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安定王噗通一声坐回了交椅,脸色惨白犯了寻思,再没了先时的怡然自得。须臾间,他脸上堆出些尴尬的笑,口中还是坚持着,“不必,不必,老夫,是没了余粮。”
想到他府里还囤了十万石粮,居为奇货待价而沽,如今若果然天降大雨,都不必地动山摇,怕是这米粮就会发霉不保,更不要说高价抛售了。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呀
沉寂片刻,忽然外面一阵嘈杂声,叫嚷声不断。
景珏立时打住了话音,安定王不等多问,殿门被推开,流熏紧张的进来哭道“皇爷爷,珏哥哥,熏儿的猫儿,不见了。”
“不见了”景珏一惊,怪罪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一个猫儿都看不住呀。”
流熏揉了泪眼说,“原本好好的,就是忽然在后厨见到一只硕大的老鼠,猫儿喵的一声叫,就蹿了去,追了那老鼠上了房梁,奴婢们帮了四处追拿,都没拿到。这可如何是好呀”
正说着,外面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乱作一团。
“抓住它,快抓住呀”家丁们的叫嚷声混作一团。
景珏忙同流熏来到殿外,就见扑棱棱的几只鸡向树枝上飞,摇落一树叶子,更有兔子满地乱窜,鸭子嘎嘎嘎的摇摆身子,一只猫儿口中叼了一尾摇摆挣扎的鱼呜呜的四处乱窜,庭院里一片混乱。鸡飞狗跳,羽毛乱飞,众人慌做一团。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安定王气急败坏的来到殿门跺脚喝问。
“快抓住呀,我的猫儿呀这边,那边”流熏急得叫嚷着,家丁们乱作一团。
“啊,皇爷爷家的鸡能上树呀”流熏诧异的问。
景珏反手敲她的头说,“一定是这些鸡也饿坏了,急得飞上树了。”
树枝上肥硕的鸡压得枝桠低弯欲折,安定王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景珏还在责怪流熏,“都怪你,早就说了,这些猫儿要分几路去南山,哪里能一车走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最危险偏你任性不听”
景珏连忙告辞,一边说,“幺爷爷恕罪,若是能寻到丢失的猫儿,就请速速送去衙门给我们。免得耽搁了祭天大典。”
景珏和流熏打打闹闹的上车离去,不忘互相责备着。车拐过几条巷子,丹姝就欢快的赶来跳上车笑了挑起大拇指。
“都妥了”流熏问,丹姝神秘的点点头,一脸得意。
望族闺秀 第三百九十六章 鬼劫
夜色茫茫,浓云蔽月,只剩疏星半点冷落在山顶后,更显得天地昏暗,浑噩不明。月光惨淡,更兼阴风阵阵,透人骨髓,沁入发肤。
树影山峰黑沉沉一片在苍茫月色下看不清楚,只是觉得今夜气氛颇为诡异。月黑风高,乌鹊南飞,更有夜枭戾鸣,声音惊魂。扑棱棱惊起山鸟飞过,翅膀飞扑声惊起一片林间风声。更从荒村古道处传来几声人的惊叫声,“啊,娘呀”
“喊什么”斥骂声,一声马鞭声破空,撕扯开静谧的夜色。
趁着昏暗的月光看去,一队车马延绵数里在匆匆赶路。
“驾驾”
“快,快些呀”
“仔细了,别翻了车,这边,脚下麻利些。”
