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先中原诸国在烂柯寺里达成的进攻荒人的协议,也成了一张废纸,西陵神殿诏令联军北上之时,原本应该承担先锋主力的大唐东北骑兵,被排斥在了联军之外,甚至成为了联军最警惕的对象。
就在西陵神殿联军与荒人边打边停,眼看着便要把夏天拖过去的时候,荒原上的局势忽然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这两年苦不堪言的左帐王庭,藏进岷山里休养生息半年后,忽然再入荒原,同时向荒人和联军发起了攻击!
左帐王庭的行为,在很多人看来都是送死,然而谁都没有想到,那些往日里只会狂喝着挥舞弯刀冲锋,徒有蛮勇却毫无组织的草原骑兵,忽然间变成了极有组织纪律性的铁血军队,草原骑兵骑术优良,射术惊人,再拥有了极可怕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实力顿时提升了数个挡次。
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左帐王庭的草原骑兵,看似同时向双方发起攻击,实际上却是阴险到了极点,不断将本已稳定的战局扰乱,让本来都没有什么战意的荒人和中原人,很多次不得不与对方发生惨烈的厮杀。
中原诸国联军震惊于左帐王庭骑兵的变化,通过不懈努力,终于查到左帐王庭里出现了一名军师,王庭单于对此人竟是言听计从,从骑兵的训练到那些阴险的仿佛渗着污水的战略布置,全部出自那名军师的头脑。
那名军师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眼看着荒原上的战局越来越混乱,各方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左帐王庭骑兵哪怕死伤惨重,却依然坚定不移地把荒人和中原联军拖进血腥的战场上,中原诸国终于顶不住了,派出强者试图刺杀那名军师。
然而无论是南晋的剑客还是燕国宋国的修行者,虽然能够靠近左帐王庭,却始终没有办法刺杀成功,直到所有的刺客全部死亡,中原诸国才愕然地发现,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军师身旁,居然有数十名洞玄境的高手!
面对这样的局面,如果西陵神殿不出手,根本没有谁能够奈何得了那人,荒原上的局面变得越来越复杂危险,这时大唐东北边军终于开进了荒原,经过两次惨烈的大战,才终于勉强把荒原局势稳定住。
荒原深处的草已经有了霜白之色,马蹄声声,数十骑登上了杨林畔的一处草甸,看那些骏马便知道这些骑士来自左帐王庭,然而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穿着草原蛮人的衣服,而是穿着黑色的神袍。
数十骑最前面,便是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军师。
那名军师提马上陵,伸手把银色面具摘下,露出那张被火焰毁坏严重,却依然能够看到当初风泽的脸颊,静静看着南方。
这个人,自然便是逃入荒原的隆庆皇子。
隆庆皇子在燕国的亲族与左帐王庭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所以当初左帐王庭才会派人去燕北边塞接应他入荒原。
进入左帐王庭之后,隆庆在极短的时间内,暗杀了王庭的大祭司,收服了其余的祭司,向惶惶然的草原蛮人们展示了自己的强大。
在这一年里,他用灰眼功法吸噬了那名王庭大祭司的深厚功力,还吸噬了两名中原洞玄上境强者以及一名荒人元老的修为,境界已然突破知命中境,甚至隐隐然快要抵达巅峰,只是王庭祭司和荒人元老的精血,毕竟与他修行的道门功法不合,所以气息稍微显得有些杂乱,境界依然不够稳定。
站在草甸上,看着南方远处隐隐若现的山峦,隆庆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想起那些年的那些事,这些年的这些事,不由心生感慨,自言自语说道:“如此大好河人,留待我来取之,可惜宁缺你已死了,不然让我再来杀你一次,该有多好。”
…………荒原草已霜,西陵依然葱绿一片。
叶红鱼出现在在群山深处、那座简朴寻常道观前,她穿着墨红色的裁决神袍,头戴神冕,神情平静,也不叩门,极随意地推门而入,就像是回家一般,说道:“师叔,好久不见。”
那名穿着淡青道袍的中年道士,正在湖畔洗笔,听着声音抬头望去,发现是她,不由摇了摇头,说道:“你来晚了很长时间。”
依据昊天道门的规矩,西陵神殿的三位大神官以及大唐南门观观主,以及像颜瑟大师这样凭借实力拥有大神官虚衔的人,在授大神官之位后,都必须来到知守观,只有得到知守观的同意,授位才算正式生效。
