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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不过现在主仆二人从穷人忽然变成太他妈有钱的人,真有些穷人乍富的劲儿,就连桑桑并不怎么关心老笔斋的收入,而宁缺天天在书院里面忙着温习功课,忙着登上旧书楼向那位友人请教修行世界里的诸多法门,更不会理会这些。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感知,感动知交也
书院六科,科科令人愁。对于宁缺来说,数御射三科自然可以信手拈来,但剩下的礼书乐三科依然折磨得他欲仙欲死。
礼书二科可以死记硬背,他相信只要自己重新拥有一颗爱成绩胜过爱银子的大心脏,那么便肯定可以迈过这关。
然而那些乐器实在非他所长,非他所喜,每每在书舍里抱着一根洞萧愁苦无语时,他便忍不住会想起陈皮皮的前两次留言。在那些留言中对方毫不客气地把他比做一根没有眼的蠢木头,是一根吹不响的箫,看着手中洞箫,他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昊天对他的某种限制。
想要从书院结业,想要进二层楼,已经错过一次期考的他,自然不可能次次考试都不参加,当白卷英雄。乐科无希望,所以他对其余五科的学习格外用心,而让他如此刻苦的原因,除了学业压力,还有别的原因。
自从期考之后,包括丙舍大部分同窗在内,书院学生们认为他弃考托病避战,性情极为不堪。虽不曾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却也没有多少人还愿意与他攀谈说话,目光举止间满是避讳疏离之意。
被无视被刻意冷落都无所谓,他本就不是一个会用热脸去贴对方冷屁股的人,被隐隐排挤在书院集体之外,那他便认真温书便是,只是有时候一个人形单影只行走在书院中时,他的心情还是会有些低落。
此时他便会拿前世当了省级三好学生后受到同学们冷漠眼光的遭遇安慰自己: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所谓出头的椽子总是先烂,圈里最肥的那头猪……呸!向漫着浅水积着如发细细青草的湿地里狠狠吐了口唾沫,宁缺仰起下颌,抢先无视迎面而来想要无视自己的两名同窗,提着手中的纸袋悠悠然走向旧书楼。
走上旧书楼二层,向女教授恭谨一礼,把手中的纸袋搁到西窗畔的案几上,他走到书架前,目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修行书籍上掠过,如今他虽然已经能够感应到天地之息,甚至凭此去赢了很多银子,但很遗憾的是,这些书籍对于他来说依然像无字天书般难懂,只能记住笔画却依然无法在脑海里存住任何一个字。
拿了一本厚厚的《万法鉴赏大辞典》,坐回西窗下地板上,从窗户缝隙处看了眼楼外炽烈的阳光,便开始没滋没味地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用永字八法看到第十七页时,窗缝间的炽烈阳光悄无声息消失不见,夜色笼罩了旧书楼,但他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东窗畔那位稚丽女教授完成了今日的簪花小楷,收拾好笔墨纸砚,轻轻揉着手腕站起身来,看见宁缺靠着墙壁看着厚厚辞典发呆,不由温婉一笑,没有提醒宁缺天色已经晚了,就这样安静地走出了旧书楼。
夜色渐深,书架上的符纹泛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光泽,宁缺没有被吓着,而是盯着那些符纹认真观看,看着那道光泽转瞬即逝,符纹回复白里是微尘粗陋模样,然后看着书架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一个胖子少年气喘吁吁地钻了出来。
这是无数次留言互损之外,宁缺和陈皮皮第二次见面,那个深夜第一次见面时宁缺正处于垂死边缘,昏迷不醒,清晨醒来后也过于疲惫,没有仔细看这家伙究竟长成什么模样,今天他却不肯错过这个机会,睁着明亮的眼睛看了半天。
“我说你长的真够胖的。”
宁缺看着陈皮皮啧啧赞叹道:“真不知道这十六年里你都吃了些什么,居然能胖成这副模样,不过还好你胖的够圆够结实,看着不怎么猥琐恶心。不过有件事情我真的很不理解,你真是书院百年来入院试唯一考六科甲上的天才少年?御科你也考了甲上?军部从哪儿能找到一匹军马能载得动你,还能跑那么快?”
甫一见面便听着这么一大段话,陈皮皮大圆脸上满是羞恼神情,黄豆般的双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怒道:“御科……御科……我选的驾车!”
