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流熏眼前一晕,忽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跌坐在一旁。
赵王道“这孩子有这顽疾也非一日两日,前番,还是旎儿那丫头用什么偏方医治好这孽障,如今旎儿也神遭不测。哎,岂不是命该如此”
太医长叹一声,拱拱手,似在说,“恕老臣无能为力”
流熏心头一冰,所有的一切,如何就这般巧合,难道是老天有些在戏耍她
她泪水兀自长流,珏哥哥,难道珏哥哥也要离她而去流熏冷眼望着赵王,眼神犀利又埋怨。赵王竟然冷血如此,他竟然亲手要夺去了珏哥哥的性命,珏哥哥可是他的亲骨肉。
“熏儿,你先回房去休息吧。”赵王吩咐说,话音里满是疲惫。
流熏咬字沉重,一字一顿,“珏哥哥怕冷,身边没有了娘亲,夜深了,他会怕。他说他每次犯病难以喘息时,他就能看到一个无底的大黑洞,一双鬼手死死的卡紧他的脖颈,他喊不出声,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在望着他,却没人来帮他”她目光呆滞喃喃的说,冷冷的眼望着赵王。赵王却避开他的眸光,咳嗽两声,“熏儿,你就是在此苦等,也是束手无策。若是旎儿还在,或许还有法子,可如今”
流熏痴愣愣的起身,旎姐姐,可如何这么的鬼使神差般,旎姐姐就同哥哥都在此刻落水失踪了
猛然间,流熏忽然记起,旎姐姐身边有许多自己调配的灵药,前些时还为打井划伤的哥哥涂抹过那消肿去淤的药膏。如今旎姐姐不在,她若能让珏表兄的伤口先消肿化瘀,或许高热可退。此事不能耽搁,她不顾一切的转身奔向房外。
“小姐,去哪里丹姝来帮你。”
“走,去旎姐姐房里看看。”
夜已深,庭院内灯火阑珊。黑黢黢的天空潇潇夜雨,绵绵不绝扑打廊下,照角灯下晃出一片苍白万缕雨线,夜色凉透,吹得她满背凉寒,她也不顾了许多,打着喷嚏奔向旎姐姐的房间,丹姝在她身后疾步紧随。
流熏进了春旎的房间,就附身去她床下拉出那些小药箱,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奇怪,分明前日她还曾亲眼看到那盒子里装了五、六瓶旎姐姐配调的药,上面还贴了红色的墨字标签,怎么不见了
望族闺秀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如归去2
“小姐,可是找什么丹姝来帮小姐找。”丹姝蹲身过来看。
流熏不甘心,忙对丹姝说,“前日旎姑娘给哥哥上药的药瓶你可是见过,咱们分头寻寻,看是放去了哪里”
流熏急得翻箱倒柜般在春旎房里四下的翻找。房间本不大,就一张桌案,炕头一方矮柜,一个柳木箱,再无其他放置物品的所在。
流熏一一寻来,莫说不见那药瓶的踪影,就是平日旎姐姐把弄的草药也不见。这可是奇怪了忽然,她觉得有些异样,放眼四顾,见春旎姐姐的房里,一切错落有致,平平整整的炕上,除去了几床单薄的衾被,只留下几本书籍。流熏奔来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一个个仔细翻看,不见了那平日积攒的散碎银子和银票,空空的。那妆奁内只有些胭脂粉黛,旎姐姐的钗环首饰略是值钱之物也不见了踪影。
宽大的紫檀木盒子里,本是放置旎姐姐那传家小金锁的玳瑁盒子,可是里面也是空空如也。难道
流熏转身向外奔去,吩咐丹姝,“你随我来”
转过小院厢房,流熏奔去前院,灯光熹微飘忽不定,那书房分明亮着光,是哥哥的书房。