叶红鱼去年春天便杀死前任裁决大神官,登上了那方墨玉神座,按道理她应该早就来知守观,但她却偏偏没有来,奇妙的是无论掌教还是天谕神座,都默允了她这种做法,整座西陵神殿也没有谁敢提出异议。
“只是一个过场,随时都可以来。”
叶红鱼走到湖畔,看着孤清甚至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道观,微微蹙眉说道:“这观里变得越来越没有人味了。”
中年道人把手中的湿笔甩干,带着她向屋里走去,说道:“观主一直在南海,师弟去了宋国娶妻生子,不愿意再回来,现在观里就我一个人,自然冷清。”
叶红鱼说道:“小时候观里人也不多,但还算热闹。”
中年道人想着十几年前,道观里不时响起的追逐打闹声,微笑说道:“皮皮离开之后,你就被送去了天谕院,其实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热闹了。”
叶红鱼没有说话。
中年道人看着她说道:“如果是别人做了裁决大神官后不来观里,我必然要严施惩戒,你自然是不怕我责罚你,所以一直懒得过来见我,为何今日却来了?”
叶红鱼说道:“我要问两件事情,然后看一卷经书。”
西陵大神官入观,这是道门的规矩,其实也是极大的好处,因为按照规矩,大神官可以选择七卷天书里的一卷学习。
“你要看哪一卷?”
“日字卷。”
中年道人不解问道:“你幼时在观中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机会接触过七卷天书,但想来也能猜到一些什么,日字卷对你修行并无助益。”
叶红鱼说道:“我想看看日字卷上有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中年道人沉默片刻后问道:“谁的名字?”
叶红鱼说道:“宁缺。”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零七章 永远的生与死
柳白的名字,依然在第二页纸的最上方,然后是君陌、叶苏、唐、七念这些名字,每个名字,都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修行者。
叶红鱼看着身前的日字卷,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她曾经在知守观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却没有可能接触到七卷天书,所以她此时还是有些紧张,尤其是日字卷的呈现方式,让她再一次感知到全知全能的昊天的伟大。
她缓缓向后翻动书页,看到更多熟悉或陌生的修行者名字出现在自己眼前,其中一个名字,让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那是隆庆的名字。
书写隆庆二字的墨水,似乎兑了很多清水,所以落在日字卷纸上的笔迹显得非常淡,有些发灰,而且隆庆二字的架构明显有些不稳,似乎随时可能破纸而出,又似乎可能随时湮灭不见。
叶红鱼看着隆庆的名字摇了摇头,继续向后翻去,只是把日字卷从头到尾看完,还是没有找到宁缺的名字,她皱眉说道:“难道真的死了?”
中年道人正在把洗好的笔挂到笔架上,然后调整笔架的方位,确保稍后能够晒到足够却不炽烈的阳光,端详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师叔,我看完了。”叶红鱼说道。
中年道人走上前去,把日字卷沉重的封页阖上,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如此珍贵的一个机会,却用来确认宁缺是生是死,着实有些可惜。”
叶红鱼摇头说道:“在我看来,书院众人当中唯一能够真正威胁到道门的人,就是宁缺,所以他是死是活,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中年道人微微皱眉说道:“何出此言?”
叶红鱼说道:“都说书院是无信者,但里面的人们还是会受某些律条的限制,比如道德,比如唐律,比如礼法,比如风度,大先生和二先生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但受到这些律条的限制,他们所能产生的破坏性,便可以预估。”
“宁缺则是不受任何律条限制的人,如果他想做某件事情,无论道德唐律还是礼法,对他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他更不会知道风度是什么东西,烂柯寺一役,如果是宁缺处于大先生或二先生的位置上,他绝对不会把佛祖石像和烂柯寺毁了便会罢手,他一定会杀死七念,然后想办法平了悬空寺。”
中年道人说道:“为何你敢如此肯定他的行事?”
