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秋费力地说,“小姐,记住,是封月容,封月容她害死了你的亲娘,更要害你兄妹。可惜我低估了她,还是让她算计了你,切记俊俊哥儿,俊哥儿就要”秋已是咳喘不止。
流熏却已是惊得哑然,封月容,那不是她的继母大夫人封氏的闺名吗难道,乳娘是说,封氏继母害死了她的娘母亲的死难道同继母有关惊愕令她瞪大了乌亮的眸子,紧紧抱住秋姨问“秋姨,你说什么是封氏害死我生母的”
一个个谜团如无数黑洞在夜空里漂浮,令她胆战心寒。
秋姨一阵咳嗽,一口鲜血喷出。
“秋姨”流熏一声惨叫,对了呼啸的山风大声哭喊,“来人呀,来人呀救命呀”
秋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气喘吁吁地对她说,“小姐,嫁人,入宫,选王妃,速速嫁人离开谢府大公子,他他要速速离开谢府逃开,封氏的毒计。”
秋喃喃地说着,说着,渐渐的气息微弱。
望族闺秀 第一百零一章 原来是她
寒风拂过秋凌乱的鬓发,苍白没有血色的面颊上拧结着一丝痛苦的表情,她双眼似直直的望着流熏,总有千言万语不及诉说,不肯闭眼,才开口,却永远封了口无法再出一声。
惊骇令流熏窒息,她拼命地晃动秋姨,呼唤着“秋姨,秋姨,秋”
秋姨,在谢府里装哑巴一声不发,默默在谢府里守护在她身边十余年,静静等待她长大成人,守住这个天大的秘密。
流熏哭喊着,绝崖上风声怒号,暮色沉沉,黑夜渐渐吞噬山峰。
眼前的情形不言自明,哪里是天灾,分明是人祸,是有人处心积虑的策划一场偶然,想要她的命
可是秋姨,无端端的枉送了性命。临死前竟然吐露天大的秘密,还不及她多问一句,就如此撒手西去了。
哭得周身无力瑟瑟发抖时,她才看到身边一直默默立着一人一马,一声青灰色衫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脚下不远处是背后中箭倒在血泊里的马夫。流熏一惊。
那人徐徐走向前,一只骨骼嶙峋的有力的大手递给她,要拉她起身。
流熏只顾抱住秋姨哭喊,乌发散落,含泪的眼望他一眼,含了几分戒备。
那人徐徐摘下蒙面的乌巾,流熏一惊,那张面容冷峻五官深镌线条刚毅的脸,深邃的眸子,正是世子表兄景珏。如何是他
他手执一柄宝剑薄寒,腰挎弓箭。
流熏啜泣着望着他,满眼的委屈惊恐,劫后余生,她却失去了至亲的亲人,她终于忍不住,抱住秋姨的尸体纵声大哭。那哭声随着呼啸的山风在山峰里回荡,显得分外凄惨。
“人死不能复生”景珏开口说,话音温存,“哭干眼泪,也喊不醒眼前人。表妹节哀吧。”
流熏的哭声更大更凶,泛红的双眼狠狠瞪着他,不肯挪步。
“上马”景珏警惕的四下望望横陈一地的死尸,吩咐流熏,“若不上马,怕是山贼的援军就追来了。”
流熏揉一把泪,扬起血泪模糊的脸“我要陪秋姨在这里。”
“上马”景珏坚决道。
流熏倔强着“我就守在此处”抱住秋姨尸体大哭。
景珏果然纵身上马,甩下她打马扬尘而去,听着马蹄声远去,毫不迟疑,夜风凄冷中山谷里积雪未化,竟然传来野兽的嘶鸣,慌得流熏周身瑟瑟发抖,从所未有的恐惧。
“秋,秋姨,秋姨祖母”流熏的哭声回荡在山谷里。
不知哭了多久,马蹄声传来,哒哒哒哒踏在山路上很是清越。
流熏一颗心紧提,但听那马蹄声似是熟悉,果然月色下那匹白马奔来,将几根胳膊粗的树枝扔在她面前,滚落一地。
“果然是个难缠的”景珏去而复返,无奈骂了一声,翻身下马,不容分说的将树枝用牛筋绑定成个架子,固定住半挂在山崖破损的车厢。原来他是去寻木头绑成车辕。
