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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来到荒原,却又接着天枢处的消息,荒原深处魔宗山门开启,天书现世,宁缺只好北上,经历了那么多的考验甚至可以说是折磨,最终继承了小师叔的衣钵,怎么看都是夫子的意志体现。
皇帝陛下和颜瑟大师,还毫不犹豫把长安城这座大阵交到了他的手中,这些事情,都证明了朝廷和书院对自己的信任和期待。
宁缺很清楚,所以听着李渔说出的这番话,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从来没有去仔细思考过,因为淡漠无情如他,依然觉得那些逝去是悲伤的事。
“我不认为那是短时间内会发生的事。”
宁缺说道。
李渔声音微涩说道:“或许我说的这些并不好听,偶尔思及将来,我也会茫然紧张难过。但人们会老便会离开,父皇正值壮年,但实际上身体远没有看上去的好,我远嫁金帐之前曾经向太医院打听过,父皇当年曾经受过一场重伤,伤势延绵至今,药石根本无能为力,所以才会经常咳嗽。”
宁缺想着在御书房里与陛下相处时的场景,想起那些快意莫名的白痴骂声,还有那些偶尔响起的咳声,沉默不语。
“许世虽说是武道巅峰强者,但他已经很老了,而且全世界都知道他肺部有老疾,就算再如何调养,也无法治愈。”
“夫子是我大唐最沉稳强大的一座大山,似乎将永远青翠下去,可他老人家已经活了一百多岁,难道他能够永远活下去?”
李渔看着宁缺平静说道:“生老病死,大河滔滔,势不可逆,夫子和父皇在思考将来的事情,你我有什么资格不去思考?”
宁缺接过她手中那杯残冷的桑椹茶,走回书桌畔搁下,双手扶着桌沿,沉默思考片刻后,说道:“至少还有很多年。”
李渔眉头微蹙。
宁缺说道:“夫子和陛下至少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到那时候我会比现在强大很多,或者大师兄或者二师兄能够坐上夫子离开后的位置,我想那时候的大唐会像现在一样强大,所以我不认为现在需要思考什么。”
李渔说道:“以前我便对你说过,我对你的请求很简单,当大唐皇位的继承真的需要书院出面的时候,请你站在我的身旁。”
宁缺没有转身,抬头望着窗外的幽幽古树,看着树林远处的雁鸣湖,想着这片湖在凛冬时节的模样,想着夏侯,想着夏侯与皇后之间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说道:“如果真有那天,我不会站在皇后那边。”
李渔有些满意他这个答案,却依然遗憾于他不肯直接表明态度,看着他的背影,清丽的眉眼间浮现淡淡惘然神情,轻声叹息说道:“如果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当初我就不应该放过你。”
宁缺转过身来,说道:“那时候的你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我不是一个愿意被人抓住的人,所以不用遗憾。”
李渔缓缓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一些东西。
“不抓你,可以留下来陪着你,我一直在想,当时如果我在篝火堆旁没有站起来,我们会不会留在一个世界里?”
宁缺回忆起北山道口的篝火堆,火堆旁的婢女和童话故事,还有那些谈话,唇角微翘,说道:“关键是你当时给我开的价钱太低。”
听到他这句话,李渔清晰地察觉他对当年的些许感慨和闪避,有些遗憾,又有些悄悄的喜悦,微笑说道:“如果早知道你家小侍女都会成为西陵神殿的光明大神官,我肯定会开出最高的价钱。”
宁缺笑着问道:“最高能有多高?”
在世间女子们的眼中,宁缺的容貌算是清新,却谈不上英俊,笑起来却是极为可爱,尤其是几粒雀斑和那个小酒窝。红袖招里的姑娘们,当初便是被少年郎的酒窝雀斑和清新气息所迷倒。
此时他展颜一笑的模样,映进李渔的眼眸深处,她下意识里抬起手,摸了摸他脸上的小酒窝,说道:“你这雀斑越来越淡了。”
宁缺感觉着脸上的滑腻指尖,微微失神,说道:“桑桑涂陈锦记的脂粉时经常用多,所以便会匀些给我,大概是这个缘故?”
