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一位归真境五重楼的宗师人物,可能较之牝女宗清慧姬尚且差之一线,可比起龙哮云却高出不止一筹。
道人运转起磅礴气机,大步向前,一掌拍烂了“青蛟”所绽放出的剑罡剑气,使其四散炸开,然后五指成钩,死死握住“青蛟”,就像是抓住了一条小青鱼儿。
然后他又反手一掷,“青蛟”一剑直接掠向沈霜眉,手持雁翎刀的女子不得不停下脚步,轻抖手腕,手中的雁翎刀横扫而出,砸在“青蛟”飞剑之上,砰然巨响,两者各自朝反方向弹去。
紧接着,道人又故技重施,再次伸手握住飞剑“紫凰”,缩手屈指一弹,将“紫凰”恰好弹向“大宗师”的刀锋,迫使胡良不得不横刀身前,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抵住刀背,然后与被道人强行灌注了磅礴气机的“紫凰”角力。
不过翻手之间,他便破去了三人的联手。
这便是一位归真境五重楼宗师的手段。
安然无恙的苏道人扯动嘴角,朗声笑道:“正一宗的高足?不过尔尔。”
暂时无法驾驭两柄飞剑的李玄都吐出一口浊气,咽回一口已经到了喉头的污血,然后手指掐灵诀,一道电光直冲云霄,瞬间风起云涌。
苏道人嘿然道“你莫非忘了我们神霄宗才是用雷法的老祖宗?这‘五雷招来咒’换成颜飞卿来用还差不多!”
下一刻,一道雷霆从天上降落人间。
这并非是李玄都的本事,而是那块玉牌自身携带的神通,因为在玉牌上刻有隐秘法阵,日日夜夜自行汲取天地灵气,储存其中,所以待到一月期满之后,便能将其中的灵气释放开来,通过玉牌上的符咒激发出“五雷招来咒”。
面对这道“五雷招来咒”,苏道人只是伸出手臂,轻轻弹指。
然后来势汹汹的天雷便彻底消散无踪,然后苏道人再次一步缩地成寸,来到李玄都的面前,以蕴含“无极劲”的一掌重重拍在李玄都的额头上。
李玄都的头颅猛然后仰,整个人向后腾空飞起,划出弧线轨迹,撞入庭院围墙之中,背后出现一圈蛛网状裂痕。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乘舟而至
滚滚大江东流水,经过江陵城外,奔赴入海。
大江不比“暴躁易怒”的长河,多数时候还是“平易近人”,所以更为繁华热闹一些,既能行驶三层之高的楼船,也能行驶一叶扁舟,放眼望去,便是百舸争流的景象。
大江岸边有一座直立江上的山石,高达十余丈,三面临空,形似苍鹰振翅欲飞,故名苍鹰矶。登临矶头,看滚滚大江,浩浩荡荡,一泻千里,蔚为壮观。西面有铁锁横江,如长虹横跨江上,尤其是月夜,皓月当空,江面波光粼粼,江帆点点。
矶自己只是一个同进士出身,从未奢求能够位列台阁。
今年刚好是秋闱之年,江陵城又是州城,秋闱刚刚结束,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
放榜后,按照惯例由巡抚在一座三层酒楼上主持鹿鸣宴,一群新晋举子在此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此时得中桂榜,就算日后考不中进士,那也有了举人的士绅身份,士子们自是难掩欢喜之情,酒兴与诗性俱是勃发,就像并蒂之莲双双开花。
有名年轻士子不胜酒力,昏昏沉沉地来到廊外吹风,猛然瞪大了双眼。
只见仙人乘飞舟自东向西而行。
原本还昏昏沉沉的士子顿时酒醒,大声呼唤朋友。
楼内士子猛地听说闻仙人之说,都来到外廊观看,全都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这位乘着飞舟而来的道人,难道是传说中的神仙?。
拾遗记中曾有记载,祖龙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名曰“沦波舟”。又有彩云之民,乘飞舟而至,舟形无甚异处,可飞行九天,如飞鸟白云,名曰“飞羽舟”。
难道这世上真有飞羽舟?