月色下,他的面容沉静,动作娴熟的将车马固定,吩咐她说“你随我上马,这车,载人。”
流熏心头一阵感动,只身在深山吓得周身发抖的她在他有力的臂膀将她一把拉起的瞬间,她却扑去他怀里纵声大哭,哭得伤心欲绝。
前世里的悔恨,今世才复活后便是府里的刀光剑影,如今自己的亲人死在她怀里。
她哭得凄惨,忘乎所以,哭得天昏地暗,所有的恐惧伤怀悲愤都借此发泄出来。
那只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背,试探了片刻,又落下,轻轻拍哄她,也不说话,直待她哭得抽噎无力,他才淡淡说一句“若有人敢伤了我的至亲之人,我定要他粉身碎骨不得善终绝不会在此徒劳的哭着等死”
一句话如剑很戳去流熏的痛处,复仇,她重生一世,难道不是为了寻沈孤桐和谢晚晴这对儿奸夫淫、妇复仇的如今更让藏在深处的主谋封氏露出峥嵘,她一定不能放过这些恶人
镇静片刻,她才慌得从景珏怀里挣脱,心如撞鹿不定,深山孤男寡女,可她又不得不与他共乘一骑。
他抱她上马,自己飞身跃上马背,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温热的鼻息就在她颊边,他说“坐稳,别怕我送你回府”
马缰一抖,一声“驾”马车颠簸着向山下奔去,趁了夜色,一路狂奔。
面颊上的泪水凝了冰,风掠过,仿佛万千细碎的利刃割面。
黑夜,泪水模糊了视线,马车停在郊外一座庄院外,流熏才有些警觉,这是哪里
月色清冷,照见松木板横匾上三个赫然的大字“钓雪台”。
“这里是皇上赐我的别院,若表妹不想如此落魄回府,带具尸首去惊扰太夫人的寿诞喜庆,就暂且在此更衣,装殓乳娘。”他的话音清冷,如睫绒上凝的冰凌,又凉又痛。
流熏揉揉眼,可她别无旁路。若是此刻回府,少不得惹起事端,惊扰了眼下全府为祖母办寿宴的喜气,更让才奔波回府的祖父不得安宁。
庄院门大开,一队家院小跑了出来,为首的是个小太监,打个千惊愕的望着世子身后的流熏和破烂的马车,惊得问“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景珏摆摆手,不多言语,小太监们打了灯笼引了她们入内。
一路疾步行着,景珏吩咐一声“去寻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来,再去把熙宁阁的衣衫挑一身给表小姐更换。伺候香汤沐浴。”
“嗻,”小太监打个千退下,眸光却偷窥着满脸血污的流熏,流熏垂下头,斗篷上的风毛极力遮挡了面颊,心头却惊惶未定。
景珏默默地握住她冰凉的手,不动声色,似在宽慰她不必怕,到家了。
伺候流熏的是两名婆子,冷个脸,少言寡语,只默默地伺候流熏梳洗更衣,换了身素净的衫子,挽个髻更衣后,流熏来到跨院。
庭院里已经摆了一口棺木,敞轩四开的堂上,乳娘秋已经梳洗干净,换了一身寿衣,安详的躺在木板上。冷烛两圈将她环绕,烛光映出秋的面颊惨白中露出一丝安祥。
流熏忍不住泪水潸然扑去秋姨身上,纵声大哭。
望族闺秀 第一百零二章 玄机
“我最是佩服民间忠义之士。”景珏在她身后慨叹,见她啼哭不止,又劝道,“莫哭了,若要秋姨走得安心,熏妹妹当想如何保全自己,安然无恙。”
是,保全自己,安然无恙,秋姨临走时都对她兄妹念念不忘,谢府里杀机暗浮,秋姨已无力保护她兄妹。如今她和兄长的安危,要靠自己。
