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一番劫数后,心情略定,苦辣后反有些淡淡的甜蜜,也说不出为何。
他让自己莫信了他,不过是拿她打趣捉弄,自己竟然信以为真,妄自落了这些无辜的泪,受了一场地狱般的煎熬。流熏扶扶凌乱的鬓发,将那字条叠起,不过转念间,她忽觉得不祥,隐隐的,一个念头浮现心头,又摇摇头。“莫信身边人”这身边人是指谁
望族闺秀 第三百零四章 马脚
入夜风寒,疏月一弯朦胧在风晕中,如一缕丝絮萦绕不散,笼罩三省斋旁的跨院。
吱扭扭一声,谢子骏的卧房门轻轻推开,一道黑影闪身而入。
那道影子谨慎地向外望望,将轩门轻轻反掩,蹑手蹑脚来到谢子骏榻前。
清冷的月光透过疏窗洒在子骏清癯的面颊上,更显惨白。整个人仿如玉雕一般冰冷苍白。
一只手轻轻在他面颊上迟疑的抚弄,纤长的食指便搁在谢子骏干涸的薄唇上,迟疑了片刻。
那人轻轻抬起谢子骏的头,轻车熟路般将几粒药丸塞去谢子骏的唇,用一个水葫芦凑去他唇边。只那瞬间,突的一下,黑暗的屋内忽然跳亮一支明烛,惊得那人倏然起身却是躲闪不及。
“姐姐好节省,黑灯瞎火的,还指望省那几个蜡烛钱吗”流熏高擎烛台悠然而至,目光凝视那烛焰跳动的火光,衬托出一张俊脸洒上淡淡的胭脂色。她唇角挂了一丝嘲讽望着惊惶失措的方春旎。
方春旎手捂胸口长出一口气,责怪道,“熏儿,是你,吓死我了”
“姐姐可也吓到熏儿了。窸窸窣窣抹黑前来不点灯,若不是熏儿胆大,自当是闹鬼了。”流熏近前,方春旎自然的将手中的葫芦向袖笼中藏去。
“呀,姐姐喂哥哥吃的是什么莫不是,那白熊丹如此快就寻来了”流熏透出惊喜的凑上前就要去抢她袖笼里的葫芦。
方春旎一把拦住她,见是纸里包不住火,才定定神轻声道,“真是个鬼东西,瞒不过你的眼。别胡闹,难不成我还会害俊表兄么”
“为什么”流熏凝视她的眸光,渐渐沉下面颊认真地问。
“什么”方春旎露出惶惑的神色,窘然一笑反问。但她打量流熏那双锐利bi人锋芒毕露的眸光,不觉垂下头沉吟,“你信我的医术,可府里人多嘴杂,未必能信的。也是怕外祖母不依,才出此下策。春旎想试试这药丸,自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聊胜于无。”方春旎哀婉道,轻轻扶起谢子骏昏沉沉的身子,就继续灌药,坦然说,“熏儿,来帮我一把。”
流熏惨然一笑,点头道,“哦既然不是白熊丹,那定然是比民间那灌尿刮骨的古怪方子更灵的仙丹吧既然如此,莫不如熏儿拿去给太医一验看就知,也免得让姐姐担惊受怕,深夜做贼一般的。”流熏做出一副要出去喊人的样子,被方春旎慌得一把拉住,“熏儿”
“哦姐姐还有什么要叮嘱熏儿的”流熏故作懵懂地问。
方春旎颤抖了唇,她绝顶聪明,但棋逢对手,也无须遮掩。
“我一时没有更好的法子救俊哥,又不忍他日后还遭此荼毒,才出此下策。昨儿还是听丫鬟们嚼舌时说起,大舅母在大舅舅耳边吹风,说是俊表兄如今在外有皇上撑腰,在内有老太爷老祖宗做主,眼里就更没大舅父这个父亲。怕是只为了皇上求情就轻描淡写的责骂几下就饶过了大表兄,日后府里更无人肯听命于大老爷了。于是大舅父就赌气说要让俊表兄好看,以儆效尤,以正谢府家规。”方春旎哀哀道,“你这火爆xg子,若说与你听,不知又生出什么枝节来我赶回来劝俊表兄不要入府来自取其辱,可他偏偏不肯听。奈何”
