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仙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曾诸
“别说几日,你就算长住也无妨,寻儿多次在我面前提及你,我都不敢跟她说你已经……你来了她定是十分欢喜的。”凌央看了看钟离阜:“至于这位,连师傅都对你礼敬有加,我就更不能得罪了。”说完让厅外侯着的婢女去准备客房,又回头问桑虞道:“你们此次来有何事”
桑虞看了一眼钟离阜:“问他。”
钟离阜却突然握住桑虞的手,关心道:“昨夜应是累到你了,今日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在说。”
好端端的提什么昨夜桑虞揪眉瞪眼,欲言又止。
此话让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微妙暧昧,凌央不可置信的看着桑虞,小豆子该不会与此人……
客房相邻,凌央送了一些换洗衣物过来,此时正与桑虞秉烛夜谈。桑虞告知凌央她是封了元神入凡界历练,身死得以归位,并未告知她的身份和天魔大战之时救钟离阜而死之事。
“大致上就是这样。”桑虞喝了口茶水润润嗓:“我名唤桑虞,那来还麒麟坠的女子是我收养的妹妹。”
凌央以为桑虞是天界某一方仙位,更是惨然自嘲:“当初我向你表述心意,你那时还是个凡人小丫头都不曾看上我,如今这身份,我怕更是痴心妄想。”
桑虞意外:“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放下你了你以为我接受了敖吟我当初也是这般自欺欺人,直至得知你遇害的消息,方知何为痛苦至极。”凌央站起来走到桑虞身边:“如今你安然回来,我不奢望你留在青漠庄,不奢望你喜欢我,只要你永远记得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
桑虞如鲠在喉,爱而不得的痛苦她懂,却终归是强求不来。
“凌央,我对你真的没有……”
“我知道。”凌央打断她的话:“你喜欢的是隔壁那人,我瞧着他与你是般配的,而且看得出他也是喜欢你的,当初在禁阁公示的宴席上我就看出来你喜欢他了,只是当时他对你似乎没有那种心思,如今你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亦为你感到欢喜。”
桑虞却摇头苦笑:“有些人和事变了就无法再回去,自然那份情也是如梦一场,是我不愿醒来,却是该醒了。”
“如此悲情真不像你,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朋友,他若负你,我虽打不过他,但是我清漠庄的门永远为你而开。”
桑虞泪目:“凌央。”
“嗯”
“谢谢你。”
凌央勾嘴坏笑:“要真谢我就亲我一口。”
毫无意外被桑虞赶出了房门,凌央却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曲出了客苑。
而房内,桑虞正要熄灯就寝,怎料钟离阜风一阵扫进屋,还把门关上了。
桑虞惊魂未定:“你这是做什么”
“他喜欢你。”钟离阜站在桌前,冷眼。
桑虞不以为然,点头‘嗯’了一声后就把钟离阜晾在一边,自顾去整理凌央刚送来的衣服。也真是的,不过两三日,竟送了一大箱来。
“他还让你亲他。”语气明显不悦。
“你难道听不出那是玩笑之语吗”桑虞一愣,转身看着钟离阜横眉质问道:“你偷听”
“本座修为以臻化境,万物声息皆入耳,何来偷听一说。”钟离阜走到桑虞身后:“我问你,何谓如梦一场,何谓该醒了。”
桑虞停了手上的动作,沉了沉声:“予你心者,是蝶音,是窦扣,不是桑虞。三日后我要走,你拦不住,也莫再纠缠。”
钟离阜一把转过桑虞的身子,愤然道:“你为何要屡屡说此话来气我!是报复我当初辜负了你的心意还是怪我在于府时没有赶在蓝渊之前救你。”
“窦扣死前是对你心有埋怨,故我元神回归后,蓝姨让我吃乌冠枣忘了你,我毫不犹豫。”桑虞伸出手抚上钟离阜的脸,惨惨一笑:“既然她得到了你的心,那自然是没有怨了。”
“那为何要走”
“是啊,为何呢”桑虞深吸一气:“许是腻了,不喜欢了,累了,见异思迁了。”
钟离阜加重了力道,握得桑虞的肩膀生疼:“你莫不是忘了昨夜你与我已有夫妻之实!”
