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帝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妖妖
魏公公深深叩拜在地,老泪纵横,匍匐着靠近了云太后。
他心一横,冲口而出,“太后孝康仁皇帝便是您的儿子当年先帝将您的孩子和李太后的儿子换了李太后杀死的是她自己的儿子”
“你说什么”云太后顷刻间脸色青白如鬼,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孝康仁皇帝是您的儿子,思顺帝是你的孙子当年您回宫的那一天,便是思顺帝中毒而亡的那一日啊太后您要为他们做主啊”
云太后脚步踉跄,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风中要倒下的芦苇。
公冶翊哲立时膝行几步伸手去扶她,他的手拖住了她的手,紧张地喊道“母后”
云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看着这个君临天下的帝君,她看着他,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进去,目光空洞得可怕,“这是真的吗”
“母后”
云太后身子在发颤,抖得厉害。
公冶翊哲一双浓若点漆的眼眸幽深得像是雨后的黑曜石,“母后”
“公冶翊哲”云太后凄然笑了,“所以你为了一个女人,由着她杀了你皇兄你还为她杀了你侄子公冶翊哲,你杀了哀家的孙子”
云太后一下子大力拂开公冶翊哲的手,再扬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魏公公慌忙扑上前去,替公冶翊哲挡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宫殿。
魏公公含泪看着云太后,“太后皇上也是被妖女所惑是这个妖女将奴才软禁了皇上不知道真相,他不知道思顺帝是您的孙子啊太后该死的人是这个妖女啊”
云太后冷冷一笑,“她是该死你也该死”
“是奴才该死奴才瞒着皇上才酿成大错要杀要刮奴才都认了只求太后做主杀了这妖女当年思顺帝知晓真相却不愿意告诉皇上,就为了试探这个妖女的心意,结果让皇上错杀了思顺帝”
“那孩子,便这样喜欢她吗”云太后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太后,如今皇上为了她不惜隐瞒真相,甚至让她生下殿下,就是为了到事发这日,让您不得不看在殿下的份上放过这个妖女啊皇上被她迷惑了,如此糊涂,终有一天会为了她断送了大殷的天下的啊”
云太后悲切地看着公冶翊哲,“哀家看着你和这样互相折磨,还劝着你们要好好的,你却总也不说。哀家现在明白了,你这样折磨她,不过是折磨给哀家看的,你就是要让哀家看到她痛苦,也看到你痛苦,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哀家就不忍心,就会原谅你们了”
“是”公冶翊哲痛苦地道,“儿臣不能没有她,但儿臣也知道您是不会原谅她的所以这些年,儿臣故意伤害她,算是对她的惩罚母后,您也看到了这些年我们都过得很痛苦”
“好你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啊”云太后潸然泪下。
“母后”公冶翊哲沉痛的声音响起。
温苏心看着那三人,却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也没有觉得痛快。她温苏心这一生经历的悲伤如此多,又岂是这样的悲伤所能比拟的。
公冶翊哲以为他能为所欲为地操控她的一生吗这些将痛苦加诸在她身上的人,她都要一一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如果哀家说,哀家要让她死呢”云太后咄咄逼人地道。
这个妇人一向寡淡,十几年青灯古佛的岁月,让她有出尘的清透。但她是大殷的太后,昔年嘉宁帝最宠爱的婉妃,自有她的高贵雍容,盛怒之下叫人心惊。
“母后,您这是要儿臣的命”
云太后怆然失笑,“你让她活着,难道就不是要哀家的命吗”
公冶翊哲哽咽了,“儿臣”
“你瞒着哀家,那是你皇兄啊是哀家怀胎十月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哀家一直以为他死了,这些年日日为他诵经,只求他来世能幸福些。可事实上呢,他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哀家却一眼也没看到。而你,还杀了他的儿子公冶翊哲哀家回来的那一天,你杀了哀家的孙子”
魏公公失声痛哭,这些年,他忍得辛苦,一直忍着。
