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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女教授摇了摇头,轻柔踱步向林外走去。
宁缺看着她纤丽动人背影,问道:“先生,学生还不知您名讳。”
“我叫余帘。”
余莲?这真是一个普通甚至有些俗气的名字,宁缺心想如此气度的书院女教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名字,忽又想着这些日子里那个疑问,忍不住鼓起勇气大声问道:“先生,敢请教贵庚?”
余帘微微一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在林畔轻声说道:“如果我记得的不错,向一女子询问年龄,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
宁缺看着消失在林外的女教授身影,自嘲一笑想着,如果不是您清稚外表看着像是十六岁,温柔婉约气度看着像三十岁,自己哪里会想到问这个?
…………秋日景美,天高云淡令人心旷神怡,层林尽染染红了少女脸上微羞的胭脂,晨霜初降冰清了世人蒙尘的心。宁缺平静在书院中学习修行,不再像以往那般急迫渴望,慢慢地逐渐了解修行的世界,耐心无数遍尝试凝念,与烛火纸张银锭不断亲密,并不着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本命物,偶尔与褚由贤说几句闲话,与司徒依兰站在书院学生注意不到的角落里交流数科问题,用留言与陈皮皮互相贬损,偶尔深夜则带上两碗蟹黄粥与对方当面交流。
没有仇恨没有鲜血,只有学习与等待,他等待着自己实力慢慢提升,等待敌人渐渐放松老去,他在秋天里等待冬天的到来,过了冬天便是春天,春天的时候书院二层楼便要开始进人了,而明年的秋天他则要重新回到边塞。
四岁柴刀杀人之后,他终于有了时间去生活,而不仅仅是生存。在日后的回忆中,除了没有桑桑的身影,这段书院时光甚至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平静幸福的日子。
大唐与燕国边境处的群山也迎来了秋天,驻守在山谷土原间的两国边境部队,没有办法感受到任何平静幸福,虽然已经好些年没有大的战事,但驻守边疆本就是苦差事,此间偏北,一旦入秋便气温极降,众人呵气成霜手被冻的通红,看着满眼簌簌落叶萧瑟画面,哪里有欣赏秋景的念头。
清晨时分,有两名穿着燕国服饰的男人越过边境,走进大唐军营。此地驻守着大唐最强悍的边军,又是镇军大将军中军营帐所在之地,防御检查极为严苛,那两位中年人拿着军部勘发的密谍手印,用了极长的时间,才通过了军营的层层检查。
走进情报司在营地里的房间,二人中稍年轻一人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顶雄伟的中军大帐,目光落在大帐顶端飘扬的军旗上,寒冷目光一闪即逝。
进入帐蓬,确认没有人偷听,另一位中年人冷冷看着同伴,低声训斥道:“从长安城弄到大唐军部的密谍手印,朝廷不知牺牲了多少利益,今日行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事需谨慎,你先前就不该看边一眼。”
年轻燕人脸上满是不屑之意,说道:“不过一屠夫耳,难不成我远远看一眼,便能让他感觉到有人想要行刺?”
“天底下想杀那屠夫的人不知多少,但他一直都没有死。”中年燕人冷漠看着他,说道:“这里距离中军营帐的距离经过枢密院精确计算,足以发起偷袭,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能偷袭他,他难道就不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
“不用过于小心。”年轻燕人不服说道。
便在这时,中年燕人面色剧变,不可思议望向帐蓬外。
…………此地虽然距离最近的梁州州府并不算太远,但因为大唐军纪森严,与燕国交境处更是被看的极严,此番趁着隆冬未至,大军压境威吓敌国,没有任何军官胆敢私自归宿州城,数万边军搭起的营帐竟是连绵成海,而其中军旗飘扬其上、雄壮有若小山的营帐,自然是这数万边军最高将领的中军营帐。
营帐外没有任何士卒巡逻,安静的有若长安城王公贵族府里的后花园,帐内的光线极为昏暗,一盏防风油灯悬在帐壁,温柔照着铺满名贵毛皮的便床。
十数条名贵毛皮之间卧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素色亵衣,眉浓如墨蚕,唇红如稠血,薄衣之下魁梧身躯有若钢铁,纵是在熟睡之中,亦有肃杀之意。
中年男子感应到什么,睁开双眼向帐外某处望去,满脸漠然,目光如电。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将军威势如雷
第一百三十一章将军威势如雷中年燕人没有看到遥远帐中那两道如电般的目光,但他身为隐居燕西最强大的念师,对天地元气波动的反应极为敏锐,瞬间感觉到仿佛觉得有股来自地底最深处的寒冷,破空渗帐而来侵至自己身前。
他面色剧变,闷哼一声,抢先出手!枯瘦双手在胸腹间一展结了个手印,手掌上斑驳血痕无由而出,似两朵深冬红艳腊梅花,念力隔空喷涌而出!
