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更不知是谁,在人后惊声附和,“是呀,那年祥儿殿下溺水仙去时,天降大雨接连三个月洪涝成灾,第二年山东大旱,秦岭山崩地裂,东北大雪成灾第三年里,京城就闹瘟疫,尸体满街衢,郊外乱坟岗葬不尽那荒时暴月才过了多久呀”
原本寻常的训子,忽然变成了朝廷一场将至眼前的天灾预兆。无数责备的目光望向了人后的谢流熏。
流熏心里暗恨怡贵妃的狠毒,她有意扯出皇上那心头的痛当年景璨的孪生兄弟祥儿横死之痛,此后的天灾不断,将那矛头指向她。
流熏见景珏担忧的眸光里透出几分恐惧对她摇头,示意她不可再造次。只是若她忍了,岂不是留人口实况且,这十二殿下
景璨贴靠在皇上怀里模样颇是安详,唇角似带了隐隐的笑意,似在嘲弄她的失算。如何看,她都觉得此中有诈,不过十二荆条笞臀竟然能将人打死同爹爹平日责打大哥子俊相比,如此的娇贵,怕是大哥早就死个二十回了只是,若非如此那景璨装死的模样倒也能以假乱真。
“哎呀,不要动,殿下的背上,落了一只老鼠。”流熏突然惊声叫道。
“啊”趴在藤凳上装死的景璨闻听忽然惊叫着跳起身来,挣脱了皇上惊呼乱叫了问“老鼠,在哪里”
他四下张皇地望着,顺势扑去了皇上怀里紧紧搂住皇上的脖颈。众人被眼前的“诈尸”惊得瞠目结舌,讵料突然生变
四下里一片哑然,旋即有人看穿把戏暗中发笑,私议声譊譊。
流熏掩口暗暗一笑,皇上更是气得深深咽气,原来这十二殿下是在装死。
景璨发现中计,气急败坏地指了流熏嚷着“你你,欺君之罪”
流熏慌忙屈身一福告罪,“皇上恕罪,是臣女看走了眼,原来是烛光移动,一团黑影,酷似老鼠移动。”流熏紧敛住心头笑意解释,又看一眼景璨故作糊涂地问,“可是殿下这如何死而复生这欺君之罪又如何论处呀”
望族闺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因祸得福
简直是顽劣
皇上无奈咬牙。
为逃罪责景璨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装死戏耍他这一国之君,这岂是儿戏
“十二殿下,十二殿下,速速请罪”牛公公急得催促,吓得跪地抢先替景璨向皇上叩首求饶。
“求皇上饶了十二殿下欺君之罪想是殿下身子娇贵,一时疼痛冲昏了头。”流熏也跪地告饶,余光瞟一眼景璨,想起他先时出乖露丑捉弄她的种种,心想如今借皇上之手教训一下这个纨绔倒是大好时机。
“将十二皇子的中衣褫去,狠狠打”皇上恨得咬牙一声喝,景璨惊得扑到皇上面前紧紧抱住皇上的腿不肯松手,“父皇,爹爹,不要,不要若要扒了瑞儿的裤子羞辱儿臣,瑞儿就从这云霄阁上跳下去”
“噗嗤,”流熏一笑,微扬了芙蓉玉一般柔滑的小脸徐徐赞叹,“殿下真是好气魄,竟然敢要挟皇上了”流熏的话语咄咄逼人,她一句话一语中的,围观的众人中再无人敢替这纨绔皇子求情。
皇上沉默不语,恨意难消。
牛公公摆摆手,在景璨的哭喊声中将他掀翻,按去凳子上,抖开一幅冰凉的冰丝白练覆盖在景璨身上,景璨神色一凛,急得惨呼一声。就觉身下一凉,一手从白练下一把扯下他的中衣,只褪去膝盖处,幸好有一层薄薄的白练遮羞,却难掩薄练下的躯体。他嘶声哭号,却无人理会。