叶红鱼说道:“因为我和他本就是同一类人。”
中年道人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好在宁缺已经死了,无论他曾经可能发展成怎样可怕的一个人,可能性已然终止。”
叶红鱼又道:“除了重视宁缺,我愿意挑选日字卷来看,是因为我不在乎能从天书里学到什么,七卷天书如今已经流失两卷,叶苏他当年看了六卷,我现在就算五卷通读都没有意义,更何况是一卷。”
中年道人感慨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你还是一直把自己的兄长当作目标。”
叶红鱼想着去年秋天碧湖畔的雷霆,冷漠说道:“以前他是我唯一的目标,但去年秋天之后,他就只是我修道路上暂时的目标。”
中年道人说道:“叶苏应该会很开心你的变化。”
叶红鱼看着中年道人的眼睛,说道:“但我不开心……因为隆庆偷走了那卷天书,我很想杀死这个小偷,但你们却不肯让我杀,这是为什么?”
中年道人沉默不语。
叶红鱼说道:“以前我曾经真的怀疑隆庆是不是冥王之子,如今既然不是,那为什么神殿不允许我裁决司入荒原杀他?你们是在养老虎吗?”
中年道人微微一笑,依然没有说话。
叶红鱼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最令我感到警惕不安的,还是烂柯寺那件事情,为什么佛宗都能知道冥王之女降世,我们道门的反应却是如此迟钝?光明神座当年为何会选择桑桑做传人,难道他临死时还没有看穿?”
中年道人看着她叹息说道:“我知道你带着疑惑而来,只是能够为你答疑解惑的师兄,还在南海游历,我如你一般惘然。”
叶红鱼走出草屋,来到湖畔。
她双手负在身后,神袍微飘,默默看着道观后方远处那座青山。
当年在观中生活的时候,她和陈皮皮被严禁靠近那座青山,不知道那座山里有什么,但年幼的她很清晰地感觉到,那座青山很危险。
如今她已经成为西陵裁决大神官,境界高深神妙,自然不像年幼时那般恐惧害怕,甚至还生出强烈的一探究竟的冲动。
“想知道那座山里有什么?”
中年道人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座青山。
叶红鱼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
中年道人说道:“那座青山,是我们道门曾经的强大,将来的荣光。”
叶红鱼隐约猜到了什么,眉梢微挑问道:“将来什么时候来到?”
中年道人说道:“大概需要等到让我们道门变得不再强大的那个人离去。”
叶红鱼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谁都看不到将来有多远。”
中年道人说道:“人都是会老会死的,再了不起的人,也摆脱不了这个规则的束缚,世间只有永远才是真正的远,所以将来不会太远。”
…………没有永远不老不死的人,所以死亡对每一个人来说看似遥远,实际上却很近,到来的往往没有任何先兆,显得那般轻描淡写。
天启十六年秋后的整整一年间,长安城发生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但真正引发世间所有人瞩目的,则是那一件接着一件的丧事。
冬天时,年迈的王大学士去世了,这位大唐三朝元老,对朝堂平衡极为重要的大人物,据说临死前,拿着那张鸡汤帖,看了整整一夜,最终收回了让鸡汤帖随自己陪葬的遗言,然后平静地永远闭上了双眼。
与王大学士赌气争狠整整一辈子的祭酒老大人,在冬雪未化时也阖眼长逝,双眼哭的红肿无比的金无彩,向府里候着的官员学生们传达了老祭酒的遗言,说既然迁坟庐太麻烦,那就和王大学士毗邻而葬罢了,也算热闹。
大唐十六卫大将军楚雄图在来年春天的时候,也因病去世,紧接着,又有好几位大臣离开了人间,长安城的街道上的白幡,竟是没有机会取下来。
去世的这些老臣旧将,年龄都已经很大,偶犯风寒甚至是自然老去,都属正常,只不过因为他们离开的时间太过密集,天启年间前后两朝的中流砥柱,竟有一半在这一年时间里逝世,不免令人们感到有些不安。
更加令人不安的是,镇国大将军许世的肺疾变得越来越重,就算被陛下强行赶回南方前线,那些湿润的空气,似乎也没有办法像前些年那样,让他的病稍有缓解,而据宫里传出的消息,御书房里的咳嗽声也变得越来越低沉,皇帝陛下的脾气越来越差,骂白痴的次数要远远超过当年的平均数值。
书院前院学生毕业,异国的学生大部分归国,有三分之一的则是留在了长安,唐人学生则是入朝的入朝,从军的从军。