风雷派大宅中,苏姓道人猛然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望向东方,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安。
片刻之后,在天际尽头涌现出一抹浓郁紫意,自东方而来。
府内的其余人等也随着苏姓道人的视线望去。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有了片刻的恍惚, 不知是短短一瞬,还是经年历月,只觉得寂寥,天地间为之一空,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
下一刻,天空云海之上有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人未至前声已到:“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南国无双地,吴州第一家。天师峰上岁月长,真人府中履劫霜。”
话音落下之时,天空中云雾弥漫,紫气升腾,飞舟开始缓缓下落。
苏姓道人脸色铁青,竭力压制这番气势骇人的元气紊乱。
李玄都抬头望向立在船头的那抹紫色身影。
只看到来人周身光华流转,面容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一袭紫色道袍无风而动,此时独立船头,更显飘飘乎羽化登仙之意。
李玄都忍不住无奈苦笑。
何谓仙家气度?这便是仙家气度。
纵观江湖,天高水阔,前赴后继的年轻人更是不计其数,却无人比他更为仙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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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正一神霄
神霄宗的苏姓道人试图稳住如大江大潮的天地元气,可在这名道人横空出世之后,便都成了无用之功。
这名道人不仅身披象征地位极尊的紫色道袍,而且还头戴芙蓉冠。所谓道门三冠,分别是:太清鱼尾冠、玉清莲花冠、上清芙蓉冠,此三冠为道门冠帽中最高等级,唯有各宗的掌教之主方能佩戴,这位不速之客既然佩戴上清一派的芙蓉冠,再加上所吟之诗,那么其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正是位于吴州上清府正一宗的掌教真人、如今的少玄榜榜首,颜飞卿。
苏姓道人自然认得这位正一宗掌教,无论道门各宗如何内斗,在名义上,他们还是同拜一个太上道祖,故而每三年都会以道门的名义举办一次论道大典,由道门各宗轮流举办,届时天下道门中人齐聚一地,共襄盛举,与佛门的盂兰盆节法会有异曲同工之处。上次论道大典便是在神霄宗举办,故而苏姓道人曾经见过这位颜飞卿颜掌教,只是那时候的颜飞卿与诸位宗主同席,他无缘上前交谈,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苏姓道人万万没有想到颜飞卿会出现在此地,难不成这人真是正一宗的嫡传弟子?
不过他也谈不上任何惧怕,毕竟这里是江陵城,是神霄宗根基所在的荆州,就算你是正一宗的掌教真人,就算正一宗是为道门祖庭魁首,可你也不是整个道门的掌教大真人,还轮不到你在神霄宗的地盘上兴风作浪。
颜飞卿从小舟的船头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地之后,然后伸手一招,这艘悬于半空中的小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回原本大小,落到颜飞卿的掌中,然后又被他收入腰间所悬的锦囊之中。
这枚锦囊正是大名鼎鼎的“乾坤袋”,既是第一等的须弥宝物,也是可以用来拿人的宝物。
见此情景,苏姓道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拉开一段距离,以免自己在不防之下被这口“乾坤袋”收入其中。
颜飞卿没有去看李玄都,也没有去看如临大敌的苏姓道人,而是环顾四周,朗声道:“既然阁下已经到了,便请现身吧。”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在宋幕遮不远处,又出现一道缥缈身影,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就是一道残像,别说看清楚面容,就连衣着也不甚清晰。
在场众人,除了颜飞卿之外,唯有曾经触摸到天人境门槛的李玄都看出几分端倪,所谓归真境,是返璞归真之意,而天人境则是天人合一之意,在其中又分三个小境,且不去说后两者,只说天人逍遥境,寓意是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可朝游沧海暮苍梧,此谓之逍遥,可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重含义,那便是神魂可以初步脱离躯壳的束缚,神游万里之外,也可以称之逍遥,只是这两种逍遥之间的差距极大就是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眼前的这道残像应该就是一缕神念化身,行不得,言不得,几如鬼物之流。
这道残影朝着颜飞卿做了个稽首的动作,似是拜托请求。
颜飞卿看了眼宋幕遮,点了点头。
这道残影便缓缓消散。
直到此时,颜飞卿才望向李玄都,没有行道人的稽首礼,而是用江湖人的礼节抱拳拱手道:“紫府兄,久违了。”
“的确是久违了。”李玄都同样抱拳还礼。
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尤其是一众神霄宗弟子的眼中,不由心肝微微一颤,继而便是后背发冷,头皮发麻。
谁也不是傻的,先前这道人口口声声“南国无双地”、“吴州第一家”,敢于如此大的口气,除了正一宗还有谁?至于接下来的“天师峰”、“真人府”,更是昭然若揭,再加上那顶芙蓉冠,除了正一宗掌教颜飞卿,还能是谁?
