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方春旎默默起身,将那热气散去的药汤端给景珏轻声道,“珏表兄,先服药吧。你那伤,要仔细了。”
景珏这才略略挣扎起身去吃药,流熏急忙来扶他,将袖笼中的一方帕子抽出,垫去他下巴下,一汤匙一汤匙的喂他吃药。
方春旎起身端了空空的药碗说,“我去看看俊表兄,熏儿你陪珏表兄说话吧。”
方春旎起身离去,烛影轻摇,光影迷离,纱帐春暖一般,笼着二人冰冷的面颊。
景珏侧卧着半支个身子打量流熏,无奈轻笑,“命数,或许就是命数。有你这蠢妹妹,断了自家的退路不过无妨,若你不喜欢去民间田园受那份清苦,我就随你留在京城。再大的辛苦我也要为你坚守,只要我们在一起。只是,戎马军中,刀口舔血的日子,不知生死”
他拉过流熏的手,二人就在烛影下对视,渐渐的,彼此的容颜那么的清晰,又那么的模糊。景珏探过身去,搂住流熏,动情的亲吻她的额头,那唇干涩,冰凉,旋即向下去吸吮流熏面颊上挂的一滴清泪,沙哑的声音问,“傻丫头,哭得什么有我在,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流熏心头一阵激流涌动,忍不住顺势抱紧他,仿佛瑟缩在风里的两头小兽,相互依偎着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杂乱声打破了温情蜜意的天地。
流熏同景珏猛然挣扎开,竖耳静听窗外的动静。仿佛人语杂乱,间或有隐隐的哭闹声。
景珏大声喝问,“笑儿,笑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笑儿麻利的跑进来,看一眼流熏,又窃笑了神秘道,“是公主殿下,同旎姑娘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流熏倏然起身,这又出了什么变故
“才旎姑娘去给俊少爷送药,恰是兰馨公主闯进去,一见她二人亲昵的样子,冲上去狠狠的抽了旎姑娘一记耳光,骂她不要脸,深夜里的勾引男人。公主还大吵大骂的。”笑儿惟妙惟肖的学着,做出兰馨公主矫情任性的模样,扮着那身段表情,兰花指一翘,操着那话音尖利道,“你个狐狸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在本公主眼前扮这狐媚子”
“混帐”景珏赤红了脸喝止笑儿,笑儿一缩脖颈笑道,“这俊少爷和旎姑娘一回府,府里顿时就热闹了许多。”
流熏心头一沉,算来她只顾了执意寻哥哥和旎姐姐回府,却忘记了还有这虎视眈眈的公主。难怪旎姐姐千般不愿回府,这一回府,哥哥就难以避免同兰馨公主纠缠。如今这困局可如何开解
“快,快去请旎姑娘过来。”流熏起身吩咐,笑儿一脸坏笑的应声而去,口中还叨念说,“若是公主不肯放,奴才可也束手无策。”
待笑儿跑远,景珏责怪的目光望着流熏道,“你看看,你这是成全子骏,还是为难了子骏馨儿的性子我最是知道,不达目的不肯罢手。她自幼被三爹宠坏了。她若要一心嫁子骏,一定不肯放手。春旎表妹可如何是好”
流熏愁眉不展,如今她满心纠葛,进退不是。
