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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宁缺想了很长时间,最后说了两个字:“佩服。”
叶苏说道:“如果要说佩服,不如佩服你大师兄,他多年前便在市井里教过书,我现在做的事情,并不新鲜。”
宁缺说道:“师兄本就是那样的人,您却是半途上路,所以更值得佩服。”
叶苏说道:“我在长安城小道观里住过一段时间,很喜欢那种市井之中自有真义的感受,现在也是在寻求自我的平静,哪里值得佩服?”
听着市井之中自有真义这句话,宁缺端着水碗的手微微一僵,他看着叶苏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问道:“您能教我这些吗?”
(未完待续)





将夜 第十七章 市井之中,自有圣人 下
破屋内暮色愈浓,叶苏看着他微笑说道:“我当年在你师兄处学了些,教还给你也是应该,只是要收学费。你想学些什么?”
宁缺看着手里的水碗,看着碗中像酒一样的水,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开始讲述从去年秋天起发生的那些故事。
长安城墙上的薄雪落下如幕,观主入城遇着千万刀,天空里的雪开始燃烧,烧出一片湛湛青天,他在那片青天上写了一个字。
叶苏现在是普通人,不在修行界里行走,不知道很多事情,但观主入长安一事,剑阁方面早就已经通传了他。
“既然你能写出那个字,在城内你便无敌,即便是老师也败在你的刀下,可如果来到城外,老师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宁缺承认,说道:“我想知道怎样在长安城外也同样强大。”
叶苏说道:“你是第一个写出那个字的神符师,颜瑟没有做到,无数前辈都没有做到,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够教你,我更没有资格。”
宁缺说道:“怎样能够集合更多人的意志?”
叶苏说道:“最常见的手段或者说表现方式,自然是信仰二字。”
宁缺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但我不想走道门的旧路。”
叶苏说道:“所以你冒着极大风险出了长安,重蹈红尘,在人间游历,这依然走的是我当年想勘破生死时的旧路。”
宁缺不是很明白他这句话。
“当日你师兄坐在潭边看书,根本就没看我的剑,我才明白看破仍然需要去看,有个看字便落了下乘。后来我在小道观里静修,看观塌檐破,我才明白破而复立的道理,最终明白生死循环是为自然。”
叶苏回想着荒原雪峰上的那一剑,潭畔的那名书生,看着他微笑说道:“如此我才能在青峡前接下君陌的那一剑。”
宁缺问道:“这些和我现在的困惑有什么关联?”
叶苏说道:“你写的是没有人写出过的字,你走的是没前行者的路,我说过没有人能够教你,我所能做的,便是把自已修行感悟的历程,摊开来给你看,揉碎了你让触摸,你能从中体悟到什么,不由我决定。”
宁缺沉默片刻,说道:“请继续。”
叶苏说道:“当年周游诸国勘破生死的那场试炼,我依然是以旁观者的心态看人间的百态,然而如今变成废人,重新回到人间,来到临康城的这片破烂街巷里,我才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
宁缺想着自已在长安城墙上看街巷如线,百姓如蚁,在大泽客船上看舱内麻木的旅客时的心情,才发现原来自已还是没有摆脱旁观者的立场。
叶苏看着他继续说道:“你不想走道门的旧路,是因为你本能里厌恶宗教这种存在,然而你忘了宗教确实是信仰,但信仰并不见得全部是宗教,至少不会都是像昊天道门这样的宗教。”
宁缺想了想,说道:“我认可这种说法。”
“你应该很清楚,除了道门里的那些神术强者,境界越高的修行者,越难保证自已的心意澄静,换句话说,越强大的人越难有信仰。信仰这种事情,并不在天穹之上,只在尘埃卑微处,说的更简单一些,信仰就是普通人最不可动摇的想法和渴望,你如果要用信仰来集合人们的意志,便首先需要弄清楚他们想要什么。”
叶苏说道:“我如今雪山气海俱废,变成了真正的普通人,没有能力再去思考高妙的道理,却反而有机会过普通人的生活,了解普通人的想法,比如这片街区里孩子们的信仰,不过便是吃饭二字。”
宁缺想着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点了点头。
叶苏看着他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宁缺先前见着他吃了一大碗青菜饭,说道:“一顿不吃无所谓。”
叶苏说道:“看,这就是你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宁缺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家里有面条没有?”
