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任她是名花奇葩,成了残花败柳。就是入宫去夺魁又能如何”晚晴冷冷一笑,将银扦子深插进炭盆里起身说,“明儿妈妈只需去当了人提醒大太太,老夫人花诞将至,照了旧俗,府里的小姐们该去庙里为老夫人燃长明灯,颂无量寿经祈福的。”
她说着,唇角那丝笑意更甚,娇美的容颜透出几分冷艳,“我今日落水受惊着寒,怕是一时半晌难以下床,这病怏怏的身子是得捱一日且捱一日。倒是妈妈,只需依计而行就可化险为夷。”
说罢,她对外面吩咐一声,丫鬟们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放在她眼前,才放稳,棉帘子一动,又进来一名婆子端来一盘冰凉漂浮冰碴的冷水也并排放了,二人都诧异地望着她。
“女儿,这是做什么”喜暖香打量那两盆水不明究竟地问。
晚晴也不作答,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冷冷的,冰寒透骨。她径直走去盆边,附身用手轻轻地勾弄那盆热气飘雾的水,哗啦啦的一阵水声撩动。
“听说十舅舅又来寻妈妈讨银子了”晚晴问。她的表舅喜富是个游手好闲的浪子,平日里常来寻她母女揩油讨要些银子。
喜姨娘骂咧咧一句“那个败家子儿若不是看他是喜家根苗”
“妈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是这位小舅舅是脂粉巷子中的采花高手吗妈妈尽管打发他去庙里走一遭,多少不会让他吃亏。若是办妥了,那边有大笔银子赏他的。”
“你是说”喜姨娘惊诧的眸光打量女儿,恍然大悟后又有几分隐隐的担忧。
忽然,晚晴举起那盆热腾腾的水,兜头淋下,哗啦一声,一盆水浇在晚晴身上,整个人如水洗一般。惊得喜姨娘不知所措的上前抱住她问“女儿,你,你不要糊涂,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是做什么”
晚晴周身湿透,水滴顺着额头垂下的几绺发滴滴答答的流淌,她揩把脸上的水在风中打个寒战,看一眼母亲说“妈妈去给我拿块帕子来擦脸。”
不过喜姨娘转身的功夫,就听又是哗啦一声响,咣当一声铜盆落地,砸在方砖地上声响刺耳。喜姨娘猛然回头,见晚晴懂得周身发抖,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已将她淋个通透,她颤抖着步伐踉跄地奔去大雪纷飞的屋外。
“晴儿”喜姨娘扑上去,被晚晴费力推开,低声叮嘱“妈妈,你去吧,不然女儿的罪就白遭了。”
景珏入宫,小心翼翼进了勤政殿,四下里阴风凉凉,仿佛脚心都向上透了寒气。
他看着靴尖,依稀看到端坐在龙书案前批阅奏折的皇上,慌忙垂眸低眉顺眼地跪拜“臣景珏,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没人应声,只有笔落如飞的沙沙声如霰雪洒落疏窗,景珏屏息静气的又等了片刻,也不敢打搅,忽然听上面一声轻嗽,沉沉的声音冷冷地喝一声“好大的狗胆”
景珏慌忙叩首,不知是训他还是骂那上奏折犯颜的大臣。
更过一阵子,皇上一阵冷笑问“朕的钦差都被你斩杀了”
只这话一出,景珏周身的紧张不安霎时间散去,俯首静气地答“臣罪该万死”
“既然知道罪该万死,还回京做什么自处了就是”皇上恨恨道。手中奏折啪的一声扔在景珏面前喝道“都是弹劾你父子的”