外面传来丹姝的声音,“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十公主同旎姑娘打闹,大公子气恼去拉劝,把公主推了个跟头,如今随行的嬷嬷和宫娥们都惊了,各个都是对大公子不依不饶的,还要去上报朝廷。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流熏一听不妙,哥哥性子耿直,乏了些婉转求全,势必要针尖对麦芒的同公主闹得不可收拾。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不能怠慢唐突了。流熏心里暗自后悔,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寻了哥哥和旎姐姐回来,如今反是平地波澜了。
流熏奔去前院,就见人来人往乱作一团,公主的哭声惊天动地。杂乱声中,流熏推开众人向前,忽然听到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戏谑道,“馨儿妹妹,莫饶了谢子骏,不如待哥哥回京去在父皇跟前告上一状,让父皇斩杀了这以下犯上的谢子骏,给妹妹出气”是十二皇子景璨。
“不许要杀就杀那个方春旎,不许伤我的俊哥哥”兰馨公主扯开喉咙骄纵的哭嚷着,挥了粉拳不顾一切去捶打十二皇子景璨。
流熏这才看清,地上坐着发松钗斜的兰馨公主,不依不饶的哭花了一张小脸,周围的嬷嬷宫娥们如何规劝,她也不肯起身。她踢踹着脚,系着一对儿小金铃的金翼蝴蝶绣鞋都踢飞一只,却不顾一切指了远处骂,“不许走贱人你不许走回来”
十二皇子景璨就半躬个身抱了臂在一旁嬉笑般打趣说,“走都走了,人家双宿双飞的,妹妹你就省省吧。不是你的东西,争也争不来的。”忽然,他冷下脸咬牙切齿的狠狠道,“若是我,得不到就杀了他谢子骏他胆敢动手打我的公主妹妹,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父皇秉公执法,一定不会容他。”
流熏心头一惊,平日只觉得这个疯癫皇子半傻半痴,谁想一句不禁意的话,竟然还是个狠主儿
“不许你去告说不许就是不许”兰馨公主哭嚷着不依不饶。
“就是哥哥不去告状,难保今儿的事儿被哪位嬷嬷太监嘴快传去宫里,添油加醋的一说,谢子骏就等着被挫骨扬灰吧”十二皇子景璨插科打诨的一番话,反令兰馨公主立时止住了哭声,大声对四下嚷着,“都滚下去看什么热闹今儿的事儿谁敢出去嚼舌根子,本公主就拔下她的舌头”
好厉害的公主,吓得左右各个俯首恭谨的称是遵命。
流熏也不想招惹她,人群中看到了哥哥子骏身边的一名小厮,忙扯住他为,“大公子人在何处”
“谢子骏吗去陪他的旎妹妹去了。”景璨添油加醋的嚷着,一步跳来流熏身边,迎面拦住她的去路说,“来,你随我来”
流熏颇有些迟疑,四下看看,也只得随了景璨拐拐绕绕向后园去。
望族闺秀 第四百二十二章 乱点鸳鸯1
见甩开了人群,景璨忽然回身将流熏挤去游廊拐角墙壁处的角落里,一摊手贴近流熏面前说,“说话算数,东西快拿来”
“东西”流熏心头一惊,忽然记起自己答应过景璨的诺言,若是景璨帮她寻到哥哥,她就将太后所托之物拿给景璨过目。当时她不过是假意应承的缓兵之计,谁想这疯傻皇子如此认真。她忙支吾道,“东西,没有在我身上。明日,一定让殿下见到的。”她口中含糊道,心里却在打鼓,这可该如何是好眼前只能得过且过,同他周旋纠缠下去了。一个字拖
景璨凑去她跟前深深嗅嗅猜疑着,“你,说话可算数你若敢蒙哄我,我可不要后悔”他话音狠狠的要挟着,仿佛更有什么把柄握在手上。
流熏打量他淡然一笑,冷冷道,“流熏应了殿下的事儿,自然做到。明儿晌午,一定取来给殿下过目。”
“哦果然吗怕是如今惦记你身上那从太后宫中带出来的宝物的不止我十二一个人吧不如,妹妹去看看你那珏哥哥,怕是比我十二还百爪挠心呢”景璨哼哼的一笑说,“咱们有君子之约,你自己掂量着办”
景璨落拓不羁的几句话甩下,踱个正步摇摇摆摆的晃走。