破屋里真正的家徒四壁,虽有旧锅老灶,但想找些米面,却极困难,好在叶苏如今在街巷里很受人尊敬,不多时便有人端了碗素面。
宁缺连汤带面全部吃完,把碗筷搁到窗沿上,忽然想着一事,问道:“既然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为何你要那些孩子送饭?”
叶苏的回答很简单,很有说服力:“我不会做饭。”
宁缺无法反对这个解释,又问道:“先前在前面那条巷子口,看见那些妇人洗衣服没用皂粉,想来是生活拮据,为何连洗衣棰都不怎么用。”
叶苏的解释依然很有说服力:“洗衣棰确实能把衣服洗的更干净些,但她们家里的衣裳用的布料并不好,这般洗几次便有可能坏了。”
宁缺说道:“这里的人们活的果然很艰难,难道非要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才能体会到你想要体会的那些感受?会不会太自虐了些?”
“我在这方面的感悟学习,也是刚刚开始,无法给你直接的答案或者明确的指向,只能说出自已的一些隐约判断,供你参详。”
叶苏说道:“我们先前说过,信仰可以用来凝聚人群的意志,这句话其实反过来说也没有问题,人类最强烈最统一的意志,必然会变成信仰,那么我们其实只需要知道人们究竟最想要什么。”
“人类很擅于隐藏自已真实情感,因为袒露有时候就像卸甲一般,意味着危险。在寻常的日子里,温暖而舒适的环境中,你很难发现他们真实的渴望与想法,你问他们想要什么,很难得到答案。只有在绝望的生命时间段里,在极致的事情背景前,那些答案才会自已跳出来,显得无比清晰,无论此前他们是麻木还是市侩,他们的行为总是那样的诚实。”
宁缺想着长安城里民众在那个风雪天里的勇敢,若有所思。
叶苏继续说道:“你先前那句话错了,不是非要在艰难的环境里才能感悟到这些,而是艰难本就是人间的常态。我不去长安却来到临康,便是因为唐人活的太过自由美好,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有的待遇。”
“在临康城里,我看到过最豪奢的贵族,见过最贫贱的市民,见过最嚣张的神官,也见过最卑苦的奴隶。富贵与贫穷仿佛与生俱来,无法改变,这让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事情无法改变?”
暮光顺着破屋篷顶的洞洒进屋内,仿佛在叶苏身上镀上了一层红暖的光泽,没有神圣的感觉,却是那样的令人亲近。
他静静看着宁缺说道:“昊天教义里说每个人都有罪,需要忏悔,才能得到昊天的拯救,死后进入光明的神国。可在进入神国之前的数十年漫漫人生路里,难道信徒就要承受无望的贫穷折磨?”
“我没有去过昊天神国,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如教典中描述的那样美好,但我知道神国之下的人间并不美好。那么如果昊天悲悯的目光暂时没有落在人间的时候,或者说它在考验人间的时候,昊天信徒应该做些什么?像过去无数年间那样,对着西陵神殿叩拜敬奉,然后麻木悲苦地等待最后的拯救?每个人都有罪,信徒们的罪究竟是什么?对物欲的贪婪?对财富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因为这些而无法获得安宁的心?”
“这些都是人类难以摆脱的欲望,如果这些都是罪,那么便是无法彻底抹灭的原罪。对于这些罪,佛宗要求静心冥想,走的是遏止欲望的道路,道门则是以信徒对昊天的信仰为根基,要求信徒把这些欲望转换成奉献,中间的桥梁便是信仰,只有书院对这些罪从来不予束缚。”
叶苏说道:“这些都有道理,又都有缺憾。佛宗不看现世,只把希望寄在来世,道门不看现实,只把希望寄在神国,书院定下唐律,却依然是引领者的角色,对个人自身的素养要求太高。我这些天始终在想,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能让这个充满原罪的人间变得更好一些。”
宁缺看着他,问道:“什么方法?”