景珏忙叩首更深,眸光只看了眼下黑亮的金丝方砖不慌不乱地说“赵王爷本是要斩杀罪臣以谢天下,只是军中众说纷纭,怕贸然诛杀了景珏是小,倒是误了皇上公正的英名是大,才将臣重责小惩,打发回京师来面圣领死。臣不敢误了赵王爷的一世英名,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皇上发落。”
望族闺秀 第二十六章 巧对
皇上眉头一挑,微抬了眼颇有几分玩味地上下打量景珏,呵呵冷笑两声道“他倒是推得干净,不忍担着诛子杀忠臣的恶名,将这烫手的栗子扔给朕了”
话音里颇有些奚落之意。
景珏沉吟片刻,微微抬头,苍白的面颊透出几分怆然,沙哑了声音说“苟能为朝廷大局分忧,保圣朝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为人臣子者,又何必计较个人名利得失呢景珏死不足惜,只是有一句肺腑之言请皇上斟酌。”
他顿顿话音,看着皇上依旧在低头批改手中奏折,笔走龙蛇,似不再看他。
景珏深抿了唇,慨然道“边关要塞事关朝廷安危存亡,百万大军少不得三军主帅这定海神针。只是此番赵王爷在城头遭了暗箭险些毙命,军中大乱之际,紧要的不是论是非正权名,而是须有人挺身而出当机立断撑起三军帅旗钦差柯必忠尽忠朝廷无可厚非,只是他不该危难关头还沽名钓誉,妄图自保。刀笔之臣不懂兵法竟然敢手执尚方宝剑口吐狂言,蛊惑撤兵”
“哦依你之言,这文臣就不该领兵了”皇上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这也是你在南书房读书读来的也是谢中堂教你的”眼见皇上面带愠色的叱责,景珏却丝毫不为所动,更是直了些身背回道“文臣中也不乏深谋远虑允文允武的,但也有宋朝以文官监武职,自毁长城的这确实是景珏在南书房读宋史时感悟,倒不关舅父什么相干。”
“一部宋史所叙名臣名将众多,可见是你心术不正曲解强套,拿来朕这里文过饰非”
“臣才疏学浅,只记得昔日大舅父在南书房授课时讲,宋朝岳武穆名言3a文官不爱钱2c武将不怕死2c天下太平。不知如今几人能够诛杀钦差一事,那种千钧一发的情形下,景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柯必忠的一颗头颅能在乱局下稳定军心,就算他为圣上尽忠了”景珏说得振振有词,忽然言辞犀利道,“为此臣事后已遭父王一顿痛责九死一生也罢,触怒龙颜千刀万剐也罢。只是臣担心,若是圣朝如此下去,怕是早死晚死不过是十年五载的功夫,何必争先后
嘭的一声,皇上一拍龙书案,打落七星梅花端砚,径直飞落去景珏面前。景珏不躲不必,不为所动,啪的一声脆响,墨色飞溅,景珏英俊苍白的面颊点染上几滴墨汁,他并没有擦拭,却是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哀哀地说“三爹保重,侄儿去了”
转身就向殿外去。
皇上啪的一拍龙书案厉喝一声“大胆”
一阵凉风掠过殿前,卷得霰雪扑来殿内,星星点点沾在景珏面颊上。
他泪光闪烁,却强咽了泪,深深抿抿唇以手背去擦拭面上融化的雪渣,却将一张俊脸吐沫得如包青天一般的黑。
皇上打量他,原本愠怒的面容忽然忍不住一笑,旋即忍了笑叱责“朕可许你跪安了”
景珏一怔,旋即沙哑声音自描自画般嘀咕“父王命景珏来京城面圣领死,景珏还想,皇上定然能换景珏一个公道,不似父王瞻前顾后的不问是非”景珏的话音越发的哽咽,后面的话竟然委屈的再难成声。
