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帝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妖妖
若不是她闪得快,抓住的就该是她的喉咙了。
“您一定没有想到温家还有人活着吧”温苏心看着他,巧笑嫣然,“上苍也觉得你们公冶皇家做得太过分了,所以才留了我。”
嘉宁帝的力气竟然出奇得大,抓得温苏心生疼,但她还是笑得云淡风轻。
“虽然您看不到了,但是,终有一日,公冶皇家的男人要付出血的代价只是多可惜,您看不到您的子孙互相残杀,您也看不到什么叫红颜祸水了”
嘉宁帝握着温苏心手腕的手一抖,身子一倾,便猝然呕出一口鲜血。那温热的鲜血就溅在温苏心手上,然后嘉宁帝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温苏心缓缓站了起来,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然后将帕子往炉子里一搁,就烧着了,顷刻化为灰烬。
“来人去请王爷回来”温苏心只拔高了声音冷冷地命令道。
“遵懿旨”门外内侍应道。
公冶翊哲本就只是气得出门站在外面廊下,内侍很快就将他请了回来。
嘉宁帝胸襟前溅落密密麻麻点点滴滴的血痕,目光死死盯着温苏心。只那血红看得公冶翊哲心惊,他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父皇”公冶翊哲上前去跪在床榻,再次握住了嘉宁帝的手,“父皇请您不要走父皇儿臣儿臣”
公冶翊哲嘴唇紧抿,望着嘉宁帝的视线模糊一片,一只手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温苏心退开一步,站在公冶翊哲身后。但嘉宁帝却是一眼都没有看他悲痛的儿子,他的视线越过公冶翊哲的肩膀,看向了她,那目光狠毒而憎恨。
只是,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再恨也是枉然了。只见他那被公冶翊哲握在双掌之间的手,仓促地落了下去,寂寂垂落在床畔。
嘉宁帝断了气息,却死不瞑目地盯着温苏心。
大殷的太上皇,驾崩了
“父皇”公冶翊哲低低喊了一声,声音沉痛。
这一刻,温苏心觉得痛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思懿太子死了,嘉宁帝也死了,而温家的仇,却尚未触及冰山一角。
公冶翊哲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那生命已经消逝的掌心,整个人都不住的颤抖着,像受了致命的伤的动物一样,有大滴大滴透明液体从那干枯的手指间涌出。
温苏心想,公冶翊哲哭了,原来,他也会哭
窗外宫阙万千,白云游走,梅花开得甚好,绚丽了一个又一个枝头。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在轻轻鸣唱着悦耳的歌谣,春风轻轻吹来,将花丛分拂开。
这样美好的春日,温苏心看着至死都盯着她的嘉宁帝,不知道是温苏心看差了,还是因为心虚,只觉得他嘴角却有一点诡异的笑意。
温苏心摸了摸自己刚被嘉宁帝抓过的手腕上的一圈殷红,只觉得一阵冷寒爬上后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老谋深算的老人似乎已经预见了更远的悲伤的未来。
可是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这个世界,是属于活着的人的。
跪在床榻畔的男子依旧还是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只是他不惯于让人知道他的脆弱,只是埋首颤曳。
温苏心双手拢进宽大的红色衣袖中,安静地站在公冶翊哲身后,“太上皇已经驾崩了,王爷请节哀”
公冶翊哲闻言才抬起头,眼睛通红。
温苏心在他身侧优雅地蹲下,“王爷,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因为,我们的仇人还好好活着,是不是”
“是,要好好活下去”公冶翊哲冷漠地道。
温苏心俯身过去,轻轻抱住了公冶翊哲,“现在不是十四年前,至少现在是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王爷你不是一个人。”
公冶翊哲抬手环住温苏心,再用力收紧,他嘴角却是上扬车扯出笑意,“温苏心,不要用真情这种东西来感动本王你要知道,若是感动了本王,你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当你驯服了一个人,就要对他负责,否则必然会有一出悲剧的。