宁缺恍然大悟,真诚称赞道:“这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陈皮皮捂着额头,懒得理他,直接问道:“你要见我做什么?”
宁缺温和一笑,说道:“那些闲事儿呆会儿再说,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说话间,他从纸袋里掏出了几个大白馒头,还有一些酱菜之类的物事,热情招唤道:“咱们一边吃一边说话,书院灶堂的小咸菜不错,不知道你们在山上有没有得吃。馒头有点凉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惯,能不能吃饱。”
陈皮皮看着地上这些吃食,根本不肯坐下来,不可思议说道:“我知道你有求于我,但真没想道你有求于人居然就只带了几个冷馒头和咸菜,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我说你至少也得带几碗蟹黄粥过来吧?”
“灶堂里的蟹黄粥要单算钱,不包在食宿费里,何必浪费。”宁缺呵呵笑着继续招呼他坐下,“而且咱们之间也别说求人这么难听的词,应该算是互相切磋。”
“切磋?”陈皮皮轻蔑望着他说道:“就凭你也有资格和本天才切磋?”
宁缺不依不饶继续招手示意他坐下,认真回答道:“我才刚刚上路,不过谁能知道日后我们俩在这条路上谁能走的更远些?你现在对我好些,将来我再还你些情份,你也不见得吃亏,再说我可以教你数科不是?”
陈皮皮还真被他这段话绕晕了,骄傲地哼了声便坐到他身边,伸手拿起一个冷馒头,又抓起一撮咸菜送进嘴里啪嗒啪嗒吃了起来。
“为什么你总是入夜方行动?白天见面岂不是更好?”宁缺说道。
陈皮皮嚼着馒头含混不清回答道:“余师姐白天一直在这儿描小楷,我哪里敢来?你得弄清楚了,书院规矩严禁我们帮助楼外的学生,我给你留言指点可是冒着被师兄痛揍的危险,你也不说多表示一下感激。”
“这不是在请你吃馒头吗?”宁缺笑着应道:“我知道书院规矩大,那些教习动不动就挥老拳头揍人,怎么听着你更怕那位二师兄?”
陈皮皮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个家伙很好奇书院后山里的情况,冷笑着说道:“和二师兄的拳头规矩比起来,书院的规矩不要太温柔。”
都是十六七岁辰光,食量极大,二人风卷残云一般把馒头咸菜消灭干净,陈皮皮又摸到东窗畔偷了那位女教授的水壶,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然后他揉了揉肚子,看着宁缺故作淡然说道:“说吧,今天你又想知道什么,如果是想问怎么进二层楼那就免了,虽说老师很疼我,但这种大事儿我是没办法说话的。”
“相识多日,你看我是那种想不劳而获的人吗?”宁缺不屑轻笑掩饰失望,接着说道:“今天就是想请教一下你,我现在能感应到天地之息,那接下来呢?”
“你现在刚刚进入初识之境,先培心静气把修为稳固下来再说,可不能贪多。”陈皮皮极认真地解说道。忽然间他的眉头蹙了起来,藏在身后正偷偷比划着手印的右手一僵,缓缓抬头看着宁缺的眉眼,有些迟疑问道:“你只通了十窍?”
宁缺老实说道:“昨天夜里尝试一下内观,脑海里的画面太模糊,气海雪山就像两个墨团子,实在是看不清楚十七窍里通了几窍,今天也是想请你帮我看看。”
陈皮皮摇头叹息说道:“不用看了,你确实只通了十窍,恰恰站在能否修行的生死线上,如果你毅力稍差,那肯定还是没有任何可能。”
他面无表情看着宁缺,心想这家伙吃了如此宝贵的通天丸,自己虽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还有别的奇遇,终于逆天改命强行通窍成功,已然是世间的异数,然而如此异数最后却依然只通了十窍,乃下下之资,实在有些遗憾和令人同情。
宁缺脸上没有流露出悻悻之色,微微一怔后笑着说道:“总比一窍不通要强不少。”
“你也不用完全失望,能进二层楼的人不见得都是修行天才。”看他没有自怨自艾,陈皮皮反而觉得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说道:“老师挑弟子从来都不会只看修行潜质,如果你能在别的方面做到极致,说不定也能入他老人家法眼,到时候你想不进二层楼都不行。”
宁缺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感激一笑,目光下意识落在他身后那排书架上,他知道书架之后便是通往传说中的二层楼的通道,只是不知道自己日后有没有这份幸运,或者……以后真要像女教授说的那样,把这道书架撬开?