一阵沉默,皇上一阵冷笑,笑骂一句“好大的人了,竟然哭哭啼啼了,真看不出你中军帐内如何当了满营将帅拔剑怒斩钦差,血溅三尺帅案,又如何能临危挂帅奇兵突围,莫不是世人以讹传讹”
那份爱恨不得的神色,分明透出几分关爱疼惜,令景珏一震,旋即抽搐唇角,低声喊一声“三爹”
转身疾步上前几步,扑跪在皇上膝下,哽咽不成声。
“朕是看出了,你父王是打发你来朕跟前领罪的不假,你这孽障是存了心思来朕面前告你父王的御状的。”
噗嗤一声,景珏破涕为笑,泪痕未尽的面颊扬起来讪讪地打量皇上佯怒的龙颜说“皇上英明”
声音渐渐柔了几分嘀咕“三爹,父王他不讲理,反诬是珏儿存了私心急功近利,要趁乱夺帅印才诛杀柯必忠的。珏儿冤比窦娥了听闻,前些时日三爹似有意留珏儿在宫里陪六弟读书的,可父王百般不愿推诿了。还求三爹务必成全了珏儿,留珏儿一条活路。”
半真半假的话,倒令皇上玩味地打量他片刻问“怎么,一场硬仗打下来血流漂杵,你也是贪生怕死了”
景珏迟疑片刻,吞吞吐吐说,“珏儿离京时日久,媳妇的身子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多半是她的心病可毕竟少年夫妻这些载,聚少离多,珏儿愧疚。”
“年氏她有心事”皇上诧异地问。分明是明知故问。世子妃年氏是废太子妃的嫡亲妹妹,原本年氏一族如日中天是皇上的宠臣,都因去年里太子无德被废,景珏的媳妇也一病不起,岂不是心病
“妇人心病,年氏满门也是咎由自取,可她毕竟去不了心结,太医说,怕过不了暑季了”景珏怏怏道,皇上也沉默不语,摆摆手说“退下罢,这顿好打权且给你记下,若是敢再犯,二罪并罚,看不打断儿的狗腿”言语威严,景珏却如获大赦喜出望外,他惊喜的叩首谢恩,皇上龙袍广袖一抖拂过他面颊说“起来吧,你父王也是无奈,望子成龙心切,做儿女的不得有丝毫怨毒之心。”
“侄儿记下”景珏喏喏称是。
“朕命百官上书保举新太子,你父王如何说”皇上问。
景珏一眼懵懂地望着皇上爽利道“宫中诸位皇子,自然是六皇兄才华出众,父王一直就嘉许六皇兄颇有皇上昔日的气度,广纳贤士的胸襟和才华,最肖皇上。”
皇上打量景珏的眸子,淡淡一笑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父皇,父皇”
“十二殿下,皇上在议事,不得擅入”牛公公的劝阻声,殿门一开,屏风后绕出了景璨,一眼看到皇上膝下的景珏,惊道“珏二哥,原来你在这里呀,害得瑞儿好找。你应了带珏儿去打鸟儿的。”他毫无忌惮的凑过来给皇上见礼,忽然一眼看到景珏的脸,不觉拍掌笑道,“咦,珏二哥难不成也被父皇罚写字,怎么都写去脸上去了”
望族闺秀 第二十七章 探底 1
景璨一脸认真的凑过来看,又摇摇头说“不对呀,珏二哥的学问是哥哥里面最出众的,父皇去年还夸珏二哥的字颇得谢阁老真传呢。”
看着一脸天真童稚犹在的景璨,皇上颇有几分无奈,一面板起脸喝问“让你在谢阁老府去寻谢中堂习字,你如何回宫来了”
景珏淡笑了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般伺候在皇上身边,捧起青花瓷茶盏却探出杯壁已凉,不动声色的将那半盏茶泼去旁边一块擦手的锦帕上,又捧了黄铜暖壁壶重新为皇上添茶,双手奉上。
皇上随手接过,才凑去唇边一边同景璨问话,就见景珏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用那茶水沾湿的帕子轻拭面颊上的墨痕。
皇上放过了景璨,一把接过景珏手中的帕子,拉过他就为他擦拭面颊说“胡乱抹,越抹越黑”