他从不曾料到会走到这一日,嘉宁帝终究是狠心的帝君,即使知道他们是至亲的人,却还是由着他们互相厮杀,只为了把这两人逼入绝路不让他们有为红颜误国的机会。
“儿臣没有烨胤是死在前朝余孽手里的儿臣没有杀他”公冶翊哲湛然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太后,“皇兄也是,他们都是死于中毒,儿臣会为他们报仇的母后儿臣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前朝余孽”云太后陡然拔高了声调,“什么前朝余孽,竟然能毒杀了我大殷两个帝王”
公冶翊哲沉默了片刻,才道“儿臣会查明一切真相的,等儿臣查出所有的真相,儿臣一定会全部都告诉您的。”
魏公公倏然抬头看公冶翊哲,然后面目变得狰狞,“皇上你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温家就是前朝欲孽温苏心更是”
凰帝赋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这是在做梦
公冶翊哲陡然目光如箭射向魏公公,目光冷得可怕。
他那样的目光,有射穿人心的森寒,像是深夜丛林里的狼一样,绝对不允许人挑战他的底线。
魏公公的话一下子就噎在喉间,吓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母后,苏心是温家的人,但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也是被温家利用的,她根本就不是温家的亲生女儿。”公冶翊哲紧紧握住云太后的手,“请您给我们一次机会,儿臣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温苏心唇角一动便是一个旖旎的笑,公冶翊哲果然是知道的,他知道得那样多,却将她事事蒙在鼓里
“皇上,不给你机会的人不是哀家,是你的爱着的人”云太后手一抬指着温苏心,“都这么些年了,你把自己低微成这样,她可有一点心疼她要是有一点喜欢你,又怎么会忍心看你这样痛苦”
公冶翊哲眼神一黯,却是笑了,“母后,那有什么办法呢,儿臣喜欢她,儿臣只喜欢她一个人儿臣没有办法不爱她,便只好不恨她便是她不喜欢儿臣,儿臣也认了。至少,她是儿臣孩子的母亲,至少她必须要永远留在儿臣的身边”
“孽障”
“母后您也喜欢过人,也被人喜欢过。当年父皇强迫你入宫,这其中的心酸您最清楚,苏心同您是同病相怜,错的人是儿臣”公冶翊哲字字清晰地道,“她不喜欢儿臣,是儿臣强迫她的她不知道温家的真相,只觉得父皇杀了她满门,所以对皇家有些恨意,但她对烨胤是真的好。”
公冶翊哲顿了下,慢慢露出温煦的笑意,“当年若说还有一个人让烨胤觉得是真心对他好的,便也只有苏心了。若不是苏心真的对他好,他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为了这样的温暖而喜欢上她,喜欢到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性命呢”
云太后别开脸,眼泪唰唰往下掉。
“您是烨胤的皇祖母,儿臣是烨胤的皇叔,父皇是烨胤的皇祖父,皇兄是烨胤的父亲,可我们这些至亲的人,没一个给过他半分温暖。反而是苏心这个外人,在烨胤最艰辛的岁月里,一直都陪着他,安慰他。但凭这一点,说苏心才是烨胤的亲人、我们才是外人也不过分,我们有什么资格为了烨胤去怪苏心呢”
云太后手紧紧按住自己心口,泪如雨下。
连带魏公公都悲痛地低下了头,那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其实心里跟明镜一样。
他知道他的皇祖父是将他当做继承人,知道他身边没一个人将他当公冶烨胤,只将他当做大殷的帝君。所有人都不曾真心待他,而温苏心是唯一一个可能真心待他的人。
“不管你怎样说,哀家都不能原谅她”
公冶翊哲眼眶微微红了,“母后便是不看在儿臣的份上,总也要想想昭儿吧”
一句话,叫云太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孩子,太叫她心疼,
“你将昭儿送给哀家养着,便是盘算着这一日是吗”云太后悲怆地问道,“你知道哀家不会原谅她的,所以故意折磨她折磨你自己给哀家看,甚至那个孩子她一眼都没瞧见你就抱来给哀家了,便是要让哀家对这个孩子心疼不已,便只好原谅她了是吗”
“是”
云太后蓦然失笑,“皇上真是好谋算,便是连哀家也这样算计了进去了,你还有什么事是不会为她做的先帝和魏公公担心她红颜祸国,难道没有道理吗”
