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他向石径下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se名贵狐裘的高大老者,手里提着一个漆面食盒正在坡上走来,不正是昨夜松鹤楼lu台上那人?
看着那名老者,宁缺的头便一阵剧痛想着那根偷袭自己的短木棍,一丝冷笑开始在chun角生出,准备上前拦住此人好生痛揍一番。
所谓报仇雪恨,以拳还棍,便是这个道理。
宁缺明白自己即便醉酒也还是有一战之力,居然被这老者一闷棍敲昏,想必这老者也不是普通的长安城富翁,自然警惕,体内浩然气缓缓运转,双手虚握仿佛执刀,片刻间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忽然间,他余光瞥见那只小白狗躲到了唐小棠的小皮靴后,耳朵耷拉着,嘴里发着呜呜咽咽的恐惧臣服声,不由心头微动。
他知道那只小白狗不是狗,而是荒原上真正的雪狼,而这只白se幼狼即便再如何畏惧自己,也不曾对自己稍有降服之意,那它为什么这时候会有这样的表现?难道说那名老人让它本能里威到了恐惧?
在岷山草原里厮杀多年,宁缺不知遇见过多少惊险的状况,机变反应速度早已被锤炼的异常惊人,此时只是这样一个极小的细节,便像是火星落在干草堆里一般,在他脑海里燃起熊熊火焰,让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这里是书院。
那个穿着狐裘的高大老人很强大。
想到那种可能,宁缺心头微动然后迅速寒冷,再因为震惊而颤抖起来。
在这关键时刻,他完美地展现了自己对情绪和身体的控制力。
看着拾阶而上的那名老人,他的脸上没有流lu出任何多余的情绪,chun角刚刚泛起的那丝冷笑,就像是遇到了万丈阳光,骤然间温暖无比地绽放成花,体内的浩然气如春雪般悄无声息融化,虚握刀柄的双手自然上扬在xiong前相聚成拳,微微躬身行礼温和说道:“没想到能再见到老先生。”
大子拎着食盒走上青坡。
他颇感兴趣看着身前的宁缺,却没有说话。
宁缺平静回望着夫子,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身体姿式都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夫子眼光看不到的地方,被威压震慑地快要崩溃的身体正在和他强大的意志力做着ji烈的对抗。
数十颗汗珠缓慢悄然地从他后背渗出,渐湿衣背。
因为要用意志力强行控制自己身体本能的恐惧和反应,虽然他此时神情平静,眼神里的笑意温和甜美,实际上已经付出了十二分的力量,脚底板钻心般疼痛,小tui肚子撕裂般疼痛,随时可能抽筋。
夫子忽然开口说道:“我只是个普通老人家,当不得你这般郑重。”
宁缺不忿说道:“谁敢说您是普通老人家?”
大子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有些发毛后才笑着说道:“但昨天夜里有人说我是个可怜的老头儿。”
宁缺觉得不妙,却依然想做垂死挣扎,勉强笑道:“昨夜酒后胡言乱语,似老先生这等人物,哪里会和我这个后生计较。”
大子叹息说道:“临到老死,决定最后再收个学生,结果自己还没死,便成了他口中的死鬼老师,我真是何苦来哉?”
宁缺如遭雷击,却依然强行坚持着装傻当作没有听懂。
大子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装傻的本事倒是世间一流,只是你身后的衣裳已经湿了,脚只怕也要把那颗石头踩碎,还装什么呢?”
被直接点穿,宁缺就像是破了的酒罐,再也没有力气坚持下去,哎哟一声跌坐到了地上,拼命地揉着抽筋了的小tui和脚底。
夫子看着坐在地上的他,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便提着食盒继续往坡上走。
那声叹息很轻,落在宁缺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心想莫不是大子对自己失望透中的老幺,凭自己脸厚心黑嘴巴甜的能耐,一定能把夫子哄的开开心心,日后在书院里倍受宠爱,然而谁能想到松鹤楼lu台上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被自己嘲笑奚落打趣了半夜的老家伙便是自己的老师?
而且看眼下情形,夫子只怕还真会把唐小棠收进书院二层楼,那岂不是说自己连老幺这个天然受保护的地位也没有了?