眸光里透出几分对景珏的关爱赏识。
清晨,鸟鸣清幽,雪霁天晴。
流熏起身,望着窗外发了一阵愣,忽然说,“走,去小姑母梨雪轩去走一遭。”流熏说罢,转身向廊子旁的梅花洞门处拐去。
丹姝紧随几步不解地问“小姐,一大早的,怕是小姑太太还未起床呢吧”
小姑母自生下严哥儿后逢了方家大难悲恸欲绝,月子里伤了身子,这些年落下虚症都无法根治,老夫人特许她不必晨昏定省的伺候。望族名门规矩繁冗,平日里老夫人的起居就都由大夫人封氏等妯娌几个伺候张罗。倒是留给谢妉儿日日得暇睡个懒觉的时辰。
几树梅花夹道,争奇斗艳,鸟语争喧在其中。一路走来,清幽无人影。抬头看,前面就是梨雪轩。
人人尽知小姑太太沉睡时最恨人打搅,若是丫鬟们出些声响扰了她的美梦。所以丫鬟们都屏息静气的立在廊子下,连平日小姑太太宠爱的一对儿红嘴儿雀儿都远远挂去了西厢旁的花架子下。若是伺候得远了,听不到小姑太太醒来时的传话要早叱责,若是离得近了一声喷嚏惊醒了梦里的小姑太太更是要挨大耳掴子。
流熏进了垂花门,绕过影壁,扫一眼廊下的丫鬟们笑盈盈的进来问“小姑母可是醒了”
慌得廊下当值的大丫鬟黄芪急得向她摇手,提了鹅黄色的裙一路小心的过来,嘘一了声神秘地说“昨儿太太睡得不安稳,凌晨鸡鸣时分才打个盹,这阵子正睡得香酣呢。”
流熏心里有事,口中“哦”了一声有些怅憾,又问,“旎姐姐呢”
“在房里翻阅医书呢。”跟过来的崔嬷嬷高声抱怨,“好大个姑娘了,不说学些女红,偏偏的摆弄那些药罐子,满庭满室的都是苦涩味道,偏偏太太纵容她。看日后嫁了婆家,可如何是好”
崔嬷嬷是小姑母从方家带来的老仆,如今白发苍苍,走起路摇摇晃晃有些耳聋眼花,怕流熏听不清,还有意扬高了几分声调。可是吓得黄芪扯了她的大襟央告责怪,“嬷嬷就不能轻声些太太才睡稳,若是吵醒了,又是我们的不是。上次您老在院里撵雀儿,大呼小叫的,吵醒了太太,害得红参吃了太太耳掴子,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吃了太太的燕窝子偷嘴吃了太太的燕窝子还不该打呀依我说,该剁掉她的贼爪子”崔嬷嬷认真地说,瞪起了微凸的小眼,满脸的橘皮甘皱,一张脸瘦削得令人看来冰冷冷的。
流熏拉一把黄芪低声说“莫同糊涂人斗气,罢了”
就听屋内小姑母的声音高扬“谁在外面喧哗”
黄芪吓得脸色煞白,才要应声,流熏抢声应道“小姑母,是熏儿来了。老祖宗让熏儿来向小姑母这儿求个安床镇邪的灵龟,熏儿搬去荣寿堂后面的静心园碧照阁去住。”
老夫人府库的钥匙保管在谢妉儿手中,府里人人尽知的。
谢妉儿隔了窗应一句“外面凉,快进来坐吧。”
流熏欢欢喜喜地向黄芪挤挤眼,笑盈盈的轻快奔去屋中。门口的红参和当归为她打了撒花红棉帘子,迎让她进去屋中。
迎面一股浓浓的药香,苦涩中微透了些甘凉的气味。
流熏问“小姑母又在服药吗”
当归噗嗤一笑,弯弯的眼儿一挑说“不过是咱们旎姑娘说那寻常的沉香、花香都太俗,最雅的没过于药香,配了几位清心凝神的药渣子在炉火旁熏焙着,气味才如此的。”
“到底你们姑娘是个与众不同的。”流熏一笑,见丫鬟们已打起寝帐帷帘,伺候小姑母起身。