楚雄图的孙子楚中天依照爷爷遗言,从羽林军基层军官开始做起,钟大俊回到阳关城,马上接任一个品秩不高却极为重要的官职,钟家乃清河郡大姓,只要他留在阳关城里好好做事,不要犯什么大错,想来很快就会再次得到提升。
这些书院学生里最令人感到震惊是司徒依兰,这位云麾将军之女,公主殿下之友,竟真的从军部硬生生抢了个名额,北上固山郡到华山岳的麾下当了个女校尉,向成为大唐首位女将军的目标踏出了坚定的第一步。
司徒依兰的决定震撼了整座长安城,从最开始的不理解甚至是冷嘲热讽奚落,到后来的沉默平静暗生敬意,长安城里的人们经历了一番思想转变过程,也从中学习或者说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如今的华山岳早已不是都尉,而成为三州镇军主管,在大唐东北丘陵地带里,除了大营在土阳城的东北边军,便要以他的实力最为强大。
冼植朗带着使团从烂柯寺回来后,并没有因为烂柯寺一役的变动而受到任何牵连,成功地接替了夏侯空缺出来的位置,成为了镇北大将军。
而舒成将军,因为前些年在荒原上配合书院处理东北边军伪装马贼一事有功,接替了冼植朗的位置,继任镇西大将军,直面月轮国。
生老病死寻常事,新陈代谢总如此。
天启年间,曾经如繁星般的一代老人,渐渐离开这个世界,自然也会有新的俊彦出现,填补那些空缺的位置。大唐帝国最强大的地方,正在于这片土地最适合生长出参天的大树,只是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随着时光流逝,新一代逐渐接班,公主殿下李渔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强大。
唯一能够令皇后一派有所欣慰的是,杀死夏侯大将军的宁缺失踪了。如果让那个人还活着,那么无论是以他和李渔的亲密关系,还是与皇后之间化不开的仇怨,书院肯定会选择支持李渔。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零七章 不变的人与事
秋风拂着微黄的落叶在庭院间滚动,李青山把目光从落叶处抬起,望向不远处的皇宫城墙,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拿出一块白色方巾掩着嘴唇,轻轻咳了两声,然后仔细把方巾叠好,藏进袖中。
他是大唐国师,地位尊贵,在长安城里却是出了名的好戏谑,只不过随着皱纹的增生,他看着明显老了,也沉默了很多。
想着这一年里去世的那些老人,李青山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忧虑,虽说生老病死是自然之事,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离开了这么多位故人,还是令他感到有些唏嘘,而且身为昊天道南门观观主,不免担忧这会不会代表了某种天意。
宫中皇帝陛下看似健康,但实际上身体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许世这两年更是老的愈发厉害,他们这代人如果没死,那都老了,怎不令人担忧大唐的未来?
如果夫子一直在,那么大唐自然没有问题,就算有些问题,也只不过是些池塘里的涟漪,掀不起什么惊天骇浪,然而夫子总有离开的那一天。
一把黄油纸伞安静地搁在乌黑发亮的木地板上。
何明池跪在李青山身后,没有看到老师脸上担忧的神情,低声道:“惊神阵牵涉大唐安危,阵眼枢一直由我南门观保管,颜瑟师伯传给宁缺,宁缺师兄却已失踪很长时间,按道理应该拿回来才是,即便为了避嫌,也应该交还陛下,如今依然放在书院里,似乎有些不妥。”
李青山摇头说道:“既然师兄给了宁缺,书院暂时代管也好,你要记住,虽然我们是道门,但要明白书院对大唐的真正意义。”
何明池应下。
李青山转身,看着身前那张棋盘,伸手轻轻将放在棋盘正中央的一颗黑子提走,说道:“和烂柯寺比起来,为师的棋艺普通至极,甚至可以说极为糟糕,不过要说从棋盘上窥天道,我倒有信心与烂柯寺里的僧人比较一二,当年某夜我曾在棋盘上看到一辆堵塞阡陌大道的马车,不知何兆,如今知道那夜正是宁缺悟道之始,那便能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他若死了倒也罢,若不死还真是我大唐的麻烦。”
何明池明白老师的的意思,若宁缺和冥王之女已死,那么世界便将继续这样平静地向前,若宁缺和冥王之女还活着,那么书院会是怎样的态度?大唐又该如何自处?会不会成为整个世界的敌人?