流熏揣摩他的话,将信将疑。只是转念一想,怕是十二有意在搅浑水,也懒得去理他,于是急忙去书房寻哥哥谢子骏,生怕哥哥一时冲动,伤到兰馨公主,再惹出祸端。
书房内青灯一盏,不见了旎姐姐,哥哥谢子骏独自守着烛台发呆,那呆滞的目光里满是不平和愤恨。
流熏上前,谢子骏挑眼扫她一眼,继续低头用银剔子拨弄灯花,不肯说话,仿佛在沉思什么。
“哥哥,”流熏唤一声。
“回去安歇吧,让我静静。”谢子骏说,一脸疲惫的下了逐客令。
流熏沉吟片刻,心想如今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设法让兰馨公主不要再打哥哥的主意。可是如若让兰馨公主不去惦记哥哥,除非眼下有个更出色的男儿,令兰馨公主改弦易辙放弃哥哥而去。这谈何容易
“馨儿她年幼任性,纠缠哥哥不过时一时兴起,怕是男女之情她还未必懂些什么。哥哥反应也不可过激,免得牵累了旎姐姐。”流熏劝着。
谢子骏却慨叹一声,拈着手指间那如血般殷红的一片渐渐干涸的烛油,怅然道,“下去吧”话音中仿佛对她颇多怨愤。如若不是她多此一举寻了哥哥回来,哪里就有公主来兴风作浪横生事端了如今哥哥同旎姐姐间横插进这个“程咬金”,可是左右为难了。
流熏知道多说无益,宽慰哥哥几句,心思满腹的退下。
她对了廊下的细雨,长长吸口凉薄的空气,看着黑洞洞的夜空,信步闲游几步,忽然又记起景璨那不阴不阳的几句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景珏表兄的卧房前。
小院清幽,依约传来人语声和低低的啜泣声。那啜泣声分明是春旎姐姐。
流熏一惊,旎姐姐如何在珏表兄的房里哭泣
心里生疑,但她转念一想,或是到了换药的时分,旎姐姐自然就来了。
她忙靠近,却听到个更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叹一声,“冤孽”
流熏一惊止住步,这是姑爹赵王爷的声音,姑爹也在房里
屋里传来旎姐姐哀婉的声音,“姨爹莫急,表兄的痼疾被新伤勾起,又被雨水污浊烂了伤口才一发不可收拾。这药内服外敷,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妥,只是珏表兄不宜在骑马颠簸了。”
流熏这才不觉释怀的一笑,果然旎姐姐是来给珏表兄换药。
只是这三人凑去一处倒也奇怪。平日里旎姐姐对赵王这姨爹躲避尚且不及,大姑母赵王妃最是鄙薄旎姐姐母女,旎姐姐心气极高,更不想攀附富贵。自上次世子妃之死旎姐姐蒙冤受屈后,旎姐姐更是不肯登赵王府的门。如今,怕是为了帮她给珏表兄治病,在此巧遇了赵王爷。流熏急于进屋去替旎姐姐解围抽身,紧行几步,人到窗边。就听赵王骂一句“冤孽冤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才是弄巧成拙熏儿如何知道子骏藏身所在旎儿,可是你告诉了她”赵王狐疑的问着。
什么“弄巧成拙”流熏心头一惊,她停住步屏息静听。
方春旎的声音紧随,“姨爹明察,旎儿没有向外人透露半分,事出紧急,旎儿何尝不想带了俊表兄逃离此地谁想,熏儿她竟然追了来。”紧接着,传来景珏表兄透出些痛苦的咳嗽声,随后话音很低,咬字吐辞却格外清晰,“孩儿不曾透露给熏表妹。这不是成了贼喊捉贼”
流熏听得一颗心噗噗狂悸,难道赵王姑爹和珏表兄早知道哥哥的下落,这其中似有什么秘密。流熏轻轻凑去纱窗缝隙向内观望。屋内瑞鹤灵芝烛台上高高低低点着七只百合香白玉蜡烛,照得屋内透彻。屋内卧榻上侧卧着世子景珏,一旁坐着旎姐姐低头调药,赵王姑爹在一旁踱步,仰个头,一张脸沉肃若有所思的问。
