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流熏的余光窥到三皇子景璞的面色顿时惨白失色,原本戏谑的目光变得冰冷如箭,狠狠瞪向她,生怕她说出不该说出的话来。
“表妹慎言”一声厉喝,世子景珏从人群中闪出,也不知他何时归来,上前制止。
“珏儿,放肆让她讲完。”皇太后呵斥一声,招招手,示意景珏去她身边。
流熏知道景珏为她担忧,但眼下若不如此突围,怕是再没有良策。
她抿抿唇说“更有赵王世子表兄”她止住话音,再看皇后身边才撩衣落座的景珏已是脸色惨白,更甚三皇子晋王景璞,兄弟二人都不知流熏出了一步什么棋
流熏幽幽地说“引了十二殿下来谢府玩耍,竟然敲锣打鼓的搬些聘礼打马游街来谢府,扬言要娶臣女为妻。虽然臣女的祖父义正词严的劝谏诸位殿下,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擅定,无奈此事怕是朝野尽知了。臣女是想,此事多因皇上抬举臣女,御赐了百花魁首而起,臣女受之有愧,如今太子殿下抬爱,臣女思前想后这岂不是害了太子殿下和诸位皇子殿下兄弟君臣的情分若是太子殿下不计前嫌娶了臣女,怕此事已定是流传市井,日后兄弟稍有口舌,难免让人牵连旧事,置臣女于红颜祸水之地。古有东汉洛水甄氏女同魏王兄弟的前车之鉴,臣女不敢自专,肯求皇上做主。”
一番话说完,流熏心头暗自打鼓,其实如今人人尽知,皇子们争相娶她,什么花容月貌百花魁首斗不过是掩人耳目之词,关键的,是她身后谢府门第这金子招牌,谢家三代首宰的地位,谢阁老这帝师在朝堂中无人能及的威望。
好险,若再迟一步
晋王景璞撩衣跪地,颇是惶然失色,却无一句辩驳之词。他微微抬起头,余光狠狠地瞪向了流熏,恰被流熏觑到,她却故作糊涂地无辜地望着皇上,眸光里珠泪涔涔,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殿内一片沉默。
如此的情形,那就是眼下皇子们都不得娶谢流熏。谁能保日后晋王景璞和那痴呆的十二皇子一世同未来的新皇座下称臣相安无事若日后兄弟君臣有个口舌龃龉之事,难免不令人联想到此事。
皇上的狐疑的目光打量谢流熏,他幽深的眸光里怀着令人难以揣测的玄机,凝视流熏片刻,暗自寻思。不知是她心存顾虑才道出这番听似谨慎乖觉的话急流勇退,还是她另有所图。依了此女入宫来的几次试探,可见她非凡的胆量和智慧,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绝非一般庸脂俗粉所能比及。果然是谢阁老的掌上明珠,皇上不由凝视她犯了寻思。
端贵妃看一眼一旁跪地谢罪的儿子景璞,怨怪地骂一句“孽障”
倒是太后感叹一句“难得老三能对个女子动情。”
无意一句话,流熏的心头一抖,一股寒意从骨子里向外透。
一旁的妃嫔贵妇望着流熏也在窃窃议论,声音不高,低低的,她却能听清。
“谢阁老家的嫡长孙女,听说那日寿宴上智斗继母为兄长解围的就是她。”
“听说谢中堂夫人竟然被一小女子几句话绊倒了。”
“毕竟是江家的血脉,就是聪颖异常。”
一声淡淡的咳嗽,随之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叹息道“皇上,谢大姑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望皇上成全。”