叶苏说道:“昊天将拯救我们于生命结束的时刻,那在生命延续的阶段,谁来拯救我们?我们必须自已拯救自已。”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所以你教那些孩子。”
叶苏说道:“这只是开始。”
宁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按照教义,只有昊天才有资格拯救世人,你现在的想法和行为,已经可以被昊天认为是亵渎。”
叶苏说道:“昊天爱世人,怎能不允世人自救?”
宁缺看着暮光里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如果此人真的传道成功,或许这片充满污水垃圾的街区,将来会成为昊天道教里的一处圣地,因为他必将成为圣人。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这位曾经的道门行走,可能会被西陵神殿里的那些红衣神官绑上木架,然后烧成一具焦尸。
(未完待续)




将夜 第十八章 月缺
在市井里传道,这是叶苏自我的救赎,也将带领世人展开自我的救赎,对于这个世界已经维系无数万年的昊天教义来说,这个改变看似微小,实际上却是一次革命性的变化,对昊天的崇拜将会被新的教义所取代,对神国的向往将被对现世的爱所取代,这便是宁缺感到震撼的原因。
叶苏看着宁缺说道:“传道其实就凝聚民心、统一信仰的过程,具体怎样做,我也是在尝试当中,道门典籍里有更多的先例,如果你对这方面感兴趣,不妨去西陵神殿的书殿,那里有很多书。”
宁缺在临康城里住了下来,和叶苏互相探讨、彼此研习,接触的越多,他对叶苏越佩服,他发现这个住在破屋里的男人,仿佛就像是磨了无数把刀的磨刀石,表面是那样的温润,内在是那样的坚定,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粗砺,将教典里的那些经文磨成细粉,变成属于他自已的理念。
在这些日子的讨论里,叶苏始终没有对宁缺如何能写出那个字发表意见,如最开始那样,只是平静地讲述自已此生的学习所得和这些年游历诸国的感悟。叶苏博览群书,自幼便研习教典经论,宁缺等于系统地学习了一次道门理论,在讨论中,叶苏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如果昊天如夫子所言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那么客观冰冷的规则是通过什么方法拥有了生命以及力量?他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来自于民众的信仰,宁缺觉得这种假设很有道理,但想到隔上数万年便会出现一次的永夜,又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
除了讨论,叶苏每天照常给街巷里的孩子们上课,教木工活、编织活和酿酒方法,也会简单地讲些教典里的故事。
渐至盛夏,临康城大雨频繁,堆满了临时建筑和年久失修老房子的这片街区,在暴雨的袭击下,显得那样不堪一击,每天都有房子垮塌。
叶苏带着孩子们到处救人,帮着修理被雨水打坏的屋檐,甚至开始规划入冬后开始全面整修这片街区的排水系统。
因为剑阁弟子偶尔会来的缘故,宁缺很少走出破屋,自然也没有帮着做这些事情,他只是安静地观察整个过程,渐有所得。
最后这场暴雨持续了三天时间,就在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快要绝望的时候,雨忽然停上,天空骤然放晴。
雨水浸泡的街巷里响起无数欢呼声,叶苏背着药匣子,在各家之间来回,雨后蚊虫太多,疫病这种事情很令他警惕。
宁缺把床前承接雨水的三个破碗抽空,抬头看着篷道:“先生说了,要你给我买根腰带。”
母亲没好气说道:“昨夜里不就给你剪了条布带子?自已天天在街上野着,再结实的布带子都要被你崩断,还去哪儿买去?”
宁缺喊住那名满脸不乐意的女孩,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女孩年纪还很小,却显得很懂事,接过东西问道:“您是谁?”
宁缺看着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说道:“我是你老师的朋友,这是他托我买的腰带,还有以前答应送给你的头花。”
…………盛夏的临康城,大雨刚停,便有酷热来袭,空气里的湿度太高,地面的污水一时半会儿无法被蒸发,散着难闻的臭味。
叶苏送宁缺离开,来到街巷外的僻静处。宁缺转身看着他说道:“小姑娘很高兴,我说你不会是有些什么别的想法吧?”