母亲,若果然是封月容那贱人害死,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血债血偿
她握紧拳,景珏立在她身边,同她一起在秋姨的尸身前拜了三拜,安抚她说“不要因小失大,这边我会请僧道超度她七日入殓,就葬在这缥缈峰断崖上。倒是熏妹妹,日后可是要好自珍重了。明日一早开城,我送你回府。”
流熏的牙关在颤抖,含泪的眸光望着他,颤声问“珏哥哥如何来了山里”
“莫要谢我,若要谢,就谢你那旎姐姐。是她,跪地求我相信,你此行将有性命之危。”景珏慨叹一声,惋惜地望着躺在棺木中的秋,“我还是来晚了。”
“旎姐姐,旎姐姐如何猜到流熏有难”流熏不解地问。
“那你就要去问她。”景珏说着,从袖笼中摸出一枚耳坠儿,摊开掌展在流熏眼前问,“可是眼熟”
羊脂玉雕琢精致的茉莉花耳坠儿,只有一只,那花分明是流熏急得摸去怀里,摸出秋姨临终时递给她的那枝茉莉花发簪,可不是一副
这簪子的来历,秋姨尚未道明,就匆匆撒手离去。她惊惑的眸光望着景珏期待谜底揭晓。
景珏说“旎表妹说,你走后,大舅母就四处遣人寻这只丢失的耳坠儿,兴师动众。旎表妹还说,在故去的大舅母的灵位前见哑巴秋姨神神秘秘的供了一枝同样的茉莉玉簪,那簪子上淬了岭南见血封喉的剧毒”他顿住话,眉头紧锁,眸光里含了愤怒望着流熏。
流熏闻听一惊,手一抖,手中茉莉花簪坠地,她忙俯身去拾,却被景珏先一步拾起,捏在她眼前摆弄说“若说旁的,我或许不信。只是旎表妹的医术了得,景珏是领教过。旎表妹说,她见那茉莉花簪上沾有岭南见血封喉的剧毒,那毒液是从一种参天古木里粹取而出,只要伤口上沾了这见血封喉树汁的剧毒,立时毙命。虽然这毒时隔多年已经干涸,却残留在发簪上,所以旎表妹早已生疑,她推算,这簪子若不是江氏舅母所有,那就必定是害死江氏舅母之人遗落的证据,被秋姨苦苦搜藏多年至今如今一见这耳坠,茉莉花精致的雕工花样如出一辙,分明是一套首饰。而且,一大早,大舅母就起身赶去庙里,听说乞丐闹事,情急中,就来求我拔刀相助。”
母亲生前厌恶茉莉花,偏偏那茉莉花簪如今被证实是封氏继母之物,而秋姨临死前口口声声道出封氏害死她的生母,这见血封喉的剧毒流熏恍然大悟。秋姨装聋作哑这些年,就是因为找不到证明封氏毒死母亲的证据,更要寸步不离的替故去的主人照顾她兄妹二人这两个遗孤。流熏又恨又恼,接过景珏递来的那茉莉簪,恨不得将它一把握碎。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毒死我娘”流熏哭了问,更看了棺木中安详的秋姨,如今这谜底更有谁知道
景珏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因为封氏一族要保六皇子日后能继承皇位,如今的怡贵妃能日后当上皇后,那必定要得到谢府的支持,联姻是最妥贴的法子。谢中堂的嫡妻,谢阁老的长媳,只有一个。”
“所以她们不惜毒死我娘”流熏惊得齿发发寒厉声问。
景珏苦笑摇头,“先是我也不信,如今秋姨道出真相,景珏眼前豁然开朗了。熏妹你想,因江氏舅母暴病而卒,你娘舅礼部尚书江昊天,废太子的亲娘舅同谢府反目成仇,师兄弟姻亲如今如同路人,江谢两家几近决裂。去年,太子突然被废,民间议论纷纷。今年六皇子如日中天从皇子中跃身而出,就要当太子难道皇上不是也念及封家同谢府息息相关。”流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昔日想得太过简单,原来幕后竟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母亲的死,原来是一场大、阴谋