“千错万错,都是孩儿无能,凭父王处罚。孩儿也是一时为熏表妹担忧,才追了出去,不知如何就惊动了十二弟,他不离左右的随了来,甩也甩不脱。”景珏怨怒道。
珏表兄竟然还哄骗她说,是什么让旎姐姐打前阵先去寻个世外桃源,他再带自己去紧随,做个浪迹五湖的鸳鸯。流熏心头一阵气恼,心口一起一伏,那恨意一丝丝的吞噬她的心,眸光里犹如利刃要射向卧在榻上的景珏。
赵王沉吟片刻,无奈的摇摇头,“既然事已如此,怨天尤人都没有用。只是,眼下,须得从长计议”他转向方春旎打量着忽然问,“旎儿,为今之计,退而求其次。若是姨爹做主,让你嫁给你珏表兄,你可愿意3f”
望族闺秀 第四百二十三章 乱点鸳鸯2
仿佛惊雷咔嚓一声炸响耳边,流熏头脑都在嗡嗡回响。什么让旎姐姐嫁给珏哥哥赵王姑爹何出此言
方春旎一笑,温婉道,“旎儿出身寒微,寄人篱下,不敢高攀世子表兄。姨爹莫拿旎儿取笑了。”
赵王却认真道,“姨爹何时同你玩笑过如今也是情非得已。”
春旎手一抖,药碗险些打翻,她难以掩饰满心失望惊措,急道,“姨爹,姨爹答应过旎儿,要设法成全旎儿和俊表兄的姻缘。姨爹,再说,珏哥哥同熏儿是一对儿鸳鸯,旎儿不敢横刀夺爱。”
“父王,”景珏难以置信地望向父亲,挣扎起身道,“父王,此言属实还是儿戏莫拿儿子和旎表妹开心了。儿子今生非熏妹不娶。”
“混帐”一声喝骂,赵王转身拂袖,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景珏面颊上,将景珏打翻在竹榻上。赵王指着他痛骂,“还不是你办事不利看管不住熏儿那冒失的丫头你可知,回了京城,皇上就要赐婚让谢流熏做当今太子妃。太子懦弱无能,皇上急于安置一女子在太子身边辅佐,而谢府的势力,也正是皇上所需。你想娶她,做梦去吧”
春旎难以置信,她颤抖了唇惶然问,“可是,太子爷,太子爷的身子,他,他不是废人”方春旎惊骇的脱口而出,尾音变得呢喃,话一出口,面颊腾红,羞怯中反添出几分娇俏。赵王打量她一眼不动声色问,“你是如何知道的”说罢倏然移了眸光冷冷望向景珏。
方春旎急忙解释,“是世子妃青玉嫂嫂过世前,错将旎儿认作了流熏,亲口告知旎儿关于太子的秘密。世子妃嫂嫂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嫁给太子为妃。”
赵王怔了片刻,冷冷一笑,透出几分无奈,不置是否道,“皇家需要一位精明的女子去辅佐太子,更在意这女子的母族一定强大。我们身为臣子,只得遵旨。”
“不父王”景珏惊得挣扎起身,被赵王狠狠一把按去床榻上骂,“混帐你就认命吧熏儿,她同你无缘。”
“可是,皇祖母知道,皇上也知道珏儿的心迹,珏儿今生聘定了流熏表妹”景珏争辩着,唇角殷出血迹,他用手背一抹,面颊一片血红。
赵王上前一步,举手要再打,春旎忙上前拦住,珠泪盈盈,噗通跪地,哀哀道,“姨爹,求姨爹成全,旎儿,也一心给了俊表兄。”
方春旎摇头连连,泪水盈盈,跪地求告,“姨爹呀,你应过旎儿的,旎儿非子骏哥哥不嫁”
赵王更是冷笑,摇头道,“本王深知你心里有俊儿,可是俊儿他俊儿此番回京,年少扬名,如此奇功伟绩,怕是皇上舍不得放他,定要招他为皇家女婿,当朝驸马今夜的情形你是看到了,公主,她如今对谢子骏情有独钟。旎儿,识时务者为俊杰,怨就怨你同子骏缘浅福薄。”
景珏还要争辩,赵王气恼道,“皇上,这些日子一心要在皇族中挑选个合适的皇室子弟做南彝驸马去同南彝和亲,稳定南彝边境,永修两国之好,免得腹背受敌。如今皇上已选定了你让你去南彝和亲,远离京城你皇祖母不忍,父王也不忍所以你皇祖母为此同同皇上争执,不惜触怒龙颜这都是你这孽障惹出的事端”