车轮辘辘,人声稀疏,脚步声夹杂在马蹄杂沓声中。依约看到一队家丁押送了沉甸甸的百余车货物绕了山路前行,为首的管事的摇着马鞭一路催促。
众人垂头丧气的赶路,原本夜晚赶路便是无精打采,却不得不留意管事的身后的鞭子。忽然,前面一片孤坟,点点星星荧绿的鬼火,似孤魂野鬼的眼眨眨在暗夜里。天上星月稀疏,更显得那点幽暗的光分明诡异,仿佛狼的双眸,暗夜中幽森可怖。
凄冷的空气中,有人悄声问“什么时候多了一片坟地,不曾记得这里有坟堆呀”一句话四下皆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却只平添了几分惶恐。
随即是一阵“咳咳咳咳”的咳嗽声,不久咳嗽声练成一片,有人低声说,“听说鬼怕咳嗽,一听到咳嗽声,就跑了。”众人纷纷咳嗽着,却丝毫不曾消除那份惶恐。
正低声窃窃私语着,管事的抡起鞭子大喊,“不许出声闭口闭口”皮鞭声刺耳,噼里啪啦的一阵抽打,人喧马嘶。
好不容易四下里寂静下来,有人唏嘘着前行,有人战战兢兢的四下偷眼望,就见那磷火渐渐的越来越大,噗的一下灭去,忽然又起了一团。有胆大的偷眼望去,只见那光影里,依约有什么火红色的东西伴随了白色的灯笼在坟堆里飘来飘去。无人提挑,就这么随风荡来荡去,众人越看越惊。冷汗涔涔而下,却无人敢上前去看个究竟。
“该该不会真是闹鬼了吧”一个人话还没说完,便“哎呦”一声,原来是鞭子抽到了身上。
“快,快赶路”管事的舞动鞭子赶着众人,张牙舞爪、颐指气使的模样。忽然他脸上滴下一滴黏黏冷冷的东西,用手一抹还腥气扑鼻。气得他大骂,“谁不长眼,挥汗乱洒”
就听头顶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来不及哆哆嗦嗦地朝头顶上看,就听不知谁大喊一声“鬼,鬼呀”
管事的猛然一扬头,就见树梢上不远处哗啦啦的一阵树摇风起。众人正要抱头鼠窜惊魂未定时,只见白色长绸飞飘,吊下几个麻袋状的物体,仿佛还被一团杂草包拢。有胆大的去拨开那团“杂草”,却被吓得立时瘫坐在地上原来,那被“杂草”包拢的“麻袋”竟是白色长衫长发倒垂的吊死鬼那红滟滟的舌头垂下来三尺长,点点滴滴的滴着腥臭的血。
“娘呀,救命”“快,快逃啊,厉鬼要上身了”
“我不想死,快跑啊”
嗷嗷的哭喊声,你推我喊,原本静谧的荒村小道霎时间人声鼎沸,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声响彻夜空。人踩马踏,场景乱作一团。慌得管事的也手足无措,左右撞了几下,夺路而逃。
过不多时,那马队已经乱作一团,众人在山谷里乱跑乱窜,多是沿着来路向回跑。
待人跑远,一声口哨声长长的撕裂夜空。一阵窸窣声响起,忽然从树上坟地里,林子里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灾民装束的人,和厉鬼打扮的人,七手八脚的将马车赶了有序的向前路奔去。
这边情势尚未平定,那边却又乱作一团。人影奔忙间,却原来是安定王府粮仓着火了。火光冲天,叫嚷声嘈杂成一片。官府闻讯赶到,众人挑水灭火,总算有惊无险的将火灭掉。看着湿漉漉的满仓稻米,廪实的粮仓,谢子骏诧异地问“怎么,王爷这府里,如何囤积了这些粮食天旱干燥,注意防火呀”
安定王气得卧病在床,心里咬牙,却打落牙往肚子里吞,心知是上了几个毛孩子的当,中了诡计。
