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既然无法劝旎儿,她只能去问问俊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她情知如今是回天无力。
谢府里出了驸马,更是皇亲国戚,老夫人喜上眉梢,乐得合不拢嘴。
登门贺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只是不见大公子状元郎谢子骏的身影。
流熏回府就直方春旎的梨雪馆,谁知黄芪把个门口谢客说“姑娘身子不舒服,怕是染了风寒,怕传上府里女眷,所以吩咐下,谁都不见。大小姐请回吧。”
流熏本想规劝春旎,心知她如今心如刀割,就在门外徘徊片刻,还是离去。她百思不解,那日旎姐姐对她莫名其妙的指责,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是同哥哥斗嘴争执气恼,拿她发泄可事情偏偏如此奇峰突起,二人不等冰释前嫌,这又是被一浪打飞。
“大小姐,大公子和沈姑爷回府了,沈姑爷请大小姐速速去书馆看看,大公子吃酒吃得凶,无人劝得住呢。”丹姝担忧的跑来通禀。
流熏闻讯直寻去哥哥的房里。
满屋充盈着酒气,沈孤桐一见流熏,如释重负般说“你来得正好,快劝劝他,烂醉如泥的,如此推诿避世,也非长久之计。”
谢子骏歪斜在榻上,半个身子落在地上,他怀抱酒缸,呵呵的痴笑,目光呆滞,他忽然又哭道“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留其名”
“哥哥,看你这样子,哪里还是当年打马游街夸官的状元郎”流熏满眼失望,伸手去抢他怀里的酒缸。
谢子骏执拗的避开,抱紧酒缸不肯松手,咆哮道,“状元,为什么我这么傻为什么去考那鸟儿状元,若不考状元,做个凡夫俗子,就没什么公主,或许,就娶了”
“哥哥”流熏胆战心惊,如今沈孤桐在侧,如若沈孤桐拿哥哥和春旎姐姐的旧情做文章,可是要给哥哥惹来万劫不复的杀身之祸的。毕竟,私定终身,也会误了春旎姐姐的名声。
望族闺秀 第四百七十九章 劳燕分飞2
流熏对沈孤桐说“沈大哥,哥哥喝醉了,醉言醉语,沈大哥不必同他计较。或是喜极而泣呢。沈大哥快去当差吧。”
流熏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沈孤桐向外去,还不忘轻轻为他拈起沾落肩头衫子上的一根青丝。
那份情真意切的样子,沈孤桐打量她动动唇欲言又止,道一句“熏妹”仿佛颇是感触。此刻,流熏每个动作都似猫儿在玩弄按在爪下的一只老鼠,放开,抓住,让他绝望中逃生,又掉入另一层绝望。
“沈大哥,昨儿舅父还夸沈大哥少年老成持重,堪当大任呢,沈大哥快去,莫学哥哥误了前程。他做他的赋闲驸马爷也好,日后混个闲差只喝酒,不做事,春宵苦短日高起,就此去了,也没人同他计较。”
她随口一句话,沈孤桐一怔,怕正中了沈孤桐的下怀。谢子骏虽然高中状元,却因娶了公主同梦中恋人分手,自此一蹶不振,怕是他仕途上的挡路石更少了一个劲敌对手。
“沈师兄,听说今儿母亲带了颜妹妹去娘娘庙求子去了。或是沈师兄就要能当爹爹了。”流熏笑盈盈的,丝毫毫不知晓他的隐疾。沈孤桐的面颊一阵赤红随即惨白,难以启齿的奇耻大辱,他只得强咽回喉头。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仕途,他要飞黄腾踏,他要报复所有轻贱过他的人
沈孤桐离去,流熏带上房门,嘱咐丫鬟远远守着不得靠近。