李青山看着棋盘沉默了很长时间。
庭院里的落叶还在滚动,发出簌簌的响声。
“如果陛下离开的时候,我还没有死,我会站到公主殿下身边,支持李珲圆皇子继位,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也能带着南门观这样做。”
李青山忽然说道。
何明池大吃一惊,猛地抬头望向老师。
大唐皇位由谁继承,在前些年还是没有人敢公开讨论的事情,然而随着御书房里的咳声越来越低沉难受,如今的长安城终于有了这方面的议论。
然而这句话从李青山的口中说出来,那便与茶铺街头的议论意义完全不同。因为这说明,在他看来,陛下的身体就算能撑也撑不了太久了。
更令何明池感到震惊的是老师所做的选择——大唐朝堂甚至是乡野鄙夫都知道,皇后与国师的关系极好,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选择支持李渔姐弟?
何明池马上联想到去年夏天,宁缺从清河郡送回长安城的那封信,当时李青山让他把这封信直接交给了公主殿下,于是愈发不解。
“老师……为什么?”他看着李青山怔怔问道。
李青山看着那颗被自己提到棋盘边角放着的黑色棋子,再次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庭院里的簌簌声都被秋风揉碎,才声音微沉说道:“因为皇后是魔宗的圣女。”
大唐皇后是魔宗圣女?何明池被这句话直接震的双膝一软,跌坐在了蒲团上,看着李青山,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李青山有些伤感地自嘲一笑,说道:“很多年前,我答应过陛下,这个秘密一直要保留到坟墓里,然而对于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唐人来说,这太不公平。”
他望向自己最忠心耿耿的弟子,说道:“不要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陛下的旧疾连夫子都治不好,便是因为皇后娘娘当年的手段。”
何明池震惊地轻轻颤抖,根本不敢接话。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都是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相爱之前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很遗憾的就是,为什么总要付出这么多代价,才能明白彼此心意呢?”
李青山缓声说道:“我相信皇后娘娘不会背叛陛下,书院也相信,所以她才能一直是皇后娘娘,然而陛下死后呢?李渔和珲圆姐弟可不是她亲生的,她那儿子年龄还小,难道要一名魔宗圣女带领我大唐前进?”
…………除了生死还有老病,对于朝廷官员来说,老病便是他们告退的最好理由,虽然那往往并不是真实的理由。
天启十七年初春,文渊阁大学士曾静,忽然称病辞官,其时距离王侍臣老学士病逝后他接任还没有到一个月的时间,皇后娘娘再断一臂。
从此曾静大学士夫妇便闭府不出,有消息说,大学士退后一身轻松,与妻子整日介在府中后园里养花锄草为乐,日子过的很是闲适。
曾静大学士放下手中的花锄,觉得有些烦热,刚把衣襟敞开一些,被微寒的秋风一激,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曾静夫人赶紧扶着他去亭中坐下,端出热茶。曾静看着妻子憔悴的容颜,忍不住轻声一叹,想要劝解两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静园秋亭人迹稀,夫妇二人在亭下饮茶暂歇,对坐无言,曾静夫人忽然流下泪来,颤声说道:“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儿,怎么可能是冥王的女儿。”
听着此言,曾静脸上的皱纹仿佛都深了几分,沉默不语。
他们是桑桑的亲生父母,所以书院没有隐瞒他们烂柯寺毁灭的真相。
事实上,关于桑桑是冥王女儿的传闻,早已在唐境之外的国度里传开,便是如今长安城里,也已经暗中有人在议论,曾静辞去文渊阁大学士一职,自然与此事有关,只不过暂时还没有任何人敢把这件事情挑明。
曾静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稍微平静了一下心神,看着他说道:“那人还在前厅,你真不要见见?”
曾静沉吟片刻后,面色微肃说道:“既然从清河郡来长安,想必见不到我不会甘心,也罢,那便去见见,倒要看看他们又有什么污糟念头。”
1...252253254255256...47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