谢妉儿是老夫人的幼女,十四岁远嫁江南,许给了太医院医正方老太爷家的长子为儿媳。也是谢老太爷倾慕方太医家世清白一身铮铮傲骨医术高明,喜欢方家的长子,才将爱女许配了去。谁想这门本令老夫人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低嫁了女儿的婚事到底好景不长。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有过一段欢愉的时光,生下了一女二子,谢妉儿怀上了严哥儿后,便是姑爷入京去太医院供职,天各一方。总算熬到了老夫人病重,要谢妉儿回京看望,却逢了方家辞官还乡,谁想中途大浪滔天沉船,方家无一人生还。谢妉儿为此哭得死去活来,她将两个儿子让丈夫带回江南,自己只留了女儿在身边,本想母亲病情好转就回转江南,无奈母亲见她身子日益笨拙,怕中途闪失,将她留在京城生产,不想这别同丈夫竟然是永诀。
伺候老夫人对此十分愧疚,就留了小女儿在娘家守节。因有老夫人的庇佑,府里人人对小姑小姐都格外敬重。
“总算想明白了肯抛开那个狐狸精乖乖地去你祖母身边了”谢妉儿揽一把松散的发髻问。
“小姑母,”流熏娇嗔道,“人说老祖宗院里有佛祖庇佑,能压住邪气。熏儿近日总觉得绛雪轩有鬼祟似的,不得安宁。”
看流熏那惊惶认真的样子,谢妉儿不由心疼的捏捏她冰凉的小脸说“看给吓的。自当你胆大,原来也懂得个怕的。我房里恰有四只金龟,是你大姑母融了一尊塞北得来的佛像化铸的,颇有灵气的,你拿去。”
说罢就转身吩咐当归去取。
“这如何使得如此宝贝的东西,”流熏心想,这一定是大姑母赵王妃送给小姑母的宝物。
“府里最贵重的宝贝就是熏儿你,只要你安稳,我就对得起你那早早过世的娘。”谢妉儿慨叹一声。姑嫂情深,听闻昔日母亲在世时,小姑母还未出嫁,同长嫂极为融洽亲昵。
望族闺秀 第二十八章 婚闹1
正说着,外面一片慌乱嘈杂,似更有惊叹低语声在窗外乱作一片。
谢妉儿抬头,问一声“都皮痒了吗闹得什么”
帘子一挑,丫鬟当归探进来个小脸,神色慌张。
谢妉儿一见她双手空空,气得问“让你去取的金龟呢”
当归眸光不定,那眸光在流熏面上掠过又慌忙避开,谨慎地行至谢妉儿身边,手中罗帕掩口才要附耳去对谢妉儿禀告什么,谢妉儿打下她的手,杏眼一瞪责备道“大姑娘又不是外人,什么话自可说在当面”
当归这才讪讪地望了流熏一眼,为难道“奶奶快去前面看看吧。那个宫里来的十二皇子殿下来咱们府里提亲,要娶咱们家大小姐做王妃呢”
流熏一惊,气得哭笑不得,这纨绔皇子难不成为了替晚晴抱不平来报复捉弄她他倒是锲而不舍呢
谢妉儿噗嗤一笑说“左右是十二皇子哄你们说笑的话,莫当真。”
当归连忙摆手一眼认真地说“太太,不是玩笑,是鹦哥儿她们在前院亲眼得见的。如今谢府里上下的人都凑去前院看热闹了。那十二皇子披红挂彩的,骑着高头白骏马一路吹吹打打而来,神气威风呢,聘礼绵延一路堆满了前院,四太太还取笑说,都能堪比江南女子出嫁的十里红妆了。这府里堆不下,都摆去府门外了大老爷不在府里,那十二皇子吵闹着去请老夫人做主去了。”
见流熏一脸惊愕似在将信将疑,当归指了窗外说“大小姐你听,这鼓乐声声,爆竹震天的”
一股热血轰的一下直涌去流熏的头,整个人惊得面红耳赤。闺阁女子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偏偏这十二皇子景璨好阴险歹毒,为了替晚晴鸣不平嫉恨她,竟然拿她的终身大事来取笑。
谢妉儿也坐不住起身问“可是惊动了老太太老太太如何发话的”
“老夫人推说老太爷不在府里,说是十二爷若是有这个心思,自当禀明皇上做主赐婚,待老太爷回府在做定夺才是。至于老夫人,这几日头风病犯了,恕不见客。”
当归唇齿清晰,字字若豆落玉盘般清脆,流熏心略是定定,祖母这是避而不见,毕竟是皇子,得罪不得,如今这假痴不癫的皇子可真是成了她心头的刺了。