“再者,因江氏舅母的死,听说旎表妹的生父方太医也颇受埋怨,至今被我母妃嫉恨,因而迁怒旎表妹。”
流熏大惑不解地问“我娘的死,同方家又有什么干系”
景珏一笑说“听我母妃提过。当年江氏舅母因生表妹里有崩漏之症,是方老太医一剂药药到病除。后来方老太医去回乡省亲,小姨爹方太医恰在府里,就为江氏舅母开方继续诊病,可是药才吃了两副,忽然江氏舅母的病情急转直下,一夕间忽然暴毙。太医院的太医受了皇命齐来查证,发现药方里多了一味药。方姨爹推说是药方被人更改,可查无实据,此事了了。为此,我母妃恨极了方家。如今看来,可都是被愚弄了。难怪,方姨爹一家,事后不久就满门遭难。”景珏无奈摇头叹气,仿佛谜底不尽如人意,却令人咂舌不已。
流熏更是恨得咬牙。原来如此,想来封氏一族太过阴险,为了封氏的荣华富贵,竟然不惜把毒手伸向谢府。难道爹爹竟然一无所知吗可见文人迂腐
谜团解开,流熏满心苍然,看着棺木中面容宁静安详的秋姨,她暗暗发誓,她一定血债血偿,她一定要保护哥哥免于封氏涂毒。
“眼下表妹入宫夺魁,莫不是真想嫁给六皇子”他话语里却透出几分奚落。
如果她嫁给六皇子,岂不是更中了怡贵妃和封氏一族的下怀想起宫里那场惊心动魄,那嚣张的怡贵妃,阴险深沉的六皇子,流熏更是恨得咬牙。前世里她所有的苦难,都是因封氏一族要帮怡贵妃母子争位而起。
望族闺秀 第一百零三章 秋祭
她苦笑,悻悻道,“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自然是仁孝的皇子才能当储君,德不孤,必有邻。诸位皇子中,未必六皇子就是合适人选。”
“仁孝”景珏哑然失笑,“那是皇上说你仁孝,你就仁孝,说你忤逆,就是忤逆皇家无父子,你不懂的,哪里有理可讲”他那口气,不知是叹息皇子们,还是叹息自己。
“废太子,我那可怜的太子大哥,是个仁厚之人,因为生性仁厚,才遭小人觊觎王位而构陷获罪。说他败德奸污皇上的后宫美人,也不过是欲加之罪让那些处心积虑的小人得逞,真是天理不公”景珏狠狠地捶了棺木板,一脸的抑郁不平。他口中这“小人”,怕是指的那六皇子吧
但难得他此刻发自肺腑的对她道出心底深藏的话。
景珏凝视流熏渐渐生冷的眸光,忽然说“表妹。皇子同权臣的联姻不过是朝局势力角逐中的一步棋,不下在这里,就下在那里。而表妹,身为谢阁老府的嫡长孙女,注定是一枚棋子,怕姻缘也不过是一步棋。”
他的话说得赤裸露骨,剥开皮肉的疼痛,血淋漓的竟然是惨痛的事实。前世里,祖母出于对她的怜爱,要冒天下大不韪,顶多少重压
流熏一惊,始料未及珏表兄如此直白道破秘密。
他凝视她,试探道“景珏不妨对表妹明言,眼下我父王都在一心举荐六皇子,独独我不肯。江山社稷,如何能落入心术不正之人的手里若是表妹不弃”
他如水温柔的眸光笼罩了流熏,轻声问“熏妹,不要嫁景琛。若是表妹不弃”
流熏一惊,后背发凉,如何也不曾想珏表兄突然说出这话,她慌忙打断,戏语回敬,“殿下这是要逼流熏以身相许来报今夜救命之恩”
他一怔,旋即苦涩的一笑,低头玩弄拇指上一个墨绿色的祖母绿大扳指说“非是景珏逼表妹来报恩,这也是为了救表妹免于跳入火坑,才出此下策。若我估算不错,怕是不出外祖母的七日寿宴,六皇子就要趁机恳请皇上赐婚。到时候,表妹一弱质女流,身在谢府,怕是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六弟果然逞了志,封府势力如日中天,那么你继母在谢府的身份更是尊贵不凡,怕是老夫人都奈何她不得了。表妹,你可想如此”他望着她,眸光里咄咄逼人,令她就范。