在场众人跪地将头深深埋下,耳听了景璨凄声的哭号声中,那笞肉声声声清脆,随着太监的报数声萦绕在殿堂上,行刑的内监们一五一十的唱数,挥舞荆条抽打着,那绫子上渐渐渗出条条血痕,如阡陌纵横,不过二十下,景璨踢踹的双腿渐渐停住,身子一沉,瘫软在藤凳上,再没了声息。
太监们惊得颤声禀告“皇上,刑毕,十二殿下气厥。”
众人屏息无声不敢抬头,可是是真是假无人敢信。
端贵妃扑过去抱住景璨痛哭,三皇子景璞过去搀扶,被母亲嫌恶的一把甩开手臂。哭着“瑞儿,瑞儿”
“贵妃娘娘节哀,太医到,还是让太医来请脉。”景珏上前劝阻着,太医紧张的上前施针扎醒十二皇子景璨,景璨的身子微微抽了抽,痛苦的从鼻息中发出长长的一声哼,仿佛魂魄不在一般。
流熏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虽然快意恩仇了让这纨绔受了教训,可看端贵妃那怜子的模样,又看看一旁怡贵妃暗自得意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的哥哥被父亲屈打的情景,就不由想起早逝的生母,不由鼻头酸酸的。这纨绔皇子受责还有母妃呵护,父皇宽严兼济的疼惜,她兄妹没有的生母,父亲对大哥子俊也便不再亲近,岂不更是可怜
“十二弟十二弟”一脸惊色的景珏轻唤着十二皇子景璨,景璞忙过去搀扶母妃,却又被端贵妃一把甩开,只剩隐隐哭泣。殿堂内哭声不绝。
皇上慨叹一声“养不教,父之过”
突然他望向流熏问“后面半句话是什么”
流熏一时语塞,不明皇上的用意,略含迟疑地应答“教不严,师之惰。”
十二皇子的师傅是父亲谢祖恒,如此一来,球又踢了回来。难道皇上责备父亲这做业师的对皇子管教疏忽
谢祖恒分开众人上前,撩衣跪地请罪。
皇上吩咐说“着,十二皇子,即日就搬去谢阁老府,由谢中堂好生管教,朕再不想看他如此的孟浪纨绔,顽性不改谢阁老三代帝师,定能还朕一个忠孝敦厚的麟儿。”
流熏一惊,这可恶的膏药就算贴去她身上了,怎么能引狼入室带他回谢府呢皇上倒是推得干净,若是日后这皇子还是如此胡作非为行为孟浪不经,岂不是谢府管教失职之过更是抗旨不尊呀这简直是不是逼哑巴开口吗痴人说梦呀
景璞已被太医医治后渐渐苏醒过来,他周身冷汗濡、湿了小衣,覆在腿上的那薄薄的白绫紧贴身上,勾勒出身材曲线。流熏一羞垂头,目光避开。
“哼哼,哼哼,疼”十二皇子身子动动,忽然一张口,噗的一口吐出鲜血来。
“啊,十二殿下,殿下”宫娥太监们慌做一团。
“太医,太医”皇太后惊呼着。
流熏自知惹祸,这血总不是假的是她一时义愤口无遮拦,谁想这皇上的家法可比爹爹的凌厉更甚,不过几鞭子,这殿下身子矜贵,竟然吐血了。
如今倒是个时机摆脱这块膏药,流熏忧虑的目光望着父亲低声道一句“殿下这身子,不宜挪动吧”
谢祖恒才要开口,皇上却已听清,清嗽两声说“我圣朝皇室子弟,哪里有如此弱不禁风的吩咐御林军,立即护送十二殿下出宫,着太医院派太医随行。”
流熏心头一块石头压下,一口气闷在胸口。皇上分明疼爱十二皇子的,莫非是有意同她赌气
哭哭啼啼的兰馨公主被众人扶出,她已更衣梳洗,无奈秀发被火燎断一绺,枯黄的半垂在肩头,一身织锦的袍子,未匀脂粉,惊魂未定。
她怯怯地上前给流熏服礼道谢“谢姐姐,是兰馨冤枉了姐姐。兰馨一时惊惶无措,错怪了姐姐,若非姐姐搭救,兰馨险遭不测。”
说罢就要跪拜,被流熏连忙扶起。