“所以姐姐不惜拿哥哥的性命来做赌注,让哥哥命在旦夕,让爹爹追悔莫及吗为什么”流熏厉声质问。
“为了让暗地里害俊哥哥的豺狼褪去披着的羊皮和伪善的假面,为了让外祖父能许了俊哥哥分房出府另立门户。”方春旎怅然道。
流熏恍然大悟,不由长叹一口气,“姐姐是想让众人得知哥哥受继母虐待殆死,祖父只得为哥哥在府外另谋生路”前些时候听方春旎提起这计策,她还自当方春旎痴人说梦,如今是她小觑了旎姐姐。
“我是听人说,皇上身边正缺个候补的章京,替军机处起草誊写诏书奏章的,要个字写得好的,才华横溢的。更须尽心尽力昼夜值守在军机处如此的才子,定要在翰林院挑选。许多人跃跃欲试,但皇上开口让外祖父保举一名。我是想”
方春旎揉揉衣襟透出迟疑,她抬眼再看流熏满眼是泪,“其实我本想将大舅母暗吹枕边风陷害俊表兄的事儿伺机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又怕他们反怪春旎多事,于事无补,救不了俊表兄。如何才能让祖父痛下决心许了俊表兄离开谢府我就想起这法子。”
“那两名行刑的家丁是姐姐收买的可哥哥受此羞辱苦不堪言,姐姐竟然拿哥哥的性命玩笑”流熏质问。
“熏儿,你是知道你哥哥的,他迂腐的xg子颇像大舅父,定然不肯轻易离府的。”方春旎焦急分辩道,“那两名家丁是我收买的不假,可这羞辱却是拜大舅父和舅母所赐。至于俊表兄,我岂能忍心拿他性命玩笑给他吃下的是迷魂草,就是昔日麻沸散配了几味西域的烈xg药材,却不会伤身子。吃过后人会额头高热不退,四肢却冰凉,看似热毒之症一般。”
“可哥哥身上的伤”
“那不过是抹了些蓖麻天夏研磨的水儿,看似伤处皮肉莹亮,其实是那不过是障眼法。倒是那两名行刑的家丁,是我买通他们行刑时藤条高举轻落不得伤了大公子皮肉”
流熏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透出几分惊骇,“所以,姐姐竟然将他们事后灭口太可怕了”
方春旎打量她,恰一阵夜风吹开轩窗,输啦啦一声,吓得流熏猛然回头去看。
方春旎惨然呵呵一笑,摇头道,“你便如此想我是那种不择手段的小人那两名家丁,已经拿了钱财,出了京城,隐姓埋名脱了奴籍去谋生了。”
“不是,死了吗”流熏惊骇,不解地问。
“服了药,暂时没了气息,这点小把戏不过是雕虫小技。”方春旎眉目间透出几分得意。
流熏恍悟。
思前想后,春旎胆大妄为,但毕竟还是为了哥哥。
“你是如何察觉的”春旎问。
“姐姐演戏道行不深,求十二殿下来的做作,而且十二殿下刁难流熏姐姐竟然舍弃流熏转身走了,可还是我的旎姐姐”流熏苦笑摇头,“流熏转念一想,此事定有蹊跷。只是姐姐这步棋好高,真是妙不可言。阖府上下都被姐姐玩弄于鼓掌间,流熏都险些被骗。”
望族闺秀 第三百零五章 心异
流熏沉吟片刻幽幽地打量方春旎,不觉哑然失笑,她眉梢微挑,透出几分含酸道,“姐姐果然用心良苦,一心一意都为了哥哥,如此犯险。”
二人目光对峙,方春旎却不由躲闪开流熏的眸光,侧头自嘲的一笑,“不得已而为之。我本是想,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戏总是要收场,只有打了十二皇子盗来灵药个幌子才能让外祖父和满府人深信不疑。”