“我都是王爷的人了,只要王爷不不离,我便不弃。我们是同类,就互相依存,选择彼此作为归宿,这是我们说好的。”温苏心笑着温柔地道。
凰帝赋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直在您身边
“嗯,我们说好了的。”公冶翊哲将头埋在温苏心的肩窝里,言辞淡漠似漫不经心道“若有虚假,便让说假话的人落入地狱吧,永世不得超生。”
温苏心笑容有一瞬间的凝结,然后轻声答道“好。”
两个人抱住,他那样大的力气,像是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一样。
他这个样子,让温苏心想起受了伤的猛兽,只安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但被撕开的庞大伤口鲜血不断流出。
两个人抱在一起,温苏心腾出一只手,为嘉宁帝轻轻合上了眼,也合上了一代帝王的所有不甘和怨恨。
即使思懿太子和嘉宁帝都死了,但属于温家的真相,她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属于温家的公道,她也是要讨回来的。
这一日,公冶烨胤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他的皇爷爷冰凉的尸体,还有跪在一旁的公冶翊哲,以及默默垂泪的温苏心。
而温苏心抬眸,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年一身冕服高贵而威严,他面前的冕旒剧烈地摇摇晃晃,只垂在两侧的一双手却是紧紧握成拳头。
即使看不到他的颜容,但温苏心却觉得那冕旒后的龙颜,必然是面色苍白,浓眉紧拧,一双浓若点漆的眸一定是森冷的,他的目光穿越冕旒落在床榻上。
少年的影子投落在地上,拉得那样冗长。
魏公公跟在他身后,看到僵硬的嘉宁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个侍奉嘉宁帝多年的老人,顷刻间老泪纵横,“太上皇”
相对于公冶翊哲的痛苦,公冶烨胤似乎安静了许多。
因为他是皇帝,他第一时间顾虑到的是他的帝位。这个庇护他的人走了,从今往后,都要他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
公冶烨胤回宫后,召见了慕淇君、左相、林太尉等人,而后立时下令京师戒严。再昭告天下太上皇驾崩,传太上皇遗诏诸王不得回京奔丧。
所谓遗诏,当然是假的。但这个时候,诸王是定然不合宜回京的。淮王、越王等人手握重权,一旦回京,恐有兵变。
在林太尉和慕淇君等人的镇压下,诸王倒是没敢在这个时候有什么。
这天晚上,乾明宫里灯火通明,少年帝王自然是一夜无眠。短短两年间,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爷爷,偌大的天下,就要靠他自己一个人撑着了。
太上皇驾崩,按例撤下了素日用的红烛,殿角四处的烛台都换上了粗重的白烛。烛泪顺着烛身垂累而下,堆砌如雪。
立在窗前的帝王一身孝服雪白,少年俊朗的容颜在清冷的灯火下,显得十分冷冽。
温苏心轻轻跪在公冶烨胤面前,“陛下,请您节哀”
“皇爷爷,有没有说什么”公冶烨胤淡漠地问道,目光依旧落在窗外。
“皇爷爷早些时候开始就不能说什么,所以,什么也没说。”温苏心恭顺地回话,只说着又缓缓抬头仰望着公冶烨胤,“但我能看得出来,他老人家想见您,只是太过突然了,皇爷爷也知道是没可能了。”
公冶烨胤转眸看温苏心,女子一身白衣益发俏丽,如雪山上的神女一般清灵而绝美,比之从前更加多了女子的妩媚神韵,他轻轻道“是啊,太过突然了”
温苏心有些潮湿的眼眸泛着水光,她的眼眸就显得十分墨黑剔透,像美丽的墨玉一般,“您,是不是很伤心”
“你觉得呢”公冶烨胤漠然反问。
“我觉得您是伤心的,”温苏心低下了头,雪白如青葱一般的手交叠搁在白色的裙裾上,“但,您很坚强,您比从前坚强了很多。”
比之思懿太子薨亡,嘉宁帝的驾崩,公冶烨胤冷静了很多。
公冶烨胤看着低垂着头的女子,只看到她一片皓白的玉颈,和累累青丝上别着的白绢花,“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似乎陪在朕身边的人都是你。”
温苏心点了点头,“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我总是会陪在您身边的。”
公冶烨胤也蹲了下来,他用力握住温苏心双肩,使得温苏心抬头和他视线平视,他目光湛然,“朕可以相信这个总是,是指一辈子吗”