收回目光,他继续问道:“如果初识之境便是感应到天地之息的存在,那么接下来如何运用?我现在已经能够通过天地之息感知到具体事物的存在,可是却没办法移动它们,我不是贪心,实在是很好奇。”
“你能感知到具体事物?”陈皮皮瞪圆了小眼睛看着他。
“是啊。”宁缺扳着手指头举例道:“第一天夜里我感知了一下烛火,然后是枕头,纸片,床……的银子,院子里的树叶,还有一碗酸辣面片汤。”
陈皮皮的眼睛瞪得更圆,心想感知具体事物需要与天地元气和谐相处,还需要与天地元气进行往返交流,如此方能通过天地元气感知事物外端,这可是……感知之境才能做到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做到?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本命,看桑桑!
陈皮皮挠了挠头,疑惑不解问道:“你……确定感知到了烛火枕头纸片什么面片汤儿之类的东西?你确定当时没有睁着眼睛?”
见他明显不信,宁缺蹙眉解释道:“确实没睁眼,而且隔着墙壁床板,就算睁着眼也没办法看见,对了,昨天夜里我去南城勾……门头沟一朋友开的赌坊去玩了会儿,能够隔着骰盅清楚感觉到骰子上面的凹陷,这难道不算感知吗?”
“隔着骰盅看不到,那自然是算的。”陈皮皮偏头若有所思打量着宁缺。
宁缺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异样,想着昨夜赌坊里的遭遇,想着答应了齐四爷和桑桑以后再也不靠那法子作弊挣钱,心中不自禁生出股不甘情绪,回望着陈皮皮欲言又止片刻后,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有没有法子隔着骰盅拨动骰子?”
陈皮皮悚然一惊,像看鬼魂般恨恨盯着他,愤怒斥道:“被逆天改命终于可以修行,你就只想着去拨骰子作弊?世间有你这样的人吗?真是暴殄天物啊!”
此时此刻,这名本来就对昊天眷顾宁缺极为羡慕嫉妒恨的少年修行天才,终于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挽起袖子便想把他痛揍一顿。
见他动作,宁缺连连摆手辩解道:“我是想着如果能隔着骰盅拨动骰子,那也就等于可以调动天地元气去操控别的物事,只是找一个通俗易懂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例子加以说明,何必这般生气,难道我还真能二逼到用天地元气去赌博不成?”
听着这解释诚恳可信,陈皮皮气呼呼重新坐了下来,又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才捺住性子解释道:“初识感知为虚境,只能感受天地元气或与之交流,却无法通过天地元气影响真实的世界。只有进入不惑实境后,修行者才能凭借精纯念力凝缩天地元气为线或桥,隔空触动外界事物。”
“剑师操控飞剑,武者隔空伤人,便是这个道理。”宁缺若有所思。
“不错。”陈皮皮继续说道:“你若想隔着骰盅控制骰子,首先就要先入实境。”
“不惑是第三境界。”宁缺摇头叹息说道:“我短时间内哪里能够达到。”
陈皮皮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懒得说破某些事情,说道:“就算你入了实境,也不可能想要利用天地元气操控什么物事便能操控,有能力操控万物的修行者,那都是真正的大修行者,突破了某些隐形的规则才能做到。”
“难道说不惑境界的修行者控制外物,还有什么讲究?”
“当然有,以前听你说也曾经见识过修行者的战斗,那你可曾见到剑师一掀衣襟便露出三排小飞刀?你可曾见到那些佛门弟子搞三万六千座铜佛出来砸人?”
宁缺回忆春风亭那夜朝小树杀死的那两名修行者,那位南晋剑师确实只有一把剑,剑折之后便是人亡,那名月轮国的苦行僧身旁武器倒是多些,但也只不过是一个铜钵和一串念珠。
“不惑乃至洞玄境界的修行者,都有自己的专属感知之物,你如果要从虚境步入实境,首先也是要以念力培养自己的专属感知之物,也就是本命物。”
宁缺疑惑问道:“本命物是什么?我只听说过本命年。”
“剑师之剑为本命剑,符师有道最重要的本命符,这时的剑与符便是本命物。”
“那念师的本命是什么?”
“如果你只能明白通俗的阐述方式,那你可以理解为念师他自己。”陈皮皮恼火回答道,忽然他想起宁缺先前提到的那词,疑惑问道:“本命年是什么?”