李渔忽然醒过神来,赶紧收回手去。
“我吃亏了。”
宁缺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
李渔双颊红晕微现,明亮的眼眸里却看不到什么羞涩的意味,微微仰着头打趣说道:“如果不怕桑桑吃醋,让你摸回来又算什么。”
宁缺咳了两声,极为艰难地压抑住伸手去摸她光滑微尖下巴的冲动,把双手背在身后,问道:“说起来桑桑人呢?”
“肯定是在给小蛮讲故事。”
李渔眼波流转,说道:“不逗你玩了,我去寻她。”
…………宁缺和司徒依兰沿着雁鸣湖散步,在微凉湖风中随意说着话,只是要注意时不时伸手拂开扑面而来的恼人柳枝。
司徒依兰没能参加荒原上那场春季战争,所以情绪有些失落,而这份失落落在宁缺眼里,却觉得有些荒唐。
“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打仗有什么意思?”
“天天在书院里看书,在府里学女红,你不觉得无聊?”
“我是男人,又不是姑娘家,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觉得无聊。”
“在碧水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二人行走在青石道上,就像去年在边塞那片碧蓝海畔白石滩上一般,平静而没有丝毫杂质的气氛,围绕着这对年轻的男女。
“离她远些。”
宁缺忽然开口说道。
司徒依兰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公主殿下,不解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湖堤上不断有柳枝垂下,拂下脸颊,宁缺有些烦,伸手摘下一枝,说道:“当年你年纪小,可以跟着她驰马长街,骄傲得意,但如果你真要立志成为大唐的女将军,就要明白,那和娘子军是两回事。”
司徒依兰静静思考很长时间后,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我要做的是大唐的女将军,而不是哪个人的女将军。”
宁缺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赞赏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用柳枝编成的那个蚂蚱递了过去,说道:“奖励你的。”
司徒依兰接过可爱的柳枝蚂蚱,很是高兴,问道:“你动作可真够快的。”
宁缺又摘下一根柳枝,说道:“当年桑桑还小,经常饿的哭,我就会找些树叶编些小玩意哄她高兴,做的多了自然快。”
司徒依兰看着他脸上神情,打趣说道:“对着湖照照,你就能发现自己这时候的得意劲儿该有多可恶。”
宁缺得意说道:“本来就擅长,凭什么不得意?”
司徒依兰眨了眨眼睛,问道:“是因为手巧得意,还是哄了桑桑得意?”
宁缺说道:“都得意,不过后者更得意。”
司徒依兰轻轻咳了两声,笑着问道:“那些日子,长安城里一直在传你和书痴的事情,好些人包括无彩都曾经看到你与那位书痴姑娘把臂同游,怎么没过几天,你却和自家的小侍女好上了?桑桑忽然变成了大学士府的小姐,本来就很令人吃惊,这番变化就更令人吃惊了。”
宁缺愣了愣,问道:“不行吗?”
司徒依兰把柳枝蚂蚱举到眼前,那模样调皮无比,说道:“哪里有什么不行的?,只不过很多人都说你玩弄了书痴的感情,对你很是不耻。”
宁缺挥舞着手臂,老羞成怒说道:“哪里玩弄了?哪里玩弄了!我已经成现在这样了,你们还想我怎样?”
“再说我什么时候和她把臂同游过?”
他把手臂伸到湖风里,愤愤不平抗议道:“同游倒是同游过,但臂在哪里把的?我连她手都没有摸一下!”
…………雁鸣湖畔新宅落成,在桑桑的强烈要求下,宁缺没有请管事仆人丫环,也没有浪费银钱办什么开伙仪式。
但既然李渔带着依兰来了趟,宁缺心想似乎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下,于是便回书院后山,邀请师兄师姐们来做客。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书院后山的师兄师姐们对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兴趣,他稍感放松之余,不免又觉得有些没颜面。
未曾想到,第二天陈皮皮却带着唐小棠来了。
宁缺划着桨,摇着船儿,看着躺在船首唉声叹气不停催促的那个死胖子,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平日里游湖都是桑桑划船,本大爷享受,结果你来之后,便得是我服侍你,这是什么道理?