“哥哥”流熏惊呼一声,深夜点灯,莫不是哥哥回来了
流熏不顾一切推门闯入,眼前空寂寂一片,杳无人息,哪里有哥哥的影子她的一颗心才是提起,又重重的坠落,满心怅然。
眼前那三尺书案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公文,右上角端端的放着官印,更有那方黄绫缠裹的威严至尊无比的尚方宝剑,一切都是哥哥昔日在时的样子。那砚台墨海旁的笔山上搁着那枝狼毫笔,砚台已紧紧的盖上。不过那瞬间,本是有些惊惶的她忽然心生疑窦,如何这眼下的一景一物,都如此有序,仿佛是知道主人要出远门,而刻意收拾停当。
流熏不由更是生疑,她来到哥哥的床边,那床边的箱篋里齐整的摆放了几身官袍,而哥哥随身的衣物却所剩寥寥。母亲在世时,曾为哥哥亲手打过一条丝绦,那墨绿色的丝绦结了如意结儿穗子,哥哥爱若至宝,这些年都随身携带,不到大场面是不忍一用的。如今,更不见了踪影。
陡然间,她生出一个预感,这二人是被大水冲走,却是有备而去
难道,他二人来河南就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功德圆满离去,也是做得如此的漂亮
因公殉职,光耀门楣,从此没有了昔日在谢府受尽屈辱的谢子俊,只有那个朝野传颂的抗旱救民于水火的英雄谢子骏,永远的葬身在河南他任职的大河里。而从此,民间就多了一对儿自由来去的鸳鸯,竹杖芒鞋,吟啸山野。哥哥流熏心如刀绞,爱恨不得,他如何就这么狠心的去了
流熏不觉鼻头一酸,默默的来到桌案前,安安静静的坐了片刻,她轻轻提起那枝哥哥平日批阅公文的笔,看看一旁齐齐整整摆放的河南赈灾的账簿。处处都有哥哥的气息和痕迹。
想她兄妹自幼丧母,被继母无端端的算计欺凌,是十余年多亏了祖父祖母的呵护才得以平安度日。哥哥是长子,在府里受尽多少委屈,历经磨砺,总算出人头地高中状元,竟然也没能摆脱在府里屈辱的命运。流熏的手紧紧的握住笔杆,不知为何,忽然一用力,咔嚓一声,笔杆断裂,反令她一惊。再看手心袖笼都溅满乌墨,丹姝忙说,“小姐,丹姝就去打水给小姐清洗。”
忽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哈欠声,懒懒的声音在窗边传来“谁在屋里呢”
流熏一惊,定睛一看,一身大红袍胸前绣满团花牡丹图样的十二皇子景璨摇摇摆摆懒洋洋的过来,从窗台探进个头,托个腮歪头笑望她。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大雨,他就一副故作懵懂天真的样子,孩儿童般的嘴唇微翘,笑望她问,“我就猜,谢子骏定然能平安无恙的归来,偏偏你们的金豆子那么不值钱,为他白白的掉了那许多。”
流熏一脸嗔恼道,“殿下就不必在此说风凉话,若你能帮我找回哥哥,流熏定当重谢。若你无能帮流熏,就请回去歇息吧。”
景璨却赖唧唧的样子,静静地望着她良久,才笑着说道,“枉本王为你一场相思苦,你却一心只为了不相干的人操心。你那个哥哥,自有他的旎妹妹为他落泪,为他操心,你枉流的什么泪”
流熏望着他那张故作痴狂的面颊,懒得搭理他,起身淡淡道一句,“我去看望珏表兄。”就要夺路而去。
“深更半夜,好不害羞”景璨手指刮脸羞她说,“你珏哥哥如今可是被他老子打烂了屁股,赤条条的趴在床上养伤,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能去看”
流熏一阵羞恼,自当他胡言乱语,如今她已是心乱如这雨脚,谁还有些同他聒噪