“……省略号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至于修行者为什么要有自己的本命物,首先你要明白两点,一,天地元气充斥在世间哪怕是最微小的空间里,一颗顽石一株枯柳一泊湖水里面都有它们自身的天地元气。二,修行者控物并不是靠天地元气直接去影响世间的物质,而是要通过天元气为桥,把自己精神世界产生的念力传递到物体之上,然后引发物体内部的天地元气振动。”
“插句话,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非要有专属的物体?”
“还是最开始留言里举的例子,修行者体内的念力就像是气息,雪海气山是箫管是丝竹,只有吹拂发出声音让天地元气听到听懂,才能感知到天地元气。但问题是每个人的箫管丝竹音质并不相同,天地间宽泛的元气能听懂,不代表那些湖木石水里的天地元气能听懂或者说爱听。修行者找寻培养自己的本命物,就是寻找能听懂并且非常听自己曲子的对象,这么白痴的解释你听懂没有?”
“大致上懂了,是不是就像共振的道理?”
“共振又是什么?”陈皮皮疲惫地揉了揉胖脸,不理会此人无趣的打岔,继续说道:“修行者进入实境时,能找到的本命物与自己的气息越吻合,日后境界提升便越容易,但要找到和自己气息完全吻合的本命物实在太难,所以很多修行者选择在上面刻符扭曲物体特质,再以自身念力培养多年,直至心意相通。”
想起吕清臣老人在车中说的剑师桶师之类的名词,宁缺明白陈皮皮说的是真话,挠了挠发痒的手背,好笑问道:“也就是说,我想成为一名剑师,首先得去弄把好剑,然后天天抱着它睡觉亲热,最后培养出来一点感情?”
“你要理解的这般白痴下作也随你。”陈皮皮没好气道。
“喂,是你先说的心意相通好不好?”宁缺挥了挥手,然后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一个人最多能有几个本命物?你的本命物是什么?”
“我的本命物凭什么告诉你。”陈皮皮瞪着他说道:“能力越强境界越精妙,能够体悟万物天地元气分别越细微,自然便能拥有更多的本命物,似洞玄上境精微境界或知命境界,只需要掌握树木气息便能控树,知道湖水气息便能操湖,但对一般修行者来说,为了保证效果当然只会选择一个。”
“如果我选择夜夜抱着剑睡觉,那还能分精神去控制骰子吗?”
“只要你有足够多精神去研究,像这种小东西随便玩玩,当然是很轻松的……喂,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儿?这不像是举例啊?”
“就是举例,就是举例,你不要想多了。”
…………从深夜到清晨,十六岁的胖子少年为同样十六岁的修行初哥不停传道授业解惑,完全忘记了书院的规矩和自己事先的自我提醒。他讲的很认真,对方听的也很认真,修行世界里的种种道理,被用深入浅出的解析道出。
自幼生活在地位崇高的西陵神国不可知之地里,离家后便在书院后山里天天冥想修行,十六年间不问世间俗事,不知勾心斗角阴谋为何物,天才的陈皮皮除了骄傲得瑟之外,圆滚滚的身躯里那颗心脏是那般的晶莹剔透干净的令人心动。
自幼生活在凄风苦雨的岷山草原难苟活之地里,四岁后便在血雨腥风间天天砍人杀人,十六年间经历无数生死,清新可喜下隐着警惕冷漠,不幸的宁缺这个夜晚他并未如何动容,直到多年以后回忆起来,才明白当时自己是何其幸运。
第二日伴着暮色回到临四十七巷家中,宁缺吩咐桑桑关了铺门准备晚饭,便回到卧房里坐在窗边的圈椅上,看着狭小井院里那棵青青大树发呆。
发呆就是冥想,他此时正将精神世界里的念力透过雪山气海缓缓散放出来,向着院内房内的事物逐一探去,按照陈皮皮教的法子,保持着一颗清明欢喜之心,纯粹随着念力自身的气息,去寻找身周最能与心意相通的物事。
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念力从身体上散发出来,感受着天地间的那道呼吸波动,然后不停拂动,他感知到了窗台上新绣的鞋垫,感知到了树下那窝蚂蚁的爬动,感知到了床下匣子里的银票和银锭,感知到了很多事物,却始终没有感知到回应。
天地元气存在于世间万物之间,依照陈皮皮的教导,万物内部的元气对于修行者念力的控制,会有一种天然的抵抗,而如果物体能够感受到修行者念力气息里的亲善喜悦,如果二者的波动能够和谐共存,那么便会有所回应。
“亲善喜悦……是不是应该去前铺寻些笔墨纸砚试试?”