端妃娘娘揩了泪。看了流熏的目光很是复杂,叹息一声,她犹豫的眸光望向皇上说“瑞儿顽劣,早该皇上教训,臣妾平日太过宠溺他,都是臣妾之过,只是这孩子天生的身子骨弱,有不足之症”
皇上无奈,安慰一声“横竖有他的造化在。”
谢中堂正要推了流熏上前谢罪,端妃已拉过流熏说“这孩子,口直心快,却说得句句是理。诤友难觅,皇上常说,当年身边的至宝就是谢中堂、江大人等几位诤友伴读。如今,馨儿亏得你搭救,日后得空,就常进宫走动吧。”
端妃果然是个大度贤德的,一旁的怡贵妃原本幸灾乐祸正要对流熏落井下石,忽听端贵妃如此深明大义的言语,也被噎堵得无言般目光呆滞。
端贵妃忽然正襟跪拜在皇上脚下恳请“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臣妾看熏儿这孩子实在喜欢,可否皇上开恩,容臣妾收熏儿做义女,随意出入宫廷,给臣妾和馨儿作伴。”
一句话莫说是怡贵妃和满堂大臣诰命,就是太后都露出惊色。
皇上一笑云淡风轻道“有功则赏,本该如此,谢流熏救了馨儿,又同爱妃和馨儿有缘。如此,朕就赐她为孝敏郡主,日后常来宫里陪伴爱妃和馨儿解闷吧。”
流熏一听,惊得瞬间没了主张,反是牛公公在一旁惊喜地敦促“谢大姑娘,还不叩谢皇恩。”
谢祖恒面带犹豫,流熏忙跪拜谢恩,心里不由想,谁想因祸得福,竟然歪打误撞立了一功,竟然被封为郡主,日后她在府里的地位更是不同了。
望族闺秀 第一百四十六章 荣归
怡贵妃在一旁恨得牙根痒痒,却无从发作。
原本她已将流熏堵去了绝境,就差皇上开金口遣这谢府才女花魁出塞和亲,就此解了她心头只恨。谁想此事半途横生枝节,一场走水的意外,顽童大闹了殿堂,反是搅乱了眼前的局面,让这谢流熏得以逃脱不算,还因救了十公主而被皇上封为郡主。
怡贵妃幽幽地打量一旁面容安祥的端贵妃,分明这女人有意同她过意不去,或是落井下石
只是有六皇子的败局在眼前,她母子如今失势,她也不敢太过咄咄bi人。
眼见那谢流熏盈盈含笑接受众人的恭贺,怡贵妃心头又恨又妒,心中暗横一把刀,心想看你逃出宫廷,还能在谢府蹦腾几日
流熏出宫时,恰听哗啦一声,漫天恰是霓光溢彩、烟花璀璨盘旋腾空,火蛇直冲天际,炸出百花争艳,忽而化作千万盏小灯点亮夜空。空气中透出些凉寒,夹杂硫磺硝石的气味,反令人闻得振奋。她拥紧斗篷,探头向帘外看着。轿子摇摇晃晃的已出了承华门,就见一匹白马掠过身边,低声叮咛“熏妹落下轿帘,仔细烟花灰子迷了眼。”
流熏心头一动,抬眼望去,白马上英伟魁梧的少年恰是表兄景珏,原来他一直在身边默默护送。
忽然嗤的一声响,烟花腾空而起,“啪”的一声爆响在天边炸开一树树玉兰花,那美丽的光焰恰映亮那张俊朗的面颊,含笑打量她一眼,双腿一夹马腹,纵马而去。
回府,流熏仿佛如得胜还朝的勇士。
一见流熏归来,众人拥了她向内,嘘寒问暖一番。
小姑母谢妉儿更是关切的挽着她的臂担忧道“听闻你在宫里遇险,可是吓到姑母了。如何听说那神台坍塌,把个六皇子从天上跌去地上吃个狗啃泥就是连封家都受了皇上的申斥”
流熏淡淡一笑露出几分惊魂未定说“熏儿只顾了一时惊吓,竟然什么都不曾看到。待晃过神儿来,都已经出宫了。”
噗嗤一声,小姑母身后的方春旎笑出声来,打趣道“熏儿呀,怕只记得玩闹了,她还懂得什么”
一脸笑意温煦,小姑母谢妉儿拉住流熏上下打量了取笑说“皇太后说,咱们家熏儿是个百里挑一的,赞口不绝呢。”