走出山雾,便来到后山崖坪之上。
夫子不知去了何处。
唐小棠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正在欣赏书院后山美丽的风景。
宁缺走到她身旁,沉默不语。
小白狼在山坡下那片草甸上奔跑,大概在荒原上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翠绿如毡的草甸,它极为兴奋,竟是越来越快,快要变成一道白se的闪电。
忽然间,一道黑se的闪电从斜刺里杀将出来,瞬息间超过小白狼,就像一团黑se的雨云般,笼罩住它的全身。
正是大黑马。
小白狼被大黑马的气势吓傻了,那些如同大树般的马蹄,听着那些战鼓般的蹄声,竟是直接吓的它缩成一团,不敢有任何动作。
宁缺冷笑一声,准备对身旁的唐小棠吹嘘一番自家这个憨货。
然而今天的他确实很不适合冷笑,因为下一刻,他chun角刚刚泛起的冷笑,再一次变作了无奈的羞恼神情。
因为看上去颇有气势的大黑马,实际上是个逃兵。
一只大白鹅歪歪扭扭地在从草甸那头追了过来,动作看着很滑稽,但速度却极快,尤其是它高昂的脖颈,像极了某人头上的那顶古冠,骄傲到了极点。
瞥见大白鹅,大黑马惊恐地嘶——声,四蹄如飞,再次向草甸那头闪电般奔驰而去,不停喘着粗气,模样显得极为委屈。
(我其实后悔了,沥呃……这是第二章,下一章肯定会很晚,我慢慢写。)!。





将夜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朋友的初见,夫子的惩罚
[本章由为您3∴35686688第二卷凛冬之湖第一百七十八章朋友的初见,夫子的惩罚
看着仓惶奔逃的大黑马,宁缺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做为最后入的老幺,极有可能最受宠爱,但论资排辈也是最没有地位
因为不知道夫子究竟会如何看待自己,他此时心情惴惴不安,看着眼前这幕画面,不由同感神伤,恼火道:“这谁家养的鹅?怎么这么不懂事,居然欺负我家的大黑马”
“小先生,这是我家少爷养的鹅”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草甸处响起,二师兄的小童走了出来
宁缺当然知道大白鹅是二师兄养的,先前只不过看着二师兄不在,所以借着训鹅发泄一下内心的情绪,此时小童既然出现,就算把叶红鱼的胆子借给他,他也不敢真把那只大白鹅揪过来踹两脚
他伸手了小童粉嫩的脸蛋,感叹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要往心里记”
小童睁着大大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自去追鹅
大白鹅这时候已经追着大黑马跑到了镜湖畔
缩成一团躺在草丛里装死的小白狼,确认那些可怕的家伙都已经消失,才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夹着茸茸的尾巴跑回唐小棠身后,再也不敢离开半步,被惊吓的太过厉害,竟是连走路都显得有些软
唐小棠把它抱进怀里
小白狼觉得自己安全了很多,把头探出她的臂弯望向湖的方向,看着那处正在呼啸追逐的黑影白烟,心想这个地方太古怪了,连我这种血脉尊贵天赋其才的雪原巨狼王子,似乎在这里也排不上什么号
宁缺不知道唐小棠臂弯里的小白狼与他有着极相近的感慨,不然说不定他会把这头小白狼抱进怀里痛哭一场
……
……
陈皮皮和桑桑站在镜湖旁等待
待他看清楚宁缺身边那个小姑娘后,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不是在南口碎大石的小姑娘,怎么进了院后山?
“我来院这么多年,能够进到崖坪的外人,除了你家的桑桑和痴外,便再没有任何人,我很想知道,这位小姑娘又是你家的谁”
“她不是我家的谁,是夫子让她进来的”
听着宁缺的回答,陈皮皮是吃惊,打量着这个穿着破皮袄的小姑娘,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想着大师兄常年不离身的那件旧袄,犹疑问道:“是老师带进来的?难道这小姑娘是大师兄家的人?”