远处中军帐内的空气受这道汹涌念力所引,骤然如风暴般卷动起来,那名安静坐卧于十数条名贵裘皮间的中年将军眉头微蹙。
他身下的名贵裘皮毛皮绽裂,仿佛有生命一般向上卷起,而床单皮革被狂暴的念力撕扯成一道道的绳索,嗤嗤如蛇般弹动,瞬间缚住他的身体不停向下深陷。
这些看似恐怖的裂索绳革,实际上根本无法缚住中年男子,真正起作用的,是附着在这些裂索绳革里的浑厚天地元气和那些无形无痕的强大念力!
年轻人是燕国成名不久的一位大剑师,未满三十岁便踏入了洞玄中品之境,堪称修行天才,自然难免骄傲,然而看着身旁同伴如临大敌的模样,便知道己方已经被敌人探知,想着那名敌人暴戾强大名声,哪里敢有半点怠慢,眉梢如剑一般挑起,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手指捏着剑诀破血而出,一动手便是用尽了全部修为!
藏在他身侧鞘内的飞剑呛啷一声出鞘,流光一闪化为一道银龙,哗啦啦撕破身前的帐蓬,刺透笼罩军营的黎明前黑暗,刺进灯火摇晃不安的中军营帐!
营帐里的中年男子满脸漠然,任由那些蕴藏着雄浑天地元气的裂索绳革,任由那些无形的强大念力束缚着自己的身体,任由被撕碎的名贵毛皮在身周帐内空中疾速飞舞,单衣之下有若钢铁的身躯没有丝毫动力的迹象。
他蹙着眉头盯着那道飞剑凄鸣而至,看着空中那道不可探迹不可捉摸威力强横有若飞龙的剑影,忽然眉头一展露出一道极轻蔑淡然的笑容。
那些蕴含着天地元气的裂索绳革,那些无形的念力将中年男子身上的单薄内衣束的紧缩成一道道的格子,如矫龙般的飞剑,此时已经疾速刺到他身前不足三尺空中,凄鸣厉啸,下一刻便要刺进他的眉心,情况极其危险。
就在此时,中年男子唇角如同被雕刻出来的坚毅线条骤紧,带着些无趣,带着些轻蔑,带着些疲惫,很随意地说出一个字:“破!”
一声破字轻吐出唇,清脆浑厚但并不如何响亮,然而就在这道声音刚袅袅然回响在营帐中时,军营上空那层缓慢流淌的黑云却骤然加快了流转的速度,一道灰蒙蒙的天空照向地面,云端炸响了一声昊天雷!
轰!
雷声不知道是来自云端,还是来自中年男子漠然双唇之间,轰鸣而至,瞬间占据大唐军营中军营帐所有空间,一股强大到无法抵抗的气息笼罩四野。
那柄刺入中军营帐的飞剑猛然一颤,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击中,颤抖连连发出近乎哀鸣的鸣叫,挣扎调头想要遁走,然而中年男子目光如电出言如雷,这世间又有什么物事能比雷电更快更强大?
啪的一声凄淡碎响,前一刻还矫如银龙的飞剑被直接轰成了焦黑的铁片,瞬间碎成了数十截碎片,四处无主溅飞刺破帐蓬不知去了何处。
帐蓬空中飞舞着的名贵毛皮碎片,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术,骤然间安静悬浮在空中,中年男子身上紧紧缚着的裂索绳革像被锋利刀芒切割下的蛇般般寸寸断裂,毫无生命气息颓然坠地,再也无法对他形成任何控制!
这道来自云端来自中年男子双唇间的响雷,并未就此结束,而是轰隆隆继续响彻军营,磅礴无双的强大威力再次汹涌而出,雄伟坚固的中军营帐在下一刻如同灌了太多酒水的皮囊一般猛烈炸开,无数帐蓬碎片混着帐内的物事喷飞而出!