“老祖宗真该入宫去借机给咱们家熏姐儿求一段姻缘。”谢妉儿趁了众人兴致勃勃凑趣地戏问着老夫人。人人皆知宫里风云突变,六皇子失势,波及推举他的文武百官。反是谢府在这场立储之争中立场中正,波澜浩荡的关头坚持保举被冤枉的废太子,一场惊变波诡云谲中,证明了废太子是被人处心积虑的镇邪丧失心智才行为乖觉怪异。如此朝廷格局突变,封家为首的六皇子的追随者失势,反是谢府依旧稳如泰山,做了朝廷的中流砥柱。
府里逃过一场浩劫,而大小姐谢流熏恰是一场宫中惊变的见证人,深受皇上和太后嘉许褒奖赐封为孝敏郡主,在府里更是人人将她捧若明珠。
谢妉儿一味拿流熏的婚事取笑,羞得流熏直甩她的手,怪她不正经。
谢妉儿却兴致勃勃地拿腔作调说“听说呀,太后娘娘如今正忙得不亦乐乎。要为太子选良娣,又要为皇上物色出塞和亲的美人,还有,那忠孝王世子如今也借机趁火打劫,央告了太后娘娘赐婚,看上了封府的二姑娘。”
封家的二小姐流熏眼前浮现出那浓艳如桃李的女孩的模样,倒是个美人胚子。可是,听说继母封氏一直在设法促成封家二小姐同赵王府的婚事,赵王府世子妃的身子似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可那忠孝王世子人送绰号呆霸王,京城四大恶少之一,谁家的女儿嫁给他可不是作践了”谢妉儿心直口快地说。
老夫人叹气说“话虽然是这个理儿,可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有多少婚事可以自主的。太后娘娘也熬不过,才开个口,那怡贵妃就跪地哭求不肯的,毕竟是她娘家侄女,太后娘娘左右为难呢。”
这才是树倒猢狲散,如今怡贵妃连自己娘家的侄女都保不住了
流熏心里一沉,像她这样的名门闺秀,能盼望到一门好姻缘,寻个疼惜自己能白首同心的丈夫就是今世的福分,还能指望什么富贵荣华吗前世里,沈孤桐入赘,她不知给祖母出了多少难题,想来心里有愧。
封氏在一旁本是端着一脸温意僵持的笑容无语,她娘家在六皇子夺嫡的风波中翻船,如今她更该深居简出,谨言慎行。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便是谢妉儿肆意挑衅的话她都故作不查。
“熏儿,你还好吧”方春旎执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她的面颊,“你的脸,是救火时划伤的吗”
流熏这才觉得左颊微痛,用手摸摸,猜是扑倒公主时划伤。
“等会子去我房里,我给你涂药清洗,莫落下疤痕了。”方春旎依然是那么端庄大方,令人观之可亲。
她不过在宫里展露头角,如今府里已经是全府惊动,欢欣鼓舞一般,仿佛是大喜临门。
“姐姐”她身后的谢舞雩依旧紧紧牵着她的衣袖,抽抽噎噎的惊魂未定,眸光呆滞。人群中见到了母亲二夫人付氏,谢舞雩才哇的一声惊哭,扑去母亲付氏怀里。
相比宠辱不惊笑若春风和煦的流熏,谢家姐妹都逊色许多。
“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旁谢展颜不忿地甩话,虎视眈眈地瞪着流熏,恨得咬牙。她在丫鬟们搀扶下一瘸一拐狼狈走过,是因楼上起火时急于逃命,同几位佳丽争路推搡绊倒,跌破了腿。恰见流熏一步登天,更令她嫉妒恨恼。