有些问题,不管真实是怎样,但答案只有一个。
“是,只要皇上不放开我,我就一辈子都陪在您身边。”温苏心定定地回答道。
公冶烨胤环手抱住了温苏心,两个人脸颊相贴,他低低地道“轻蓝,还好你一直都在”
温苏心能感觉到他的脸颊火热,而她的脸颊一片冰冷,素来她的体质就如此。进宫后,益发明显了,许是这后宫太沉寂了。
而相拥的两个人,公冶烨胤看不到温苏心嘴角勾起的不带半点笑意的弧度,“陛下,我会一直一直都在的只要您不放手,我就一直都在”
你看,越是没有真心的地方,越是有人渴望真心。
这世上,谁不渴望被真心对待呢
只是温苏心的真心早早就被毁灭了,她给不了任何人真心的。公冶家灭了温家满门的时候,温苏心的心就再也不知道何为真心了,她的人生存在的意义都是为了寻找温家的真相了。
这一夜伺候公冶烨胤就寝,温苏心放下纱帐的时候,公冶烨胤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温苏心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应道“好”
于是温苏心让人又抱来一床被子,在公冶烨胤身边和衣而卧。
公冶烨胤的呼吸一直都很匀称,甚至一宿都没翻身。温苏心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但这一夜,她必然是睡不好了。
温苏心想,一个人长大了表现悲痛的方式就会沉稳很多吧,不会再嚎啕大哭,不会再歇斯底里,但痛苦在心里却更加庞大。
而她一直陪在公冶翊哲和公冶烨胤身边,几分真几分假,她从不问自己的真心。
只觉得陪伴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因为陪伴,能让两个人互相依赖互相信任,因为陪伴,能让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胜过亲人。而困境里的陪伴,让人如此容易掏心掏肺。
凰帝赋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连理是当日愿
又是忙碌的时节,直到这年三月底,嘉宁帝出殡,葬在皇陵。太上皇浩大的丧事后,是大殷为期三年的国丧。
自此,皇权算是彻底移交到公冶烨胤手中。随之而来的,就是要削弱诸王兵权。
这是前面朝堂的事,后宫里,人们唯一能看到的只是皇后娘娘荣辱不惊。不论是从前一无所有,还是现在母仪天下,她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宽容待人,贤淑温顺。
阳春三月,又是一年春好,牡丹花开了整个皇宫的芳菲,美得倾国倾城。宫里素来多奇花异草,但牡丹力压群芳成就了王花之王的地位,雍容的美绝非寻常。
只是在这样的时节,在御花园里乍然遇见慕淇君,却是温苏心没有料到的。
绚丽斑斓的牡丹花朵朵雍容,盛大的盛放比美轮美奂的帝都还要奢华。千百年来,帝城皇宫的牡丹就这样绚烂了一年又一年。
慕淇君就那样随意地站在万花之王丛中,绚丽的牡丹都褪了彩色,唯只他一人风华绝代,如神姿高彻的神祇,万花之王也只是权作了一个浅淡的陪衬。
见到凤驾,慕淇君欠身对温苏心行礼,他垂下的双袖微微迎风飘动,雅然动人,“参见皇后娘娘”
这是温苏心成为皇后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见面,他的话一字一字都如一支支利箭射中她的心,痛得温苏心不能呼吸。
你看,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这么漫长而刻骨的事情。即使她一万次说要放下他,也会一万零一次为他感到痛苦。
“奥君侯免礼。”温苏心努力维持着微笑。
有些痛不能说,有些人不能见。一见就是伤筋动骨的痛苦,无处安身。可为什么看见他这样痛苦,她却还是甘之如饴呢
这大抵就是爱一个吧。
只是她和公子啊,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所以温苏心颌首下笑了下,便准备走了。
“娘娘”慕淇君犹豫着唤了一声。
温苏心微微偏头回首,看到慕淇君正直视着她,他一双清潭般的眼眸波光流转,显然是有话要对她说。所以,温苏心便挥手示意身后的宫人退下。
两个人走到一边的亭子里,四周视野辽阔,只有一个亭子矗立在湖面上。这样的地方不怕有人偷听,实然是说话的好地方了。
“不知道侯爷想要同本宫说什么呢”温苏心淡淡开口。
“恕淇冒昧直言,”慕淇君端然负手而立,男子像清挺的玉竹一般,他负在背后的手握成拳,“娘娘是不是同摄政王达成了什么交易”
温苏心眼底有几分笑意,盈盈目光淡淡落在湖面上,看着阳光下闪烁的波光,“侯爷号称算无遗策,侯爷觉得呢”