景璨却一撑窗台翻身进来,那动作麻利潇洒,他洋洋得意的凑来,一把拦住她含了些许委屈极其无奈的说,“好没良心的,答应了本王,若本王救了你,你就以身相许,至少不会同珏二哥在一处。可你同他藕断丝连的谁不知你们两个卿卿我我的在那破庙里相对浴红衣”
流熏面颊腾然一赤,听他那尖酸刻薄的话音里,分明满是酸涩的醋意,就是那咬牙切齿的字里,都透出一分少有的狠厉。
流熏见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幽怨,仿佛急于同自己辩清对错是非。
流熏无心同他纠缠,急于抽身,她眼神闪烁,咬了唇,冷冷道,“流熏告退了。”转身就走。
庭院里积水颇深,“哗啦哗啦”的踩水声中,她艰难的迟缓向前行去。丹姝打个伞紧随其后,不停的说,“小姐,慢些”
景璨几步追上,马蹄踏水般四处水花飞溅,他一把拉住流熏问,“熏妹妹你说,若我能为你寻到子骏和他那妹子,你可如何来谢我这可是两条人命呢”
望族闺秀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如归去3
流熏一惊,雨中驻足诧异地望着他,他忽闪着一双明亮的眸子,丝毫不似玩笑,眸光里满是认真。
难道,他果然知道旎姐姐和哥哥去了哪里不过瞬间,流熏心头一动,她只是被景璨那貌似痴傻的模样迷惑,其实,他心头明镜一般的豁亮。若他果然是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人,那他定然知道哥哥和春旎姐姐的去向。
流熏诧异的目光打量他,不曾转瞬,而他就痴痴的笑望她,眸光里满是玩味,仿佛那坐待鱼儿自己咬钩的钓鱼台上的渔翁,满脸自矜的笑意。
“怎么,想通了我知道你如今一心只有珏二哥,这本也无妨,怪我十二福薄缘浅,女人如你这般的,想是京城应有尽有。”他玩世不恭的说,同她一起沐浴在雨幕中,抱了臂寻思了片刻说,“不过,若我替你寻到了谢子骏,你就给我看一个东西,开开眼。”
“东西,什么东西”流熏不解的问。
“十二不过是好奇,看的东西自然不像珏二哥那样俗气,一个金球就打发了。十二要看的,是妹妹你身上的东西,腰带中,从宫中带出之物”
景璨的尾音很淡,却是字字如在牙缝里咬出,惊得流熏如耳边打响炸雷,惊得周身一抖,她频频摇头,竟然不曾想这荒唐痴傻的皇子竟然也是为了她身上的太后所托之物而来。流熏眸光一转,心神不定,极力镇静了说,“殿下说什么,流熏不懂。”
“哦那谢子骏去了哪里,十二也不知了。也好也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日后山高路远,天各一方,只要彼此安好,何必在乎君在天涯何方”
景璨也不纠缠,挥舞着水淋淋的宽大袍袖而去,笑声就散落在冰冷的雨地里,还叨念着,“此生但做护花郎,何必无情棒鸳鸯”
流熏却是心神不定,左右为难。到底太后托付给她的是何物如何这么多人都为它而来,江上的杀手、景珏表兄、赵王姑爹,如今更有这装疯卖傻的十二皇子幸好她生怕那东西贴身存放凶险,就寻个妥善的地放藏了起来,没有再带在身上。如今,她只盼那申侯爷速速前来,好让她完成使命,了却这提心吊胆的一桩心事。但是,哥哥人在哪里如果哥哥和旎姐姐平安无恙,她倒是可以姑且放心,只是,她该如何找回哥哥呢
雨脚如麻没个断绝,流熏信步来到珏表兄的卧房外,屋内是低低的一片抽泣声,笑儿呜呜的哭求声,“王爷,求王爷想个法子吧。世子爷周身滚烫不退烧,如此下去,人就要烧坏了。”
赵王沉闷的声音传来,“但凡我有法子,难道还不救他这孽障,哎”