流熏看着哥哥痛苦的样子,借酒浇愁,气得喝斥着“哥哥糊涂哥哥身为谢府长子,注定姻缘无法随性任意的。旎姐姐哪里都好,性情温顺知书达理,又是个极为豁达的,可是她父族无权无势,祖父和爹爹自然不会应允。哥哥如今不娶公主,或也是要被迫去娶名门望族家的闺秀千金,二者相比取其轻,哥哥如何这么固执若是如此闹下去,府里传得沸沸扬扬,哥哥被父亲责备是小,若是毁了旎姐姐的名声,怕是害了旎姐姐一生一世哥哥不要糊涂了”
谢子骏徐徐撑了头望着她,呵呵的苦笑摇头,“可怜,可恨做状元我不要做状元,我连同什么女人共度今生都难以做主,我”哭声哽咽,他抱住酒坛。
“如今哥哥太过自私,只想了自己如何的无辜可怜,只顾了自己的心,可顾了旎姐姐的心可顾了家门哥哥既然要为母亲报仇,难道就放不下儿女私情”
“不,我不要,我不要”谢子骏声嘶力竭的叫嚷,一把抡起酒坛,狠狠砸摔在地,哗啦啦一片碎响,酒气满溢。
“啪”的一声,流熏一掌狠狠挂在谢子骏清俊的面颊上,咬牙道,“哥哥可还是男儿没有一点的担当,没有了主张,若是惹恼了祖父祖母,一早将旎姐姐匆匆的嫁了人,可不是害了旎姐姐一生一世前番吴侯府的世子来求婚,祖母首肯,祖父恨其浪荡正没定夺,哥哥难道要亲手将旎姐姐推进火坑吗”
她痛快淋漓的一番大骂,谢子骏才惊醒,泪眼望她,肝肠寸断说“妹妹,哥哥明白,哥哥不该害她。只是,劳烦妹妹去约她出来,我只有几句话对她讲,就几句,讲过后,再不相见”
谢子骏满心纠葛,他恨她,恨她自私的将自己推进无底深渊,在谢府度日如年的难以抬头。可是当赐婚的圣旨一下,注定二人今世要生离,他忽然觉得无尽的悲伤,再没有此刻一般对方春旎的爱恋牵挂。酒醉,浑浑噩噩,满眼都是这些年两小无猜一道长大的点点滴滴,往事历历在目,他曾经海誓山盟,要一生一世给她安宁的家,呵护她。
流熏望着哥哥子骏那失魂落魄憔悴不堪的模样,她握紧的拳头就要挥掌打下,却不由放下,哥哥那眼神里含泪。流熏点点头说“我替你约她,只此一次。”
谢子骏点头,匆匆从腰里摸出一个鹌鹑卵大的橙黄刺眼的金锁,沉甸甸的,上面雕琢精致有仙寿恒昌的字样,金锁下缀着玫红色的流苏结了络子。流熏一见一惊,她认得此物,这分明是旎姐姐心爱之物,儿时旎姐姐随身携带,珍如至宝。听说这金锁是旎姐姐的祖母亲手为她系在脖颈祈福的,是传家之宝。
女子痴情,便一如她前世,如今旎姐姐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样子,哥哥更是魂不守舍,借酒浇愁,若是二人闹出什么笑话,惹得节外生枝,那可不是乱了全局,更让那些暗中祸害她兄妹的人得意了去不可,万万不可,更何况这幕后更有大戏。
流熏心里一阵绞痛,却狠了狠心,心里暗自责备,谢流熏,你太过心狠手辣。春旎喜欢哥哥,两情相悦,可是为了复仇,为了拉拢兰馨公主这有力的同盟,更为了断了皇上那非份之念摆脱南彝公主和世子景珏的联姻,你竟然不惜牺牲了哥哥的婚姻。春旎姐姐待你不薄,你如何如此负她
心里无尽内责,她抿了唇点头说“妹妹试试为你安排,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可她深知此刻相见反不如不见。
“熏姐姐,熏姐姐可在房里”外面传来毓宁郡主的声音,流熏忙安抚了哥哥对外应一声“这里呢,”又低声安抚哥哥,“我去引开她。”
流熏出了门迎出去,更不想让毓宁看到哥哥如今落魄的模样。
谢子骏一步跟上紧紧拉住她的衣袖央告“妹妹,万勿忘却了。”