皇上有诸多的皇子,如何要逼珏哥哥去和亲南彝流熏惊得神情惶然。流熏仿佛如听符咒一般,头脑昏沉沉,身子如漂浮在云里雾里。
“你皇祖母如今这一闹,怕是你去南彝的命数,就在劫难逃。父王何尝不想成全你和熏儿的姻缘。可事到如今,谁让你偏偏是父王的儿子谁让你偏偏生在皇家你执意纠缠和熏儿的姻缘,熏儿一日不嫁,你贼心不死,所以皇上金口玉言,急于为熏儿同太子完婚。”
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鼻息声或可闻。
流熏愕然在门口,肃立发怵,如何一夕间竟然有如此的变幻令她始料未及。
“你这孽障,自作主张追来河南,岂不是授人口实可巧旎儿也在此,孤王是想,不如将错就错,你娶旎儿做世子妃,米煮成熟饭,好歹也能留在京城,不至于远嫁南彝蛮夷之地,骨肉分离”赵王声色俱厉,惊得目瞪口呆的不只是世子景珏,更有一旁的方春旎。方春旎花容失色,难以置信的频频摇头,泪水潸然。
流熏的心头却是哭笑不得,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可是一切怎么如同一场梦,她都不知此刻自己是梦是醒。
“旎儿,你先退下吧,姨爹有几句话对你表兄讲。你去看看熏儿可是睡下了”赵王吩咐一声,方春旎徐徐起身深深一福告辞离去。
流熏忙闪避去一旁,她目送了春旎姐姐出了房门,见她单薄的背影沿着廊子向外院去,渐渐消失在雨中。
流熏满心惶然,苦不堪言。她本是要去追回糊里糊涂被旎姐姐算计诳走私奔的傻哥哥谢子骏,却谁想哥哥虽然追了回来,竟然落得哥哥必须要娶骄矜的公主,去做当朝驸马。而更可怜的是她,阴差阳错,忽然得知要嫁给废人一个的太子去做太子妃,空守了那万人仰慕的桂冠守活寡。更有甚者,珏哥哥就要远去南彝入赘为婿,不得再回京城。流熏心头流血,泪水涔涔。一桩桩一件件的消息,无一不是另人听得惊心动魄。
她呆立在门外角落里,如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父王,适才所言南彝驸马一事,可是玩笑离京前父王亲口允诺孩儿,若是孩儿能让熏表妹交出皇祖母托她夹带出宫的密件,就保熏妹平安无事,成全孩儿同熏妹的姻缘”景珏迫不及待的追问,赵王一声厉喝,“住口”
旋即他疾步冲去窗旁,一把推开窗,探身向外望。惊得流熏向后贴紧在墙根阴影里,屏息静气,待那疏窗徐徐关上,才听赵王怒斥一声,“孽障大势晚矣是你自己无能,一筹莫展,至今拿不到那东西。既然拿不到,就不必去寻。只要那东西永远不会出现”
“父王,父王,还有今晚,孩儿今晚一定让熏妹交出那东西。父王再宽限儿子些时辰。”景珏急忙分辩,咳喘不已,气息微弱,但那声音里透出惊惧。
望族闺秀 第四百二十四章 急于灭口1
“不必了”赵王斩钉截铁的声音,立时打断了景珏的乞求声。
顷刻间,赵王滞了滞话音,旋即语气放缓沉重道,“晚了,晚了,如今阴差阳错,等不及了明日,申国公就要到河南了。”说罢,他从宽大的袍袖里摸出一个精巧的青花瓷小药瓶,上面红绸包盖,递给景珏说,“拿去你知道该如何做。”
景璞惊得惨呼一声“父王”惊得面容扭曲,不顾一切的从榻上翻滚下地,一把抱住赵王的双膝跪地恳请,“父王,父王求您,不要伤害熏妹。不晚,还有今夜,求父王再宽限儿子些时辰,儿子一定劝熏妹交出那东西来”
流熏惊得魂飞魄散,她惊惧的眸光望着景珏表兄手中的那青花瓷小瓶,不必猜,怕是鹤顶红之类的剧毒。难道赵王姑爹要逼珏表兄毒死她就为了她怀中的东西永不见天日赵王姑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要杀她灭口