流熏听那声音颇熟,心里一抖,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偷眼窥去,见海龙缘边片金的吉服襟摆徐徐移去皇上那明灿的龙袍身旁,夹杂一股扑鼻的香气,眼前说话的,可不是怡贵妃她母子被皇上申斥闭门思过,如今如何在这喜宴上出现
怡贵妃幽幽地提醒说“谢府千金,果然名不虚传,本宫也曾想过聘此女给六皇子为妃,只是也或多或少听闻了十二皇子去谢府求亲一事,怕他兄弟日后为一女子生出争端来,就罢了这个心思。”怡贵妃言语淡淡的,娓娓劝说皇上,为皇上递了一樽酒到眼前说,“如此心思缜密又胆识非凡的女子,若不能留在深宫,许了寻常人家倒是明珠暗投了,况且,既然不能嫁给皇室,怕是眼前的轶事,官宦子弟还有谁敢去向谢府求亲”
流熏心想怡贵妃果然是个明白的,她不过要借机灭了皇上为她指婚的想法,就此留在谢府了却报仇雪恨的夙愿,不想嫁给任何男人。
忽然,怡贵妃莞尔道,“皇上,前些日子还不正在犯愁,叹息举国上下竟然难以寻觅出一位有胆有识如王昭君、文成公主一般能和亲塞外,平息干戈的奇女子么”
听到此处,流熏心头霍然一惊,不觉生出几分惶悚,原来怡贵妃在此等着她复仇,不动声色的将她从绝壁逼去断崖,令她措手不及。既然横竖嫁不得,那不如就嫁去塞外和亲,平息战乱烽烟。
望族闺秀 第一百四十二章 童祸
四下里一片岑寂,众人屏息静候皇上圣裁。流熏一颗心怦怦乱跳,心知不妙,却一时没个法子脱身。
世子景珏忽然跪地禀告“臣启奏皇上,臣自幼在谢府随母舅读书,深知谢家表妹秉性孤傲直率,若是和亲异族,怕是心性所致,一时不慎,反铸成大错。皇上宜觅个秉性淑良恭顺柔弱的女子和亲才是。”
怡贵妃掩口笑了,款款踱步上前打量额头渗出密汗的景珏说“世子爷似乎对谢大姑娘颇是熟识,人说七岁男女不同席,世子爷就是自幼在谢府读书,听闻谢府门风谨肃,世子爷这些年又随赵王爷擐甲执兵在边关,想来同这位谢家表妹未谋面,也许久了吧”
幽幽的一句问话,一语中的。若是景珏坚持说他了解谢流熏的性情,那就无疑认定他同谢家这位表妹不清不白有私情;若是他认可了怡贵妃的话,那他先时为谢流熏的辩解都是徒劳。景珏一惊,一时冷汗浃背,君无戏言,怕是皇上金口一开,断无更改的道理,流熏就要远嫁边关。
情势一触即发,就连皇太后都有些神色惶遽。
端妃见皇上进退两难,在一旁笑了劝说“皇上,太子纳良娣一事,当交由有司再议而定。皇上疼爱太子,也不宜操之过急。”
又对兰馨公主吩咐说,“馨儿,你带姐妹们下去走走。等会子就要放烟花了。”
“皇上”怡贵妃娇滴滴的唤一声,面颊上带了几分拿捏的笑意,仿佛自己拆穿了什么不得见人的把戏,握住了什么人的把柄。
正在骑虎难下之时,耳边忽听“嘭磅”的巨响,云霄阁前陡然升起两条银龙,纠缠着映亮半个天宇,呼啸直上,在天空炸响,散做漫天繁星如雨洒落。
浓郁的火药味扑鼻。
“皇上,想是吉时已到,内侍开始放盒子了。”皇太后忙道,伸手给一旁的嬷嬷,就要起身去外面看放盒子烟花的盛事。
“皇上,这和亲的喜事儿”怡贵妃锲而不舍地追问。
“嗯”皇上不置可否,含混的发出鼻音,目光望去轩窗四敞的云霄阁外映亮的天宇。即便是吉时已到,若没有皇上的首肯,这盒子也不该放的,皇上不觉疑惑。
怡贵妃嘿嘿一声冷笑,就着皇上这含糊不清的一声应答对流熏吩咐说,“还不叩谢皇上和太后的隆恩,和亲塞外的,是要册封为和硕公主呢。”
皇上并未发话,怡贵妃反来抢话,还不等众人明了,怡贵妃嚣张的跪地叩谢皇恩,疾言快语道“臣妾替舍妹叩谢圣主隆恩。”