“那又如何!”桑虞轻蔑道:“我族向来不重贞洁,男女关系随性洒脱,昨夜于我而言无非一场欢爱,你情我愿,两不相欠。你虽是我桑虞第一个男人,却不是最后一个。”
“桑虞!”钟离阜猛得抱住她,被她这话气得微微发抖,强压怒意低吼道:“你到底怎么了,自你回来,自你恢复了记忆,言语,神情,处事都甚是奇怪,就算你变了性子,我不信你连心都变了。”
她过不了窦扣那道坎,桑虞眼眶红得紧,不发一语。
桑虞不推拒让钟离阜渐渐平复了心情,他抚着她的发,软了声又道:“待一切结束,我便卸去阴山神职,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若不喜欢玄云宫,我们就寻一处外岛仙山避世,或是凡间也行,总之你不可离开我。”
桑虞亦沉默以对,也许错的人是自己,所有的阴差阳错,所有的生死离别,所有的情深不寿,都是她造成的,然却从未与她有关,仿若如外人般观看死局,不想却自陷其中。
静默良久,桑虞才缓缓道:“我累了。”
钟离阜松开她,又把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将她放在床上,还替她盖好了被子。
“你睡,我在这守着你。”
他怕,他怕她刚说的话,他怕她突然化作万千星辰消失,如泠河之畔,如于府之中。桑虞两世于他面前灰飞烟灭,若预言如期而至,若结局无法扭转,那这一世,他会护她,纵使阴山陨,神魂毁,他都弃了。
桑虞随他,默默侧了身去闭了眼。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帮助敖吟
桑虞昨夜睡得踏实,翌日过了辰时才醒,昨夜那说要守着她的人已不在房内,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简单梳洗后,桑虞推开窗户,见园中一簇海棠开得正盛。遂想以之化一身衣裙,转念又思及昨夜凌央送来的那一箱,总不好拒了人家的好意,且钟离阜总念叨让她衣着不要太随性,暂随了他,免得耳边呱噪。
她无奈关上了窗,从凌央送来的那一箱衣物里寻了一套颜色相近的穿戴,琢磨着钟离阜一大早是去了哪里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窦扣,窦扣你在吗”
门外是凌寻的声音。
昨日凌央说他并未告知妹妹窦扣已死之事,桑虞虽不愿认这个名字但也不想麻烦,便应声:“我在,你进来吧。”
凌寻推了门进来,把手上托着的点心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新研制的口味,你尝尝。”
桑虞心思不在此处,敷衍的‘嗯’了一声。
凌寻又问道:“那个……小五她还好吗”
桑虞点头:“能吃能睡能跑,挺好的。”
凌寻忽而走过来拉住桑虞的手,忧心问:“那你呢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桑虞莫名:“我这不好好的为何这样问”
“一月前,有一晚禁阁那边漫天兽啸,其声甚是凄厉,我整夜担忧,可第二日爹跟哥都说没事,我想着你是麒麟之主,有何异样会不会关于到你。”凌寻又好好把桑虞瞧了瞧,笑道:“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桑虞回想一月前,正是窦扣身死,麒麟离主而归,且死前一晚破身毁约,应是触怒了兽灵。这下换她忧心了:“那晚之后可有何异样”
万不可因她之过而连累凌家。
“第二日便消停了,那之后庄里也没出什么事。”凌寻走道桌前拿起一块糕递给桑虞:“热的才好吃,你快尝尝。”
桑虞心不在焉接过,想着窦扣既已破身,唯有一死方能阻止麒麟主血脉外流,以护凌家与兽灵的世代契约。
凌寻见桑虞边吃边出神,便又寻了个话题道:“对了,最近总有一个姑娘来找哥哥,每次来都要住上几日才走,长得还算漂亮,不过我觉得你比她好看。”她撅嘴一跺脚:“哥哥明明喜欢你,却又对那姑娘不拒绝,如此三心二意,真是气死我了。”
“姑娘”难道是敖吟
“嗯。正巧这几日在呢,住在隔壁苑,你要不要过去会会她。”
说得像正宫抓小三似的,桑虞啼笑皆非:“许是我相识之人,若真是她,倒是一位不错的女子。”
凌寻叹气:“看来你是真不喜欢我哥。”
“喜欢有很多种。”桑虞边说边朝门外走:“走吧,听你的去会会她。”
敖吟对桑虞的造访显得惊讶万分:“你……你不是……”
桑虞打断她的话,对一旁的凌寻道:“寻儿可否去帮我做一些紫薯糕,刚才的新品我觉得太甜。”
凌寻看了看敖吟,又看了看桑虞:“你们还真认识啊!”