宁缺走到桑桑身旁,听着陈皮皮不着边际的猜测,没好气说道:“不用瞎猜了,知道她的来历,你也不会高兴”
陈皮皮看着这个抱着雪白小狗的清稚小姑娘,越来越是喜欢,笑着说道:“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哪里会让我不高兴手、打)”
唐小棠打量着这个胖子,想起荒原山道里宁缺和叶红鱼的一番对话,对话里有个据说很有修道天赋但心糟糕到了极点的家伙,好奇问道:“难道你就是宁缺提到过的那个少年便知天命的天才死胖子?”
陈皮皮微微骄傲点了点头,心想宁缺这个小师弟在外游历之时也不忘宣扬本师兄的天才,倒算是懂事,伸手正准备拍拍宁缺的肩膀,忽然想起这小姑娘话中最后死胖子三字,神情便有些恼火
宁缺看着他说道:“死胖子是叶红鱼说的,如果你觉得不爽,你可以自己去西陵神殿找她解决这个称呼问题”
“那还是算了”
听到叶红鱼的名字,陈皮皮便觉得头大,非常迅地做出了决定他是极聪慧之人,心想宁缺只是在荒原上遇见过叶红鱼,那么按照这小姑娘的说法,当时她也在场,不由微异问道:“原来你们在荒原上见过”
宁缺点了点头
陈皮皮说道:“那为什么先前在城处你不说”
宁缺说道:“因为我当时不想让你们认识”
陈皮皮看着唐小棠微红的小脸,干净的眉眼,看着她那根在膝弯处来去的小辫,心想若解开想必便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不由心头微动
这便是他最喜欢的生的模样
忽然间他想起自己曾经对宁缺说过这件事情,转头瞪着宁缺,心想你明知道我喜欢这样式的姑娘,却偏偏不想让我认识,是何居心?
宁缺心想夫子既然让唐小棠进入院,想必她的身份也没有办法一直隐藏下去,沉默片刻后嘲讽说道:“她是唐的妹妹”
陈皮皮很豪迈地挥手说道:“那又如何?”
宁缺再次提醒道:“唐,汤唐躺烫里的唐”
陈皮皮很惘然
宁缺叹息一声说道:“魔宗那个唐”
陈皮皮这才醒过神来,指着唐小棠半天说不出话
“记得当时你说过没有比你强的生,我当时祝你喜欢上的姑娘都有一个天下最生猛的兄长,如今看来这两个条件都满足了,而且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叶红鱼亲口说过如果战斗,你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
宁缺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最诚挚的安慰
唐小棠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对陈皮皮这个胖子感兴趣,不明白为什么既然他是最年轻晋入知命境的修道天才,却被叶红鱼认为在战斗方面是个绝对的废柴,连自己都打不过
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唐小棠”
陈皮皮看着这名魔宗少,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叫陈皮皮”
唐小棠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听哥哥提起过,低着头想了会儿,终于想了起来,高兴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叶苏的那个师弟”
陈皮皮沉默片刻后说道:“正是在下,虽然说道魔有别,正邪有分,观里与你魔宗山势不两立,我这时候似乎应该马上把你打死,但既然这里是院,你又是老师亲自带进来的,所以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你出手”
唐小棠稚嫩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看着他高兴说道:“不要紧啊,我们先打一场怎么样?我一直都很想和你打一场的”
陈皮皮看着她的脸,不由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在观里的悲惨童年,想起了喜欢穿红裙喜欢找自己打架的小孩
他沉默,然后开始悲愤
便在这时,远处山间传来道极清旷的笛声
……
……
大山真的很大
宁缺在院后山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也只去过其中一些地方,像今天院后山弟子聚会聆询的这间草屋,他便是第一次看到
这间草屋很大,由梁柱搭构而成面无墙,极为清旷透风,好在地处后山深坳,并不会显得冷,屋檐上那些淡白如霜的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运进来的
草屋前坪有排竹椅,椅上坐着桑桑和唐小棠,椅下藏着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白狼,椅后有一只气喘吁吁的大黑马,这憨货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摆脱了大白鹅的追逐,于是赶紧来找自己心目中的二号主人
桑桑坐在椅上,看着手中刚刚摘下来的一些草无聊发着呆
唐小棠踢着椅前的石头,无聊发着呆,忽然她转头望向桑桑笑着说道:“你好,我叫唐小棠”
桑桑说道:“你好,我刚才听你说过”
唐小棠接着说道:“我来自荒原,”
桑桑怔了怔,轻声说道:“我叫桑桑,我是宁缺的,我来自……”
以往说家在何处时,她说是不知道该说哪儿,是岷山还是渭城还是宁缺拣到自己时的河北郡,但这时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出生在长安城,于是她不知因何而高兴起来
“我是长安人”听说西陵神殿要,但我也不打算去,所以我不知道今天要我来做什么”
如果是别的修道子,听见桑桑说西陵神殿要她过去读,第一反应只怕便是不信,然后便会心生嘲讽,然而唐小棠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说道:“你做的对,西陵神殿那种地方没有什么意思”
然后她伸出手去,爽朗说道:“既然认识了,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桑桑有些不适应这种热情,但想了会儿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四面无墙通风的草屋里忽然响起了烈的争论声
桑桑依旧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草
唐小棠望着那边,喃喃说道:“难道院真不收我们大明宗的人?”