离得远处的女眷并未听清,一见怡贵妃率先叩头谢恩,也有人亟亟的随了俯身下拜,眼见就要将错就错既成事实。
忽然,噼啪暴起一阵炸豆般的脆响,惊叫声响做一片,众人偷眼循声望去,就见一宫娥惨叫失声捂住头如惊马一般横冲直闯进殿堂,她背后竟然拖着一条长长的火龙,是一串正在炸响的爆竹,火光四溅,惊得众人你推我搡的躲避不及,互相踩踏,殿堂上立时乱作一团。
“救驾快快救驾”太监们惊呼,御林军冲上前去护卫皇上和太后,只是眼下一片大乱。
流熏本是跪地心惊,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一时也不及晃神。就觉一人撞来,险些踩到她,她一惊,也不顾得许多,才要起身,听到妹妹谢舞雩惨叫失声“姐姐”
被那曳着火龙扑来的小宫娥一头撞开倒扑出去,流熏大嚷一声“三妹妹不要动”
一把推开她贴去柱子上,一面一把扯下自己的斗篷,塞给一旁冲来的小太监喊着“扑倒她,就地犯滚灭火”
眼见那小宫女惊如断头的蝇一般反扑而来,众人仓皇躲避,流熏只迎上去一抬脚,那受惊的宫娥绊飞倒地,早有眼疾手快的小太监接过流熏手中的斗篷扑盖在那小宫娥身上。
但就在此时,摆放在楼台上的一些烟花被爆竹星火燎着,竟然横冲直闯的四下乱飞起来。
忽听耳边飕飕的几声响,呼啸而来如火箭般喷火的烟花在人群中蹿飞,方向游弋,那是年节里弟弟们常玩的“窜天猴”,该是向天上放的,不知如此蹿来了人群里。
宫宴摆做三层,最高一层是帝后和一品诰命及家眷,楼下更有依了品级列宴的官员女眷,如此一乱,佳丽女眷们慌得你推我搡抱头奔命。
“缸里有水”
“走水了”
宫内为了防火,殿门口都置了几口鎏金大铜水缸,里面有木桶,一旦听说“走水”
太监们就会七手八脚去抽水扑火。
太监们闻讯赶来,推开横冲直闯的佳丽们正向前。局势一片混乱。
“啊救命母妃,母妃呀”人群中传来兰馨公主的惊叫惨呼声,流熏本是挡在惊慌失措的谢舞雩身前,循声望去,见人群推搡中兰馨公主已被踩倒,她的后背在燃烧,火苗腾起。
“公主”流熏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一把拦过小太监手里的水桶,扯下斗篷将一捅水泼上,湿淋淋的扑盖在兰馨公主的后背,紧紧压住她在地上。
不久,踢踹践踏,流熏强忍了疼痛,大喊着“公主在此,快快救驾”
但人声杂沓,哪里还听得清。不知过了多时,人声渐歇。
四下才传来惊惶的呼喊声“公主殿下,公主”
“哇”的一声,兰馨公主在流熏身下哭出声来,流熏挣扎起身,兰馨公主也不顾了看,一把将她推开,狠狠一掌抽在她面颊上“大胆你要压死本殿吗”任性骄纵的哭嚷着捶地不起。
流熏愕然,忍了疼痛起身,牛公公跺脚说“公主殿下,是谢大小姐救了公主呀”
太后和端贵妃闻讯相互搀扶了赶来,端妃娘娘已不顾一切冲上前,看到惊魂出窍的女儿,满脸的烟灰墨色,心疼的一声“儿呀”一把抱住兰馨在怀里,纵声大哭起来。
流熏长喘了气,景珏分开人群从皇上跟前奔来问“熏儿,你没事吧”
流熏鼻头一抽,满心的委屈,恨不得扑去表兄怀里,却忍住悲声,小脸都是熏黑的。
她忽然一凛,挣扎四下望着喊“舞雩,展颜,你们在哪里”
谢舞雩哆哆嗦嗦的从廊柱后出来,抽噎地哭一声“大姐姐”
“展颜妹妹逃下楼去了,”她抽抽噎噎地说。
望族闺秀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训子