若要替秋姨和母亲复仇,斗败继母封氏,那就不能让封家得势,那六皇子做新储君就是眼下最大的危机。可是,难道这解数只有让她嫁给表兄景珏吗表嫂奄奄一息,可一息尚存,珏表兄这番话听来冷酷,但若解眼下的残局,怕也是无奈的一步。
只是重生一世,她的那颗心早已死。
流熏奚落道“便是我嫁给表兄,又如何储君之位虚位以待,国不能一日无储君。便不是六皇子,也不会轮到表兄你。这一步棋落下,总不能没个后手”她一句话更是直指人心,景珏虽然是皇族血脉,年少才俊,皇室子弟中的姣姣,但是毕竟不是皇上的儿子。便是扳倒六皇子,也轮不到他当储君。那么除去了六皇子,还有谁人可立
流熏嗔怪道,“珏哥哥平日谨慎,今夜的话太过草率了。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如今你我同仇敌忾,流熏一定会报血海深仇”
景珏一怔,旋即拱拱手致谢,自嘲的一笑。
但他眸光里满是不甘心,他沉吟“我那太子大哥,生性仁厚,却遭此荼毒。回京后,景珏偷偷探望过大哥,废太子的处境苦不堪言,受尽折磨,竟然被太监们欺辱身为兄弟臣子,景珏深感无能”
一阵慨叹,景珏眸光里满是潮润。
“若是六哥做了太子,依着他的性子,大哥势必是他的喉头梗骨,怕是保全性命都难了。所以,为兄适才言语造次,熏妹妹你莫怪。”
流熏更是好奇地问“珏哥哥这话诧异。费立太子不过皇上一句话,废太子的安危如今可不是也靠皇上一句话废太子受尽风霜之苦,贱奴执辱,皇上知晓此事吗若是皇上不知,不问,那就怪不得皇上。”
“皇上下了禁令不许私下去探望废太子,谁人敢提”景珏为难道。
“兄受冻,弟还高居馆阁锦袍玉带,不妥吧珏哥哥可敢冒了抗旨之罪,将身上的锦袍送给废太子去御寒”流熏扫他一眼,唇角一扬。
“这可是皇上”景珏话才出口,忽然恍然大悟,点头说,“多谢表妹明示”
“若我是表兄,眼下要考虑的不是悲天悯人,而是如何得到皇上的心。废立太子,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这太子废得容易,立得也不会难到哪里”
景珏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冷烛光下,她一张明秀的小脸上那双眸子显得无比才聪慧湛亮,眸光里漾着与众不同的智慧。他寻味她的话,如被醍醐灌顶一般,忽然问“依你看,该如何做”
流熏定了心神,她平静道“我要回府”
她心中明了,并不是她聪颖洞观时局,而是她重生一世,对这场废立太子的动荡了若指掌。
清晨,晨曦微透,秋姨的棺椁就要被运往绝崖下葬。
流熏打个盹起身,略作梳洗,泪水汹涌中来到秋姨停灵的所在,恰见一人背对她,附身趴在秋姨的那口楠木棺木上,半个身子探进了棺椁中。他口中喃喃念道“我佛慈悲,愿嬢嬢羽化升仙,免去转世轮回。”
“住手”流熏悲愤的大喝一声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衿向后一扯,一声惊叫,一张俊俏的脸儿上,深亮的眸子诧异地望着她,是十二皇子景璨
“你,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流熏怒喝。
景璨一脸的委屈,指指棺椁说“我,我送送她。”
他一手抓住袍襟,袍襟里满是雪白色的梅花瓣,半落在脚下。