流熏捂住他骨骼突兀的手,接过哥哥手中那块金锁,示意他放心。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熏姐姐,果然你在这里呢。”
宁儿流熏一惊,迎面来了毓宁郡主。她听说毓宁随了嬷嬷去了东陵祭扫,许久都不曾见到她了。
“熏姐姐,宁儿想死姐姐了,姐姐可是也想宁儿我的好嫂嫂”毓宁咯咯的一笑,侧个头调皮的打量流熏,眉眼都笑去一处。流熏不觉生出几分窘意,推她一把道“贫嘴”
“宁儿听哥哥说了,哥哥如今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名为传捷报,其实呀,心里惦记熏姐姐你呢。”毓宁一板一眼的说着。
流熏惊得问“怎么,你哥哥回京了”
毓宁一笑说“瞧你急的。哥哥回京就入宫去觐见皇上了,哥哥和爹爹的兵马大败叛军,所向披靡,凯旋而归。这会子哥哥还在宫里呢。怕是要被皇上留下饮宴。”
珏表兄回京了流熏一阵惊喜,仿佛近来没有听到叛军的消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一场战乱平息了。
流熏满心的欢喜,总算盼得他平安归来。
近来诸多的不如意,总是有了如意的一桩。
一不留心,脚下一绊,流熏身子就要跌出去。幸好一旁的毓宁猛的搀扶她一把,流熏一个趔趄总算站稳,只是袖笼里一个东西滑落,“嘭”的一声。
流熏一看,是旎姐姐那块金锁从袖笼里掉出,忙俯身去拾拣,毓宁却抢先一步俯身拾起问“呀,这是什么稀罕物”
流熏伸手就要夺,毓宁却敏捷的一扬手高高举起说,“什么宝贝让宁儿看看。看姐姐紧张的。莫不是哥哥送的定情之物”
流熏忙伸手去夺,却被毓宁更是一把举高,顽皮地说“姐姐什么时候这般小气了妹妹又不夺人所好”
流熏说“若是我的,就送你罢了。可惜这物件是旎表姐的,我看那珠花络子打得别致,借来学个样子的。我不诳你,你看着珠花络子就是她的活计。”
那攒心梅的络子是玫红色,果然别致。若是换了平日,毓宁同方春旎不和,颇是冷淡,或许就不屑一顾的把这金锁丢还给她了。只是如今,毓宁却仔细端详金锁上的穗子说“果然好看,不如借宁儿玩两日,宁儿自己还给旎表姐去。”
流熏嗔笑着捏捏她小脸说“都说了,好借好还,若假你的手还她去,她反怪我不恭了。这块金锁成色本也寻常,待姐姐日后寻个更好的给你。”
毓宁说“我只拿给苏嬷嬷去看看,一准照了这个打几个络子出来。”
她说罢不容分说的跑了。流熏也没能喊住她,想追,又怕举止过激,惹她起疑心。就想,由她去,傍晚时再讨要回来,也想想如何应付哥哥。
依约到了傍晚时分,流熏寻思时辰或是差不多。毓宁孩子性子,逢事都是三分新鲜,若她想要的东西,你不给,她更是抢;若是遂了她的意,或是过些时候她腻烦了,也就扔去了一旁。
流熏绕过游廊旁的假山,听了湖边假山旁几个嬷嬷说“毓宁郡主时才匆匆回府了,听说是世子爷回京了,获胜还朝。先行一步回京报喜。”
“世子爷真是年少英勇,听说他用奇兵,出其不意的包抄,不动兵戈就将叛军一网打尽,皇上大喜过望呢。”嬷嬷们议论着,对世子景珏满心赞赏。
流熏听得心头甜甜的,她终究在今世没有看错人,珏表兄果然是英才,更是他一生的依靠。
望族闺秀 第四百八十章 惊变
“呀,大小姐,可是寻到你了”一声焦虑的呼唤,流熏一回身,见是小姑母房里的丫鬟黄芪,一脸紧张,额头满是密汗,气喘吁吁的奔来。
“大小姐,我们家姑娘呢”黄芪向流熏身后看看问。
流熏不解道“你家姑娘,旎姐姐并没有和我在一处呀。”