封氏行在人后,面色怏怏,只推说晚膳吃得油腻堵了心痛,早早的回房歇息去了。
流熏心知肚明,封氏如今又受重挫。原本期待谢展颜能飞上枝头攀门皇亲,谁想六皇子突然落马,让她娘家封府陷入窘境,还险些让女儿被选去和番。她盼望已久让女儿飞入宫墙的机会,就如此烟消云散,便是那太子良娣之位,自己的女儿都无望,而偏偏流熏唾手而得,还仿佛不屑一顾的样子,封氏心里的嫉恨怨怒在心里交织,更是难以自抑。
望族闺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丫鬟雨蕉过来扶封氏,轻声说“太太,谁能保谁日日走得稳,还是要看各自日后的造化呢。”她瞟一眼远处流熏的背影,眸光里冷冷的。
封氏唇角勾出一抹难言的笑意,低声叹息“宫墙深似海,哪里就是那么容易来去的。但愿她不要崴了脚,丢了小命”那抹阴阴的笑意更甚。
众人前呼后拥地推着流熏一路送去祖父的养浩斋外。
流熏定定神,扳倒怡贵妃和六皇子出宫回府就觉得得胜还朝一般的欣喜,却要在祖父面前做出几分端庄平静的样子来。
见到祖父,流熏敛衽躬身徐徐福了一福,就被祖父搀起道“熏儿,果然不愧是我谢家的女儿。若我谢家的子侄中有一个半个有你这般勇气的,老夫就欣慰了。”
看来祖父早听宫内有人传信,宫中发生的事儿怕都悉知了,虽然言语平静,只是眸光里掩饰不住的对她的怜爱,颇是满意地赞着“熏丫头,你此番功劳卓著,彰显家门,祖父要好好的赏你。说,想要些什么”
流熏心知祖父指的并不是她救十公主被封为郡主,而是她点破重立太子的玄机一事,但祖父言辞隐晦,众人自当是祖父欢喜她今儿在宫里露脸得了封赏,在后面一一附和说大小姐如何的英勇,汹汹火势里临危不乱救了公主。
于是流熏唇角一弯,露出天真的笑意应着祖父“孙女哪里懂什么不过是依着祖父平日教诲谨言慎行罢了。若说光显门庭,眼下哥哥就要去赴春闱,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定不负祖父的厚望。熏儿倒不指望旁的什么赏赐,只盼了爷爷多多为哥哥指点一下文章,好让哥哥早日金榜夺魁光耀门楣。”
“那是自然”祖父捋了胡须赞许着,“真是懂事明理的好孩子。”
祖父爱抚地摸摸她的头说“好孩子,下去吧。”
眸光扫视流熏身后的众人,众人忙知趣的告退。
流熏从祖父的眸光里窥出些隐隐的难色,父亲在一旁沉默无语,不喜不怒,若有所思。而平日懒懒在一旁的四叔却面带愁容。
流熏已不再是孩子,她的心智经历过前世一场生死浩劫,如今重新经历那场皇子夺嫡的朝局动荡,重新体味前世里她从未去留意过的一幕幕刀光剑影,别有一番感触。
“爷爷,您有心事”流熏试探问。
“下去吧。”祖父摆摆手说。
流熏想说,她知道太子重立太子不过是权宜之计,迟早要觅一个真正的皇子。
谢廷尧转去谢祖恒问“祖恒,太子复位封印的大礼,皇上可是说何时cao办”
谢祖恒看一眼流熏淡淡道“皇上将此事交由礼部拟定。”
谢廷尧的面色顿时阴沉,喝一句“将相失和,朝廷之大不幸,你同昊天,不得如此你是师弟,又是他的妹婿,理应谦恭礼让三分,逢事退避三舍。才是我谢家子弟的风范”
一番训斥,谢祖恒欠身受教,聆听庭训,面色上却有不服。
流熏心知父亲同舅父的矛盾由来已久,怕是二人握手言和也难。可是如今父亲是当朝首领百官的中堂,舅父江昊天是礼部尚书官居要职,这师兄弟二人不和,却还真是一桩难事。