管家来福跪地呜呜的哭诉“也不知哪里来的一群群的野猫往院墙里跳,就都聚集去粮仓。许是那里老鼠肥硕,可是那猫儿就跟闻了腥味赶来似的,成群结队黑乎乎的一堆,奴才就吩咐家丁去打猫。谁想,这猫儿打翻了那风灯,呼啦一下子就火光冲天了。”
安定王气得胡须乱飞,“猫,几只猫就翻天了孤王定不轻饶他们,孤王要进京,要去寻赵王和皇上去讨个公道”
这边火势才停歇,外面连滚带爬的扑跪进来管事的和几名押运粮草的小厮。
一见他们安定王眼睛都要瞪出来,惊得问,“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管事的周身打抖,哭声沙哑,颤抖了说,“鬼,鬼,山里有鬼,劫粮”
“你你们”安定王气的浑身颤抖,却也知无力回天。
清晨,粥棚里一片热闹,笑语欢声。挂着朝廷赈粮标志的米袋堆摞成山,就在粥场外,有灾民组织起来的巡视队把守。灾民虽然面黄肌瘦,浑浊的眼中如今却见了希望。
一袋袋粳米也不洗就倒进锅里,煮出浓稠的一锅喷香的米粥,还飘着未打尽的麦麸。尽管食物粗糙,在灾民眼中却不失为琼浆玉露。
景珏探身来看看,深深嗅一口说,“好香,我也要讨一碗。”
流熏用大马勺为孩子们舀粥,深深望他一眼道,“你也好意思同孩子们抢食”
“为什么不能我可是有功之”
话音未落,流熏长长的“嘘”一声,对他嗔怪的一个眼色,随手将一碗粥塞给他说,“也不羞”
望族闺秀 第三百九十七章 打井
景珏随手握住她冰凉的柔荑,笑望她一眼说,“不羞,也在所不惜”
“咳咳”身后传来两声咳嗽声,流熏羞得回身一看,是旎姐姐和哥哥子骏。
春旎说,“珏表兄理应犒赏的。”
流熏说,“是呀,千里迢迢的去把朝廷的赈灾粮押送来,一定辛苦。”
百姓们更是交口称颂朝廷的大恩大德,一个个跪地叩首不肯起身,慌得流熏与春旎忙去搀扶,却被百姓们称是活菩萨。
谢子骏疾步而来,手里握着一卷账簿,一脸欣喜道“大好事儿,看到了这些从信阳”他一笑掩饰自己的失言,在流熏提醒的目光中认真对景珏说,“信阳那些富户一见朝廷的赈灾粮到了,又不知如何听说了仙姑登台做法要呼风唤雨,河南要从大旱变成大涝,急得匆匆将粮食送来官府权当做借给官府,也不要利息了。才惠林通判粗粗一估,这送来的粮食造册的就要有三十万石,还不算陆陆续续要来的。如今,可真是仓满廪实了”一番话更是令众人欢欣鼓舞,仿佛眼前救了一场大难。
“山东怎么办子骏你可曾想过”景珏忧虑的问,敛住笑容。
“已经分送了一半粮食送往山东。”谢子骏说,“总不能让山东的灾民真的涌来河南生出民变。”
景珏仰头看天,晴空烈日,照得人口干舌燥有些疲惫,他揩一把汗叹气,“不知天公何时做美赐一场及时雨呀。”
谢子骏也担忧的轻声问,“妹妹就要去登台做法,若是这雨”
流熏一把拉过他莞尔一笑道,“哥哥这才是杞人忧天呢,如今这太后亲自遴选的九宫命御猫在信阳安定王府走丢了三只,缺一只也无法做法祈雨呀。”
谢子骏一阵哑然,这
众人犯了寻思,若是天不赐雨,如此下去,虽然有粮食,难道就大家日日吃饱肚子眼睁睁的看着满田枯死的禾苗束手无策吗
谢子骏仰头望天,薄唇紧抿,若有所思。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外面日头烈,快进棚里来”流熏催促着。
谢子骏却噤声不语,转身回了府衙。
到了下午时分,流熏见哥哥一直闭门不出,在低头伏案愁眉不展的冥思苦想。
方春旎端来一碗粥,看一眼流熏说,“他不许人靠近,不然你去试试”
那碗粥塞去流熏手中,流熏也不推辞,端了粥轻轻的挑帘而入。