公冶翊哲也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母后,您和他们不一样。对他们来说儿臣只是大殷的帝君,但对您来说,儿臣是您的儿子,我们母子分离十几年好不容易团聚,您怎么忍心再看儿臣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呢”
“你越来越有出息了你知道这些年哀家对你不闻不问必然愧疚,你是要拿这个换哀家原谅她吗”
“母后,我不能不爱她,所以我只能请您原谅她”
云太后冷凉的目光穿过公冶翊哲望向了遥远的地方,语声飘渺,“哀家这一生都不会原谅她的,你们给哀家滚”
魏公公一惊,猛地抬头,本要劝阻的,只是看到云太后那样空洞的目光,是一种哀莫大于死心的悲哀,叫他到嘴边的话就那样咽了回去。
这个妇人一生并不幸福,在少女时一道圣旨拆散她和心上人。入宫后人人以为她集了万千宠爱,却终究抵不过一个帝王的江山万里,为了得到李家的支持和报复李家,悄然将她送入了庵堂,一软禁便是十六年。
她刚刚得到自由,以为可以儿孙承欢膝下了,便又得知长子和长孙还活着但又死了这样的大起大落,甚至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机会都没有。
魏公公再冷的心肠,也无法说什么劝阻此刻痛不欲生的年迈太后。
公冶翊哲跪在那没有起身,
云太后却起身了,大步走了,脚下凌乱,只是才走了几步,便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母后”公冶翊哲慌忙抱住她。
“太后”
云太后因为受到打击太大已经晕了过去,公冶翊哲立时高声喊道“宣太医”
开阳宫立时乱成一团,云太后毕竟这个年纪了,受了太大的刺激,有些缓不过来,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上了岁数的人是很怕这样的意外的。
公冶翊哲守着云太后,温苏心回了天璇宫。
银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苏心一路上都只是微微含着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但她知道,今日的事不会小的,连太后都被气晕过去了。
入夜了,温苏心依着窗,目光凉凉地望着窗外,手里的团扇一下一下摇着。
忽而响起一阵靴声,正朝她逼近。
温苏心依旧没有回眸,但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离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你以为你这样便能逼朕放你走了吗”公冶翊哲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挑起温苏心的下巴,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做梦”
凰帝赋 第二百八十四章 是你自己不要
“皇上错了,想要我和你分离的人是魏公公,不是我,”温苏心转身媚意如风的眸瞥向公冶翊哲,她身子一倾,便倚在了公冶翊哲身上,两人姿态亲昵,她更是含笑脉脉,“不原谅我的人是太后,是您的母后”
公冶翊哲笑了,那眼眸里的冰冷慢慢融化为寂寥,“母后便是不原谅你,也是不能杀你的。朕为了让你活着,这些年做了这样多的努力,连自己的母后都算计了,而你,终究是不肯体谅朕半分。”
他这样的人最是清楚的,算计好了每一分,为了公冶昭也好,为了这些年云太后对他的亏欠也好,纵使云太后不原谅温苏心,也无法狠心叫公冶翊哲杀了温苏心。只要云太后不要温苏心性命,对公冶翊哲来说,一切就都有缓转的余地的。
温苏心嫣然一笑,妩媚多情,“这世上人人都要我体谅,我体谅不来。我只知道,从前你想让我痛苦,如何我想让你痛苦,就这样而已。”
如今,无论看到什么,温苏心都不会再相信公冶翊哲。
当你相信一个人的时候,便是他拿了一把剑杀你,你也是信的。当你不信一个人的时候,他便是为你去死了,你也是不信的。
到今日,温苏心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信不起。
她仰慕过的公子是骗她的,她信任过的沈先生也是骗她的,连温家也是骗她的,公冶翊哲更是在骗她的,他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却都不告诉她。
所以,温苏心知道,她只能靠自己去找到答案,她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
公冶翊哲手从她的下巴慢慢往下滑,“那就慢慢熬着吧,我们有漫长的一生可以让对方痛苦,什么时候闭眼死了便什么时候了结吧。”