笑儿哭得涕不成声,“王爷,太医说,世子爷这伤口怕是沾了雨水不洁净,身子近来只吃粥又孱弱,这药涂了也不见好,怕是过两日脓肉就要溃烂入骨了,就是保了命,也要残废了”
“哭什么”赵王厉声呵斥,“男儿流血不流泪。若是这畜生命该如此,与其残废着苟且偷生,反不如去死”那最后两个字从牙关里咬出,却是如刀割一般字字锋利,流熏身子一晃,跌坐去廊下湿漉漉的美人靠上。她动动唇,泪水滑落,滴去口中,都是那么的咸涩。
如今,只有寻到旎姐姐,或许才能救景珏一命。可若是旎姐姐存心要同哥哥逃去浪迹天涯,又如何会被她轻易找到
流熏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进十二皇子景璨的卧房,她飘飘荡荡的在廊子下向远处走去,如孤魂野鬼一般,就在雨夜里徘徊。不知不觉,她来到景珏住的房外,那卧房本是漆黑一片,传来隐隐的鼾声。忽然,烛光腾然亮起,屋内传来一个声音,打了长长的哈欠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流熏进屋,景璨只穿了一袭白色的松松垮垮的内单盘腿坐在桌案上,歪个头笑望她。
“东西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摊开手无赖道。
流熏苦涩的一笑说,“东西我是有,只是须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我此刻给了你,你不替我寻到哥哥和旎姐姐,可该如何是好”
景璨搔搔头,眨眨眼反问,“若我替你寻回了谢子骏和他的相好,你介时反悔,可不是本王就亏本了”
二人各不相让。
流熏问,“你待要如何”
景璨对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轻声说,“不如,那东西先给本王看一眼,本王只看看摸摸,不拆开看如何待寻到了谢子骏,本王再拆看一睹为快。”
流熏摇头说,“我谢流熏说话算数,若是寻到哥哥,一定当了殿下的面,让殿下一睹那太后托付的宝物。如果殿下信不过流熏,流熏也无可奈何。”
景璨坚决的摇头摊手说,“不妥不妥,若表妹毫无诚意,景璨不看也罢,不过是一时兴起。”说罢,他伸个长长的懒腰打个哈欠道,“我去睡觉了,妹妹也去歇息吧。”
流熏一见着无赖十二就要溜走,如此寻不到哥哥和旎姐姐,景珏表兄的病怕就要延误医治。她急得跺脚喊一声,“殿下留步”
旋即追上去几步低声道,“实不相瞒殿下。那东西,如今不在流熏身上,而是在”
“在哪里”景璨问。
流熏急得泪水盈眶的说,“那东西,是流熏为了保密,偷偷放在了旎姐姐的衣篋中的汗巾子里。谁想,旎姐姐这一走,竟然将随身衣物都带了去。所以流熏才急于去寻到她。只为弄丢了太后所托之物呀”
流熏急切的目光望着景璨,景璨将信将疑地问,“此话可是属实”
流熏认真的点点头。
景璨哼哼一笑说,“好呀,总之我还抓着你哥哥谢子骏的罪证小辫子,你若敢糊弄本王,本王事后就让你那哥哥生不如死,看看你还敢戏耍我”
流熏也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但眼下急于寻到哥哥,就含糊的应对了称是。
景璨这才说,“随我来吧”随手扯过一件袍子兜风抖开披在肩头,就要同流熏向外去。
望族闺秀 第四百一十六章 千里追兄
山野寂静,偶尔鸟语,不闻花香,天空阴翳飘着濛濛细雨,漫成一片粗粝的白色,枯树缠绕交织如戈,又如无数双枯干的手无助的伸向天空,形成一幅枯笔淡墨的画。
大河旁,白麻招魂幡四处飘飞如云,延绵数十里看不到尽头,百姓亲手扎的麻布花沿着河岸堆积如海洋,凝肃的空气,飘飞的冷雨,呜咽的哭喊声,催人泪下。