“她叫欢子,是个女孩子。”叶苏说道。
宁缺说道:“这么认真解释做什么?只是临行前开个玩笑。”
叶苏说道:“我与你并不是很熟。”
宁缺说道:“我和她很熟。”
叶苏说道:“她是谁?”
宁缺说道:“你妹。”
叶苏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两个字,然后想起来,多年前在长安雪城上他问大先生宁缺是从哪里学的大河剑,也听到了这两个字。
“书院里的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他看着宁缺说道:“所以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杀我。”
“以前的你也挺讨厌的,不过现在挺好。虽然我从来都是一个不惮于杀人的人,只不过我杀人需要理由或者说情绪。”
宁缺把自已在清河郡做的事情告诉了他,然后说道:“让悟道杀死钟大俊,是想帮观海解决些问题,同时震慑清河,稍渲我心中之气,最重要的是则想把佛宗……至少是烂柯寺绑在书院这边。而在临康城里遇见你,则让我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或者昊天道门的将来便在你的身上,那么我为什么要杀你?”
…………宁缺没有走多远,听到街巷里响起孩童们的读书声,更准确来说,那不是在读书,而是在背颂编织头花的方法。
他转身向这片街巷望去,只见暮色中有水雾起,稚声阵阵,隔得远些,便闻不到臭味,只能看到画面,有些不一样的美丽。
现在的叶苏,融合了佛宗和书院的某些理念,加上他曾经在小道观里的经历,拥有了自已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而这便背叛了昊天。
在青峡之前,他便已经背叛了昊天,在长安城里,观主也背叛了昊天,真正强大的人,哪怕曾经是最虔诚的昊天信徒,只要他们真地愿意思考,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自已的道路。
“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
宁缺看着临康城的天空,对她说着话。
这些天他并没有在叶苏处得到什么直接的智慧,但他至少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在人间成圣,便不能求诸圣贤。
…………离开临康城后,宁缺便再也没有进过城市,只在山野里行走,一路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直到快要接近西陵神国。
他用布带在坚实的树枝间缠了张床,入夜后,在吊床上侧着身子休息,伴着夏夜清风和轻荡,很快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忽然间,远处传来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他被惊醒,揉着眼睛向山脚下望去,只见那个小村庄里到处都在放鞭炮。
他有些不解,现在不是新年,也不是什么节庆,光明祭还要很多天,为什么村庄里的人们都在放鞭炮?难道说有人死了?
即便死了人,也不可能家家户户都放。
当山梁那边的远方,也传来隐隐约约的鞭炮声时,宁缺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忽然注意到,林间的月色有些淡,或者和往常的月色比起来,只是淡了一点,寻常人大概不会注意到,但对于时常看着月亮骂老师的他和书院诸人来说,这点淡却非常刺眼。
宁缺抬头向夜穹望去,然后便再也无法移开眼睛。
夜空里的那轮明月,不知何时缺了一道。
(未完待续)




将夜 第十九章 一骑红尘入神国
去年夫子在泗水畔登天,其后下了一场绵延数十日的大雨,雨歇云散后的那个夜晚,出现一轮明月照耀人间。
没有人见过月亮。只有天书明字卷曾经对此做出过晦涩的预言,佛祖看过明字卷后在笔记里做出了明确的宣告。
夜临月现,指的便是在这一次永夜到来之前,人间将会出现一个叫月亮的事物,有那些银晖照耀着,永夜如何能称为夜?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类自然难免恐慌。然而人类还具有一种很强悍或者说很可悲的特质——当他们发现有些事情无法改变的时候,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沉默地承受,并且很快便习以为常。
当人们发现夜空里的那轮明月似乎不会消失,很快便接受了它的存在,天钦监开始观察月亮的运行轨迹,试图从中推断中祸福,诗人们开始写出很多新的诗篇,赞美这轮美丽的明月,甚至民间有人开始祭奉月神。
既然月亮和昊天世界里的其余事物一样,都显得那般稳定,充满着肃穆的美感,那么就让它继续存在于夜空里,自已又需要担心什么呢?