“一石二鸟,果然高明。继母和封家有口难辩,哥哥一定会心灰意冷答应离开谢府。否则,哥哥不会答应离开谢府分门立户,若是哥哥在谢府房檐下任长辈左右一日,旎姐姐同哥哥的婚事随着哥哥的仕途飞黄,就更是难上加难。除非哥哥既然能忍这么大的羞辱也要回谢府来认祖归宗,心里就坚守着一份对家族的责任。除非,有什么事儿让他一回谢府想起就生不如死,让他颜面扫地无处存身”
方春旎的面色时青时白,窘然一笑掩饰,“熏儿你说些什么,越来越糊涂了。”
流熏凑去哥哥病榻前坐下,轻轻为哥哥擦去唇边的药汁,“姐姐说,听小丫鬟嚼舌说起继母封氏挑唆父亲责打哥哥,可流熏怎么听说,四婶婶昨儿可也似牢sao了哥哥什么话,惹得爹爹勃然大怒,要痛打哥哥。又是谁放的话给四婶婶,如今四婶婶还能对谁言听计从为了哥哥好,怕姐姐心里也另有打算吧这苦肉计可真令人佩服。三国时周公瑾同黄盖试一出苦肉计,那是愿打愿挨,姐姐可是借了哥哥的皮肉和颜面,成全了自己的好事了。”
“熏儿”方春旎气恼地喝一声,她怔怔地凝视流熏,眸光里的愤怒渐渐模糊,化作泪水如断线珍珠滚落,凄然地啜泣,她抿咬了唇道,“是,我是有私心,可你何尝不是为了赌一时之气,为了报仇雪恨,你不惜让你哥哥躺在刀尖上,任人宰割。便是今儿我不火上浇油,谁保你哥哥他就日后在府里安枕无忧难道当年合欢通奸一事也是我设计诬的你哥哥难道当年那本不堪入目的chunng图册也是我放去你哥哥书房可你,你分明知道俊表兄xg子谦和柔顺,你可想过他日后如何在谢府存活封氏舅母奈何你得你,日后只能来拿俊表兄扎筏子寻仇。便是那官儿,我看他都不必去做的,爬得高,死得快,封家和怡贵妃岂能容了他谁还能保他反不如做个五湖散人,还留条性命清白。”
流熏满腔气恼,才要开口,却不想再去驳斥她。春旎不过是个小女子,那个年纪,毕竟有些小心思,而她却是重生一世。春旎姐姐是真心对哥哥好,这是无从质疑的。如今,她在府里的最大盟友就是春旎姐姐这医仙,若是她们在内讧,怕是日后复仇的大计更是渺茫。
二人沉默片刻,流熏问“你待如何收场”
“十二殿下定会不辱使命,春旎会看相,十二殿下绝非凡人。那一枚药丸对他来说举手之劳。只不过,我也不想暴殄天物,伺机归还了就是。明儿一早,表兄服药醒来,府里上下定然喜出望外,更无人去追究此事。表兄有今日之辱,定然心灰意冷,熏儿,还要你设法去点给祖父,那军机亟需一行走的章京的事儿”
流熏此刻心里百感交集,不知是她糊涂,还是旎姐姐太过决绝。
昔日那纤柔温驯的旎姐姐,难道是自己太不懂她
流熏起身道,“那哥哥就拜托姐姐了,流熏去看看十二殿下是否回府了。”
流熏离去,却不想回房,就在三省斋外的竹林徘徊。沙沙的竹叶声,婆娑的疏影,她踩了一地清冷的月色,徘徊月下。不知为何,她却记起了远方的他。若是珏表兄此刻在府里,是否会为她指条明路是否会替他救哥哥呢
她不由从怀里摸出那精致的小盒,打开来看她这些日子不舍离身的那对儿红豆小人,也不知他人在边关何方,也不知是否同来望一弯弦月更不知他能否早日归来。
嘚嘚嘚嘚一阵脚步声,透出些凌乱,大夜里有人来流熏一惊,循声望去,见一个身影疾步向三省斋去。
“站住”流熏断喝一声,那小厮疾步要跑。
“笑儿,哪里去”流熏气恼的一声喝,那人立住脚,徐徐的回身,堆砌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挪步凑来,“是大小姐呀,怎么,还没安歇”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流熏沉脸问,“见了我还跑”