流熏定睛看去,棺椁中的秋姨闭目安祥,身上覆盖点缀了白色的梅花,人似躺在花雪中,衬托得一张脸冷艳安静。
原来是错怪他了。
景璨委屈地说“女子都是一抹花魂化作的,这位嬢嬢看上去像梅花神。”
梅花一般的风骨坚忍,可不是堪比秋姨的品格流熏一阵黯然。
望族闺秀 第一百零四章 回府
景璨说“我,我来山上采梅花,这两日都住在珏哥哥这庄院里。”
“瑞儿,退下吧”一声呼喝,景珏背个手过来,看一眼流熏,又望望景璨悻悻退下的身影,对流熏说“得罪了。瑞儿他”
他看了景璨的背影慨叹说“瑞儿儿时被人推进宫里的御渠,他孪生的哥哥溺死,他险些淹死随波飘出宫廷。亏得他命大,醒来就变得痴痴癫癫的,举止轻浮诡异。皇上最是宠他,因他这个顽疾,更是宠溺多了些。表妹莫怪。”
流熏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讲这些,胡话应了声,听他叹息一句“天潢贵胄又如何皇族血脉又矜贵在哪里世人只知羡慕,多半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揍,其中的苦楚,无人得知。就像眼前。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流熏回府,径直去拜见老夫人。
满屋的人看到她颇有些诧异。
封氏的神色中透出些紧张,张张口愕然片刻,才堆出笑惊喜般地上前打量流熏说“女儿,你可是回来了,可是要急死为娘了。”
流熏盈盈含笑屈膝一福,被封氏扶起,她打量封氏的眼眸幽幽地说,“女儿也是担心母亲误以为女儿身遭不测,莫要一时心急,寻了短见去寻我那生母谢罪去。”
流熏说得认真,封氏一抖,脸色大变,旋即一抹尴尬的笑,连声道着,“阿弥陀佛菩萨有灵。”
流熏说,“果然是离地三尺有神灵的。昨日母亲和妹妹们离开后,女儿幸遇珏表兄和十二皇子狩猎经过,接了女儿下山。雪天路滑,耽搁了些时候。”
流熏一一请安,听着四婶婶慕容思慧在一旁戏言“焉知不是老祖宗平日诵经积福,庙里遭难,小姐们果然一个个的都回来了。”
只是封氏黯然神伤,悲悲戚戚道“可惜晴儿,还有喜姨娘,命苦呀”说罢垂泪黯然。
“怕也是晴儿的福分呢。乞丐闹事,闯去庙里,晴儿为全名节跳崖自尽,这才是谢府女儿的节烈本色。若说喜姨娘,平日里千般不好,如今临危不惧吊死在房里以全名节,好好”老夫人感叹着。
流熏一惊,原来一夕间发生这许多事儿。晚晴死了喜姨娘也死了依着喜姨娘那性子,贪生怕死,贪图小利,如何会自己吊死听老祖宗这话,似是并不知道喜姨娘母女在庙里的丑事。如今人死如灯灭,也不好再追究。流熏在一旁无语。
“多花些银子,好好安葬她们母女就是。”老夫人说。
“这本是她们的福分呢。”慕容思慧附和着。
“熏姐姐,熏姐姐”毓宁闻讯赶来,人未进屋,绣鞋上小金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跳去流熏眼前,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担忧着,“宁儿就说姐姐福报大,不会有事儿的。她们还偏偏说姐姐或许半途遇难了,说什么山路上看到姐姐死去的马夫老崔和金桂”
流熏故作糊涂地问“金桂哪个金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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