流熏垂个眸说“祖父莫要责备爹爹了,爹爹也有难处。若同舅父一家走得近了,怕是母亲心里也不舒坦呢。这几日舅母心疼哥哥,遣丫鬟送来些糕点,都被母亲阻在门外不许进入,只把点心盒子留下,人就打发了。”
她悻悻地望一眼父亲,眼泪汪汪。仿佛父亲惧内,更是忌惮封家的势力,不敢去同江家交往。
“糊涂”谢祖恒才沉脸训斥一声,望见父亲谢祖恒那阴沉的脸,便敛了声色。
谢廷尧吩咐道“去,吩咐你母亲备一盒糕点,几样小菜,打发人给你舅父送去。就说,是老夫赐的。”
流熏屈膝应一声“是”心里暗喜。转念一想,她正可以借这个由头去看看舅父舅母。
“回禀老太爷,十二皇子到府。”仆人们进来禀告,一脸诡异的神情。
这富贵纨绔,如今可是吃足了教训。流熏暗想,就见父亲面露难色,祖父悠悠地起身说“走,去看看。”
“爷爷”流熏喊一声,忍住笑提醒,“皇上有旨,十二殿下是交由爹爹好好管教规矩学礼数的,既然入了府,就是爹爹的弟子身份,只有他来拜见爷爷的道理,岂有爷爷去见他的礼”
话理倒是不错,谢廷尧迟疑了脚步,心领神会的望着孙女呵呵地笑了。
“老爷,十二皇子还停驾在花厅,是用藤床抬来府里的,敢问如何安置”管家一句问,众人才记起这桩麻烦来。
天潢贵胄金枝玉叶,自然不能怠慢了。可是府里最尊贵的宅院莫如老太爷的养浩轩。可如今养浩轩的书房偏远已被谢子俊搬来住着准备科考,若是小跨院就是仆人们的宅院,不好安置。谢老太爷面露难色,这尊佛可不知在哪里供奉了
流熏心头一动,她担忧的是哥哥子俊,若是谢子俊搬出了祖父的宅院,就难逃继母的算计,这可如何是好
“爷爷,”流熏忙提议说,“前院哥哥昔日前住三省斋之前居住的书轩临风阁那可是毗邻谢氏宗祠,上风上水之地。十二殿下入府,如何也不该亏待了他。就安置他去临风阁书轩小住吧。那里临水凭风,风景怡人。”
流熏的小算盘自然逃不过谢廷尧老谋深算的法眼,他笑笑说“也好,俊儿就留在老夫跨院偏房,那临风阁庭院,就留给十二殿下居住。”
仆人们得令而去,流熏还有意叮嘱去取了府里上好的黄花梨卧榻书案等换了去,更取了瓶钵古玩若干装饰,以示隆重。
流熏得意的回房更衣,屋里更是喜庆盈盈,房里的丫鬟们都为主子扬眉吐气而自豪欣喜,更得了老夫人赏的彩头,一个个笑靥灿烂。
倒是她,欣喜后就是冷静。一世生死,荣辱富贵荣华对她来说都是一场虚无,坠入悬崖那一刻,她深知尘世里的一切都是浮名浮利,如那烟雾飘忽无形,是假的。真真能剩下的又是什么心里一阵黯然。
望族闺秀 第一百四十八章 闹府
哥哥谢子俊笑吟吟地进来,颇是寻味地打量她,拱拱手一揖到地取笑说“恭喜妹妹,贺喜妹妹,金殿夺魁,反是捷足先登了。”眉头一挑,神色颇有几分难得一见的调皮。流熏知道哥哥如今也为她扬眉吐气。
流熏噗嗤笑出声,捶打他羞恼道“哥哥还拿人取笑呢,伤可是好些了看情形这两日腿脚灵便多了。”
“才早晨舅母遣人送来贴膏药,颇是灵验。”子俊笑眯眯的说,自上次寿宴上得知外甥倍受后母折磨,江家舅太太日日打发人来府里给她兄妹送东西,嘘寒问暖。
流熏心头一动,是该去舅父府中探望一二了。舅父是礼部尚书,这回科考礼部负责。日后哥哥的前程,她还要依靠母族的。流熏心头一个念想掠过,吩咐丫鬟们将得的赏赐匀出些珠花首饰绸缎来,打算改日亲自送去舅母府中。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