笑儿搔搔头,跺脚叹气,“怎么怪奴才呢,都怪世子爷”
“世子,他,他如何了”流熏惊问。
笑儿眨眨眼,透出几分为难,“才大夜里世子爷托人来捎十万火急的信儿,说他犯了个事儿,忘记了一紧要的公函夹在三省斋书房的一本书册里,怕王爷责罚,吩咐奴才立刻去办,取了送去热河营。奴才怕惊动了谢府上下,这才偷偷入夜潜入,谁想,还是被大姑娘你撞见了。求姑娘手下开恩,郡主千岁,大慈大悲,就替奴才遮掩一二吧,奴才受责是小,世子爷若被王爷怪罪,那可是九死一生呢。”笑儿故弄玄虚一脸认真。流熏被他那副滑稽的模样惹得气笑不得,只得问一句,“可还有什么消息”
“消息”笑儿挠挠头道,“没了,暂且没了。啊,奴才这记xg”笑儿抽打自己的脸颊跺脚道,“世子爷有个物事要转交给大小姐,可是大夜里的,奴才没随身带来,改明日吧。”
“什么东西”流熏心头一阵欢喜,又含了几分羞涩问,“可看到了”
笑儿摇摇头,“封得严实,奴才不敢拆呀,明儿一早就送来。”
“走,我陪你去寻了东西。”流熏自告奋勇要引笑儿去三省斋,笑儿慌得摇头道,“大小姐,请回吧,人多眼杂,不如笑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
说罢一笑溜走。
这鬼东西流熏暗骂,心头的怒意顿然散得无影无踪,反透出几分舒坦。
她转身回房,急忙去取案头早已准备的一对儿双鱼结子,想交给笑儿转呈景珏,睹物思人,她心头一阵惬意。急急匆匆的取了东西转去三省斋寻笑儿,丫鬟丹姝却不放心执意要跟随她同去。
望族闺秀 第三百零六章 魅影
因怕被人撞见,主仆二人小心轻步,只提一只绛纱灯趁了晦暗不明的灯影一路向前。
“阿嚏”丹姝掩口打个喷嚏,揉揉鼻子跺跺脚感叹,“还真冷呢,小姐定然不觉得,那心里燃着一团火呢。”说罢咯咯的笑起来。
流熏羞恼的要伸手去搔她的痒,却又忽然长嘘一声,四下看看,主仆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小姐,世子爷怕赵王爷怕得像避猫的鼠儿一般,不知日后娶了媳妇,是否也如此惧内呢”丹姝取笑着。
“啐赵王姑爹昔日也惧怕皇上这如父的兄长如避猫鼠一般,也不见他惧内,反是大姑母处处要依从赵王姑爹呢。赵王姑爹还逊了大姑母几岁。”流熏佯怒着冷个脸认真道。丹姝非但不惧,反更是笑了,勾个手指刮脸臊她,“羞羞,这就替小女婿处处说话了。”说罢转身就跑,那手里挑的绛纱灯一晃就没了影,留去流熏脚下一片黑暗。
“哎呀,你个烂舌根的小蹄子”流熏气恼的去追她,才追出两步,忽然丹姝惊叫一声,“啊”那绛纱灯噗的一声坠地撩起好大一团火,吓得流熏也愣在那里。
“是谁”一个声音厉声质问,“深更半夜,不知府里的规矩吗丹姝怎么是你”
“旎姑娘,旎姑娘万福,丹姝是陪”
“熏儿,”方春旎满脸惊讶的提高了手中的绣球灯照照前面的来人,那刺眼的光反晃得流熏一阵目眩。
“旎姐姐,你如何来了”流熏问。
春旎更是诧异,“莫不是疯傻了不是你吩咐婆子邀我去碧照阁有要紧事儿相商吗”
“婆子”流熏更是纳罕,摇摇头道,“我几时寻过姐姐”
“那你这是去哪里”方春旎谨慎地问。
流熏面色微赤,迟疑片刻道,“去三省斋看望哥哥呀。”
陡然间,流熏心头一颤,调虎离山她暗呼一声,“不妙速去三省斋”
流熏提个裙襟拔脚就跑,也不顾了身后的二人,更是顶了惨淡的月色一路疾奔。