难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纨绔皇子摆明要在大庭广众下出尽她的丑,怕是不出明日,大街小巷就要拿傻皇子去谢府提亲的事儿传为茶余饭后的笑谈。这口郁气她谢流熏岂能忍下若不让这混帐吃些教训,倒让她小觑了她谢流熏的手段。
小姑母见她面色一沉,小脸拉下,芙蓉面透出几分狠厉冰寒,气得柳眉倒竖,就噗嗤一笑说“你是明白人,何必同他个糊涂东西去计较认真了。待姑母去前面走一遭看看,打发他离府就是了。”
一边吩咐丫鬟为她更衣,一边抱怨“这珏儿,一早的不知去了哪里,反把这尊佛请来放置在了谢府里,供在哪里都左右不是。”
流熏面色掠过些嘲讽的笑,无奈道“熏儿不急,横竖有老祖宗和姑母为熏儿做主呢。也不是他说娶,谢府就肯嫁的。”
二人说着互相搀扶着出了门,径直向前院去。
一路上,丫鬟婆子们一见流熏都纷纷垂头恭敬地退去一边,诡异的眸光偷窥着流熏。
流熏心里更是气恼,听了那鼓乐声一阵高过一阵,吹得天边的鸟儿似都要来驻足观看谢府的喜事一般。
流熏心里忽然犯了一阵寻思,这倒是蹊跷了,平白无故的,偏偏逢了她要入宫去簪花赴宴,候选六皇子妃,这十二皇子忽然半路杀出来提亲要娶她。莫不是幕后有人指使沈孤桐心里这个念头才掠过,却自己暗自摇头否定,凭他沈孤桐睿智聪明,怕也难指使宫里的皇子为他效力那这十二皇子忽然提亲,莫不真是头脑一热,犯了痴傻癫狂
急急忙忙一阵风似的掠到前院,还不及进院门,就听到鼓乐声震耳欲聋,院外已是人头攒动围了探头翘首看热闹。甬道两旁堆满高高低低的大红贴纸覆的箱奁,更有那大红朱漆的子孙桶,大红绸包裹的菱花镜,绛漆平安凳原本新娘办喜事成亲那日的陪嫁似都搬来眼前。
谢妉儿诧异地四下摸摸看看,忽然噗嗤掩口一笑道“这个十二殿下,这哪里是聘礼,不是喜鸾堂老号的百年好合千金姻缘嫁妆吗这是江南女子的习俗,女孩儿出嫁,要十里红妆,从娘家一路被迎娶去夫家,吹吹打打的,那大红嫁妆要从头望不见尾,延绵十里,才不失体面,不至于被婆家轻看小觑了。这十二殿下怕是搞错了。”
分明就是拿她的婚姻大事当了儿戏,流熏正在气恼,两旁的丫鬟仆人见了大小姐这正主到了,都惊得瞠目结舌,不想流熏还敢在此刻出现,纷纷退去两厢,闪出一条道来。
流熏进了垂花门,从堵挡了门口的嫁妆堆中提了裙裾左挪右迈的总算进去正院,游廊下就见荣寿堂前一把太师椅上,歪个身子懒洋洋的斜着一身红袍的景璨,那大红喜袍分外刺眼,反显得他张白嫩的俊脸更是玉一般的明润,可惜空负了好皮囊,竟然是如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流熏一见他那悠然自得懒洋洋吩咐乐工“吹奏起来都没吃饱饭吗没听说吹箫引凤吗如今你们唢呐号子的吹出个样儿,吹奏得老夫人乐了,点头许了这桩姻缘,爷重重有赏”
流熏火向头顶冒,却强压了怒火,轻轻甩开小姑母揪扯她袖笼示意她稍安勿躁的手,悠悠地上前去,笑盈盈地说“呦,这不是宫里的十二殿下吗这是给祖母来送寿礼啦啧啧,还是十二殿下知书达理,尊师敬道。在谢府才习了几日的字,逢了祖母的寿诞,寿礼都送得比旁的皇子的与众不同。看看,还真喜气呢。”
景璨本是悠然地看戏,忽然一听流熏的声音,惊得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看着流熏一脸诡笑的望着他,不觉一个瑟瑟,提防地问“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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