“钦差大人,回来呀”
“老天开恩,放回谢大人吧”
哭喊声被风声吹散去空中,萦绕不绝。
流熏满心戚然,不曾想哥哥来河南不足两个月的光景,竟然政绩卓著,如此深得民心。若是父亲和祖父此刻在场,是不是也该为谢府的长孙欣慰自豪而哥哥,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流熏依着景璨指点的所在向山上攀索,也不顾了枯枝横斜刮破了她的裙衫,地上的荆棘戏弄般的牵扯她的脚步,她焦急的向山上攀爬。此事,尚不能让外人得知,哥哥佯死挂冠私逃,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她行到半山,回头望是那黄水泥沙汹涌的河流,漫天霏霏烟雨,也不见茅舍农家。她越走,越觉得荒凉,越走心头就越是忐忑不安,莫不是景璨这纨绔又在戏耍她故意引她大雨天来这无人的荒郊野外
流熏定定神,不敢再向前,再回身看看来时的路,依约可见一段崎岖的山路都是她一路踩开的,远处仿佛看不到退路。正是上下为难左右不定,不远处的山腰忽然呼啦啦的惊飞一群山鸟。那细雨中,鸟儿本是栖息避雨,除非被野兽所驱,亦或有人迹。
流熏屏住呼吸,心下有些惊悸,定睛去看,才见呼啸的风声中,半山处似隐隐起了些炊烟。
流熏心头一阵惊喜,手中的木棍披开荒草灌木的阻碍,紧走几步上前。
果然,一座茅草棚依山而建,就显现眼前,那茅屋外围着篱笆,还似有一畦菜田。一副朴实的农舍。
流熏向前去,见那院内篱笆墙内一蓝花布衫的女子在院里水缸内汲水,背对她,弯个腰身,流熏凑去问,“敢问大嫂”
话音才落,那躬身汲水的妇人猛然回头,流熏惊得目瞪口呆。旎姐姐
“熏儿”春旎的口舌颤抖,那声音将出未出,惊骇的目光望向流熏身后,惊得冲上去紧张的去捂她的口,推搡了流熏就闪去一边,低声说,“你哥哥他,他卧病在床”
方春旎一脸的紧张。流熏甩开她的手满是戒备就要向茅屋里闯,方春旎低声喝着,“他只是受凉受惊,无妨的。你莫去吓到了他”
流熏停住了步,戒备而忿然的目光冷冷瞪视方春旎,果然十二皇子所言不假,这对鸳鸯撇下了百姓,撇下了家族亲人,撇下了一切双宿双飞了。
流熏四下看着,满脸的奚落,冷冷一笑,对方春旎奚落道,“难为姐姐一片苦心,寻到如此一处世外桃源的好所在。”
方春旎垂头,不敢直视她,嗫嚅着,“你,如何寻到这里的”眸光偷窥流熏一眼,惊惶中透出几分难以置信。
“流熏没有姐姐妙手回事瞒天过海的本领,却还能会掐算。如今百姓沿了大河日夜寻找打捞他们的父母官大人,哭喊声感天地动鬼神,大河旁的白花白幡都要成了海洋百姓落泪千呼万唤欲吸尽河水去寻回钦差,你们却在此置身事外”
方春旎的面色一阵白一阵赤,涩涩的言语敷衍,“不是,大功告成了渠挖了,粮筹了,雨降了”吱呜的话语到此,方春旎泪水潸然而下,哽咽的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莫不是让你哥哥回京继续去送死,继续面对舅父舅母虐他的那无尽屈辱吗”
方春旎的唇在抽搐,泪眼忿然地凝视流熏,头微微扬起,据理力争。
她猛揩一把泪忍泣说,“百姓,百姓吃饱喝足对他感恩戴德又如何回到京城,还是封家舅母的天下,还是舅父对他的百般指责,你哥哥从大河里爬出来第一句话就说,若他死了,怕是谢中堂大人都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流熏愕然的望着方春旎,仿佛自己倒有几分理屈词穷,是自己不体谅哥哥,冒失的寻来。