想是这般想的,这话却是说不出口,因为书院最讲究……准确来说是二师兄最讲究兄友弟恭,陈皮皮既然是师兄,那么理所当然可以指派宁缺做事,宁缺即便对此再有意见,也没胆子去找二师兄说道理。
“我说你能不能快一些!你今天没吃饭啊?”
陈皮皮看着前方快要隐入莲田的小船,看着船上唐小棠的身影,便急的快要跳脚,对着宁缺一通怒斥。
宁缺把桨扔下,大怒说道:“中午的饭都被你一人吃了,我到哪里吃去!”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二百四十八章 雨中院门外来了位浑身湿漉的少女道士
四人两舟,泛于湖上,怎么看都是很美好的事情。然而遗憾的是,唐小棠和桑桑坐在一艘船上,陈皮皮便只能和宁缺拿相同的船票。
小船在莲田里时隐时现,唐小棠和桑桑举着些小东西在开心地说着什么,陈皮皮看着前方,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把小棠从三师姐的魔掌之下拯救出来,却没有办法与她亲近,实在是太过遗憾。
“她们在说什么?”陈皮皮问道。
宁缺说道:“前几天给桑桑用柳枝编了些小玩意儿,好多年没有做,她还是很喜欢,这时候见着朋友,当然要拿出来夸耀一下。”
陈皮皮微微一怔,回头望向桨旁的他,说道:“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挺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家伙。”
宁缺微嘲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禽兽不如?说起来都这么多天了,你难道还没有搞定那个小姑娘?”
陈皮皮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紧张地搓着手,说道:“你不要瞎说。”
宁缺摇头无奈说道:“单看你的大胖脸,怎么也瞧不出来你居然脸皮这般薄。”
陈皮皮有些底气不足地辩驳道:“那是小姑娘脸皮薄。”
小船前后驶入莲田深处,前些天的雷雨闪电铁壶留下的痕迹早已消失不见,青枝圆叶蓬然遮天,清幽无比。
桑桑和唐小棠的船不知划向了何处。
宁缺放下木桨,走入蓬内,递了壶酒给陈皮皮,低声说道:“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陈皮皮接过酒壶,小心翼翼地抿了口,然后被辣地蹙起了眉尖,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这种事情怎么想的清楚?”
“但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宁缺平静说道:“虽然你始终不肯明说,我依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掌教大人的儿子还是观主的儿子,但总而言之,你是昊天道门的骄傲和将来,老师虽说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最终还是要回去的。”
陈皮皮看着船外的百亩莲田,惘然说道:“大概如此吧。”
宁缺说道:“唐小棠是魔宗的人。”
陈皮皮低声说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想。”
宁缺说道:“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确定要回到道门,无论西陵神殿还是知守观,都不可能允许你娶唐小棠当老婆。”
陈皮皮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选了桑桑,没有选书痴?”
“这和你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两种痛苦。”
宁缺毫不客气说道:“无论我怎么选,道:“看样子似乎真的要下雨了。”
小侍女语声落处,雨声骤起。
淅淅沥沥的雨点,从空中堕下,缓慢而坚定地梳洗着宅院树林间的暑意,没有过多长时间,庭院尽湿。
“没有想到真的下雨了。”
宁缺从她手中拿过那杯残茶,喝了下去,滋润了一下因为担忧朋友而显得有些干燥的咽喉。
然后他看着空空的茶杯,问道:“唐小棠怎么说的?”
桑桑抱着瘦瘦的双腿,把下巴搁在膝头上,认真地回忆着先前在莲田深处船间的对话,说道:“棠棠说她比较迷糊。”
宁缺微怔,问道:“就这样?”
桑桑说道:“她说这件事情总要先问过她哥哥的意见。”
宁缺想着那位穿着皮袄,像岩石般恐怖的魔宗强者,忽然觉得窗外袭来的湖风有些寒冷,对陈皮皮顿时生出更多同情。
庭院里的雨落的越来越大,暑意被迅速地冲走,地面草坪上的雨水也越积越多,汇成细细的数条小溪,向着雁鸣湖里淌去。
“万川入海,自然之理。”
宁缺感慨说道。
桑桑抬起头来,疑惑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想的说的是,有些事情我们只能被动的担心,却没有办法去管,只能沉默看着它发展,顶多祝福两句。”
宁缺看着窗外的骤雨,说道:“就像天要下雨,小娘子要嫁人。”
桑桑若有所思,把腿抱的更紧了些。
庭院间一片沉默,没有语声,只有雨声。
便在这时,宅院前门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响亮的叩门声。
“我让你说下雨,说下雨,这下好,果然真的就下雨了。”
“是不是没拿伞?”