黄芪更是诧异,她摇头说“咱们姑娘浑浑噩噩的,一会卧一会起,神色失常。小姑太太就叮嘱奴婢们看紧了姑娘。谁想晌午间来个丫鬟,说是大小姐你来请咱们姑娘去散散心开解开解,旎姑娘就去了,还不许奴婢们随着。过了许久也不见回来,姑太太便担心犯疑,怕旎姑娘因大公子的事儿想不开所以打发奴婢去大小姐的碧照阁看看。谁想姐姐们说,大姑娘去了大公子那边,黄芪就急了,忙追去大公子房里,可又听人说,不曾见我们旎姑娘,倒是见毓宁郡主同大小姐一道去了。黄芪就急死了,忙派人去四处找寻,可巧就看到大小姐您了。”
黄芪的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可是什么人打着她的名号把春旎姐姐诳了出来流熏心头一沉,莫不是哥哥,耐不住了性子去寻春旎姐姐
流熏忙叮嘱黄芪说“你叮嘱下人们,不可声张,否则生出事端来对旎姐姐名声不利。”
她忙让黄芪去给小姑母报信,自己急得去寻哥哥。
才急匆匆的行过丁香园的山丘,前面是一片湖,就见湖心亭通连的九曲石板桥上聘婷立着一人,微微的细雨如丝,她却不为所动,单薄的身影,一袭白衫若仙,一边低头投食喂鱼,一边抬头四下望望,仿佛满脸怅然心不在焉,又似在期待什么人到来。
旎姐姐原来她独自在此。看看四周无人,那石板桥上孑然一人,流熏不敢惊动她,生怕旎姐姐一时想不开,寻个短见。毕竟旎姐姐在谢府这些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同哥哥子骏结成连理。
流熏轻轻的走下山丘,偏偏那树枝繁密,推开枝杈,低头行得疾,却不免头上金钗被树枝刮落,流熏狼狈的拾起,草草挽了发,继续向前,总算下了山丘,再从疏影横斜的岸边花树从中向石板桥上望,哪里还有旎姐姐的影子
流熏惊了,莫不是旎姐姐她
她正要惊叫,忽然转念一想,下山这点功夫,所行的路不远,若是旎姐姐坠水跳湖,那声响一定能听到的。湖面平静,只有丝丝细雨打起水面的层层涟漪一圈圈泛去。
流熏抬眼就看到了轩门紧闭的湖心亭,恰见衣袂一角掠了进去,她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旎姐姐进去避雨了。
流熏轻手轻脚的过去,心想此地无人,正好同旎姐姐好好劝导一番。
行到亭子外,就听到亭子内传来旎姐姐一声尖利的话语“你好狠心你还有脸见我”
流熏一惊,难道是哥哥在里面于是她停住了步,心里暗叹,哥哥太沉不住气,如此关头,同旎姐姐见面,岂不是火上浇油
“你怪我我还问你呢,怎么好端端的生出事端,反害了我六哥的性命我知道你和熏儿都恨他,嫌恶他,可他毕竟是我兄长”低沉严厉的声音,透出那尾音入耳极为动听。这不似珏哥哥吗流熏周身的血都立时沸腾兴奋起来,是珏哥哥回京了。不是听毓宁说他入宫去觐见圣上了吗难道他迫不及待的来看望她,恰在此地遇到了旎姐姐
“虚伪诡辩”方春旎歇斯底里的哭喊“东西是你给我的,我切过他的脉搏,分明是药中做了手脚。你很聪明,在药碗边缘抹了覆盆子,坏了那药性,六皇子必死无疑”
“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倒打一耙,好狡猾。”景珏愤愤道,如遭冤枉,忽然他阴恻恻的冷笑两声道,“难怪,难怪俊表弟对你心有余悸,难怪他宁可娶了任性刁蛮的公主也不肯再对你一顾”
“你混帐”方春旎挥掌啪的一声抽在景珏那俊逸的面颊上,那一掌掌音清脆,打得流熏心头都在颤抖。也顿然打醒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六皇子的死,难道还另有隐情