方才那个开口说李玄都是假冒之人的心腹弟子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刚才口口声声说人家是假的,现在好了,直接引出了正一宗掌教,正一宗素来就强横霸道,无理都能争三分,现在让正一宗占了理去,还能有好果子吃?
颜飞卿轻声道:“数年未见,紫府兄还是这般侠义心肠。”
“不敢当一个侠字。”李玄都摇头道:“只是与风雷派的老门主有旧,恪守朋友之义罢了。”
颜飞卿笑道:“可惜你我不是朋友。”
李玄都不置可否,问道:“不知颜掌教今日到此为何?”
颜飞卿神情平静和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望向那位一直被他晾在一旁的神霄宗苏长老,后者神情肃穆,显然面对上堂堂正一宗掌教,压力极大,让他已经无所谓什么面子与否。
颜飞卿缓缓说道:“此中是非曲直,贫道已尽数知晓,也罢,今日就让贫道主持一回公道。”
说罢,颜飞卿又一扬手,手中出现了一柄拂尘,银丝根根分明,其间又隐隐有星尘环绕,灵光闪烁,持柄则是以上等雷劫木制成,乌黑的木质中隐隐透出蓝紫之色。
颜飞卿手持拂尘,缓缓前行。
一直未曾说话半句的苏姓道人不得不开口道:“颜掌教,你当真要出手?”
颜飞卿脚步不停,反问道:“有何不可?”
苏姓道人沉声道:“颜掌教如果出手,哪怕你是正一宗的掌教,也是坏了我神霄宗的规矩!”
颜飞卿仍是缓缓前行,毫不为意,他手中的拂尘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晃,就像风中的柳枝。
在拂尘轻轻摇晃了九次之后,站在苏姓道人身后的那名心腹弟子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
颜飞卿停下脚步,开口道:“心生鬼胎,灵台蒙垢,贫道就代你师长略行惩戒,削去你一层修为。”
然后他望向苏姓道人,问道:“方才你同贫道说规矩,现在贫道当着你的面,如此说了,也如此做了,你又能如何?”
苏姓道人怒极反笑:“好一个吴州第一家,可这里不是你们正一宗的吴州,而是我神霄宗的荆州,你如此肆意行事,未免也太不把我神霄宗放在眼中了!”
“神霄宗”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其中寓意不言而喻,如今的他便是代表了神霄宗,颜飞卿若对他出手,便等同是对神霄宗出手,如此便要引起正一宗和神霄宗的争斗,干系重大。
江湖中哪来的逍遥人,谁不是拘束在各种条条框框之中?
只是颜飞卿充耳不闻,继续迈步前行。
苏姓道人心思急转,仍在犹豫该不该出手。
颜飞卿在前行途中,再次开口道:“你说贫道不把神霄宗放在眼中,可方才你对手持我正一宗玉牌之人大打出手时,可曾把我正一宗放在眼中?”
“难道这就是你们神霄宗的规矩?”
“如果这就是神霄宗的规矩,那么就算是神霄宗的宗主来了,贫道也敢与他论一论这个道理。”
李玄都忍不住深深望了颜飞卿一眼。
他没想到颜飞卿非但没有拆穿他,反而是认可了他这个假冒的正一宗身份,既然有堂堂正一宗掌教发话,那么假的也是真的。
苏姓道人哑口无言。
正所谓捉贼拿赃,他先前的确想过不少借口不假,可那些借口都是用在事后扯皮的,现在事情还没结束,就被人家抓了个正着,还是素来强横霸道的正一宗,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颜飞卿依旧缓缓前行。
苏姓道人下意识地再退一步,咽了咽口水,“颜掌教,我先前不知他们是……”
“不知道就敢动手?”颜飞卿一句话便将他还未出口的话语给堵了回去,“若是动手打死了人,人命关天,是你抵罪,还是神霄宗抵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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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纯阳入道
有些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藐视江湖规矩,说什么“能动手就少说话”,可他们不知道一个道理,江湖是什么?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若不在事前把人家的来路问清楚了,把自己的后路想好,一味动手打杀,先不说能不能打赢,就算能够打赢,如果输掉之人身后还有宗门,那又该怎么办?到时候人家宗门找上门来寻仇,也是直接动手不说话?还是跪地求饶?