流熏不顾一切的闯进哥哥的小院,惊起了守夜的婆子和小厮,一个个闻声急急的奔出。
阔步进了谢子骏的卧房,沈孤桐却一副憔悴的模样揉了困倦的眼走来,“师妹,大夜里的,这是怎么了”
“你,沈师兄,如何在这里”流熏冷冷的问,心头一急,忙奔去了谢子骏身边去查看,方春旎早已迫不及待的奔去床边,为谢子骏搭脉。
“我来陪陪子骏师弟,前半夜在应付师父交代的文章,才忙妥就赶来,想陪子骏半夜。”沈孤桐打个哈欠,困顿的模样,仿佛是流熏姐妹扰了他清梦。
流熏一颗砰砰狂悸的心仍无法平静,她凝视沈孤桐,沈孤桐的强自镇静,但眸底里掩饰不住一抹张惶。
“怎么,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沈公子到了,你们睡得如死狗浑然不知,连端茶递水都懒了去”流熏训斥着,仆人们垂头喏喏称是。
流熏再看方春旎,方春旎长松一口气对她点点头,莫不是她错怪了沈孤桐可是,此事蹊跷。
沈孤桐一笑,唇角一歪,透出几分邪魅,“师妹同子骏真是手足情深。那,师妹若照顾俊师弟,孤桐告退了。”沈孤桐翩然而去,襟带飘飘在夜色里离去。
方春旎打发左右退下,才摊开手心递给流熏一枚琥珀色的如绿豆大小的药粒。
“什么”流熏问。
“五彩蛛涎毒。”方春旎的手在颤抖,“熏儿,亏得你机警,若是晚一步”
流熏惊得樱唇微颤,她望着方春旎白皙的手掌心捧的那枚毒药,心有余悸,方春旎眸光里满是痛心,哽咽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府这潭水有多深,春旎无法预料,只是不忍俊表兄日日活在如此的刀口浪尖里。”
流熏伸手来拿这枚要,方春旎撤手道,“莫碰,有剧毒,服用此药之人,三日后毒性才会发作,周身溃烂而亡。这药,是滇南民间的邪药。我在俊表兄枕边拾得,怕是你急匆匆闯来,沈孤桐不及下手,慌乱间掉落的。熏儿,咱们不妨放回原处,他一定回来寻了灭迹。”方春旎提醒,小心的放了那丹药回枕边,又去院内吩咐婆子寻些女儿红酒来给她浸手除毒。
方春旎离去,流熏只觉得暗处无数冷飕飕的刀剑偷偷指向她,不知何时就向她射来。
坐在哥哥榻边心神不宁,她不禁后悔自己对旎姐姐太过苛责。春旎医术高明,若非她在哥哥身边处处保护,不知哥哥还要遭遇什么不测她一心只有哥哥,所以不忍哥哥受尽煎熬颠簸,宁可守了哥哥过清淡平安的岁月。谢府,果然值得她兄妹付出如此之多吗流熏惆怅不已,打量着哥哥沉睡时清俊的面颊兀自怔神,就听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师妹,不歇息去吗”沈孤桐问,“我才来时,见方师妹回房去了。”
流熏惊得敛了神,抬头打量沈孤桐,一笑自嘲道,“怕哥哥醒来不见个亲人,害怕。就在这儿打个盹儿罢了。”
“才过来时,门口落了一只小豆贴阿福,看来有趣,似乎见方师妹把弄过,可是她不小心落的女孩子的随身之物,孤桐又不便去捡拾。”沈孤桐提醒说。
豆人流熏一惊,可不是旎姐姐走得急,从怀里落下东西。她起身就要出门,忽然忌惮沈孤桐不能独自在哥哥房里,就对外面喊,“来人”
沈孤桐道,“我的一本书忘记拿了,师妹不必麻烦,不如,我去让婆子们拾起来给方姑娘送去就是。”
说罢一揖告退。
