱漆木桶从她们身边匆然掠过。
“哎,你”流熏刚要训斥一声“放肆”心想不过是个太监,竟然敢对她无礼。若是报给太后娘娘,不知如何惩治这些奴才
“谢姑娘,得罪不得,得罪不得这些人可是怡贵妃娘娘宫里,采办的都是给六皇子殿下”小贵子悄声说,手指了指头顶的天,故弄玄虚的一笑。流熏心知肚明。立储的圣旨未下,可是六皇子为新太子一事丝毫已是宫里宫外不争的事实了。难怪这些奴才如此猖狂她心里暗叹,看了那些太监气喘吁吁的奔走颇是可怜,那朱漆桶里抬得不知是什么珍宝心里好奇,却猛听一声惨叫“哎呦,哎呦总管大人饶命呀”
“叫你偷懒蜗牛爬似的偷懒”胖太监喝骂着,皮鞭抽向一名小太监,疼得小太监抱头滚地凄厉的哭号求饶。胖太监鞭子挥舞处鞭鞭见血,转眼那小太监皮开肉绽,地上积雪上点染上红色的血渍,触目惊心。
一旁抬了沉甸甸的朱漆木桶奔跑的太监们熟视无睹般低头小跑而过,噤若寒蝉不敢多话,人人自危,不敢稍有耽搁。
什么货色不过是个高等些的奴才,如此耀武扬威流熏心里暗骂,听说宫院深深,稍微熬得上台面的太监都是个什么总管,也不知这位“总管”是什么人物
她迈步要上前,却慌得小贵子一把拉住她低声“姑奶奶,不要惹事儿上身,若姑奶奶一意孤行,还是等奴才带姑奶奶去太后宫里交过差再说吧。”
流熏强忍一口气,可那地上被打得翻滚求饶的小太监着实可怜,满地殷红的血色四溅,触目惊心。这胖太监竟然如此狠毒。
无奈小贵子紧紧阻拦她,脱口劝说“姑娘莫多管,六皇子要当太子,怡贵妃宫里这几日殿门槛都要被踩断了”
恰眼前一名小太监费力的抬着朱漆桶从她面前踉跄而过,流熏促狭的一笑,脚向前一伸,就听“哎呀”一声叫,那朱漆桶翻滚打开,哗啦啦的从里面滚泻出无数赤金的钱币,黄澄澄的刺眼灼目,满地金光。
“哎呀,这是呀这么多金币呀这可不是太平通宝吗”流熏惊叹着附身去拾起一枚,托在掌心仔细观看,赤金太平通宝这种太平通宝本应是在皇家逢遇大庆时赏赐百官去取个吉利喜气之兆。如今,这立储的诏书未下这怡贵妃娘娘真是为六皇子考虑得无微不至了。
小太监翻滚起身,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跪地去捧搂了那些金币向桶里塞。
胖太监终于放过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小太监,直奔她们气势汹汹而来,肥胖的脸上横肉颤巍巍的,一头大汗,举起鞭子就要狠命抽打地上吓得魂飞魄散只剩瑟瑟发抖磕头如小鸡啄碎米的小太监。
流熏奔上去大惊“哎呀,公公还不速速吩咐人将这太平通宝封存回桶里速速抬走呀才太后娘娘和端贵妃娘娘正陪了皇上在隔壁园子走过,听到这边闹哄哄的颇有责问,小女子就自告奋勇的请旨过来看个究竟。公公还不快些走,还怕项上人头掉得不快还是怡贵妃娘娘不会怪罪”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