……
……
夫子回到院
后山里的人全部到齐
就连读人都抱着一卷靠着廊柱在看
今日草屋之内发生了两场极为烈的争论,第一件事情是陈皮皮悲愤绝表示反对唐小棠入院,然后被二师兄无情镇压,第二件事情是宁缺对自己昨夜饮酒过量言行无端一事做出了深刻检讨,然后在他试图做出辩解时又被二师兄无情镇压
然而真正让院后山诸弟子震惊无语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夫子看着宁缺缓声说道:“你是我未曾见过的学生,但既然当日你能通过我设下的重重考验,登上峰顶,无论过程里君陌皮皮他们做了什么手脚,总之你成功了,那么我便会承认你是我的学生”
不知为何,宁缺总觉得会有什么极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荒原之行,虽然没有让院太过丢脸,尤其是神殿裁决司那两个小孩的意气之争,但行事终归孟无端,有失堂堂正道气象”
“依为师看来,你的心依然还是有些问题,所以行师礼还是迟些日子再举行,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好生反省一下,也算是对你的惩罚”
宁缺问道:“老师,我该如何反省?”
夫子淡然说道:“我罚你入崖闭关,何时能想通,何时再出来”
听到宁缺要被罚入崖闭关反省,后山弟子们震惊望向端坐椅中的老师,完全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因为他们很清楚后崖对于院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清楚一入后崖,再想出来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老师对小师弟的处罚,为何如此严厉甚至可以说冷酷?
……
……
一百七十六章里宁缺厚颜撞冬草,写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朱雀记里易天行在油菜田里狂奔,当年的少年郎,我在拾回曾经的心情,再说明一下上章最后说的后悔,我后悔的是要完成十八万字的承诺,想着便浑身颤抖,不是看见美,不是寒冷不是兴奋,而是恐惧呀,今天便三章了,因为领导病了,碗还没洗




将夜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后山的师生和金兰树
书院有后山,山后还有崖。
除了宁缺,后山里的人们都去过那片崖壁,曾因那片崖壁的绝世风光而震撼,也正因为过于震撼而极少过去,对他们来说,那片崖壁算不得什么绝境险地,但他们很清楚去那处看云海飞瀑,和入崖闭关则是两件事情。
因为书院上一个被囚在后崖的人,是那个曾经声震天下,如今除了后山里的人们再也没有谁愿意提及、敢于提起的小师叔。
他们知道小师叔在后山崖壁里闭关的故事,知道想要从那里破关而出需要怎样的毅力天姿,所以当听到宁缺要去后崖闭关思过时,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很难接受小师弟要面临如此的磨难。
草屋里一片死寂,后山弟子们情绪复杂,很明显并不赞同夫子对宁缺的处罚,但没有人敢说话,因为坐在椅中的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夫子除了身材高大,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除了曾上西陵斩桃花,他没有太多的传奇事迹在世间流传,甚至不如他师弟轲浩然在人世间留下的痕迹更多,然而修行界里的人都确认他才是千年来最大的传奇。
而对草屋里的人们来说,夫子令他们敬爱且畏的老师,所以他们非常不理解更无法赞同夫子对小师弟的处罚,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办。
便在这时,陈皮皮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走到场间宁缺身旁,对着椅中的夫子极为老实地长揖行礼,颤着声音说道:“老师,太重了些吧?”