“好,好,算你诡计多端,我方春旎技不如人。那敢问珏表兄,你花言巧语向春旎讨的那赤金粉的药,你为何骗春旎说是为了拖延太子卧病的时间,让太子得以舒缓修养一阵子时日,免得皇上为赈灾不利的事儿责罚。可事实上,太子殿下却因吃了这药,在大庭广众下失禁溺了裤子,颜面尽失,还丢了圣朝颜面。如此用心歹毒,珏表兄不会也推说不知吗”
“呵呵,巧舌如簧,旎儿,你为了查证方家灭门的惨案,拿出这些条件同我父王去交换,还处心积虑的害我俊表弟在府里出丑,颜面尽失,你的居心又好在哪里”景珏步步紧逼道,“莫让我道出你那些事儿来。”
方春旎痛恨的指着他骂道“我的居心,那还不是你们的居心当年世子妃青玉嫂嫂之死,我看到那盛药用的通体石榴红的玛瑙罐子,就觉得事情蹊跷,那罐子里有丹毒。你们瞒不过我的眼,所以你们害我。我起初自当是大姑母心狠手辣,谁想竟然也有你道貌岸然的珏表兄的所作所为可惜熏儿她瞎了眼,怎么看上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不许你提熏儿你若是敢你仔细了”景珏一把揪起方春旎的脖颈,方春旎竭力挣扎咳喘,流熏惊得木讷在原地,为什么会如此,难道都是一场梦
她就要推门闯进去,但是转念一想,她已不再是前世那个冲动的小女孩儿,她要镇定。
于是她急中生智,疾行几步趁乱跑过石板桥去了岸边,拢了口大声嚷道“湖心亭旁那个丫头,哎,喊你呢,你站住可是看到旎姑娘了”
“你跑什么”
流熏大喊几声,疾步重新折返板桥,大声嚷着“黄芪,你就去那边山坡看看,我去湖心亭去看看。”
流熏心想,如此打草惊蛇,料是珏表兄不敢对旎姐姐动手。她才行过一半,春旎就推开窗极力掩饰不定的神色说,“熏儿,是你寻我吗”
望族闺秀 第四百八十一章 金锁错1
流熏欢喜道“哎呀,果然姐姐在这里呢。小姑母四处派人寻姐姐呢。姐姐,你还好吧”
方春旎冷冷望她一眼,淡淡一笑说“我很好,不劳你费心。”
说罢转身绕出了湖心亭。
流熏还要向前,方春旎沉个脸儿说,“你进去看看呀,然后告诉你哥哥,我在此私会奸夫呢”
话音里满是敌意。流熏心想,里面藏了世子景珏不肯出来见她,必定心里有鬼。而方春旎被逼到绝境还要替景珏遮掩,莫不是有什么鬼怪她心头一沉,满是狐疑。
忽然她记起赵王姑爹在河南试探旎姐姐的话,想要珏表兄退而求其次,娶旎姐姐来断了皇上远嫁他去南彝为驸马的入赘的念头。可是如今,南彝的念头已被她打灭,而太子妃一事随了太子升天,也成了枉然。难道荡平一切障碍后,她一心期盼的佳期也成了美梦,其实,原本是一场噩梦
此刻,她不宜声张,只得故作不查道“走,熏儿陪旎姐姐去见小姑母。”
方春旎窘然一笑,预置可否向前走去,一绺发散落在肩头浑然不知,眼神里透出无比的悲愤和绝望。
流熏四下看看无人,忽然对方春旎道“哥哥约旎姐姐一见,有些话想同姐姐讲在当面。”
方春旎苦笑“是呀,春旎还未及当面恭喜驸马爷呢。”旋即嘲讽的望一眼流熏唇角勾出一痕冷哂,“妹妹总算称心如意了。如今妹妹可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旎姐姐”流熏惊道。
方春旎怅然的望着水面道“他知道不知道也罢,是我对不起他,他恨我,可是我是为了他。他答应带我远走高飞的。”
忽然,方春旎高傲的扬起下颌,打起十二分笑容对她炫耀般说“妹妹或是不知呢。赵王姑爹临出京前,早已提亲,要春旎嫁给珏表兄做世子妃。春旎还想,齐大非偶,无心攀龙附凤,如今想来,攀龙附凤有什么不好就连俊表兄都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去迎娶公主了。”