“这是昊天留客,你们俩晚上就在这儿睡吧,但别指望我借伞给你。”
“我和桑桑打小就定了死规矩,人能借,命能借,就只有两样东西不能借。”
“银子不能借,伞不能借!”
前院处的叩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明显那厮被大雨淋的不善,要借叩门声表达自己强烈不满的意味。
宁缺却懒得管,依然学着大师兄的模样,慢条斯理向那处踱去,嘴里还不停唠叨着打趣对方的话。
“你要说为什么不能借伞,嘿,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话说你刚才就不该走……噢,我的天,怎么是你!”
…………推开院门,宁缺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门外,张着嘴,手还扶着沉重的院门,僵硬无比,看上去就像被雷劈了。
他这时候的感觉,确实像是被雷劈了。
宅院门外不是陈皮皮和唐小棠。
而是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女道士。
少女道士被这场大雨淋到浑身湿漉,宽大的青色道袍,湿搭搭搭在身上,凌乱湿粘的发丝搭在额头,看上去极为狼狈。
她手中拿着把拂尘,尘尾搭在左手臂弯间,也正在往下滴着水。
无论怎么看,被淋成落汤鸡都是很狼狈的画面,所以少女的眼眸里不再如当初那般冷漠骄傲,而是带着几分恚怒和羞恼。
但实际上,她没有一丝狼狈,眉眼还是那般美丽不可方物,无论雨水在微白的脸颊上如何纵横,无论她的眼神如何不善恚恼,还是那样美。
因为她是这个世界公认的最美的那三名少女之一。
推开院门,在骤雨之间,看见了一个浑身湿漉的美丽少女,她的脸颊苍白,发丝微乱,怯弱而惹人怜惜,宁缺顿时想起聊斋里的很多美丽故事,然后想起一首不停重复你那么美的歌。
宁缺相信门外的美少女道士,绝对要比聊斋里那些狐狸精法力更加强大,他也相信她比那些狐狸精都更美。
但他没有动心。
因为他不想找死。
他甚至根本不想看见她。
就算他现在修为境界已经强大了很多,他依然不想看见她。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然而就在他以前所未有速度,拼尽抱桑桑的力气,想要把两扇沉重院门关闭时,却发现院门比先前变得沉重了无数倍。
因为雨中的少女道士伸出了一只手掌,搁在了门缝里。
宁缺不敢思考,如果自己把她的手夹流血后,自己会在她的道剑下流多少血,但他依然没有停止关门的动作。
就在两扇沉重的院门快要夹住少女道士的手掌时。
那只带着雨水的细小手掌上忽然泛出一道淡淡的光芒。
有风在院门处骤起,从空中洒向庭院的骤雨顿时为之一滞。
淡然而强大的气息,从那只手掌上喷薄而出,瞬间蒸发掉掌面上的雨水和一片极小的青叶,然后震碎了所触到的一切。
院门处响起一道沉闷的巨响。
远处长安城坊市里在街檐下避雨的民众们,好奇向着声音起处的雁鸣湖望去,心想好响的一声雷,不知道打死人没有。
…………没有死人。
只是毁了两扇门。
宁缺看着院门上出现的那道大豁口,欲哭无泪。
院门迸裂溅出的木屑,洒的他满身都是,便是脸上也有很多木屑,在雨水冲刷下一时不得干净,反而显得他极为可怜。
看着那些新鲜的闻香木茬儿在雨水中渐由白色变成灰色,想着当初这两扇院门时花的银钱,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痛苦。
他抬起头来,看着雨中那个浑身湿漉的美少女道士,心痛地浑身颤抖,愤怒大声喊道:“叶红鱼,你赔我门!”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客至主不安
雨中的少女道士,自然便是叶红鱼。
那夜用一张薄纸裁开陈八尺双眼之后,她便一袭青衣飘然下了桃山,借夜色出西陵,一路风尘来到长安城,又遇着一场骤雨,愈发疲惫憔悴,此时听着宁缺的问话,不由微怒道:“不赔你又能如何?”