都说未雨绸缪,动手之前多说话,总好过动手之后惹出了乱子再去多说话。
就拿这苏姓道人来说,他身为神霄宗长老,又有归真境的修为,还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可也没依仗修为,二话不说就出手,同样是先摸底细,想好事后该如何收拾残局,然后才动手,只是他没有料到颜飞卿会出现在此地,倒是不能说他思虑不周,只能说世事难料。
同理,颜飞卿也是如此,先在言语上分出个胜负,接下来的动手才是水到渠成之事,就像朝廷用兵,所谓“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要讲究师出有名,是不得不用兵。江湖中人也是如此,尤其是正道中人,先要站住一个“理”字,让旁人看来,自己是不得不出手。
颜飞卿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苏姓道人身前不远处,两人分明身高相差无多,但颜飞卿却有居高临下之感,眼神平淡无波,望着眼前的这位神霄宗长老,视如草木一般,缓缓说道:“神霄宗精擅雷法一道,我正一宗同样有‘五雷天心正法’,不如今日便以雷法分出个高下。”
“那就得罪了!”眼见此事无法善了,苏姓道人也是果决之人,暴喝一声,先发制人。
只见他的双手五指上有电光缠绕,带起浩大风雷之声,狠狠拍向颜飞卿的两侧太阳穴。
颜飞卿不闪不避,在他身周出现一团赤色光晕,好似仙人脑后的背光。
苏姓道人的两只手掌刚刚触及光晕,便瞬间收回,他低头再看自己的双手,竟是一片焦黑之色,咬牙道:“好一个‘九阳离火罩’,没想到老天师竟是也将此等宝物传给了颜掌教!”
正如邪道十宗中有“魔刀”宋政和“天刀”秦清,正教之中也有类似说法,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清微宗的“大剑仙”和正一宗的“大天师”,所谓“大天师”,乃是道门最高尊号,是为天下道门首领,第一代天师于鹤鸣山上受太上道祖之命,封为天师之位,得授“正一盟威之道”,创立正一宗,故而第一代天师又被尊称为“祖师”,其子为“嗣师”,其孙为“系师”,被尊为“三师”。在其之后的天师一律以“大天师”称呼。
因为初代天师定下了“天师世袭罔替,非我宗亲不能传”的规矩,颜飞卿虽然可以做正一宗的掌教,但不能继承天师之位,所以本代大天师仍是正一宗老掌教,又因为其德高位尊,享誉江湖多年,又被尊为“老天师”,与清微宗的大剑仙被尊为“老剑神”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九阳离火罩”便是老天师的随身宝物,可攻可守,若守,便是将自己罩住,好似置身钟内,外有腾腾焰起退敌,若攻,则是将敌人整个罩住,内中烈烈火生,将其中敌人化为灰烬。
此时颜飞卿便是以“九阳离火罩”罩住自己,任凭苏姓道人双掌拍下,非但不能伤他分毫,反而是被烈火灼烧了手掌。
苏姓道人狠狠握拳,双掌上的焦黑之色一闪而逝。所谓归真境,便是返璞归真之境,修炼到极致,白发老人可返老还童,年轻之人可青春常驻,以气机修复皮外之伤自然不算什么。
他一振道袍大袖,缓缓说道:“你是归真境,我也是归真境,虽说我因为痴长些年岁,上不得少玄榜,但境界却是不会因为年龄有所差别。”
颜飞卿一挥袖,收起护在身周的“九阳离火罩”,说道:“既然你说境界修为,那我便不用法宝,免得你说我恃宝欺人。”
苏姓道人心中一喜,心中有了几分把握,颜飞卿终究还是太过年轻,免不了心高气傲的毛病,不用法宝对敌,与自缚手脚何异?
他生怕颜飞卿反悔,赶忙开口道:“颜掌教不愧是老天师的高足,这番气度,非是我等可以比拟,那我就不客气了!”