太后愤怒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角落里垂个头晃晃悠悠地出来十二殿下景璨,身后更有那三名顽皮的小皇子,景璨耷拉个眼悻悻道“不过是孙儿同宫娥开个玩笑,谁想,她那么不经吓。疯马似的奔来殿里了。”
流熏惊愕的目光望向景璨,难以置信,她想,不该,再顽劣的人,他也是人,怎么能如此胡闹
几名太监噗通跪地叩头求饶“太后娘娘饶命呀,奴才们极力劝阻十二殿下,可殿下们不肯听,就将爆竹绑在了春燕的辫子上,这一点,吓得春燕四处乱跑,火星子乱甩,点燃了楼上的烟花。”
“瑞儿,好端端的哪里不能调皮,你,你险些伤到你妹妹”端贵妃娘娘气恼道,凶了景璨说。
兰馨更是哭个不停冲去捶打景璨,景璨抱住她哄逗着“好馨儿,不哭,哥哥给你赔罪,你要什么,哥哥都买给你。”
他一再的打躬央告,流熏已是义愤填膺。这十二皇子何止顽劣,那荒唐简直无法想象。
皇上重新归位,他紧皱眉头,打量四周。流熏在皇上身后的几名随从大臣中看到了赶来的父亲谢祖恒,鼻头一酸,更是委屈。
皇上眉头一拧,冷冷的眸光扫视四周问“怎么一回事”
端贵妃不敢说话,太后疼爱孙儿,便轻描淡写道“不过是瑞儿这痴儿一时顽皮,放烟火走了准儿,燎燃了楼上的烟花,惊了这些女眷。也是小太监们疏忽不用心伺候。”
兰馨公主呜呜地要啜泣说话,端贵妃已开口申饬景璨说“还不退下,好好去闭门思过,只会一味的顽皮”
又吩咐宫娥们“还不速速将十公主和谢大姑娘搀扶下去更衣梳洗压惊”
又温和地转向流熏说“谢姑娘,多亏你救了公主,你也去梳洗更衣吧。”
轻描淡写几句话,几声申饬,就如此过去了
流熏昂起小脸,怒目望向十二皇子景璨。景璨嘟个嘴垂个头,看到流熏,还不屑的撇撇嘴就要退下。
“慢”流熏上前一步大喊一声,直奔了景璨问“殿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这么走了吗这么多女眷被你惊得相互踩踏,这么多宫娥太监被火燎伤,殿下竟然不闻不问更没个交代吗”
景璨忿然的一扬头说“我是无心之过谁想到这么不禁吓”
“无心之过那殿下将一串鞭炮绑去宫娥的辫子上燃放,惊得宫娥奋命奔跑,殿下以此取乐不觉得有失仁心吗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宫娥也是父母生养的人,在宫里尽忠值守,就该被殿下如此轻辱玩弄吗”
流熏怒不可遏,声音颤抖。
四下立时无声,谢祖恒同太后异口同声的喊一句“熏儿,无礼”
流熏跪在皇上面前说“流熏无礼,皇上恕罪,可是若皇上不给在场的众人做个交代,这才有失仁君之范。”
皇上阴沉了脸,也被庶子的顽劣气得不浅。
景璨惶然垂头说“父皇,瑞儿无心之过,不过是要同那宫娥姐姐玩笑。”
“玩笑殿下如何不在自己发辫上燃串爆竹取乐昔日商纣王和妲己在城门上断民足玩乐,也不过如此吧”
流熏言语激烈,寸步不让。
一时间众人跪地肃然,谢祖恒狠狠瞪了流熏几眼也无法制止女儿的大胆直言。这不是将了皇上一军
大殿内沉寂一片,仿佛略重的喘息都如打雷一般清晰,众人汗毛直立,等了片晌,皇上一声长叹发自肺腑的无奈。他沉了脸吩咐太监“请家法,将伺候十二殿下的当班奴才们,重责二十”
小太监们鬼哭狼嚎的跪地求饶。
王子犯法,随从代责,这本是皇家的规矩。
流熏笑了,那痕嘲讽的笑意望着景璨也望向皇上,难怪太子无德,难怪六殿下居心叵测的要谋太子之位,果然皇上的家法有趣。
看她吟吟笑意满是嘲讽,皇上不由问“谢姑娘,可有不妥吗”