谢子骏竟然毫无觉察,只顾兀自冥思苦想,望着桌案上的画卷发呆。
流熏凑过去定睛一看,见那是一幅地图,是河南山东的地图,哥哥正提了一枝朱笔,在上面圈点。
似因闻到了粥香,谢子骏深深的嗅嗅,侧头一见是妹妹流熏,不觉露出一脸温然的笑,一把接过她端来的粥,也顾不得烫,就要喝。
流熏一把拉住他说,“哥哥,急什么吹一吹。”
“如今能有粥糊口就是珍馐美味了,哪里还顾得这许多。”谢子骏一笑,捧了粥碗悠悠的吹了吹,用调羹吃着粥。粥里洒了些薄盐,更有些细碎的腌菜叶,这个时节青黄不接,能弄到一口腌菜都是人间美味了。
看着平日斯斯文文的哥哥如今吃粥狼吞虎咽的样子,流熏的眼眸不觉湿润,他本是生长在大富大贵之家,怕是出了娘胎头一遭吃这种苦。
“旎姐姐烧的粥,她一直担心哥哥,又不敢进来。”流熏说。
谢子骏喝罢粥,将粥碗放下,揩了把唇角说,“走这日后咱们有的是要忙的了”
谢子骏径直奔去粥场大棚,望着已过了午后却依然有序的蜿蜒如长龙的求粥的难民,就四下看看,一撩前襟,跳上一块高高的废弃的灶台,朗声对众人喊话说“大家听了,大家听了”
“谢钦差来了钦差大人有话说,肃静,肃静”粥场的衙役们齐声呼喝,须臾间,四下里静悄悄,连呼吸声的可听清。
谢子骏朗声道,“如今朝廷赈粮相继运来河南,应有尽有,不久会发放到户。成丁的男子,明日开始同谢某去挖井开渠引水灌田。老人和孩子看守门户。争取把田里的庄稼抢救些,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端着粥碗的男人们或立或坐,都振臂高声响应,“吃饱喝足了,就听朝廷安排了”
“跟着谢大人有饭吃去呀”
一时间群情激奋,百姓也窃窃私语,都在说,这与其看天等死坐以待毙,靠了这坐吃山空的法子,不如想想法子寻水来救灾,或许种些高粱和苞米棒子,也能一家人糊口,度过眼下的灾年。
景珏上前说,“大家不用愁。朝廷已经请了高僧仙道登坛求雨,不日,这大雨将至,各家各户还要记得修缮加固房屋。”
一听说不日将有大雨,众人原本有些绝望的眼睛里透出惊喜的明亮,仿佛黑夜中看到了明灯。
待景珏说罢,端了粥碗继续过来,流熏低声问,“珏哥哥太过冒失了,若是这数日后雨水不下,珏哥哥如何自圆其说”
景珏一笑,笑容里满是骄傲,“三国里的曹孟德还能在干渴行军杳无希望时指了前方说看到了梅林,军心大振,这望梅止渴的主意,我景珏不是始作俑者。”
但无论如何说,各家各户欢呼雀跃,仿佛看到了粮草就吃下了定心丸。一张张欢喜的笑脸,奔走相告,仿佛阴翳的天空都变得霍然清朗。
一连几日,谢子骏忙着率众挖渠,流熏就寻着那御猫走失为借口,苦苦守在房里。
方春旎在缝补衣裳,不时同她搭讪着“俊哥哥果然是个书呆子,一说挖渠打井,孤注一掷的,千百头牛都拉不回头的样子。也不知这深打井的法子是否可取若是打不出水来,可不是徒劳了”
流熏揉了帕子倚了炕桌看她在一处烫漏的衣襟上绣花,绣得是朵水仙花,清雅别致。
流熏说,“总不能让灾民天天坐着领救济,哥哥的顾虑也是有的。日久天长,人心思变,若是闹出些民乱来还不如让他们忙起来。”
“噗嗤”方春旎笑了,俏皮的眼眸扫她一眼道,“真不愧是兄妹,你们呀”
望族闺秀 第三百九十八章 坠井
正说着话,外面就见小厮福根在窗外庭院里一晃,急匆匆的提个铁锨向外跑。
“怎么福根也跟着去挖渠吗”流熏探身向窗外看着。