方春旎放缓了语气道,“熏儿,也哥哥只你这一个亲妹妹,本不该瞒了你。可是也是事出无奈,本是想,待风声过去我们安置下来,日后再去寻你。世子表兄待你一往情深,不日你也该嫁去赵王府。你哥哥日后在谢府里,更是举步维艰了”
继母的杀机暗藏,爹爹的不闻不问,想来却是令流熏心酸。流熏点点头说,“姐姐如今可以放心了,自哥哥离去后,继母犯了事儿,已被祖父下令逐去了娘家。怕是日后能否回谢府都为未可知呢。”
她试探的目光望着方春旎,方春旎一怔,诧异的问一句,“这是真的吗”勉强堆出些笑容,口中却含混道,“只是,这还要同你哥哥去商议,谢府,是他的伤心地。”方春旎强忍了泪笑了对流熏说,“你看,我们当初寻到半山这农舍时,本是破烂不堪的,这篱笆,是你哥哥亲手一根根的竖的,还要这下山的道,也是你哥哥一点点的去开的,手都磨出了水泡,他却说不痛”
流熏心头一阵感伤,但却笃定了心思冷静道,“旎姐姐自幼生长在谢府,当知谢府苦心培养的嫡孙,是十年树木一般精心栽培的朝廷栋梁,是属于天下黎庶的状元郎。而不是只知卿卿我我留恋布衣钗裙间的小郎君所以,谢府的男儿都没有心肝,乏了柔情,因为,他们的心肝早就许给了朝廷,许给了天下黎庶,就是为了朝廷和百姓需要时挺身而出。姐姐你看看河边那些翘首以待的百姓你可忍心为了一己之私把他们的父母官带走”流熏的话越来越高,越来越亮,义愤填膺。
“熏儿”冷冷的声音一声喝,流熏同方春旎都止住争执,回身望去,见谢子骏一身宽松的青麻布直裰立在门口,他望着流熏吃惊地问,“你,如何寻来了”
望族闺秀 第四百一十七章 始作俑者
“流熏只一个嫡亲的哥哥,自然要寻来。”流熏凝神望着哥哥子骏一步步走向他。见他面容清癯,毫无血色,带了些病容,不时的侧头咳嗽两声,“熏儿,既然你已经来了,若你舍得放下同珏世子的那段姻缘,不妨同哥哥一道去隐居,离开谢府。”谢子骏话音里透出沉着坚定,那眸光依旧谦和内敛,笑容依旧那么干干净净,不染风尘。
“齐大非偶,身在望族豪门,就少不得那些龌龊的争斗,”谢子骏淡然道,“妹妹,随哥哥一道离去吧”他捏捏流熏的肩头,薄薄的笑容里透出些鼓励,温声道,“有哥哥在,不会委屈你。自咱们娘过世,那个府里,本也不该是咱们兄妹久居之处。”
“是呀,随我们一道走吧”方春旎上前拉住流熏亲热道,“你们毕竟是亲兄妹。你哥哥若不是被封氏舅母和大舅父逼到绝路,也不会出此下策自前番他金榜题名回府反受辱后,本就痛不欲生若不是我设法让他借河南赈灾这差事离开那片伤心地,你哥哥他,怕他早就”方春旎的话音哽咽,仿佛艰难的吐露出了一桩沉在心底无比痛苦煎熬的秘密。
谢子骏的面颊立时沉下,阴冷间透出几分痛苦的扭曲,眸光闪避,望向阴翳的细雨中,胸膛起伏。
不提“金榜题名回府受辱”这话倒也罢了,提起此事,流熏一阵义愤填膺。看着方春旎哀婉的模样轻轻拉扯谢子骏的衣袖似在善解人意的宽慰,流熏心头却满是对方春旎的佩服。旎姐姐果然高明,想不到她一小女子,竟然突发奇招令人难以意料。
谢子骏对方春旎宽慰的笑笑,似让她不必担心,他的手掌反扣上春旎拉住他小臂的手,轻轻拍拍,好一对儿相濡以沫的天涯苦侣。
流熏漠视二人片刻,眉峰一挑对哥哥子骏道,“哥哥回府受辱的事儿吗啊熏儿离京前倒是听说些内情,还真是匪夷所思呢,为这事儿呀,府里闹得地覆天翻的,竟然是”
流熏忽然拿捏的转向方春旎一笑问,“说起这内情,旎姐姐怕最明白不过哥哥为何不问问旎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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