“殿下燃爆竹炸人,宫娥遭罪,论起罪过,公公们代罪,横竖都是奴才们的不是。”
她一脸的鄙夷不屑,慌得谢中堂嗔怪一声“熏儿,放肆”
皇上却饶有兴趣地捻了胡须笑望她说“好,果然是谢师傅的孙女,果然句句是理。”转身吩咐,“来人,将十二皇子,重责二十,以儆效尤”
景璨本来还在一旁晃晃悠悠,满不在乎的欲逃不能,就待小太监们受过责,他拔腿逃之夭夭。可一听皇上龙颜大怒转向他,太监们应声上来拖他,慌得他拧了身子挣扎了大喊“父皇,父皇,不要,瑞儿无心之过,皇祖母,皇祖母呀救救瑞儿”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几位年长些的皇子闻讯赶来,纷纷跪地求饶。为首的是太子景瓍,一撩衣襟跪在皇上膝下求告,“求父皇责打孩儿吧,是儿臣属于督导十二弟,十二弟本是心痴幼稚,求父皇饶了十二弟,儿臣情愿替十二弟领责。”
景珏也慌得上前叩首恳请,“臣愿意替十二弟领罪。”
三皇子眉头紧皱,上前叩首才要说话,流熏揉了衣角毫无惧色地望着她挑衅般地问“怎么,三殿下也要兄代弟过,替十二殿下领责吗”
景璞面色一冷,咬咬牙对皇上说“父皇,十二弟该打,”
端贵妃娘娘惊得花容失色,皇太后更是一怔。
皇上问“哦如何讲”
“父皇,皇子犯法,庶民同罪。虽然儿臣心疼弟弟,可是,若不小惩大诫,怕是日后下面的弟弟们更是顽劣无法无天了”
跪在景璨身后的几位犯事儿的小顽皮皇子各个垂头发抖,皇上深吸一口气,打量了景璞沉吟半晌,才咬牙吩咐一声“打狠狠打”
皇子当众挨打,颜面何存
“皇上”端贵妃凄厉的一声呼,平日里她雍容大度,谨言慎行,从不偏私,如今为了十二皇子这痴傻的孩儿,也不禁惊呼失声。
“父皇,父皇皇祖母,皇祖母呀,母妃,饶命”景璨见势不妙,杀猪似的挣扎哭号起来。他挣脱太监的束缚,扑去皇上膝下紧紧抱住皇上的腿哭喊,“父皇,父皇瑞儿不敢胡闹了,父皇饶了瑞儿一遭,瑞儿禁不起打,父皇忘记瑞儿一吓就要高热不退,见阎王的吗”
哭泣声连连,皇上打量膝下的爱子,蠕动了唇,半晌才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打”
望族闺秀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赖
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拖走哭得泪流洗面的十二皇子景璨,按倒在抬来的金藤凳上。在众人惊惶愕然的眸光里,内侍们请来朱漆盘绒布上托着的缠着明黄色丝绦的家法荆条,乍看去,如绕指柔宝剑一般,辉煌的灯火下透出一层威严的凝彩。
景璨起先还踢踹了双腿趴在藤凳上不肯就范,吓得一旁跪着的几位同案犯小皇子体若筛糠的发抖已经噤声哭不出来,不停抽噎着,满眼惊恐的看着一身鸦色宽袍大袖的太监们来来往往面无表情的诵念着什么,旋即在景璨凄声呼号声中,将他后袍襟掀开掖去腰间玉带上,扎眼的黄荆条高高举起,大喊一声“皇上赐打”,荆条掠风抽下,一鞭子狠狠抽去十二皇子那微拢的臀上,那肉一颤。旋即刺耳的声音暴起。
“啊啊啊”景璨伸长脖颈发出阉猪杀驴般的嘶鸣,那声音唬得众人心头一抖,仿佛那一荆条狠狠的抽在自己心头。
“十二哥哥”小皇子们惊得抖抖唇,惨叫失声,旋即被一旁的太监们捂住嘴不敢哭出声,生怕被牵连,更是被惊呆了。
皇上沉肃着面容,一言不发,侧头望去旁处,似于心不忍。任凭十二皇子胡乱的踢踹着腿,无助的拼命挣扎。