紧接着,依着中军营帐的一个小帐蓬被掀翻被炸成碎片,里面被惊醒的唐军侍卫揉着眼睛,茫然无助看着高远的天空,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身后传来的恐怖爆裂声惊的下意识匍匐到地面。
一顶一顶的唐军帐蓬依次绽裂而飞,边境土厚上仿佛开了一朵一朵的花,从一片废墟的中军营帐开始,遁着一条笔直直线向南方探去,线条所指之处,无论是帐蓬还是马厩,都在瞬间之内分崩瓦解,奇妙的是里面的人和马却没有受伤。
转瞬之间,那股磅礴强大的力量来到了线条的最末端,那两名燕人藏身的情报处帐蓬,中年燕人面色苍白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劲道,知道己方二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下意识里怜悯看了一眼身旁浑身颤抖的年轻同伴,然后摇了摇头。
狂风暴起,小帐蓬瞬间被撕裂。
来自燕西的中年大念师颈椎喀喀骤断,正在摇晃的头颅直接摇离了身躯,像熟透了西瓜般啪的声炸开,只剩下恐怖血腔的身躯向前栽倒,鲜血喷溅。
另一名来自燕国的年轻洞玄强者绝望的双眸里飙出两道血花,然后整个身躯像被风吹倒的沙雕一样缓缓坍缩,变成地上一摊恐怖的血肉。
…………示警金声急促敲响,大唐边军以极高的效率做出了反应,快速加强阵地的防御,左锋骑兵开始备刀热马,向燕境方向前压,营地深处却还是一片秩序井然的模样,全身盔甲的将军亲卫面无表情行走在废墟之间,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敌人。
忽然间,无论是在寻找奸细的亲卫军官,整理帐蓬废墟的普通士兵,还是那些正抱着受惊军马轻声安慰的马夫,几乎同时停止了动作,笔挺地站立在原地,举起右臂放在胸口处,满脸敬畏望着中年男子整齐行礼:“参见夏侯大将军!”
沉稳的脚步声在军营里响起,那名中年男子漠然走了过来,此时他已经穿上了一套甲片明亮的盔甲,隐隐可以看到甲片上刻着某种含义难明的符纹,这些黑色线条的符纹没有冲淡盔甲的肃杀之意,反而更添了几分莫名强大意味。
他就是大唐军方军权最重的四大将军之一。
他是……镇军大将军夏侯。
夏侯大将军是世间武道修行巅峰强者,一身筋骨如同钢铁打造,加上像冰川一般冷漠的表情,暴戾残手的治军手段,强悍无畏的军事风格,二十四年来纵横大陆北方所向无敌,替帝国开疆辟土,震慑群敌,备受朝廷器重,下属敬畏爱戴,而在备受其苦的燕人心中,这位唐国将军则根本就是个人间魔王。
被撕裂成碎片的情报处帐蓬已经变成了废墟,下属将官们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完毕,然后用布带把四周围住,恭敬请大将军巡示察看。
夏侯看着那具燕西大念师的无头尸身,沉默片刻后说道:“二十四年前,你乃是燕国先锋营指挥,惨败于本将军之手后胆丧魂飞自战场上丢脸遁走,听说你这些年来一直隐于燕西,没想到多年以后,你居然重新有了胆子来行刺本大将军。”
说完这番话,他漠然低首看着靴前那摊血肉,轻蔑嘲讽说道:“区区一个洞玄中品的小剑师居然也敢来撩拨本大将军,真是找死。”
此时一位穿着平民服饰的中年男子平静走上前来,恭谨一礼后双手递上几块破损的物事,声说道:“军营检查防御没有出问题,这两名燕人刺客能够潜入军营行此丧心病狂之举,是因为他们带着长安军部核发的印章文书。”
听到这个情报,夏侯静静看着中年人的眼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如果换做别的下属,在大将军平静目光和沉默之中只怕会被吓的浑身发抖,不问缘由抢先跪下来请罪,但这位中年人姓谷名溪,来历神秘莫知,精于谋略,平日里替夏侯处理文书阴私之事,乃是夏侯最亲信的下属,所以迎着夏侯目光却是毫无惧色,平静说道:“印章出自长安军部,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
谷溪知道大将军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次行刺与长安城里任何人有关,而且事实上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所以他回答的很肯定。
夏侯大将军不再看他,也没有再提任何与长安军部有关的话题,负手于身后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沉默很长时间后,眯着眼睛面无表情说道:“觅一个对本将军怀着半生仇怨的大念师和一个骄傲无能自以为天才可以建不世之功的年轻剑,就想来行刺本大将军,如此看来……燕国有人并不想那位太子爷回国。”
此番燕国出动了一名堪称天才的大剑师和一位隐居多年的大念师发起行刺,看似花了极大代价,投注了极大心血与期望,当时的情形看上去也极为凶险,但事实上与夏侯大将军强大无双的武力比较起来,这场行刺更像是一次绝望的送死。
谷溪听着这段看似无头无脑的分析,拜服赞叹道:“大将军果然神机妙算,屈指算来今年正好是那位燕国太子回国的日子,此次行刺不论成或不成,陛下必然震怒,大将军若再上书一封,只怕那位太子爷还真只能继续在长安城里做寓公了。”
夏侯大将军面无表情说道:“本大将军岂能遂了那些燕人的意思,传令诸军不得提起今次行刺之事,稍后我亲书一封密信予陛下说明此事头尾。想把你们燕人寄于复国希望的隆庆皇子留在国内,哪有这么容易!”