慕淇君沉吟了下,背后的手越发握紧了,“如果淇说,请娘娘不要同摄政王有太深的往来,娘娘可会听谏”
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的,温苏心想即便这个人是慕淇君,是不是也不能例外呢
“侯爷知道的,你要的,我能给的,我总是会给你的,”温苏心笑容凄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啊,可是这一次不行,太晚了。”
温苏心不想去猜为什么慕淇君这么问,因为,你喜欢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他的心思的。于是她抬步,便准备要走了。
只是她才将将迈出第一步,便听得慕淇君轻声念道“苏苏”
温苏心惊愕地抬眸,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错愕,怔怔地看着慕淇君。
春风拂来,吹得女子的衣袂轻轻飞扬,披帛随风翻飞如浪,她却如玉人一般怔怔的。良久,温苏心才艰难地开口,“奥君侯”
“从前你哥哥是这样唤你的吧”慕淇君静静地看着温苏心,他清润的眼一片静宁,“淇记得他提到你的时候总是这般唤你的。”
温苏心悻悻一笑,强自镇定,“本宫不知道侯爷是什么意思。”
慕淇君抬手平摊在温苏心面前,他修长手指上有一块玉佩,玉佩下的流苏正迎风飘荡,那双手却比手里绝好的玉还要好看。
玉佩雕刻的是两朵牡丹花,雕刻鬼斧神工自是不必说了,重点是那是很珍贵很罕见的古玉。这样的稀世珍品,但凡是懂玉的行家看过一眼就绝然不会忘记。
“这样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吧”慕淇君轻轻问道。
温苏心凝视良久,才颤曳地抬手将玉佩拿了过来,手轻轻抚摸着玉佩。
可以看得出右边和左边的两朵牡丹花是不一样的,除了雕刻得不一样,更不一样的是右边的色泽更为光洁圆润,明显光泽xg更好。
她手轻轻一掰,那两朵牡丹花就一分为二。
这么看着,左右不同就看得更加明显了。左边的显然是被束之高阁不怎么把玩,右边的经常带在身边才更有光泽,更有灵性。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东西”温苏心声音都发抖了。
当年温苏心也有这样一块玉佩,说是玉能养人,她自小就带在身上的。只是这样的绝世好玉,却可惜貌似被一分为二了,她只得了右边的。
温润初曾经打趣,说大抵另一半在有缘人手里,或能成就一段良缘。
慕淇君慢慢道“这块玉叫做连理枝,前朝一位大师的巅峰之作,素来被作为定情之物,传说男女各执一半,能成就美满姻缘。”
“这一半是我的,我自小就带着,可为什么会在你这”温苏心将右边的牡丹握在掌心,将左边地递到慕淇君面前,她目光咄咄bi人地看着他,“还有,这一半是谁的”
慕淇君接过那一半的玉佩,“家母病逝前将玉佩交给淇,告诉淇早年与闺中好友指腹为婚,为淇定下了一桩婚事,另一半玉佩就在那位姑娘手上。换言之,温家和慕家是有婚约的。”
一刹那只觉得平地惊雷,温苏心悲呛地连连后退了三步,扶着亭柱才站稳了。
良久后,温苏心才抬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淇君,目光湛然,“为什么我从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真有这件事,我娘没道理瞒着我”
凰帝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旧时有过婚约
慕淇君微微摇了下头,便是这样轻微的动作,也有青竹迎微风轻曳的清雅之态,“此事家母亦是不曾多言,淇也不清楚,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你我确有婚约。”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温苏心是吗”温苏心凉薄的声音似秋冬霜雪,她唇边勉力勾出的笑淡得近乎没有,“在瑞孙府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温苏心是吗”
“温家变故前,令兄拿着这玉佩找淇,”慕淇君微微笑着,手轻轻揩着玉佩,“说是奉母命告知淇,温家恐有变故,是以婚约作罢。但请淇看在两家故交的份上,无论什么情况下务必保你性命安然无恙。”
何以温家出事的时候,温苏心对温家的事这样关注,慕淇君不多问一个字,何以他虽然不喜欢她半分却时时关照她,皆是因为他一早便知晓她是温苏心。
温苏心立时语声冷厉地问道“那我哥有没有说,我们家为何将我换作瑞孙轻蓝我们温家灭门究竟是何缘由我们”