如果说刚才还有些许试探意味,那么这次他便再无留手。
只见他两只大袖的袖口猛然张开,从中飞出白茫茫一片,让人看不清到底何物,直奔颜飞卿的面门而来。
旁人看不清这是何物,首当其冲的颜飞卿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一道道白色符纸,只是因为数量太多,就像鸟群疾飞,才会让人看不分明。
颜飞卿微微一笑,手中拂尘一摆,一身归真境九重楼的高妙修为尽显无疑,磅礴气机蕴藏于拂尘的根根银丝之中,将这些符纸悉数扫落,然后这些符纸尽变焦黄,最终化为点点飞灰。
颜飞卿不紧不慢道:“方才有人说我正一宗的‘纯阳紫气’不过尔尔?”
话音未落,他手中拂尘上的银丝骤然由银白之色变为紫红之色。
与此同时,空气中隐隐出现火红之色,在这个秋日微凉的天气之中,众人竟是感受到阵阵炎热之意,就连眼前的景物也好似随着火焰的灼烧而开始扭曲。
这便是以纯阳入道的威势。
天宝二年之前,唯有紫府剑仙的三尺青锋能强压他一头,在天宝二年之后,紫府剑仙隐匿不出,同辈人中,别说压过这位正一宗掌教一头,就是能与其分庭抗礼之人都是少之又少。
换而言之,天人不出,谁能奈何?
就算是天人境界,在颜飞卿身怀几大玄奇法宝的情形下,是胜是败,也不好说。
颜飞卿轻甩拂尘,同样的“阴阳两仪拂尘功”,放在不同人的手中用出,大不相同,此法讲究倒错刚柔之形,颠倒阴阳之力,看似如女子青丝,着身却如三尺利剑,看似如铁尺,着身却又化作绕指柔,让人防不胜防。
只见颜飞卿手中拂尘迎风即长,淡如流烟,盘桓缥缈,苏姓道人不得已之下只能以袍袖阻挡,两者相触,只听“嗤”的一声,苏姓道人的袍袖竟是直接冒起青烟,隐隐传出烟火焦味。
颜飞卿再一摆手中拂尘,无数银丝凌空一绕,如光如气,苏姓道人脸色大变,顾不得身份,就地滚出。下一刻,拂尘银丝落在他先前站立的位置,“哧”的一下,方圆尺许,尽变焦黑。
正一宗和神霄宗都精通雷法一道,只是偏向有所不同,神霄宗是风雷之道,正一宗却是火雷之道,此时颜飞卿以归真境修为催动“纯阳功”,真元尽数化作火行火气,若是再进一步,便是道门法决中赫赫有名的“三昧真火”,南火克西金,就算是金刚之身,也要被生生炼化,寻常体魄又如何接得?
颜飞卿悠悠然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便是。”
苏姓道人脸色阴晴不定。
颜飞卿缓缓收敛脸上本就不多的淡淡笑意,正色道:“方才还有人说正一宗的‘五雷招来咒’也是尔尔,非要贫道用出才行,那贫道便献丑了。”
他这一番话,字字如吐惊雷,来回震荡,经久不息,最末一个“了”字吐出,第一个“方”字还在庭院之中萦绕不去。
待到话音完全落下,方才弥漫于整个庭院中的火气消散一空,天色骤然一暗,不知何时竟是凝聚出一片乌云,不多不少,刚好笼罩了此处风雷派的庭院,其中雷霆隐隐,紫电游走。
此时颜飞卿手中拂尘的火红之色已经退去,变为纯粹的紫色。
“纯阳功”之后,便是“紫霞功”了。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五雷招来
见到此情此景,苏姓道人汗如雨下,知道不逃命是不成了,若是再硬撑下去,恐怕要性命不保。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
若是丢了性命,什么长生大道,什么荣华富贵,都成了过眼烟云。。
他一咬牙,便想要以遁法遁出这个院子,只是颜飞卿早有预料,轻轻一摆拂尘,生出一道禁制,使他无处可逃。
苏姓道人顿时心生绝望,颜飞卿竟是要赶尽杀绝!
就在此时,头顶的乌云中已经传出轰隆隆的雷声, 不但震人耳膜,若是有鬼魅邪祟之流,仅仅是听闻雷声,就有烟消云散之忧。
颜飞卿抬头望天,缓缓说道:“在一城之地呼风唤雨,那是天人无量境方能有的神通,以贫道如今的修为而言,仅仅只能覆盖这一府一宅之地而已,不过想来也已经足够。”
话音落下,积蓄已久的乌云之中电闪雷鸣,继而倾盆大雨终于从天泼洒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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