所有这些感受的前提都基于月亮是稳定的,事实上它也是稳定的,从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便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始终是那般的圆满明亮,当夜色来临时,它总会准时出现在固定的那片夜空中,位置没有改变过。
一切从今天夜里开始变得不一样。
明月会变暗,仿佛天空有晴也有阴,圆月会变小,仿佛缺了一块,月亮的脸悄悄地在改变,而且被地面的所有人看见。
鞭炮声在此后的十余个夜晚里响彻人间。无数城镇村庄里火星四溅,人们惊恐地看着夜空,不停地敲锣打鼓,生怕那轮月亮从天上掉下来,却不知这些响亮的声音究竟是在给月亮加油还是在给自已壮胆。
人们向昊天祈祷,向月神拜祭,只有行走在山林里的宁缺什么都没有做,他每天夜里看着月亮沉默不语,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曾经见过无数次月亮的阴晴圆缺,所以并不像别的人那般惊慌,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轮月亮也会有阴晴圆缺,他很担心是不是在天上战斗的老师出了什么问题——您有没有受伤?您还撑得住吗?
…………宁缺来到了西陵神国。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上次只是随老师乘马车随意行走,没有留下什么印象,所以心情还是有些异样。
一路行来,除了那些在山道上虔诚叩首拜山的信徒之外,他没有看到这里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即便是吃食都比长安城和宋国要差很多。
直到来到离西陵神殿不远的地方,他看着那座高耸的青山、山间不似人力能够切削出的三道崖坪,还有坐落在崖间的数座巍峨神殿,才真正感觉到这片以神圣著称的国度所特有的庄严肃穆气息。
在昊天的世界里,道门拥有难以想象的权威和资源,知守观地位超然不问世事,西陵神殿便是这个世界的政治和权力中心,哪怕这一千年里出现了唐国,长安城南多了座书院,依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离光明祭还有很长时间,西陵神殿的戒备已经变得极为森严,因为这场战争的缘故,对于拿着唐国和大河国路契的信徒,更是搜检的异常仔细,只有通过三道关卡的检查,才能走到西陵神殿的山脚下。
宁缺自然没有拿唐国路契,他用的是宋国身份——书院后山有四师兄和六师兄,伪造各类文书世间最强——真正让他有些警惕的是第三道关卡,更准确地说是靠在竹椅上闭着眼睛养神的老神官。
那名老神官穿着褐色的神袍,在神殿里的地位应该不高,但即便是主持检查的红衣神官,对他也表现的极为尊重。
这名老神官负责寻找试图潜入神殿的修行者,如果他没有某种特别的道法,想要把所有的修行者都查出来,则必然是已晋入知命境。
宁缺实在很难想象,道门在这场战争中损失如此惨重,居然还能随随便便就找了个知命境的强者来负责如此普通的事务。
他看着远处的巍峨神殿,心想果然不愧是统治世界无数万年的道门,谁也不知道这座山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了不起的人物。
一面这样想着,他就这样走了过去,躺在椅上的那名褐衣老神官没有任何反应,依然闭着眼睛,似乎还睡的更香了些。
在长安城与观主一战,惊神阵把无数天地元气灌注到宁缺的体内,当时他自身的境界在极短时间内提至知命巅峰。战后那些天地元气从他身躯内流出,归于城中街巷,他的境界再次回到知命中境,但现在的真实战斗力却已经不仅于此,已经逼近知命巅峰的真正强者。
最关键的是,长安城的天地元气没有全部离开他的身体,终究还是在他体内留下了一丝半缕,对于那座千年雄城来说,丝缕不足为道,对于一名修行者来说,那些元气则丰沛的难以想象。
当年在书院后山绝壁闭关时,宁缺便完全掌握着养蓄浩然气的方法,经过三师姐余帘点拨,更是娴熟之极,那些残存在他体内的天地元气,正在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地转变成他自已的浩然气。
如今宁缺小腹内浩然气凝成的水滴,早已变成了池塘,在战斗中仿佛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用来覆盖雪山气海,伪装不会修行的普通人,更是轻松至极。不要说那名椅上的老神官,就算西陵神殿掌教亲至,都不见得能看出问题,他敢单身重蹈红尘,直闯西陵神国,便是此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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