“遵旨”温苏心略略挑眉,却是浅浅颔首,仿佛所有乖顺的妃嫔。
从公冶翊哲的视线看下去,正看见她低头时朱唇边笑语嫣然若娇俏的花朵。公冶翊哲的手已经滑到她心口,闻言,他眸子一下子变得森寒,猛地一把扯掉她的衣裳,一把将她按在身后的案几上。
那案几上的大青花花瓶一晃,咣当一声落地,碎沫飞溅,碎片一地。
案几的棱角抵着温苏心的后腰,一阵尖锐的疼痛温苏心吃痛,却也不喊,只扬起嘴角牵出明媚的笑容。
那样的笑仿佛刺痛了公冶翊哲,他再也没有丝毫怜惜,打横抱起她,大步走向床榻,手一甩就将她扔在床榻上。
“便是母后知道了一切,便是这天下人都知道了一切,朕也有法子把你留在身边温苏心,你认命吧”
温苏心仰着头,她露出雪白的脖颈优雅地仰着,仿佛仰歌的天鹅,“我若能抗争,我便争取。我若抗争不了,我便认命。”
“那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公冶翊哲手熟稔地挑掉她身上最后一层防备,然后是近乎疯狂的合二为一,不肯罢休
他,像是要从这欢愉里找回她对他的亏欠,像是只有如此占有,才觉得这个女子是还活着的,还活在他身边。
公冶翊哲这日直接歇在了天璇宫,他睡下了,温苏心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温苏心的指尖细细拂过公冶翊哲的眉宇,“公冶翊哲,我这是放你一条生路,是你自己不要的,往后便也不要怨我。”
他微微蹙着眉,似乎睡梦里也不得安宁。
“五年的时光,五年后,一切都会有个了结的。那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温苏心笑了,笑得如此安然。
而寝宫远处的花廊下,魏公公在来来回回疾走着,他时不时翘首望一眼寝宫。寝宫的门紧闭着,落了月色像是积霜,有长年紧闭一般的幽寂。
魏公公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一跺脚,便要迈步过去了。
那边台阶上,却有一个女子轻捷无声地踏步而来,疾步快走,却又是一派沉稳从容的,衣袂在夜风里飞扬。
及至走近,借着清冷的月色,魏公公看清了是银杏。
银杏略略俯身行一礼,“皇上已经睡下了,今夜宿在天璇宫了。”
“什么”魏公公一怔,目光突地移向寝宫那边,旋即眉宇一凝,便有了怒气。
“公公不要怪奴婢多嘴,”银杏看一眼魏公公,低声道“皇上是这大殷的天子,没有人能强制干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即便是出于好意。”
魏公公目光陡然射在银杏脸上,一脸深沉,叫人琢磨不透。
银杏却也只是笑笑,“这些年天下百姓无人不称颂皇上,皇上施仁政,才有了今日的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奴婢虽然没有什么学识,但也知晓便是跟前朝那些明君相比,皇上也必然是伟大的圣君。公公觉得如此圣君,决断难道还不及公公您吗”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银杏姑娘也如此聪慧,是我眼拙了。”魏公公微笑地道。
银杏容色不改,“也许公公觉得娘娘是祸国之人,但奴婢跟着娘娘这么些年,奴婢却是相信娘娘是好人,而皇上,也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就置江山社稷不顾的人。”
“若是别人,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可那人是你家主子你别忘了,皇家一个太子因为喜欢她而错将皇孙托付,一个皇帝死在了她的手里”魏公公语气里带了悲凉。
“皇上和他们不一样,公公也不要忘了,思顺帝是输在皇上手里的人。思顺帝的结果,不会是皇上的结果。而且,最重要的是,”银杏目光直直地看着魏公公,“公公您也知道皇上现在有多痛苦”
魏公公嘴角弯了下,一点似笑非笑,“我没料到皇上已经喜欢她喜欢到这种地步”他叹息一声,“也罢,这天下是他公冶家的天下,他要拱手让人,我一个做奴才的总也是拦也拦不住的。”
银杏和魏公公两个人都望向寝宫,那两个人大殷最尊贵也最痛苦的人。
今夜的夜,如此黑暗。
凰帝赋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只有他都没变
云太后病倒了,不见任何人,便是公冶翊哲也被挡在了门外,乃至连公冶昭都不见了。只有云阳公主日日守在云太后身边,云太后看到云阳公主就能潸然泪下。
不管如何,这是孝康仁皇帝唯一的骨血了,云太后的长子给她留下的唯一念想。
她的儿子明明活着,好好活到了二十九岁,她却一面都没见上。她的孙子也好好活着,可她回来的时候只匆匆瞥了一眼他死时的样子。
那个场景,想起来就是无尽的折磨。