正这般想着,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桑桑哎哟一声叫唤,紧接着又是一串小铃铛似的清脆笑声。
他疑惑推窗望去,只见正在井边打水淘米的桑桑背对着自己,小手正在腰后不停挥着挡着,急道:“少爷,别挠我痒痒……痒。”
隔着窗户,宁缺看着不停扭腰躲避的桑桑震惊无语,如果说心意最相通的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桑桑,这倒说得过去,但难道自己要把她变成自己的本命剑?
绝对不行!想着某个可能的画面,他倒吸一口冷气连连摇头。
如果真这么干,那来年遇着那位夏侯将军,自己被打的屁滚尿流之际,莫不成要捏着剑诀大喝一声:“那贼子休要嚣张……看桑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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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书院里的天才们
生死关头可以看桑桑的,但不能看桑桑。
宁缺撑颌坐在窗边看着小姑娘发呆,想着难道真的要去前铺逐次亲近笔墨纸砚,才能定下来本命物?但自己惯用的笔是毛笔不是判官笔,墨是松墨不是石磨,砚是泥砚纸是芽纸,这怎么能用来做兵器?再者说这些都是读书人的事儿,让笔墨纸砚漫天飞着与修行者战,感觉总有些不妥。
思考这些艰难问题的时候,他的手中握看着个东西不停捏弄现在老笔斋银子太多,把银子铺满一床这种事情桑桑做过,如今大部分都换了银票,银票自然没有银锭有手感,他留了块崭新的雪花银,每日把玩不停~~雪花银微凉滑润,手感极佳,对于乍富的穷苦少年而言,要比那些什么桃核石球舒服无数倍。
接下来的时间里,宁缺继续保持着那颗清明喜善之心,不停尝试寻找与自己念力气息契合的本命物,其间他成地让烛火摇晃而熄,也让衣柜上贴的那幅纸飞起了一角,却还是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对象,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蝉鸣声起暑意不弱,桌上那盏如豆般幽暗的烛火正不停释放在无穷的热意,穿着薄薄单衫的主仆二人坐在桌旁大眼瞪小眼,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桑桑把头搁在手臂上,伏在桌沿睁着那双柳叶眼,盯着桌面上那块缓慢移动,反射烛光不安的银锭,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说道:”少爷,虽然说这块银子确实对你的念力反应很强烈,但我还是坚决反对,打架的时候如果你扔出去收不回来怎么办?一铤银子就是二十两,打上几年咱们的家产就得全部被败光了。”
第二日宁缺去了书院,在旧书楼上又呆到了深夜还未离开,等着书架轻移,陈皮皮钻出来后,他从地上一弹而起,把自己在临四十七巷的感悟体验讲了一遍,然后问了一个在他看来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我现在还是记不住这些书的内容?”
“余师姐难道没府告诉过你?旧书楼中修行书籍文宇,全部是由前代大修行者蕴念力入墨而书,书册上的每个墨宇都是神符师的无上佳品。只府进入洞玄上品境界,才能看破其中隐藏真意,你现在离那个境界还有很远很远。”
宁缺想起那日女教授对自己和谢承运的提醒,挠了挠头叹息了声,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情,望向陈皮皮吃惊问道:“那你……是洞玄上阶?””
不是。”陈皮皮的回答很淡然,脸上也没有什么惭愧神色。
宁缺现在很了解这位同龄人的性情,正是因为他平静的神恃,猜到他的真实境界应该还在洞玄上品之上,不由大感震惊,心想吕清臣先生直至年老体弱之时,才一只脚踏进洞玄境界,眼前这胖子少年竟然早已经超越了洞玄进入了知命!
“这么年轻……悔……真是个绝世天杂……他看着陈皮皮的大圆脸,感慨赞叹道:”虽然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你像个天才,更不像一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
陈皮皮讷讷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心说你这到底是在崇拜还是嘲讽自己?。
知道这家伙居然是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宁缺肃然起敬,总觉得自己在和一个仙风道骨白胡飘飘的老头儿说话,态度恭谨说道:“我说……天才兄,既然你如此天才,想必一定能解决我的阅读障碍症,还请你多多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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