方春旎兀自绣着手中的针线活儿,取笑她说,“如今府衙上下可还有一个吃闲饭的不去挖井,他留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福根却转身挠了头奔回来,只隔了窗对了里面傻傻的一笑说,“方姑娘,咱们家爷向姑娘来求点跌打药。”
“沈师兄受伤了”方春旎放下手中的针线认真的问,“都说了,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拿不了这些铁锨铁铲的。却偏偏逞能”
流熏打量来福,不由心里生了些寻思,她问,“沈师兄伤在哪里了这虽然都是治青红伤的药,药和药还是不同的。莫用错了。”
方春旎也似从她的话音里听出什么,同流熏互换个眼色附和着“说得是呢,还要看是内伤外伤,如何伤的,伤在肌肤还是腠理还是请沈师兄过来,春旎亲自为他诊断吧。”
福根一听更是挠头,含糊的说,“咱们家爷说,才挖井时一时不慎跌倒,被根铁锨戳伤了大腿,怕是那铁锨有锈不净,伤口有些红肿起来了,想讨点药,自己涂抹上。那伤处,多有不便呀。”
流熏心头暗笑,什么铁锨伤了腿,分明是沈孤桐那埋下的苦果就要发作了。她对方春旎说,“旎姐姐,还是给沈师兄配些药吧,出门在外缺衣少食的,可不要让沈师兄病卧孤村。”
姐妹二人说笑着,方春旎就去寻药,流熏就诱了福根问他此来河南和,沈孤桐的行迹。
福根说,“若说咱们沈爷,对大公子真是死心塌地的忠心,大公子行到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寸步不离的。才两个人在打井,大公子下去井里,沈公子也偏偏要下去,那井里窄小,他偏不听,若不是腿上有伤,一定闹着同大公子一道下井去呢。弄得一身如泥猴似的,哪里还像是朝廷的大人呀”
流熏听着,本是在寻思,忽然觉得一丝不祥。沈孤桐如今同哥哥寸步不离,按理说,沈孤桐应该换了哥哥回京城,若是哥哥不依,沈孤桐同哥哥却是一山不容二虎的身份,但两个人去处之泰然。
如何寻思,都觉得有什么事儿不对,可又寻不出任何破绽所在。
福根说,“这井深三丈多深了,还不见水,可两位公子就不肯放弃。”
三丈多深的井,人进到下面应该颇是狭窄,哥哥难道下井了可沈孤桐在井上
流熏忽然一惊,扔下东西连忙向外奔去,喊了福根前面带路。
城边一处枯树下,沈孤桐坐在井上向下望,口中喊着,“子骏师弟你小心呀”
他一边同灾民用绳索将篮子里放好的挖出的井下泥土向上拉,一边吩咐灾民说,“你去帮前面的井,这里有我就够了。”
那灾民憨厚的一笑离去,沈孤桐将那手中的篮子拉得越来越缓,心头开始盘念计策,封三畏的威胁和叮嘱在他耳边萦回,他要杀掉谢子骏,否则无法回京。他要杀掉谢子骏。
他看看四周无人,手中的绳子正要松开,让那泥土兜头而下砸昏井下的谢子骏,再将周围的泥土和了泥浆灌下,他谢子骏就要死在井里。只要他事后推说是井壁忽然塌陷所致,这也是天灾人祸无从查证。这个邪恶的心思渐渐爬去心头时,他的手渐渐颤抖,但心思却愈发的蠢蠢欲动。
就在他的手就要松开绳索时,忽听了一声惊呼“沈师兄,你在做什么3f”
沈孤桐手一抖,那篮子倏然坠下,但本能令他景警觉的一把拉住绳子,那坠了一半的泥土就卧在他手中,他一阵心惊肉跳。回头一看,是师妹谢流熏气喘吁吁的跑来。
沈孤桐愕然的打量她,惊魂未定,终于透出几分责怪道“师妹怎么来了这暴土扬尘的地方,岂是师妹能久留之地,速速回去吧。”但他的脸色却是一阵惨白,神色不定。
那慌张的神色没有逃过流熏的慧眼,她假意看一眼福根,讪讪道,“来福说沈大哥伤了,流熏不放心,特来看看。”