他看着她的目光悯若春水,截断了她的话,“令兄未曾告诉淇任何事情,只说不愿连累慕家。告知淇瑞孙轻蓝便是你,只求能保你一人安然无恙,留温家最后的血脉。”
“你觉得我会信吗”温苏心冷冷地反问。
慕淇君轻叹一声若飞絮,轻轻背起袖子,“你千方百计入宫,为的不就是查温家的真相吗若是淇知晓,又怎会不一早就告诉你”
原来,温家费尽一切,不过是想留最后一点血脉。
一个家族满门覆灭,送她逃出生天,只因温家一早就知道这灭门之祸。偷梁换柱,相府千金转眼成太史令二女,不过想要保住温家的一点骨血。
“我们温家的事,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慕淇君眸里是一片磊落,那是君子之明净,是清水之纯澈,“令尊和令兄连你都未告知分毫,又怎会告诉淇呢显然,令尊有意将一切尘封,不叫任何人再知晓。想必,也是不想你去追查的。”
“查还是不查是我的事,可是,”温苏心悲凉地笑了下,目光直直迫视着他,她的却手死死扣着那玉佩,“两年前你不说你我婚约之事,你现在同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佳期已过,良缘已误,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你最近似乎同摄政王走得挺近,旁的人,不管你得罪了谁,淇自问都能应付自如,但,”慕淇君眸光微颤,“摄政王此人,淇亦看不透。此人太过危险,请你不要同他再有往来。”
多时累积的委屈,叫温苏心心一酸,便愤然冲口而出,“你既然不愿娶我,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既然不娶我,我做什么,又同你何干我的事,你为什么还要管”
言毕,喉间酸痛不止,怕会哭出来,温苏心便袖子一拂,便要离去。
只是慕淇君却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迫使温苏心回眸看他。温苏心偏头,只看到他唇角一点苦涩的笑意,涩涩若垂垂柳荫下盈盈清波上的枯黄浮叶。
他一字一字清晰地道“从来,都是你不愿意嫁,而非淇不愿意娶。”
温苏心一愣。
“两年前若淇请你不要入宫,嫁淇为妻,你可会愿若淇请你不要查温家真相,放下仇恨,你可会愿若淇请你放下过往,将错就错当一辈子的瑞孙轻蓝,你可会愿”
“我”温苏心一时语塞,只觉得喉间涩痛难当,言语无法成句。她便只能痛苦地别开了脸,不敢再同慕淇君对视。
慕淇君放开了温苏心,径自缓缓自答道“你不愿意的,淇知晓的,你不愿”
温苏心脚下一软,无力地后退了一步。
是啊,她不愿的。
试问,谁能在灭门的深仇大恨后,忘却一切幸福地活着呢谁能被换一张脸就当自己是另一个人活下去呢
“淇深知你的xg子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总是要让你去试了,你才会明白一切远比你想的要复杂。”慕淇君正色地望着她,言语诚恳,“两年了,温家的事你又查出什么来了呢”
温苏心低垂着头默然无语,是,她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慕淇君劝道“所以,不要再管从前的事了,就如令尊所期望的,做瑞孙轻蓝,嫁淇为妻,这样可好”
温苏心缓缓抬头,看到他温柔的笑。
那笑,像是高不可攀的神祇破天荒的屈尊一顾,一顾那爱慕他爱到卑微的女子。遥不可及的神露出垂青的笑来,如此珍贵,如此叫人受宠若惊。
他眼里的温柔若三月春风,美好胜过繁星绚烂,让人看一眼就陶醉不已。离得近,温苏心甚至能在慕淇君明润的眼眸中看到她自己,他清湛的目光一望到底,是如此让人安心的。
公子啊,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公子啊,风华绝代的公子,算无遗策的公子,那么多人仰慕的公子,他就站在她面前,殷殷望着她,问她愿不愿意嫁他为妻。
幸福似乎唾手可得,上天似乎是这样眷顾她的,她爱慕的公子,想要娶她为妻,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事,竟然成了现实。
但,上天从来都只是待她残忍,从不曾对她有半分眷顾。
温苏心闭了闭目,怆然道“侯爷,太晚了。”
是啊,太晚了
她早已泥足深陷,哪里是还能抽身的呢
“即使你现在是大殷的皇后,淇自有办法”慕淇君明白她的困境,他是无所不能的奥君公子,他自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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