“隆庆皇子也许自己也不愿意留在燕国。”谷溪想着前日军部传来的消息,笑着说道:“能够进入书院二层楼跟随夫子进修,可不见得比当个替补太子来得差。”
…………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当年你若不曾舞
晨光从熹微至明亮,夏侯大将军面无表情向东方前线走去,谷溪和一队随身亲卫沉默跟在他的身后。初升朝阳散发的光线照耀在他的盔甲之上,散出淡淡白色光泽,望去仿佛似一位威武神像站在圣洁神辉之中。
走进临时中军营帐内,听下属将官禀报晨时左锋骑兵突入燕境的战果后,夏侯沉默了很长时间,抬起头来说道:“斩燕俘三百以作惩戒。”
此时帐蓬内除了他和谷溪没有第三个人。谷溪看着他欲言又止,劝谏道:“先前将军定策瞒下行刺一事,只发密信给陛下。如果在阵前杀俘,这事情恐怕很难瞒下去,更何况那些燕人肯定会主动宣扬此事。”
夏侯漠然说道:“燕军入境害我大唐百姓老弱,烧我大唐百姓村寨,杀他三百战俘理所应当,本大将军断然不信何人胆敢多言。”
谷溪沉默片刻,说道:“然则杀俘不祥,陛下……也不会喜欢。”
夏侯摘下头盔搁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名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的忠诚部属,说道:“你应该很清楚,陛下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事到如今我还能活着,是因为我替帝国建立了不朽功勋。我大唐向来赏罚分明,我只要依然能不断建功,朝中诸公抓不住我把柄,陛下便不会轻易动我,如此一来,陛下喜欢本大将军与否根本就不重要。况且陛下若太喜欢我,我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这一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里隐着一些只有他们二人才明白的意思,谷溪沉默片刻后正准备说些什么,袖口上某处用金线绣成的横线纹饰忽然间亮了亮。
“去吧。”夏侯说道。
谷溪沉默揖手躬身一礼,便退出了营帐。
帐内空无一人,夏侯脸上浮现自嘲微涩的笑容,轻声说道:“本大将军何其幸运,遇着陛下这样一位宽仁君王,不然真不知道要死多少回,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可难道我能对陛下欺之以仁?不过是君王顾念旧情,顾念无人知晓的那层情义,容我多活这些年罢了。”
过了片刻,谷溪掀起帐帘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封涂着火漆的密信,走到夏侯身前轻声说道:“军部符书传信,最近这些天长安城里有些不太平,听说是南城那边发生了一椿命案,甚至连惊动了羽林军。”
夏侯淡淡嘲讽说道:“朝中诸公欺陛下宽仁,居然连本大将军的部属也敢杀,前些日子在朝小树手上吃了那么大个亏,难道还没学着在陛下面前老实一点?”
“还真和朝中诸公无关。”谷溪摇头回答道:“南城那椿命案死了位洞玄境的高手,而且那人曾经是前军部官员,所以才会惹出这些风波。”
夏侯目光渐凝,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继续。”
“不知道将军您还记不记得这个人,他叫颜肃卿,曾经是军部文书鉴定师,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一位大剑师……”
说到此处,谷溪满含深意看了将军一眼,继续说道:“此人应该是在西陵昊天神殿开悟习得剑术,因当年之事被逐出军部后,一直安安稳稳跟着长安城某位茶商浑噩度日,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帐内气氛渐渐变得严肃冷凝起来,角落里的烛火摇晃不安。安静很长时间后,夏侯大将军淡然问道:“天启十三年……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谷溪轻声应道:“御史张贻琦撞车而死,前宣威将军裨属陈子贤横死东城,再加上这个被人砍掉脑袋的颜肃卿,今年已经死第三个了。”
大唐民风朴实坚狠,长安城人口众多,虽说治安极好,但若要说非正常死亡,只怕每日都有那么一两起,帐中二人此时说的第三个,自然不是指天启十三年非正常死亡的数量,而是指与那些前尘往事相关的死亡。
“若不是今年皇后娘娘今年停办寿宴,拨了笔闲银给军部,军部也不会想着寻访退伍老兵发放布帛慰问,也不会发现早已无人记得的陈子贤已经暴毙。”
谷溪看着夏侯轻声说道:“现在颜肃卿也是被人砍掉了脑袋,手法极为相似,如果能确定御史张贻琦所谓意外……也是一个杀局,那么便能找到事情真相。”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真相。”夏侯大将军冷漠说道:“当年那两个案子该死的人都死光了,谁还会记得这些事情?”