赵王冷冷的面颊,不动声色,药瓶递在景珏眼前吩咐,“接过”
景珏双眸赤红,频频摇头,口中不停哀求,“父王,儿子今夜一定寻出那东西,求父王宽限儿子些时辰”
赵王眉头紧皱面色铁青,他怒不可遏,猛然飞起一脚踢翻景珏在地,破口大骂,“滚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堂堂赵王府世子竟然为了一女子下跪求饶,就凭她能魅惑你如此,她谢流熏就死有余辜”
流熏周身发抖,后背冰凉,仿佛有厉鬼卡住她喉头,她难以喘息。她双腿发抖,不听支使,想跑却无法挪步。流熏惊得不敢呼吸,身子向墙根贴贴,景珏的话却是格外清晰。
“父王”景珏声嘶力竭的一声高呼,随后的话从牙关里艰难挤出,“父王要杀,就杀孩儿吧饶过熏妹,熏妹无辜,不过是忠人之事,受了皇祖母重托。”
“混帐”一记重重的耳光又抽在景珏面颊上,那声音清脆,震颤得流熏心头不停的抖颤。赵王一字一顿,“明日一早,若是那东西交去申侯爷手中,莫说你我父子死无葬身之地,怕是太后也命在旦夕。你说,父王该如何做你说呀”赵王几近咆哮。
片刻的沉寂,赵王咬牙冷冷,“珏儿,你是武将,自幼戎马军中锤炼,是父王心爱的海东青。你的心应该在苍穹广宇的天上,而不该沉迷在水洼里去羡慕那卿卿我我的戏水野鸳鸯。那不是我皇室子孙所为你,太令父王失望了,父王毋宁你死,也不想你为了一个女人魂不守舍如今的样子”赵王声色俱厉,步步紧逼。
景珏赤红的双眸如在滴血,他摇头连连,哽咽在喉头的话却涕不成声,只喃喃唤着“父王父王”
赵王狠狠踢他一脚吩咐,“起来站起来说话”
景珏挣扎着爬起身。
赵王一把揪住他肩头提他起身,凝视他的眼眸呵斥,“看着父王的眼”
景珏赤红的眼含泪凝视赵王,带了些委屈和倔强。父子二人对视片刻。
“逆子,孽障”赵王慨叹一声,旋即是片刻沉吟。
赵王疲惫的声音发自肺腑的叹息一声,“珏儿呀,你可记得,你十二岁那年,养过一条贺兰山埋的犬狼杂种崽子,起名叫苍狼的”
景珏面容扭曲,透出些惊骇,惨白的颜色更甚,深深抿唇点头。
“你,你那时还是个孩子,或许是离开娘的身边,对那没娘的犬狼杂赔的狗崽子格外的心疼,睡觉行军都要带了那狼崽子在身边不离寸步。那时,父王几次提醒你,那兽性难改的畜生,莫留在身边伤到了你,可你就是不听。谁想那畜生果然可驯化,竟然跟你了两载之久,”赵王怅然回忆。
“是,儿子记得,那苍狼还曾在万马军中救过儿子性命,他冒着箭雨冲上去咬断了敌军首领战马的喉咙。”景珏惨然回忆。
“你可知,为什么父王后来突然杀了那杂种”赵王问,话音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景珏眸光一转,试探般猜测,“父王不想孩儿耽于物事,用情过深,贻误战机。”
“此为其一,但更有甚者,你告诉父王,那畜生发情了,恋上伙房一条柴狗,还把那柴狗弄大了肚子,从此总向伙房跑,你还觉得可笑。”赵王摇头叹气,“但凡这兽一发情,就心有旁骛,再没了先时的凶猛,兽性尽失,留下它无益,反会是你的牵累。如此废物,不如不留”赵王咬牙道。
“可是,父王”景珏沙哑的声音才要争辩什么,赵王厉声喝止,“住口如今那谢流熏就是那只令你神志不清迷情忘己的柴狗,定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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