宁缺入门之前,陈皮皮是书院二层楼最小的学生,除了大师兄之外最得夫子宠爱,按照以往的习惯,这时候确实也只有他能站出来说几句话。
去年春天到今日,虽说宁缺远赴荒原,在后山里停留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但后山里所有师兄师姐都很喜欢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弟,此时陈皮皮既然鼓足勇气开了头,其余的师兄们也纷纷上前替宁缺求起情来。
七师姐木柚走到夫子身后替他捏背,北宫未央和西门不惑愁苦着脸唉声叹气说着后山崖壁的险峻,五师兄八师兄想着说话打岔,众人用着各式各样的方法哄着老师开心,想让老师收回处罚的决定。
十一师兄王持没有上前围着老师打转,他看着老师,沉默思考很长时间后,非常认真地问道:“无物自然无心,无皮自然无毛,无花自然无色,无罪自然无罚,老师如此重罚小师弟,不知罪在何处。”
王持向来沉默寡言,只爱与花对话,此时居然也对老师的处罚措施提出了意见,可以想见大家对宁缺被囚进后崖的结局非常担忧。
二师兄向来最重视道理伦常礼仪,极为讲究尊师重道,然而此时他看了十一师弟王持一眼,没有厉声呵斥,反而是望向椅中的夫子缓声禀告道:“老师,先前我思遍院规,小师弟并未犯过值得如此重罚的罪过。”
草屋一角书案畔,三师姐余帘停下了描簪花小楷的笔,看了老师一眼,又看了宁缺一眼,若有所思却思不分明。
书院后山诸人不停劝说着夫子,夫子始终静坐椅中闭目不语,大师兄静静看着老师,忽然向前走了两步,深深一揖。
便是这一步,草屋里顿时回复安静,后山弟子们各自沉默,然后退回各自的位置,紧张而充满希冀地望着大师兄。
夫子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说道:“你也有话说?”
大师兄直起身来,认真说道:“老师此举自然有深意,弟子隐约也能猜到一些,然而小师弟入门时间尚短,虽说荒原之行有奇遇,修为境界增益颇快,但又哪里能与当年小师叔相提并论?”
二师兄微微皱眉,也想起了当年的那个故事,摇头说道:“老师,师兄说的有理,万一小师弟十年也想不明白,那该如何办?”
夫子看着自幼便跟着自己的两名弟子,看着草屋四周那些面带恳求之色的孩子们,两缕长眉微微飘起,说道:“想不明白便永远不要出来,我向来不信机缘但既然他应了那个机缘,那便需要他自己来解决那个机缘。”
夫子的眼神很平静。
他只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而所有人都觉得老师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平静里蕴藏着不容反对的威严,众人下意识里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替宁缺出言求情,场间安静的仿佛一面死潭。
关于书院后山的后崖,宁缺以前听陈皮皮提起过一次,当时并不在意,便是先前听到夫子要罚自己入后崖闭关,也没有太过震惊,想着既然是闭关总有出关的那日,夫子也许是想借此事磨砺自己心神,再送自己一场造化。
然而看着师兄师姐们的反应,连大师兄和二师兄的神情都那般凝重,他才明白被囚后崖是极可怕的惩罚,尤其是最后听到二师兄说到十年这个时间段,夫子回答永远不要出来,他顿时感到了一股寒意。
都说人世间任何事情都是修行,然而在人世间修行和在孤单寂寞冷的囚房里修行毕竟是两回事,就算是再如何宏大的造化,如果真要十年甚至终生被囚禁在后山崖壁间,他也绝对不能接受,死也不能。
宁缺低头想着终生被囚的悲惨将来,身体像是堕入冰窖一般寒冷,怎样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竟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然而当他抬头起来时,脸上没有任何愤怒不甘的神情,因为他知道面对着夫子,那些情绪没有任何用处,只是认真问道:“老师,怎样才叫想明白?”
夫子说道:“想通了便是想明白了。”
想通便是想明白,这句话怎么听也像是一句废话。
1...158159160161162...47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