谷溪应道:“渔夫洒下渔网时总以为能够一网打尽,但事实上每次渔网出水时,总能发现几条漏网之鱼,在我的笔记上,宣威将军府上至少还有十一个人活着。”
夏侯大将军缓缓闭上眼睛,说道:“能活下来的都是一些短工杂役,唐律所限不能斩,而但凡有身契的家丁婢女都死光了,我不相信那些与主家无甚挂葛的短工杂役敢对朝廷心怀仇恨,隐忍多年还想着要复仇。”
“总还是要查一下。”谷溪忧虑说道:“至少像先前所说,应该派人去看看御史张贻琦的死亡有没有蹊跷。属下也不相信那两个案子还有苦主留下,但我担心这连番诛杀是宫里某位贵人借此生事借此立威。”
夏侯淡然应道:“皇子们年龄还小,四公主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如果是陛下想绕过律法收拾我,十年前就会派人直接砍了我的脑袋,何至于用这些毫不大器的手段。”
“但宫中还有一位贵人。”谷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夏侯大将军脸色骤然一寒,冷冷盯着他说道:“二十年前,你发下毒誓跟随我时便警告过你,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那位贵人,莫非你忘记了?”
谷溪深深埋下头去,诚恳请罪,心底深处却涌起一道极疲惫无奈的叹息,心想大将军您不想让世人知晓与那位贵人之间的关系,那位贵人只怕也不想让世人知晓,只是您选择的方式是远离长安噤声不语,但谁能确定那位贵人不会用些更极端冷酷的方法?所谓一入宫门心如铁……夏侯看着请罪于身前的下属,想着对方这些年的忠诚,想着对方这些年与自己一般在湍急河流的两岸间不停艰辛摆渡,面色稍霁,沉声说道:“不过你说的对,长安城里的事情必须去查一查,派一名念者回去。”
稍一停顿,他面无表情补充道:“警告办事人,即便查出来什么也严禁自行行事,证据全部呈给军部和长安府,查案终究是朝廷的事。”
谷溪领命而去。
帐内空无一人,夏侯解下身上沉重的盔甲,然后坐到榻上,沉默看着快要被帐外天光吞噬的微弱烛火,像座雕像般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有些微微苍白,先前一声雷喝直接震死两名修行强者,那画面是那般的威猛强悍,但无人知晓他的身体终究还是有一些损伤。
身为世间武道巅峰强者,战力之强横堪称无双,只须动念便有浑厚天地元气凝于体表贯通内外,念力不能伤,飞剑不能破,事实上要杀死那两名来自燕国的修行刺客,他可以选择更简单、毫无损伤的应对方式。
但他是以暴戾冷血霸蛮著称的夏侯大将军,在世间有太多强大的敌人,他要在敌人和部属面前维持自己无敌的形象,所以他必须选择最嚣张威猛的应对手段,为此甚至不惜让自己的身躯意念受到伤害。
不想烦不胜烦迎接源源不断的刺杀,便需要展现雷霆手段,强行压垮绝大部分敌人的战斗欲望,这大概便是很多绝世强者的无奈。
帐帘掀起,一名小厮端着碗经过精心调制的燕窝金枣大补粥走了进来,小厮模样清俊,食盘上那瓷碗精制美丽,显非普通物事。
夏侯大将军冷漠接过粥碗一饮而尽,挥手示意小厮离开。
他知道长安城那些忌妒羡慕自己的诸公们一直在暗中传说夏侯大将军喜欢清俊小厮,对床第之事有别种情趣,对于这种流言他漠然以对,根本毫不动怒,因为无论是陛下还是那些他真正忌惮的地方,都很清楚一个事实:自从当年烹杀最疼爱的那名小妾之后,他再未曾亲近过女色,也不肯再用任何一名婢女贴身服侍。
当年他烹杀那名小妾,正是御史攻击如潮,大将军地位风雨飘摇之时,那些自以为知晓内情的人们,以为他当时借口偷窥军机,用残忍手段烹杀自己最宠爱的小妾,是要震慑奉旨前往军营问话的某位大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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