看着她眉眼间的冷漠怒意,宁缺哪里还真敢把她如何,要知道身前这个美丽的少女道士,是他在修行世界里最忌惮恐惧的对象。
他掸掉满头满脸的木屑,愁苦说道:““不赔就不赔,这么严肃做什么?”
叶红鱼毫不客气伸手把他从院门处拔开,然后迳直向着庭院里闯去,说道:“给我找个房间,我要住下来。”
宁缺看着向深深庭院里走去的少女道士,怔了半晌才终于醒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跟在她的身后苦着脸问道:“你怎么来长安了?你为什么要来长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要找房子住下?你打算住多长时间?”
在雨廊间,叶红鱼忽然停下脚步,说道:“有些问题,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宁缺问道:“什么事情?你要想多长时间?”
叶红鱼伸手把额间正在滴水的头发拔开,说道:“应该不会太短。”
宁缺看着身前的美丽少女,紧张说道:“您是西陵道痴,世间不知多少想拍您马屁,要想事儿满天下哪里不能想,天谕院,烂柯寺,知守观估计你也知道路,为什么一定要来长安城?还一定要在我家里想?”
叶红鱼说道:“因为满天下只有长安城是神殿无法进入的地方。”
宁缺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她颤声问道:“你……也叛了?”
叶红鱼微微蹙眉,说道:“为什么要用也字?”
宁缺说道:“去年光明大神官也在长安城里住了小半年。”
叶红鱼沉默不语,没有接他的话,转身继续向雨廊尽头走去,步伐稳定平静,在廊间留下一路水渍。
宁缺快步跟在她的身后,恼火嚷道:“就算不是叛,那你肯定也是在神殿里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去得罪神殿里那些连你得罪了都不得不离家出走避祸的大人物?”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绕,但意思很清晰,至少像他和叶红鱼这种最讲究利益胜负的现实主义修行者很懂。
叶红鱼继续在庭院间的九曲回廊里行走,看着廊外的雨中林景,平静说道:“在荒原上我说过我要杀死你。”
宁缺说道:“我承认你有杀死我的理由,但这不代表我欠你什么。”
叶红鱼说道:“雪崖上你射隆庆的一箭,就此抵销,你觉得如何?”
宁缺加快脚步,走到她身旁,看着她微微发白、有些憔悴的侧脸,有些不能确定地重复道:“就是说你以后不再试图杀死我?”
叶红鱼说道:“是的,你可以庆祝。”
现在我说不再试图杀死你,那么你便开始庆祝吧,这句话的前提便是,她说要杀死你,便能杀死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有很多的骄傲和自信,甚至有些自恋。
宁缺也是个自恋的人,但在道痴的身旁,他不得不把所有的自恋情思全部收起来,因为他知道她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此时听说她不再试图杀死自己,他虽然高兴,却又有些男子自尊受打击的羞辱感,忽然间眉梢微挑,试探着问道:“你受了伤?”
叶红鱼没有瞒他,直接说道:“荒原上的伤还没有好。”
在魔宗山门里与莲生大师那番看似沉默,实际上凶险到了极点的战斗画面,时常会在宁缺的脑海里泛起,他很清楚道痴在那场战斗中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也知道她的伤有多重,只是没有想到竟是绵延至今。
“难怪感觉你的修为境界似乎弱了不少,刚才推开院门,看着你浑身湿漉,就像是雨中的流浪小狗狗,很是可怜,我就奇怪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可怜。
宁缺看着少女苍白的脸颊,想着在魔宗山门里并肩战斗的过往,有所感慨,片刻后却强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低声说道:“不过既然你现在已经弱成这样了,筹码是不是有些不够,我收留你有什么好处?”
九曲雨廊已然走到了尽头,再往前去便是花厅与书房。
叶红鱼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宁缺,平静说道:“如果你觉得我提出的条件不够,要不然我们再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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