温苏心只想公冶翊哲死,甚至都已经不再问自己恨他的原因,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恨他了,好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恨他,但又恨到了骨子里。
她曾经很爱他,如今也依然爱他,但已经没有办法和他一起好好活着,她还不能死,便想他死好了。他死了,她便解脱了,冥狱也解脱了,所有人都解脱了,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她日日陪着他一起咽下那些毒药,甚至以口相渡,便盼着他能早日死了。
云太后不再过问后宫的任何事情,一概事宜都交给了叶皇后。
三年国丧已过,叶皇后似乎也铁了心要做一个贤后,当即就选了大把的美人进宫。
其中中书侍郎潘大人的女儿生得尤为绝色,更是蕙质兰心。一众美人里,潘小姐冠压群芳,犹如众星拱月,天下美人皆为尘埃。
据说当时公冶翊哲本是慵懒地眯着眼的,甚至是有些不痛快的。只是在看到潘小姐后,公冶翊哲抬眸多看了一眼。
这帝王的多看一眼的结果便是那日一道圣旨,潘小姐便成了潘才人了。不过三日,公冶翊哲便临幸了她,次日,潘才人又成了潘婕妤,连越三级。
三月后,忽然传来潘婕妤怀了龙种,一时间满朝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天下百姓也都纷纷喜上眉梢。
作为深得民心的圣君,公冶翊哲一直膝下无子,对大殷来说是一件非常遗恨的事情。如今潘婕妤有孕,可谓这些年皇室第一喜事。
查出有喜的那日,潘婕妤进封为潘昭仪,潘大人加封为长乐侯。若是潘昭仪诞下龙子,想必这贵妃是跑不了。
公冶翊哲为帝多年,还是头一次这样宠爱一个女子。潘昭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成为天下间最被人羡慕的女子。公冶翊哲下旨,让叶皇后负责照顾潘昭仪,但有闪失,唯她是问。
到了这年年底,潘昭仪忽然染病,不过半月便滑了胎。
公冶翊哲震怒,斥责叶皇后,让她好好反省,暂时将凤印移交给了林贵妃,宫中事宜悉数交给了林贵妃管理。为了安抚潘昭仪,又进封她为淑妃。
在这样不寻常的背后,明眼人似乎都慢慢看出了一些门道。
潘淑妃染病没保住孩子,却对叶皇后罚得这样重,自是不合理的。但叶皇后和叶相都悄无声息的,可见是心虚。
这孩子没了,十之八九约莫是叶皇后的功劳了。
公冶翊哲日日去看潘淑妃,那是将一个女子宠到骨子里的,她一笑,他便也笑了。潘淑妃的病却再也没能好起来,大约是天妒红颜,在开春的时候,潘淑妃薨亡,公冶翊哲悲痛不已。
林贵妃忽然被禁足,想一想叶皇后,便清楚是什么原因了。随后,凤印被送进了开阳宫。
云太后不管世事,这凤印便送到了云阳公主手里。云阳公主一个小姑娘,哪里会管束后宫,转脚就送到了天璇宫来。
温苏心看着兜兜转转又送回到她手里的凤印,她没拒绝,公冶翊哲也没反对,所有人似乎也都默认了。
叶皇后、林贵妃都贤德不足,其余人品阶不够没有威慑力,也是真想不出除了温苏心还能有谁能承担起这个重任了。
但温苏心却知道,公冶翊哲千方百计将这凤印送到她手里,不过是为了确保记载帝王燕寝的彤史,只有他和温苏心能看到。
至此,公冶翊哲留宿天璇宫的时间越来越多。宫中谣言四起,言语间颇多不堪。随之,便连民间也是议论纷纷,常有人扼腕长叹,一代圣明帝王,终究是有了不堪的污迹。
对于这点,公冶翊哲没有理会,温苏心也没理会。
他是皇帝,她是别人的皇后,他们便是就这样将日子过了下来。三年时光如梭,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
隆冬的雪积压在松木上,微微颤颤,像是随时都会因为不堪负重而折损。宫阙上覆满了白雪,银色的月光落在白雪上,月下雪白,独有一番恢弘气势。
一个人踏步走来,在苍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那印迹直通天璇宫。只是不多时,便又被大雪给覆盖了。
殿内,温苏心正抱着暖炉依着窗户而坐,看到大雪纷飞里,那人执着伞信步而来。
雪花落满了他的油纸伞,厚厚的一层都看不清他的伞是什么颜色了。伞缘微微压低,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看到男子部分轮廓绝好的脸轮。
只那人风骨若皑皑白雪里挺立的翠竹,步步沉稳走来,衣袂曳曳飘举,若行云中,雅人深致,像是这苍茫天地间唯一的翠色,倾倒了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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