流熏心想,莫不是被旎姐姐料对了沈孤桐心头有鬼见沈孤桐走远,她坐回哥哥榻边,忽然眼前一惊,仔细翻了枕头去看,那放在哥哥枕边的一枚琥珀色药丸不见了。不过转眼的功夫,那药丸那寒意从后背渗入,丝丝透骨,直扎去心头。沈孤桐果然手段了得,不动声色就取走了那赃证。若是她晚来一步,怕是哥哥就要死于非命。
望族闺秀 第三百零七章 引蛇出洞1
是她大意了,哥哥金榜夺魁高中榜首,抢了沈孤桐的风光。在谢府,有谢子骏这嫡子长孙,如何也没有他沈孤桐一外客的身份地位;如今,就是十公主也对谢子骏有意,若没了谢子骏,进,他可以攀龙附凤的做上驸马,飞黄腾达;退,他至少可以在谢府门庭冷落时入赘谢府当个长孙女婿,谢府娇客,日后前途无量。更何况,若是谢子骏一死,封氏一族难逃干系,谢阁老岂能忍心让他这谢府得意门徒去娶封氏的女儿那残花败柳的谢展颜
流熏一阵阵冷笑,千百次的交锋,劫后余生,痛定思痛,她不能再姑息养奸的手软。
“旎姑娘可在房里”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
流熏起身,见是公孙嬷嬷进来,忙笑盈盈的迎上去道,“嬷嬷如何来了旎姐姐回房去了。”
“老太太不放心大公子的病,一夜未合眼,打发老奴来看看,顺便向旎姑娘讨一贴药膏。老太太的脖颈大椎穴入了寒气,怕是要着凉。”公孙嬷嬷来到谢子骏榻边看看,轻声说,“老太太说,明儿一早,她就入宫去求太后赐药,天大的罪过老太太一人担了,只要能救俊哥儿一命。”公孙嬷嬷话音惨然。
流熏知道公孙嬷嬷自幼随了老祖宗,对老祖宗是忠心耿耿,最受信任。
流熏寻思片刻宽解道,“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幼时算命的都说哥哥是大富大贵长命之相。”她忽然想起一装事儿问,“嬷嬷,听说老祖宗房里缺一名丫鬟伺候鸟儿的,可是物色到人选”
公孙嬷嬷似觉有些诧异,笑了问,“大小姐如何提起此事了老祖宗房里伺候鸟儿的丫鬟環儿上个月配人了,正有个缺儿,大太太还荐了两名丫鬟,可老祖宗不是嫌弃太过毛躁,就是嫌弃同那鸟儿无缘。至今不定呢。怎么,大小姐有人要荐”
流熏淡然一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嬷嬷看四婶婶房里的如意可还稳妥那丫头伶俐手脚也麻利,干干净净的,倒是可人。”
公孙嬷嬷想想,似记起来说,“就是那日,道出大公子伤势的那个,她父亲昔日在刑部大牢断了腿的丫头”
流熏点点头说,“是她是她,嬷嬷看可还要得”
“人倒是机灵,模样也似是个多福的,就是可是四太太要打发她的”公孙嬷嬷犯了迟疑。若是好人,四夫人的xg子,还不留在了自己房里
流熏看看四下无人轻声道“四婶婶尚且不知呢,是沈师兄托流熏代为周旋的。这如意昔日是沈师兄荐来府里的,说是一个同年的族亲。入谢府之初,只有四婶婶房里的缺儿还体面入眼,流熏就替她谋了。可是四婶婶的xg子,嬷嬷是深知的,昨儿沈师兄又托我代为周旋,听闻老夫人房里的缺儿是大好的,不知嬷嬷是否能帮照拂”
公孙嬷嬷恍悟道,“原来是沈公子的旧相识呀难怪”
次日清晨,府里一片欢腾,丫鬟们叽叽喳喳追逐着跑去老夫人房里报喜“老祖宗,老祖宗,大喜事,大公子醒来了,烧也褪了,整个人精神呢。”
老夫人闻听惊喜不已,拄着拐杖就向前奔,一不留神一个踉跄,慌得丫鬟婆子们连忙去搀扶,七手八脚的直搀去谢子骏房里。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