沈孤桐面颊一赤,旋即摇头说,“不碍事的,福根多事”
这时井下传来谢子骏遥远缥缈的声音,“快递个土筐给我”
听那声音,哥哥竟然浑然不觉身边的惊险,还正干得热火朝天。
流熏心头暗自庆幸,亏得她赶到及时,这沈孤桐果然歹毒,定然受人指使来加害哥哥的性命。如今,她也不必太多虑,不如一狠到底,一不做二不休,让沈孤桐自顾不暇,看他还敢来害人
正在寻思着,耳听一声欢呼声传来,那声音由远而近,渐渐的跑来一队人,为首的那位通判惠林,欢天喜地的喊“谢大人,谢大人,天公庇佑,保我圣朝。那条淤泥河不过清理疏通了才半日的功夫,人多力大,已经有水引进来了”
天大的喜讯,惠林凑去井边,同衙役们七手八脚的将谢子骏从井里拉起,谢子骏一身一脸的泥,却笑得格外畅快,“苍天不负有心人”
谢子骏躬身掸掸衣衫,又一把扯过挂在枯树上的官袍,穿戴好了吩咐众人说,“走,一道去看看”
汩汩的水从新开的渠里涌来,百姓的眼眸流溢着清波溶入这混沌的河水里,透出无尽的希望。
众人欢快的在水渠里嬉闹,也不顾那大河水浑浊带了泥沙,更有人用木桶打水,高高举起兜头淋去措不及防的谢子骏身上,官民同乐笑闹去一处,立时一片欢腾的景象。
流熏心头为哥哥骄傲,哥哥平日少言寡语,却是意志坚定,他的毅力和坚韧才是令人佩服的。
如今民众拥戴,将哥哥围了举起,扔去了河里,那副情景流熏看得忍不住心头一酸就想落泪。平日在谢府,那个在爹爹面前唯唯诺诺的哥哥,被继母处处算计迫害的哥哥,被侮辱得没有丝毫尊严的哥哥,这不过数月的光景,他竟然在河南这无人敢来的官任上,做得风生水起,如此被万民拥戴。
人群中,景珏不知不觉的立在她身边,此刻,在这场赈粮风波中的景珏宛若一名幕后的无名英雄,默默的付出。她感激的目光望着景珏,景珏逗她说,“走,一道去河里疯一回”
望族闺秀 第三百九十九章 倾情
流熏一抿嘴,笑容灿烂,才要奔去,忽然余光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人群中。沈孤桐,他的眸光里分明透出懊恼、颓唐、不甘、很怒,就如那不敢见人躲在阴暗角落里咬牙切齿的老鼠。流熏还为哥哥险些丧命井下的事儿心有余悸,一件沈孤桐更是心头一动,若是沈孤桐一心来害哥哥,那她们兄妹将是防不胜防。身边有这么只豺狼虎视眈眈,一定要设法除去他才是。只是她不想让他如此轻易的了断,一定要让他备受煎熬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流熏眸光一转,计上心头。她一把挽住景珏的手,调皮的轻声道,“珏哥哥随我来”她不容分说的拨开混乱的人群向沈孤桐的方向奔去。
二人来到沈孤桐面前,流熏笑容可掬的上前气喘吁吁道,“沈师兄,你这大功臣,挖渠的功劳自然少不了你的你怎么躲在这里呀”
不等沈孤桐醒悟,流熏已拢了口对着群情沸腾的灾民们大声喊着,“喂,你们不要忘记了沈大人赈灾的功劳呀,沈大人在此呢你们不能厚此薄彼呀”
流熏话音未落,一群笑闹正欢的灾民立时涌来,不容分说的笑着叫着将沈孤桐也高高举起,哄闹着在沈孤桐的惊叫声中将沈孤桐的身子也扔去了水渠里谢子骏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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