流熏知道她是气话,想好言安抚几句,方春旎径直向前走也不理睬她。她又紧随了行了几步,脑子里飞快的寻思,如何能同方春旎姐妹和好如初,如何能让她放下心结。更有,珏表兄到底同旎姐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流熏满腹寻思。
忽然,方春旎停步回身,取笑道“怎么,心思不定了如此几句话,妹妹就守不住了珏表兄心思深沉的可怕,绝非妹妹所能想到的简单。”丢下几句话冷冷的,方春旎疾步跑远。
流熏愕然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
仿佛一切突如其来的袭来,令她措手不及。
她想,她一定要弄出个究竟。
她赶去祖母的荣寿堂,祖母午睡醒得晚,腹内存食,心里不舒坦。太医正在请脉,流熏在门口立了立,随口问小姑母“听闻赵王姑爹告捷回京了”
谢妉儿说“你大姑母今儿派人捎喜讯过府了,你祖母才多吃了两杯。”
“哦大姑爹何时回京”
谢妉儿摇摇头,“不曾得知,只是听说不日返京。倒是珏儿回京了,可径直的去了宫里请安交旨,还不见人呢。”
往日景珏表兄回京,都会来谢府拜望外祖母,礼数上的事儿绝对错不了。今儿珏表兄人已来了谢府私会旎表姐,却不让谢府里上下的人得知,这事可是蹊跷了。
夜色朦胧,花树参差。月光透过梅林枝的罅隙投在半壁亭,一如往日的清幽。
方春旎曳着百蝶裙徐徐行进,一颗心却不知为何突突乱跳。昔日,她也曾同俊表哥在此私会,不过都是下棋抚琴,吟风舞月。只不过因俊表兄赴试前心情愁烦,她才偶尔同子骏在半壁亭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相会叙谈。但那不过是白日,不曾能夜间赏月,共浴月华如水。
冷静下来,她只能自叹命苦。兰馨公主心仪状元郎大闹谢府的事儿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她早该料到会是如此,她本设计好同子骏私奔避开此劫,无奈却被流熏节外生枝的追回了她们。可才回府,俊哥哥果然就不是她的了。此刻她心如刀绞,也深深体味俊表兄的难处。他该恨她,不是吗俊表兄是读书人,颜面最是看中,是她害了他。可是,他爱她的,她深知他心里只有她。可为什么老天如此残忍
如今若是进,那就得罪了皇上;若是退,岂不眼睁睁见情缘似水而逝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头来人竟然是争不过命数。
这些日她前思后想许久,终于想得明澈。与其苦苦煎熬,相濡以沫,不如忘情江湖。撒手也罢
晚间,丝雨新停,晴空浩渺。后园厨娘偷偷来递还给她那金锁信物,她看得一惊,眸光惊诧凝泪时,却听厨娘说“半壁亭,二更天。”
说罢就走了。
方春旎心悸不定,紧紧握住那金锁,那是她送给俊表兄的定情物,还是俊表兄去赴试前离家出走,她亲手将这金锁护身符挂去俊表兄脖颈,轻声叮嘱。一生一世,这金锁就是她方春旎,紧紧贴在他胸口,永不分离。如今,手握这冰凉的金锁,她愁苦难言。
既然俊表兄约她前来,有些话怕也不得不说了。
行过板桥,方春旎四下看看,夜色如银,板桥玄霜,乱花飞雪,心情乍然清凉。
记得儿时同俊表兄嬉戏追逐在板桥上,她一跤跌倒,破了膝盖嘤嘤哭泣。俊表兄将她紧紧搂住抚慰,用温热的唇去舔舐她膝头的伤,紧张地问“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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