桑虞推了推她:“去吧,我的好妹妹,你的手艺别人可替不了。”
明显要支开她嘛,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听的,凌寻嘟囔:“泥馅都用完了,还得重新煮,怕是你们聊完了还吃不到。”
“我就是想吃你做的紫薯糕,哪怕等一天一夜也是值得的。”
待凌寻离苑而去,桑虞转过脸与敖吟对视,正色道:“我为何没有死,你去问凌央,他会告诉你。”
敖吟却凄然一笑:“也好,你回来了,他就不会再颓废度日了。”
“想来你这些时日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似乎没有得到回报。”桑虞叹一气:“感情之事确是强求不来。”
“即便是求来了又如何”敖吟眼中含泪:“他不喜欢我也好,免得多伤一人。”
桑虞不解:“此话怎讲”
敖吟凭栏坐下,犹豫片刻后才道:“不瞒你,下月初七,我就要嫁予南海新任龙王。”
“既是如此,你为何屡屡在此徘徊”
“为了能再多见他几次。”
桑虞问道:“为何联姻”
“西海水域缩减厉害,居于西海的水族不断外迁,领土小兵力弱,实难御敌。”
“上古至今,四海共存,即便是再缩减,四海亦不会全然干涸,天象气候如常,并无大改,西海缩减意味着海域流动使得其他海域扩张,到时天帝自会重新划分海域,龙王未免杞人忧天。”
“你所说的,父王怎会不知,但天帝已不管四海之事多年,一直以来四海相互制约倒也相安无事,眼下三方冷眼看我西海此番境遇,未有相助罢了,北海还连连犯我边境落井下石。”敖吟苦笑:“其实此次与南海结亲是我自己求来的,那南海老龙王重病在床,已不理政事,新主是他的第三个儿子,我曾见过几次,虽未言明,却看得出对我有心,索性遂了他,既能帮父王分忧,也能了结我这错付的痴心。”
“南海龙王敖钰”桑虞挑了挑眉:“我好像有三万多年没见他了,那时他还挺能喝还能唱,身壮如牛,怎的现如今重病在床了”
当初她还未迁徙到幽谷之时,与族人居在南海一处孤岛上,某日偶然救下了在与水妖恶斗的敖钰,此后二人便成了朋友,时常把酒言欢,笙歌达旦。后海岛逐年下沉,桑虞便领着族人迁到了幽谷,此后去见敖钰的次数也少了。
“说是偏信驻颜神药,不仅催老还坏了身子。”敖吟突然反应过来,讶异道:“你认识那老龙王”边说边来回上下又把桑虞看了一遍,眼中满是疑问:“你确实同之前不一样,周身散的灵力亦非寻常妖仙,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看起来仙岁修为同我相差无几,如若不然,难不成你年纪与那九万多岁的龙王一般”
“驻颜神药”桑虞不忍笑了出来:“他若看到我这张脸估计什么药都吃不下去了。你可知我比他还年长两万岁,驻颜术我族最是擅长。”她看着敖吟那不可置信的神情越发觉得逗趣:“你唤他做老龙王,不过我可不喜人家唤我做老婆婆。”
桑虞说完从掌中化出一片龙鳞又道:“你把这个拿去给敖钰,见此物他会允你一事,这是他当年承诺于我的。你告诉他,想要驻颜就来阴山幽谷寻我,此番之后还嫁不嫁由你自己决定,我帮你是因为觉得亏欠凌央,亏欠凌家,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凌央错过你。”
敖吟颤颤接过,心里虽然有莫大疑问,却无心探究,她现在只想去见凌央,既然已无顾虑,她便不再轻易放弃。
“虞儿。”
敖吟顺声朝苑口的月洞门看去,见一牙色长衫的清秀男子款款而来,灵力之厚亦非寻常。
这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桑虞不悦,未予回应。
钟离阜走近了又道:“我四下寻不着你,听婢女说你同凌家小姐来了这里。”他看了看敖吟,问道:“是相识之人吗”
未等桑虞接话,敖吟朝钟离阜行了一礼:“我是西海龙王之女,未知仙长是何人”
钟离阜神色淡然:“原是西海龙女,本座乃阴山神尊钟离阜,与你家兄也算有些渊源。”
提及敖聪,桑虞心里虚了一虚。
敖吟一听,赶忙跪地匍匐行礼道:“晚辈不知道仙尊大驾,失了礼数。”
钟离阜仍是一副清汤面容:“倒不必如此,说起来山神之职不及四海之主,你父尚比我高一个仙阶。”
“尊位之仙,天界之帝,瑶池王母,上古石祖,为三界共尊,您委身于山神指点万千妖兽修行,在四海九州可是美名遍传。”
钟离阜不喜阿谀奉承之语,抬手让跪在地上的敖吟起身,又侧了身去看着桑虞道:“为何不说话。”
桑虞睨着他:“要说什么”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
“脚长在你身上。”
敖吟听桑虞如此傲慢无礼,冷气直抽,却又不敢插话。
“昨夜你睡了,我思及你心里仍是气我,便去了趟附近的城镇向几个凡人问了些哄人的法子。”钟离阜从掌中化出一支发簪:“那商贩说此款最受女子喜欢,你看看喜不喜欢。”
又化出一糖人:“我看一男子买这个给他身旁的女子,那女子笑得甚是欢喜,我便也买了来给你尝尝。”
又化出一植株:“这是一个外域商人贩售的稀有花种,说是其花香气独特,还有驱蚊虫之效……”
正当钟离阜准备化出第四样,猛的被桑虞拽了手下来。先不说如此呆板生硬的哄人方式让桑虞尴尬不已。这还有晚辈在呢!他仙尊的形象和名声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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