“殿下,谢恩呀”牛公公在一旁低声敦促,示意景璨趁机告饶。可景璨哪里满脑满眼都是那荆条割肉的疼痛,只剩下嘶号喊痛,挣扎扭摆,声音沙哑着狂叫。
内监们面无表情,冷面如僵尸一般,荆条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颇有节奏的报着“二,三,四”虽然貌似费力,但流熏分明看出,那太监们已是手下留情,毕竟是天潢贵胄,哪里能同寻常百姓般用力责打流熏心头冷哂,不过让这顽童吃点苦也是好的。
“嗷嗷”景璨的哭天喊地声已经被泪水汹涌淹没成一片,他只顾奋力挣扎踢踹,按住他双腕双踝的两旁太监们都显得格外的费力。急得牛公公低声劝“殿下,省省吧,快谢恩呀,谢恩求皇上饶恕”
景璨仓皇中无措的扬起满是泪水惊慌失措俊美绝致的脸,一泓水汪汪的眸子乞怜地巴巴望着皇上“父皇,饶了瑞儿,不打”声音娇纵透出几分无赖的长音,流熏记起自己养过的那只猫儿无赖时才腻在自己脚下发出这种声音。果然是富贵纨绔
皇上威严的面孔,刚毅的唇角微微抽动,似要言语。皇太后于心不忍的在一旁劝一句,“小惩大诫,打几下吓吓他就罢了,还真要将这痴儿打死吗”
十二殿下原本就是个痴儿,只是他顽劣呆傻出乖露丑的时候都做到恰到时候,偏偏是逢时逢地。流熏本是满腹的怒气,如今一见他哭得委实可怜,又在人前露丑颜面尽失,也吃了教训,她心头也就软了几分。
端贵妃颤抖了唇,慌得跪地垂泪也不言语。
倒是怡贵妃忙上前劝“皇上,十二殿下本就是个痴傻的孩子,不同于正常的皇子,皇上何苦苛求。”说罢责备的目光狠狠瞪一眼流熏,透出几分嫌怨。
“皇上,瑞儿身子弱,就饶他这遭吧。”皇太后哀求一声。众人跪地求情。
话音未落,忽听行刑的太监们惊声大喊,“十二殿下,十二殿下”
牛公公急得哭告“皇上,皇上,十二殿下他,他断气了”
“快,快,恰人中,传太医”
才不过十二鞭,景璨腿一蹬,没气了。
殿上乱作一团。众人惊惶的面容中,怡贵妃不失时机的跺脚叹气,“妖孽于庭,果然搅得宫廷不宁宫里谁不知十二殿下心智非常,是皇家祥瑞。殿下这身子弱,生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苦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七手八脚掐人中揉背,十二殿下景璨就是紧闭双眸鼻息皆无。
端贵妃颤抖的手去探探景璨的鼻息,忽然惊声哭嚷,“瑞儿,瑞儿你你不能去呀醒醒瑞儿”
无数惊愕的目光中,牛公公哆嗦着干枯的手去景璨鼻子下一探,忽然如被灼痛般猛地撤回,他惊声道“十二殿下他他没气了”
一时间哭声惊叫声混做一团,皇上分开众人上前抱去抱景璨,那身子却分外沉重。他大声嚷着“传太医,太医”
怡贵妃在人后得意的撇嘴扫一眼流熏,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似在说“聪明到头得了报应了”
待皇上一回身,她立时扮作一副悲天悯人哀婉的神态哭声道“皇上,皇上,臣妾早就说,十二殿下不过是童心未泯,他本就不同于旁的皇子,是上天赐给陛下的祥瑞,可恨小人挑拨皇上父子恩情若是殿下有个好歹,随了那祥儿殿下的魂儿一道道撒手西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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